第386章 依依夢裏,無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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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6章 依依夢裏,無尋處

    漫天茫茫的阿勒臺穀。

    觸目驚心的鮮紅。

    雪花無聲落下。

    哢嚓。

    悶響後。

    血沫飛濺。

    有什麽東西,從岱欽肩上滾落。

    落在潔白的雪地裏,骨碌碌滾了幾圈,哩哩啦啦,尚在淌血。

    殘軀噴濺著滾燙,盔上覆滿霜雪。

    他還睜著眼。

    至死未瞑目。

    “岱欽大人!!!”

    察罕聲嘶力竭,怒吼著,瘋了似地殺向汗血馬背上的人。

    他們分明沒有相隔多遠,可察罕的刀刃拚命揮砍,如何都沒能傷其半分。左右,始終有敵軍沖上來與察罕交手,不知不覺中,他已負傷慘重。

    而那劊子手,一身玄鐵甲胄,整張臉都被麵具遮著,不辨五官與神色。

    那人矜貴地睥睨他,淡然地,冷漠地,騎馬踏過七橫八疊的北境軍屍體,徑自與敵人協力,肆行屠戮。

    絲毫沒將察罕的悲慟放進眼中。

    絲毫沒將……慘死屠刀下的亡魂……放進眼中。

    “察罕,我們快走!”

    同伴架住重傷的他,幾人尋到空隙,艱難地想帶他逃離。

    “快啊!先走再說!”

    “我要殺了道戈辛!!!”察罕被他們拽著,好像忘了滿身傷痛,也根本無心逃亡。

    他掙紮著大吼:“別攔我!我要殺了那個叛徒——”

    “我們先走!要將此事通報朝廷!”同伴亦吼道:“耽擱了求援,整片北境就全完了啊!”

    察罕沒吭聲。

    他狼狽地隨著幾名同伴一起撤退。

    他最後回過頭,死死怒瞪一眼“道戈辛”。

    直將那冷血殘暴的殺人犯,死死刻在了腦中。

    ……

    怎麽會不恨呢?

    怎麽能不恨呢!

    他以為的,憑一己之力殲滅三萬敵軍的大英雄。

    原來就是,親手染血阿勒臺穀的……那個人啊!

    他察罕感恩懷德、敬重了那麽多年的人。

    就是一切災難的始作俑者啊!

    玉速曲外的沙漠裏,察罕怒瞪雙目,與他對峙著,內心猶如雨僽風僝。

    有一剎那他竟覺得,就連阿爾泰山的慘痛,都比不上現在。

    比不上真相大白、虛假的粉飾被撕碎後,這般淋漓盡至的痛楚。

    “你……怎麽敢……”察罕臉色青紫,眼中噴薄著火焰,麵部顫抖著,扭曲著。“你怎麽……能……”

    祁念笑踉蹌著倒退幾步,跌坐在黃沙間,背倚半截枯木。

    “殺了我吧,察罕,”

    他仰頭靠著枯木,緩緩卸了甲,疲憊地閉緊了眼。

    緩緩伸手探入裏衣。

    似是握住了什麽東西,按在心口。

    “殺了我,仇就報了……我,該死在你手裏……”他低聲絮語。

    “你是真——該死啊——”察罕抓著頭發,彎腰放聲長嘯,幾近嘔心抽腸,“我們那麽信你——那麽信你啊!為什麽背叛為什麽?!岱欽大人他做錯了什麽啊?!你憑什麽——”

    祁念笑麻木地僵坐著。

    “我以為……岱欽去了……久泉驛……”

    而察罕,則像是聽到了此間最最諷刺的笑話。

    他紅著眼,仿若流著血淚,字字猙獰道:“你以為他為何沒去久泉驛?”

    祁念笑的睫毛顫了顫。

    “——他是為了你啊!”察罕眼中,盡是無法釋懷的憎恨,“他是擔憂你,才遲遲沒有動身啊!!”

    那樣好的岱欽,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惦念的,隻是他的佑之安答。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留在阿勒臺穀,也就不會迎頭撞上身披道戈辛甲胄的祁念笑,不會一眼認出熟悉的他,也就不會得如此結局。

    一切都好像那麽的陰差陽錯。

    一切,又都好像冥冥中注定。

    祁念笑倉皇一震。

    他的臉色“唰”地變了,慘白得沒一絲血色。無比強烈的自責與懊悔,幾乎將他整個人吞噬。

    但見察罕拖著長刀,一步步朝他走來。

    他無言,再度合上了眼,默默地,預備迎接死亡的宣判。

    卻沒等來察罕揮出的冷刃。

    胳膊被猛地拉了開,身體隨之被人架起。

    祁念笑擡眸,錯愕地,看他架扶著自己,闊步往前行去。

    “我不殺你。”察罕的眼神,異常的冷漠疏離。

    他嘴角掛了冷笑,渾身氣息流露著深深的怨恨,又好像,在竭力遏製著什麽。

    他側眸,瞥見祁念笑方才攥在手裏、按在心口的物什。

    一支裂痕斑駁的碧玉簪,一隻磨損泛白的舊香囊。

    察罕知道它們的由來。

    “寒姑娘和岱欽遇上你……糟了八輩子黴!”

    他咬牙切齒,盡全力撐著身邊的男人,艱難地攜之前進。

    “你以為,你這幅求死等死的模樣算是贖罪?放他娘的狗屁——”

    察罕忍淚含悲,目光鋒利勝刀。

    “我告訴你祁念笑!我不殺你,絕非心軟也絕非原諒!”

    他粗喘著氣,嗬斥道:“你乃堂堂北庭大元帥,掌天下軍戍的統領,你有你的責任——守住西北,還邊境各鎮的百姓安平!戰事未息,你別想撒手不管,別想自己一了百了,我絕不讓你死了舒坦!!”

    “你以為你要為何而活!沒了寒姑娘,你便沒了盼頭?可祁念笑你知道嗎!你被多少人奉為戰神‘蘇魯錠’,又是多少人眼中的‘盼頭’啊!”

    “我不殺你,是因你還有活著的意義。若沒你穩住軍心,北境部落就是一盤散沙——”

    察罕的臉上,帶著種不加掩飾的嫌惡。

    “我沒指望你能成為寒姑娘那種人,沒指望你菩薩低眉——但你給我記住了!隻要你還在這個位置一天,就擔好你的責任!”

    “你怎麽跟鄔術說的?軍人的使命,是守護家國安平,包括這片土地上每一個小家!”

    “求死?你想都別想!”

    ……

    ……

    成德五年夏。

    祁府,南苑外的遊廊。

    男人靜靜坐在簷下,望著池水出神。

    這裏的一切仿佛都不曾變動。而往事隻堪哀,對景亦難排。

    不逢舊人,空有舊長廊。

    楓芒輕腳走來,例行稟報道:“主上,您出征在外的這些年間,屬下已按您吩咐,離間了敵人,著手一一擊潰。詳細的線報,已送至蘞院,放在您幾案上了。”

    “有勞,”祁念笑習慣性地按揉著左臂,聲音很疲憊,“我隨後看。”

    “還有……”楓芒的下半句話欲出又止,“始從去年起,我們的暗衛便在江南行省……零星發現了……宋末帝的蹤跡,活動愈發頻繁。”她隻說了趙稟,卻是不敢提某個名字。某個一定會隨著趙稟一同出現的,名字。

    她沒說,不代表祁念笑聽不懂。

    果然,他的瞳孔猛地一顫。

    眼瞼微垂,很快遮去了眼底彌漫的痛苦。

    “封緊嘴巴。替他們遮掩行蹤,清理幹淨後患,”他的目光有些渾濁,“勿讓朝廷……尤其是國師黨……得知他們的行蹤……”

    他用的是“他們”。

    “是,主上,”楓芒說,“您臨行前就叮囑過我們,屬下都已辦妥了,絕對清除得幹淨。”

    他“嗯”了一聲。

    “您下個月可是要南下巡視江南行樞密院?”楓芒問,“到時候府上的安排,您若製定好了,便盡早知會屬下罷,連衛們隨時任您差遣。”

    楓芒彙報完畢,默默退了下。

    庭院重歸空寂。

    祁念笑閉上雙眼,輕倚廊柱,又一個人呆坐了很久。

    恍恍惚惚,好像感受到了不一樣的一束光芒,就灑在他眼皮上。

    他輕輕牽起了嘴角。

    “今天……能不能……別那麽快就離開……”

    他一眨不眨,望著眼前幻影,望著她虛虛實實的靈動笑靨。

    紫衣,碧簪。

    雪膚,墨發。

    他眉心微動,不自覺地哽塞道:“能不能……多陪我片刻……片刻就好……”

    倩影卻似縹緲的煙,他觸碰不到的煙。她拎起裙擺,淺坐在廊下的坐凳楣子上,像是隔了層紗與他對望。

    他如癡如醉地凝眸,眼前水霧氤氳。

    心好像被擠壓在岩縫間,痛得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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