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劉瑛，眼神深邃：“都督可知道，童年的記憶最為深刻，往往塑造人的一生。”

    劉瑛沉思片刻，鄭重其事地回答：“王爺所言，實在精辟。”

    朱高煦欲言又止，不願再深究此事，話題一轉：“若非這場魔界戰爭，我們也許終生無緣涉足貴州城。”

    “戰場...猶如賭博的競技場。”朱高煦輕歎，隨即壓低聲音，“我們的籌碼有限，一旦敗北，局勢將瞬息逆轉！投降者的數量，或許將超過四川王室的敵軍；即便有人企圖利用我們的頭顱換取封爵，也不足為奇。”

    劉瑛的麵色漸趨凝重，他緊咬牙關，用力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靜默，朱高煦這才繼續道：“在‘靖難之役’中，我見過一些勇士，他們能率領千軍萬馬、投身激戰，或許稱得上猛將；然而晉升高位，未必能勝任。能統領一方的將領，必須具備全局觀，切勿因貪圖一時功績，而誤了大勢！評定各位將領功勳時，我也不會僅憑斬敵數目來衡量。都督，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劉瑛那張略帶柔和之色的圓潤麵龐緊張起來，他立定抱拳懇求：“末將請求漢王賜予戰略指導！適當時機，願王爺親臨東方前線，督導末將。”

    朱高煦卻搖頭：“劉都督，這次你必須依靠自己。”

    “為什麽？”劉瑛困惑地問，“在王爺麵前直言，末將對此尚無把握。”

    朱高煦從劉瑛的神情語氣中察覺到了一種依賴，如同幼童對父母的依戀。盡管劉瑛已過而立之年，但這並不奇怪...或許在戰爭的洗禮下，人們都是未長大的孩子吧？未來的戰爭形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赫爾德·獅鬃回答道：“奪取幽影穀城，是這場魔界之戰的最關鍵所在。本王無法全麵掌控東方防線，更何況劉元帥你一直堅守前線，對實情洞察更深。本王若幹涉，反而幹擾你的智謀與決策！劉元帥，每個人的思想無法完全重合。

    每一個瞬息間積累的直覺、猜測、權衡和幻象，才能鑄就戰術的完整和策略的體係，這也是為何戰場上隻能有一位統帥，而非兩位副將並立的原因。”

    赫爾德·獅鬃拍了拍劉瑾石的肩頭，目光堅定地對視著他：“牢記你在全局中的使命，昨日已詳談過。也要相信你自己！在這世界，能肩負重大職責的時機並非常有。想想當年的榮耀年代，張家、邱家、赫爾德家族，在王宮中的位置又有何等重要。”

    永光王朝最受信賴的勇士，無疑是王宮三大守護者，如今他們的聲名已響徹整個魔法大陸。

    國公的稱號，象征著無盡的榮光、權力、地位和財富，甚至能憑空將仇敵拉入複仇的漩渦，至少私欲大多能在此得以實現。

    劉瑾石身高不及赫爾德·獅鬃，他抬頭直視，緊閉雙唇，目光炯炯。赫爾德·獅鬃明白，他已經動心，無論是對榮耀、利益還是權勢的渴望，都化為了強烈的**。而這正是人們成就偉業的原動力！

    赫爾德·獅鬃繼續激勵：“記住，唯有贏得全勝，那些許諾才會成為現實！此戰若勝，雲、幻、川三國的千裏疆土，將穩穩落入我們手中，我們的霸業便有了根基。

    漢王軍以寡擊眾的壯麗勝利，將令億萬臣民重新敬仰我們，重新審視我們執掌明光帝國的可能性；即使實力尚有差距，但我們的氣勢已壓過了皇都。”

    劉瑾石的臉頰和雙眼微紅，抱拳堅定地說：“末將絕不辜負使命！”

    “很好。本王期待的就是這句話。”赫爾德·獅鬃滿意地點點頭，“劉元帥你還年輕，切勿過早顯得老練頑固，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排兵布陣般刻板。”

    劉瑾石回應：“末將銘記王爺教誨。”

    赫爾德·獅鬃道：“劉元帥，你率前鋒先行。大軍抵達幽影穀後，本王會調動左翼、右翼部隊支援你，營造出兵力東移的假象。”

    赫爾德·獅鬃說完，轉頭呼喚：“牽馬來！”

    待侍衛牽馬走近，他躍身跨上，馬蹬和馬腹立刻被稀泥糊了個遍。

    他不再用失敗的後果去威懾劉瑾石……戰敗的後果固然嚴重，赫爾德·獅鬃自己也不願去設想。

    這是無法逃避的事實，沒有任何一場賭博、能讓一枚銅幣換來萬金，想要獲得多少，就必須付出相應代價去爭取……除非是購買命運之券，然而明光時代並無命運之券，赫爾德·獅鬃過去也從不涉足；因為那種玩意兒的競爭者不止一個，而是與千萬人共爭一線生機。

    在迷離的晨霧中，朱高煦向劉統帥行了個魔法禮：“督軍閣下，願星辰之力伴隨您。”

    劉瑛回以神秘的鞠躬：“王爵大人，請保重自身，魔力護佑。”

    朱高煦翻身上了一匹魔力充盈的戰馬，帶領著守衛小隊，向軍隊行進的反方向馳騁而去。

    他抵達了位於奇幻森林邊緣的傳送站，下馬時看見妙錦正站在魔法石簷下凝視著飄落的魔法雨滴，便走近喚了一聲。妙錦審視著他，說道：“漢王殿下，快去換一身符文法袍吧。”

    朱高煦低頭，目光掃過染濕的衣物，回應：“等到夜晚，我還要啟程前往秘境。”

    妙錦好奇地問：“漢王殿下去送別督軍了，你們交談了些什麽？”她對朱高煦的言語總是充滿興趣。

    朱高煦隨意回答：“我向他揭示了勝利的意義，以及他將在勝利後獲得的榮譽。”

    妙錦追問詳情，朱高煦上前一步，低沉地說：“領主之位。”

    未曾料到，這初春的霜雨持續了七八日，如詩如畫，卻也令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始終無法幹燥。

    原以為漢王的魔法中軍隻需六七日便可穿越迷霧森林，抵達魔法之城貴州；然而直至魔曆初八，劉瑛部仍然距離目標近一百裏。

    那天午後，大軍占領了一個被魔法護罩保護的村落，各部隊在周邊紮營。村裏的房屋、石簷下擠滿了人，卻僅能容納少量兵馬。戰士們滿身泥濘，疲憊不堪，他們在營地搭建起臨時的樹皮屋和魔法布帳篷，總算找到了暫時的安歇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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