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7章 逆戟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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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北原的夜,風雪肆虐。
    漆黑的草原上,一支騎兵如幽靈般穿行。
    身披黑甲,胯下戰馬亦裹著玄鐵護鎧,馬蹄裹著厚布,踏雪無聲。
    這支軍隊,正是令妖族聞風喪膽的逆戟軍。
    北祁最精銳的鐵騎,每一名士卒皆是修行之人,雖境界不高,卻悍勇無雙。
    副統領吳江勒住戰馬,抬手示意全軍止步。
    摘下覆麵麵罩,露出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
    眉宇間一道刀疤斜貫至顴骨,在雪夜中顯得格外猙獰。
    呼出一口白氣,轉頭望向身後。
    遠處,火光衝天,慘叫聲隱約可聞。
    那是他們剛剛襲殺的妖族營地。
    "清點傷亡。"
    吳江低聲道。
    身旁的親衛立刻傳令下去,不多時回報:
    "輕傷十七人,無人戰死…"
    吳江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逆戟軍向來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今夜也不例外。
    抬頭望向更遠處,落北原的腹地,妖族的營帳如繁星般散布,數量之多,令人絕望。
    "統領,咱們接下來去哪?"
    一名校尉湊近問道。
    吳江沉思片刻,剛要開口,忽然眉頭一皺,猛地轉頭望向側翼。
    "有人來了!"
    全軍瞬間進入戒備狀態,長刀出鞘,弓弩上弦。
    風雪中,一道黑影踉蹌奔來,身上穿著北祁傳令兵的服飾。
    胸口卻插著一支羽箭,鮮血已經浸透了半邊身子。
    "是咱們的人!"
    親衛低呼。
    吳江翻身下馬,大步迎上去。
    那傳令兵見到逆戟軍的旗幟,眼中迸發出最後一絲光彩。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從懷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函。
    "緊急軍令…"
    話音未落,傳令兵便栽倒在雪地中,氣絕身亡。
    吳江來不及悲傷,因為這片草原上每一刻都有人死去。
    接過信函,指尖觸到尚未凝固的血液,心頭微沉。
    迅速拆開火漆,借著雪光閱讀起來。
    隻看了幾行,瞳孔驟然收縮。
    "這......"
    饒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吳江,在看見信上的內容之後都有些吃驚。
    因為信上的內容太過匪夷所思,槐江州出現大量妖獸,百姓死傷慘重。
    一字並肩王周晚親筆下令,命逆戟軍即刻南下,掩護百姓撤離!
    "怎麽可能…"
    吳江喃喃自語,"槐江州哪來的那麽多妖獸?"
    身旁的校尉見吳江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
    "統領,出什麽事了?"
    吳江沒有回答,而是反開始複檢查信函的真偽。
    火漆上的印記確實是元帥府的,筆跡也確實是周晚的。
    甚至信紙角落還畫著那個隻有逆戟軍高層才認得的暗記,一柄倒插的戟。
    所以信絕無可能是假的。
    信是真的,那麽內容便是真的。
    "傳令!"
    吳江猛地抬頭,聲音如鐵,"全軍集結,即刻南下!"
    聽見吳江的命令,眾人麵麵相覷,有人忍不住問道:
    "統領,咱們不管落北原了?"
    "執行命令!"
    吳江厲喝,隨即補充道,"繞過北落山,從天虞山下進入中州,然後全速趕往槐江州!"
    軍令如山,無人再敢質疑。
    逆戟軍迅速收攏分散在草原各處的斥候和遊擊小隊,不到半個時辰,三千鐵騎已整裝待發。
    風雪中,吳江再次展開那封染血的信,眉頭緊鎖。
    信中提到的"太初古境"、"妖獸肆虐"等字眼,讓隱約感到不安。
    作為逆戟軍副統領,見識自然是有的。
    雖然不是對各處都了如指掌,但也從未聽說槐江州有什麽古境現世。
    "統領"
    一名心腹校尉策馬靠近,低聲道,"這命令來得蹊蹺,會不會是妖族的詭計?"
    吳江搖頭:"信是真的。"
    指了指那個暗記,"而且知道這個標記的人,不超過五個…"
    校尉仍不放心:
    "可咱們一走,落北原的防線就…"
    "公子既然下令,自然有他的道理。"
    吳江打斷他,眼神堅定,"執行便是!"
    "是!"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號角聲。
    又一次進攻…
    但此時的逆戟軍,已經不能再做什麽了。
    槐江州的情況,一定比這裏更複雜。
    三千鐵騎如黑色的洪流,撕開風雪,向南疾馳。
    馬蹄聲如悶雷,震碎了草原的寂靜。
    ……
    晉陽城外,落北原。
    寒風呼嘯,卷著細雪掠過荒蕪的凍土。
    原本蒼茫的雪原上,此刻卻被一片詭異的黑色浸染。
    那黑色如墨汁般在雪地上蔓延,中心處,一口漆黑的泉眼正汩汩翻湧,噴吐著濃稠的黑霧。
    幽泉…
    萬年前曾險些吞噬整個天元大陸的災厄之源,如今被重重封印禁錮在此。
    泉眼周圍,十八根青銅巨柱深深插入凍土,柱身上刻滿古老的符文,閃爍著暗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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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根銅柱之間,都有粗如兒臂的鎖鏈相連,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幽泉牢牢壓製。
    然而此刻,這張"網"正在劇烈震顫。
    因為幽泉的爆發,妖族暫時退兵,但晉陽的局勢依舊不容樂觀。
    "再加一道"鎮魂印"!"
    元承望立於半空,黑發在狂風中飛舞。
    這位元氏族長麵容剛毅,眉宇間卻帶著深深的疲憊。
    雙手結印,一道璀璨的金光自掌心迸發,化作繁複的符文,重重壓向幽泉。
    身後,數十名元氏族人同時出手,各色靈光交織成網,與那黑霧激烈對抗。
    "轟——!"
    幽泉猛然暴動,黑霧如巨浪般翻騰而起,狠狠撞在封印上。
    銅柱劇烈搖晃,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幾名修為較弱的元氏子弟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絲。
    "堅持住!"
    元承望厲喝,袖中飛出一麵古鏡,鏡麵照射出刺目白光,將翻湧的黑霧硬生生壓回泉眼。
    足足半個時辰後,幽泉才漸漸平息。
    元承望落回地麵,腳步微微踉蹌。
    一旁的族叔元骨連忙上前攙扶,蒼老的麵容上滿是憂慮:
    "承望,還好吧?"
    "無妨,骨叔…"
    元承望擺擺手,目光死死盯著那口泉眼,深吸口氣,開口道:
    "骨叔,您發現了嗎?這次暴動......不對勁…"
    元骨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眉頭緊鎖。
    確實不對勁兒。
    幽泉雖然一直被封印,但往常的暴動都有規律可循。
    或是月圓之夜陰氣大盛,或是戰場死氣聚集。
    而這一次,毫無征兆,卻凶猛異常。
    更詭異的是,那些黑霧中,竟隱約浮現出無數扭曲的麵孔,仿佛有萬千怨魂在泉眼中哀嚎。
    "它還在吞噬怨念…"
    元骨沉聲道,"但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元承望點頭,開口道:
    "我懷疑......有什麽東西在吸引它…"
    兩人沉默片刻,不約而同望向西方。
    那裏,是槐江州的方向。
    "那裏?"
    元骨試探道。
    "有可能。"
    元承望神色凝重,喃喃道:
    "有消息嗎?"
    元骨搖頭,開口道:
    "還沒有,但一定有大事發生…"
    正說著,一名元氏子弟匆匆跑來:
    "族長!急報!"
    元承望轉頭,那弟子來到近前遞上信涵。
    幾個呼吸後,元承望臉色驟變,開口道:
    "果然…槐江州出現大量妖獸,疑似古境降臨!"
    聽著這消息,元骨倒吸一口冷氣,目光下意識落向不遠處的幽泉,開口道:
    "難道幽泉暴動…與太初古境有關?"
    "很可能…"
    元承望說著,目光也凝重起來。
    因為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可能。
    不過最壞的猜想被證實,元承望反而冷靜下來。
    他望向那口漆黑的泉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骨叔,傳令下去,準備"封魔大陣",把材料備好…"
    "什麽?"
    聽著這幾個字,元骨大驚,開口道:
    "你知道開啟大陣的後果嗎?"
    元承望笑了笑,點點頭,開口道。
    "我自然知道後果…"
    打斷元骨,聲音平靜,"但若不如此,幽泉必破,屆時不止北線十城,整個天元大陸都很將生靈塗炭…"
    "可封魔大陣也隻是緩解,根本…"
    還沒等元骨說完,元承望又笑了笑,開口道:
    "能拖延一些就夠了,總要給年輕人些時間不是…"
    說著,轉身望向上京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千裏風雪,看到那座女兒女婿生活的城池。
    這一刻,風雪有些急了。
    幽泉中,黑霧再次開始翻湧,那些扭曲的麵孔發出無聲的尖叫,仿佛在嘲笑著人類的徒勞掙紮。
    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壓得晉陽城頭旌旗獵獵作響。
    "元族長!元族長可在?"
    急促的呼喊從城牆下傳來。
    元承望轉頭,看見晉陽城主鄭德祿正踉蹌著爬上階梯。
    這位曾經圓潤如富家翁的城主,如今兩頰凹陷,官袍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活像套了個麻袋。
    "鄭城主,何事如此慌張?"
    元承望聲音沙啞。
    鄭德祿喘著粗氣,從懷中掏出一卷明黃絹帛:
    "陛…陛下急令…"
    寒風突然變得刺骨。
    元承望接過絹帛時,注意到城主的手指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當他展開聖旨,看清上麵內容時,瞳孔驟然收縮。
    "放棄東遠州?!"
    這聲低吼驚飛了城垛上棲息的寒鴉。
    鄭德祿被嚇得一哆嗦,連忙擺手:
    "不是放棄!是戰略轉移!您看後麵寫著呢,要先把百姓全部撤到中州…"
    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鄭德祿對元承望都十分忌憚。
    不過元承望根本顧不得那麽多,此時隻覺著太陽穴突突直跳。
    半晌後,緩緩道:
    "易年…陛下可知這意味著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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