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人言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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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誌生舉杯欲飲時,包廂門突然被撞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戴誌遠來到明月麵前,低聲的說:“明月,你爸喝了點酒,不小心摔了一跤。”
    明月問道:“嚴重嗎?”
    戴誌遠說:“戴誌勝打電話過來,說蠻嚴重的,要不我們先回去?”
    明月點點頭,對誌生說:“老公,你和同事們盡情的喝,家裏有點事,我先和夢瑤爸爸先回去。”
    誌生聽明月說家裏有事,握著酒杯的手猛地一抖,酒液潑濺在兩人衣襟上。簡鑫蕊這才驚覺自己的手還被他攥著,慌忙抽回時,指尖擦過他溫熱的掌心。包廂裏瞬間安靜得能聽見杯盞相碰的餘音,眾人麵麵相覷,剛剛熱烈的氣氛如潮水般退去。
    明月站起身時險些碰倒座椅。她強裝鎮定地向眾人致歉,聲音卻微微發顫:“實在抱歉,家裏突然有事,各位盡興,招待不周還請見諒。”顧盼梅連忙上前扶住她搖晃的身子,曹玉娟也快步取來外套披在明月肩上。
    明月強著鎮靜的說:“大家繼續,沒事的,一點小事。”
    康月嬌也過來,要和明月一起回去,明月想了想,要是自己不在這裏,曹玉娟和康月嬌喝了點酒,說不定會說出一些讓大家尷尬的話,就說道:“行,我們一起回去。”
    誌生問明月:“家裏發生什麽事。”
    明月說:“戴誌勝來電話,說我爸摔了一跤,估計沒什麽問題,你在這繼續陪同事喝酒,我先回去。”
    簡鑫蕊望著誌生緊張的樣子,喉嚨發緊,想開口說些安慰的話,卻見蕭明月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目光裏沒有往日的淡然,藏著某種複雜的情緒,像臘月的寒冰,又似暗湧的深潭。簡鑫蕊僵在原地,手中的酒杯突然變得格外沉重。
    葉天凱望著曹玉娟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酒杯。包廂裏重新響起細碎的交談聲,卻比先前冷清了許多。桃花糯米酒的香氣依然縈繞在空氣中,此刻卻透著幾分苦澀。
    明月的突然離去,讓酒桌上的氣氛一下子降了下來。簡鑫蕊知道,今晚誌生未說完的話,以及蕭明月最後的眼神,都將成為懸在她心頭的刺,在往後的日子裏,時不時地會刺痛她的神經。
    明月趕到了鎮醫院,蕭誌剛已經包紮好,醫生說頭上縫了五六針,好在傷口不深,常言道,山頭水,人頭血,蕭誌剛還是流了不少血,明月看著臉色蒼白的老爸,心疼得直掉眼淚,蕭誌剛安慰道:“沒事的,沒介意滑了一下,磕破點皮。”
    老爸也快到七十了,平時在公司裏,大事雖然管不了,但小事沒少操心,掙點錢,不是給孫子孫女,就是給外孫用,明月突然發現,老爸真的老了,兩鬢斑白,眼神也有幾分渾濁。明月平時忙,特別是最近,更是忙得腳不點地,很少關心老爸,要不是老爸摔了一跤,在明月的心裏,老爸還是記憶中的那麽年輕,那麽強壯有力。
    所以說,父母總是在兒女不經意間老去,等到兒女發現爸媽老時,爸媽就真的老了。
    明月離開後不久,酒宴就散了,誌生和眾人告別,說明天還要來為鄭裕山等人送行,大家都說不必客氣,明天各自開車回南京就好了,反正離南京也就是三四個小時的路程。
    戴夢瑤沒喝酒,車上坐著喬磊和馮濤,兩個人都有點醉意,特別是喬磊,上車後,就睡在後排,馮濤坐副駕駛,車上沒有地方了,簡鑫蕊擔心誌生安全,對戴夢瑤說:“夢瑤,你帶他倆先回去,我和夏正雲送戴總回去。”
    夢瑤一看喬磊的樣子,坐都坐不起來了,就說道:“行,我先送他倆回去。”
    簡鑫蕊讓夏正雲把車開來,扶誌生上車,誌生喝得有點高,現在已經露出醉態。
    簡鑫蕊扶著誌生上了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坐進車。車內狹小的空間裏,彌漫著淡淡的酒氣,誌生靠在椅背上,雙眼微閉,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簡鑫蕊輕聲問道:“你還好嗎?”誌生緩緩睜開眼,目光有些迷離,卻又帶著幾分清醒,他說:“沒事,就是有點擔心明月她爸。”簡鑫蕊聽著,心裏泛起一絲酸澀,卻還是說道:“應該不會有大礙的,你也別太憂心了。”
    車子發動,一路沉默。月光灑在車窗上,斑駁的光影在兩人臉上晃動。路過一個路口等紅燈時,誌生突然開口:“鑫蕊,今天真的謝謝你能來。”簡鑫蕊愣了愣,轉頭看向他,路燈昏黃的光下,誌生的側臉顯得有些憔悴。她輕輕說:“不用客氣,大家都是朋友。”
    誌生靠在簡鑫蕊的肩上。聞著簡鑫蕊身上那好聞的香水味,這種香水味讓他感到溫暖,心也寧靜下來。
    到了明升公司,簡鑫蕊扶著他下車,剛走到門口,門突然開了,明月從傳達室裏出來,站在門口,眼神複雜地看著兩人。
    簡鑫蕊心裏一緊,下意識鬆開了誌生的手臂,尷尬地說:“明月,誌生喝多了,我和夏正雲送他回來。”明月勉強笑了笑,說:“辛苦你了,快進來坐會兒吧。”簡鑫蕊連忙擺手:“不了不了,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去了。”說完,匆匆轉身離去。
    明月扶著誌生進屋,給他倒了杯熱茶。誌生坐下後,拉著明月的手說:“老婆,你爸怎麽樣了?”明月眼眶泛紅,說:“縫了幾針,醫生說沒大礙,就是看著讓人心疼。”誌生歎了口氣,把明月摟進懷裏:“都怪我,沒照顧好你們。”
    這一夜,明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誌生在一旁早已睡熟,輕輕打著鼾。明月想著今天在包廂裏看到的一幕,心裏五味雜陳,那個和誌生手牽手的簡鑫蕊,還有誌生緊張的樣子,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裏。但她又安慰自己,也許隻是自己多心了,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麽。
    第二天一早,簡鑫蕊怕誌生過來,又擔心誌生,就打電話給誌生,誌生正準備去送他們,就接到了簡鑫蕊的電話:“誌生,好點沒?”
    “好多了,我正準備去給你們送行呢?”
    “你好好休息休息,不要過來了,我們馬上出發了,你再上床睡一會,感覺你們家挺冷的。”
    簡鑫蕊體貼的聲音明月聽得清清楚楚,她沒說話,就是看著老公。
    誌生見明月看著自己,就說道:“嗯,家裏的氣溫比南京要低三四度,比東莞要低十來度,所以你感覺到冷,簡總,注意安全,一路順風,我就不去送你們了。”
    “好的,再見,誌生!”
    誌生掛斷電話後,明月輕歎了口氣,那聲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愁緒。誌生敏銳地捕捉到了,關切地看向她:“怎麽啦,老婆?”明月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沒事,就是有點累。”誌生心疼地抱了抱她,轉身往廚房走去,“那你再睡會兒,我給你弄點吃的。”
    簡鑫蕊坐在車上,想著桃花庵裏普濟對她說的話,緣分切莫強求,緣來不必避讓,到底是什麽意思?
    簡鑫蕊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普濟師太那句“緣分切莫強求,緣來不必避讓”在腦海中反複回響。她不禁思索,自己與誌生之間,究竟是怎樣的緣分?是不該觸碰的禁忌,還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回想起與誌生相處的片段,那些不經意間的對視,默契的交流,都讓她的心泛起漣漪。可理智又告訴她,誌生已有家庭,這份情愫或許不該滋生。她內心糾結,就像在黑暗的迷宮中徘徊,找不到出口。如果今天把依依帶來,又會是什麽樣子,明月會當場點破依依就是誌生的女兒嗎?簡鑫蕊想,明月即使當時不說,事後也會讓誌生和依依去做親子鑒定的,知道了結果,明月會原諒誌生嗎?自己又如何向誌生解釋?這是不是普濟師太口中的緣分來了?
    簡鑫蕊是越想腦子越亂,後來她決定不想了,既然普濟師太說了,緣來不必避讓,那就安心的等著緣分來吧。
    蕭明河和妻子楊冬花,蕭明山和妻子趙愛梅,聽說公公摔傷了,一大早就來找婆婆,楊冬花說:“我說寡婦嫁人,不是吉利的事,還大操大辦的,你看報應當時就來了吧!”
    趙愛梅附和著說:“就是,幸好我們昨天沒去。”
    蕭明山說:“你們倆越說越不像話,不過是摔了一跤,與亮亮奶奶嫁人有關係嗎?什麽吉利不吉利的。”
    明月的母親說:“你們是明月的親哥親嫂,遇到事都這樣說,村裏的人怎麽說,又怎麽看待你們,你們口裏留點德,不要胡說好嗎?”
    楊冬花說:“我們得去鎮衛生院看看爸爸,爸爸身體可不能有什麽,他在明月家看大門,明月沒少給他錢!”
    楊冬花的話一出口,明月的媽媽就知道,原來兩個兒媳婦不是擔心公公的身體,而是關心公公在女兒的公司裏掙錢受不受耽誤。
    蕭明河一直沒說話,他也不敢說話,蕭明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趙愛梅得意的說:“你氣什麽啊,晦氣事都給老爸扛過去了,沒事的。”
    明月見老爸臉色不好。當天晚上沒讓蕭誌剛回去,明天還要掛水,天氣冷,來回跑對傷口不好,就住在醫院裏。
    第二天早上,明月和誌生吃過早飯,回家拿點東西,明月的衛生巾用完了,路過花嬸家小超市,想進去買一包,剛到門口,就聽裏麵的人邊打麻將邊聊天。
    “聽說誌生的老丈人昨天晚上摔得不輕?”
    “是啊,我說怎麽這麽巧啊,遲不摔早不摔,昨天晚上就摔了!”
    “這事啊,有點說頭,我覺得是死鬼戴樂友見老婆改嫁了,使得絆子。”
    坐在最裏麵的歲數較大的人說:“有些事情,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祖宗流傳下來的東西,最好不要改變。”
    花嬸見裏麵的人在亂紛紛的議論昨天晚上蕭誌剛摔倒的事,而明月就站在門外,肯定是聽得清清楚楚的,就不停的咳嗽,想引起裏麵的人注意,可裏麵的人沒有一個能理解花嬸的意思。
    有人接著說:“看來去年王餘兵的一把火燒得還不夠,戴誌生大張旗鼓的嫁母,肯定還要倒黴的!”
    有人附和著說:“我覺得有可能,說不定今年他家還要遭受別的災難,不信你走著瞧。”
    誌生見明月去買衛生巾一直沒出來,就下車來找,也聽到裏麵人的議論,他也不說話,就站在明月後麵,明月一回頭,見老公站在後麵,臉色十分難看,就說道:“老公,讓他們說吧,我們走吧!”
    這幾個嚼舌根的人誌生都認識,他們中間有的兒媳婦在明升公司上班,有的女兒,老婆在明升公司上班,誌生真的氣不過,就走了進去,說道:“你們不是怕沾我家的晦氣嗎?回去通知你們家裏在我公司上班的人,明天不用去上班了。”說完轉身就走!
    那些剛才還津津樂道的議論著蕭誌剛摔倒的事的人,一下子傻眼了,要是因為自己胡說八道,而讓老婆兒媳婦女兒失去工作,那還有日子過嗎?他們有的人馬上追出來,想向誌生道歉,可誌生的汽車已經駛遠!
    這時有人罵道:“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人,吃著人家的飯,盼著人家倒黴,要是我也不要你們家的人去上班。”
    誌生一肚子氣,來到了鎮衛生院,剛進門,就聽楊冬花說:“爸,我說寡婦嫁人的事你要少摻和,你看,馬上就遭報應了,你沒看我和他二嬸都沒去嗎?”
    蕭誌剛說:“說什麽呢,其他人都可以這樣說,你們倆可不能這樣說。”
    趙愛梅說:“寡婦嫁人,就不是什麽好事,要倒黴的。”
    明月見誌生站在門口一直沒進去,她剛到門口,就聽到了趙愛梅的話,一看誌生,臉都氣白了,剛想勸誌生,隻見誌生一推門進去,指著楊冬花和趙愛梅說:“行,連你們倆人都盼著我家倒黴,那你們明天不要到我家來上班了,我家不歡迎你們。”說完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