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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媽媽

    越往上走, 何辜心底越覺得古怪，就連周圍的氣氛似乎都變得詭異起來，一種難以言說的、被注視的感覺湧上心頭。

    但那股視線又沒有那麽讓人不適。

    反而像是某個久違的親人正在靜靜地看著她。

    “主人, 你再往上走一走……”

    隨著小團子的聲音，何辜繼續向著山上走去。

    在看見眼前的景象時,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山腰上的樹木稀稀疏疏的，看似雜亂無章, 但隱隱有又有幾分聯係, 若是隻看樹木倒也看不出什麽聯係，但如果將山腳下的房子也放入其中……

    這是一個陣法！

    孤兒院就是那個陣眼！

    何辜來了這麽多次都隻是在山腳下停留，她從來沒有用這樣一個視角去俯視這一片土地，自然也沒有發現其中的玄妙。

    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陣法以隱匿氣息為主, 雖然沒有多少攻擊性，但明顯不該是這個世界的産物，而且有什麽東西是需要以整整一座山去鎮壓？

    又是誰布下了這個陣法？

    為什麽會一絲靈力波動都沒有？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正在慢慢地靠近。

    何辜下意識地摸出了隱身符, 然後躲在了樹後麵, 她小心地隱藏起自己的蹤跡，任誰從外麵看都看不出任何不對勁。

    “噗通——”

    “噗通————”

    周圍安靜了下來, 何辜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心髒跳動的聲音莫名給現在的情景增添了一些緊張的氣氛。

    她認真地觀察著來時的小道，遠遠地看見了一道虛虛的白影。

    細碎的腳步聲靠近了。

    何辜聽見了虛弱的粗喘聲, 那人慢騰騰地從山下上來, 沿途路過枯樹, 她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腳邊的枯葉被踩碎, 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來者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何辜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那人的到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花白的卷發，老人穿著一身棉麻的長裙，她拄著拐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何辜剛剛站著的位置。

    何辜站在陰影裏，將老人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是何雋語。

    何雋語為什麽會來這裏？

    何辜下意識給她尋找理由，卻發現老人放下拐杖，左右尋找了一會兒，然後艱難地搬起了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石頭很重，何雋語在搬動它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就在何辜想要站出來的時候，她將石頭緩緩放下。

    巨石砸在地麵上，驚起了一陣飛灰。

    每一處細小的變化都容易引起整個陣法的變動，隨著何雋語的動作，籠罩著整片區域的陣法驀地開了一個口子，一種奇怪的光從陣法的缺口處溢了出來。

    白光照射在身上時暖呼呼的，就連身上的酸痛不適都消失了很多。

    何辜微微眯起眼睛，不抵抗這股力量的撫摸，甘霖從天而降，柔和的力量滲入她的身體裏，將她丹田裏的細紋修複大半，何辜久違地感受到了在修真界時那種充沛的靈力環境。

    她沒有遲疑，連忙運轉起身上的靈力來，貪婪地吸收著這股突如其來的白光。

    須臾，當暖光緩緩暗了下來，何辜看見站在缺口處的老人溫柔地笑著，她銀白色的發絲在微光下熠熠發光，整個人身上仿佛被渡了一層柔光。

    可沒過多久，她的眼神一變，像是非常意外一樣朝著何辜隱匿的方向看去。

    何雋語警惕起來，她重新拾起了拐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緩緩逼近：“是誰？出來！”

    何辜從未見過何雋語如此緊張的模樣，她不由得疑惑起來。

    何雋語明明隻是一個普通人。

    她為什麽會陣法？

    她怎麽會識破她的隱身符？

    何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她沉默著站在原地，甚至還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隱身符，符咒完好無損。

    事情更奇怪了。

    何雋語並不知道藏在角落裏的是誰，她一臉嚴肅地舉著拐杖逼近，仿佛不查清楚是誰就不會離開。

    “出來……咳咳咳……出來！”

    何雋語的身體剛好沒多久，經不起劇烈的情緒波動，她已經開始咳嗽了。

    何辜猶豫了一瞬間，她並不想影響到何雋語的身體，所以她緩緩地從樹後走了出來，撤掉了身上的隱身符，出現在了何雋語的身前。

    何雋語顯然沒有料到這人竟然是何辜，她遲疑地放下了拐杖，皺眉問道：“小辜？你怎麽在這裏？”

    何辜盯著她，思考了一個回答：“我剛剛隨便走走，隻是剛好逛到了這裏。”

    何雋語下意識相信何辜的話，可她的理智又告訴她不對勁。

    她不知道何辜有沒有看見剛剛的那一幕，她下意識是不想讓何辜知道的，所以一向溫和堅定的何雋語在這時遲疑了。

    兩個關係親密的祖孫卻在此時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何辜深呼吸了幾次，她本想直接離開，但直覺告訴她，那個隧道她非去不可。

    她雖然沒有前麵二十年的記憶，但心底深處對何雋語的依賴是不會騙人的，那為什麽要隱瞞呢？

    何辜：“奶奶……”

    何雋語：“小辜……”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何雋語住了嘴，她掩下眼底的慌亂，握緊了手上的拐杖：“小辜你先說吧。”

    何辜沒磨嘰，她開門見山地說道：“剛剛奶奶您在幹什麽呀？那道光很不同尋常。”

    她的話仿佛觸碰到了何雋語隱藏已久的秘密，她的臉色霎那間變得蒼白了許多。

    何雋語嘗試了許多次，但並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不太自然地轉移話題：“小辜你剛剛是怎麽出現在樹後麵的？我上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見你。”

    何辜定定地看著她，不錯過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是隱身符，在一般情況下用靈力催動就可以隱去身形不被發現，當然剛剛是特殊情況。”

    何雋語微微低頭，整個人像是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就老去了一般，就連身形都佝僂了許多，原本溫和的神色都有一些穩不住。

    她喃喃道：“靈力啊……”

    當這個塵封了二十年的詞語重新回到她的耳朵裏，那些相應的記憶也開始倒轉。

    何雋語閉上眼，深呼吸了許久。

    她像是做了什麽決定：“小辜，你跟我來。”

    陣法缺口處的微光全部散去，一個黑漆漆的隧道出現在了缺口的位置，何雋語拄著拐杖，一步一個腳印地朝著隧道裏走去。

    何辜跟在她身後，也走進了隧道。

    在兩人消失在隧道之後，陣法缺口的位置重新合攏，就仿佛從未被打開一樣。

    越靠近中心，何辜心底越感覺熟悉，這裏塵封的東西仿佛與她有著密切的聯係，盡管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但那股熟悉感卻在進入隧道之後迅速席卷了全身。

    何雋語清瘦的身影走在前麵，哪怕因為年齡原因佝僂了許多，她依舊優雅地挺直了脊背，每一步都走得踏實。

    隧道兩邊的牆壁上隱隱泛著金光，流光劃過石壁，陣紋也緩緩點亮，又重新隱去，消失在了石壁之中。

    小團子：“主人，那股味道更濃了！唔唔……我都要暈過去了……”

    這一次，不僅是小團子感受到了那股濃鬱的香味，何辜也感覺一股強大又具有親和力的靈力撲麵而來。

    蒼老的聲音從前麵響起：“小辜，這邊。”

    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盡頭，何雋語神色悵然地站在門邊看著她。

    何辜快步上前，走到了她的身邊。

    何雋語顫抖著從包裏掏出了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環，那玉環熟悉至極，正是何辜多次從林家祭壇繳獲的東西。

    小團子之前說的何雋語與何辜身上相似的氣息大抵就是這枚玉環。

    何雋語慢慢騰騰地將玉環貼在了石壁之上，玉環嚴絲合縫地嵌入了牆壁之中，耀眼的金光以玉環為中心向著周圍散去，僅是瞬息之間，整個隧道便大亮起來。

    隧道裏金光大盛，也讓何辜看清了整個隧道的模樣，這裏的每一處磚瓦上竟然都刻滿了隱匿性符篆，如此龐大的符篆隧道壓住了這一大片區域的靈力波動，難怪何辜在外麵沒有感應到一點波動。

    “轟隆——”

    久未開啓的石門緩緩移動著，巨大的響聲像一把鼓槌重重地敲在何辜的心底。

    塵煙散去，一間幹淨簡單的臥房出現在了何辜的視線裏，這間臥房並沒有什麽多餘的布置，除了床與桌椅等必要的家具之外並沒有什麽裝飾。

    但何辜就是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親近之意。

    “這裏曾經是你媽媽的住所。”

    何雋語平和的聲音卻如同一道驚雷劃破了天空。

    何辜：“媽媽？”

    何雋語沉默著點頭。

    她拄著拐杖走到了桌旁，動作熟練地拿出了一個盒子，仔細看，哪怕拄著拐杖，她的小腿依舊在顫抖。

    何雋語將盒子遞向她：“你媽媽在離世前曾經將這個盒子交給我，說等時機成熟之時再交給你。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時機成熟，但我想，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時間了。”

    何辜接過那盒子，但她心底莫名忐忑起來。

    她也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是合適的時間。

    喬家子女多善預知，喬曼殊在準備這個盒子的時候她在想什麽呢？

    一縷銀絲從何雋語的耳後垂落下來，老太太一向很規矩，哪怕在病中，她也會認真地將頭發都梳起來，可是在現在，她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何雋語溫柔地看著何辜：“小辜，你現在是不是忘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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