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人臉色和腦袋都蒼白的冒光。對！這人是個禿子！他根本就不是我小舅舅。
    我媽鬆了一口氣，得，白哭半天，真是自己嚇自己。
    大舅倒吸一口涼氣，這死人雖然不是我小舅舅，但是大舅認識他啊！他就是大舅家隔壁的鄰居，禿頭大祥！
    “大祥？！他，他怎麽淹死了？！”眾人不免驚訝。
    大祥住在我大舅家的西院，跟我大舅年齡相仿。他是一個人，但是他不是打光棍兒。他娶過倆媳婦，第一個媳婦死了，第二個媳婦跟他打離婚，走了。所以他都是一個人過日子。平時都是種菜地，因為會瓦匠活兒。偶爾出去幫人家蓋房。這個人，說不出好壞。
    大祥這人挺勤快，村裏誰家有事兒隻要他有空，他都會跟著忙裏忙外。按道理說是個實在人。但是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不正經。跟村裏的小寡婦們都有著數不清的關係。因此，也被村兒裏人所詬病。
    一看不是我小舅舅，我媽和我大舅就趕緊往家裏走。我媽讓我大舅盯著新搭的靈棚。自己則氣哄哄的跑到了小舅舅家去找我小舅舅。
    “咣咣咣！”我媽氣急敗壞的砸著他們家的大門。
    不一會兒，大門打開了，小舅媽探出頭來，看見我媽，嚇得一縮脖子。
    “我弟呢？你叫他出來！這個混蛋！我媽這最後一程了，兔崽子都不好好守著，這會兒功夫還回來睡覺！睡死你兔崽子！”我媽大聲的咒罵著。
    “二姐，二姐。別，別生氣。他沒回來啊！一宿都沒回來。不是跟我大哥守靈呢嗎？！”二舅媽看見我媽就心虛，似乎害怕的不行。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事兒，還心有餘悸。
    “什麽？！沒回來？！你別蒙我！走開！”我媽根本不信小舅媽的話，一把就給她推開了。伸腿就進了他家，裏外找了一圈，果然沒在家。看著炕上被子，應該是沒回來，因為三個被窩在一起，倆孩子在她被窩兩邊睡得正香。
    這就奇怪了！我小舅舅呢？我媽心裏泛起了嘀咕，不會跟大祥的死有什麽關係吧？！
    我媽為什麽那麽想？因為我媽知道大祥和小舅媽似乎又非一般尋常的關係。誰告訴她的？是我大舅媽。
    小舅舅前些年基本上一年到頭都在城裏上班打工。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一次，特別是到了冬天，他會給人家燒鍋爐。鍋爐一燒起來，恨不得一個冬天都回不來幾次。後來村裏就有人傳言，這個大祥跟我小舅媽暗通款曲，私下有奸情。
    大舅媽知道人家這麽議論之後，跟大舅來我家看我姥姥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告訴給了我媽。但是我媽囑咐大舅媽別聽別人瞎說。還讓我大舅找個機會勸一下小舅，讓他不要在城裏上班了，趕緊回來在鎮子裏找個工作就好了。
    不知道是大舅的話管用，還是小舅舅也意識到了什麽不對勁，真的把城裏的工作辭了，在他家隔壁鎮子找了一份工作，雖然掙的少了，但是總歸是離家近，能照顧家裏了。
    我媽二話沒說，就從小舅舅家裏出來了。一路回到大舅家，趁人不注意，低聲跟大舅講了小舅舅不見的事兒。大舅舅錯愕。這下更蹊蹺了。本來倆人一直守在靈棚裏的，結果大舅站起來上了一趟廁所。小舅舅就不見了。
    警察已經來到了村子裏，確定大祥已經死亡了，等到快天亮以後，就開始走訪調查了。他們來到舅舅家門口，得知姥姥的靈棚淩晨突然起火給燒了，也做了記錄，當然，看上去這兩者並沒有什麽關係。
    天快亮了，拉我姥姥去火葬場的車也到了。小舅舅還是沒露麵。沒辦法，大舅也不敢聲張，更不敢提這件事兒。就帶著姥姥的兩個娘家侄子和兩個老街坊一起抬著姥姥去了火葬場。
    就在大舅和那幾個舅舅走後的沒多久，警察在調查摸排大祥家裏的時候，在東廂房把我小舅舅給拎出來了。
    我媽趕緊上前詢問：“你這一夜都去哪兒了？！媽的靈棚著了你怎麽都沒出來救火啊？！你去人家睡什麽覺啊？！”
    我媽一連串的發問，把我小舅舅問愣了一下。“我困，我看大哥那院裏沒地方了，我就去他們家東廂房睡去了？怎麽了？”
    “怎麽了？大祥死了！”我媽激動地說：“昨天大寶兒做夢，說是咱媽帶她去村子外那條河，說是看見裏麵有個穿白衣服的死人。快把我和哥嚇死了！我們以為是你呢！撈上來一看，是大祥！”
    “啊？！大祥死了？！”小舅舅顯然也很意外，甚至有些惶恐。“跟我沒關係啊！我一直在東廂房睡覺！我可沒殺他！”
    小舅舅這句話咱們聽起來沒有什麽毛病，但是警察不幹了，上前一步問我小舅舅：“你怎麽知道他是被殺的呢？”這一問，我小舅舅竟然開始哆嗦上了。。。
    我媽看見我小舅舅的樣子嚇壞了。趕緊對警察說：“我弟弟是我從很小帶大的，他就沒那個膽子。你們放心，肯定不是他幹的。再說無怨無仇的，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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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詢問的倆警察相互看了一眼，沒說話。但是把我小舅舅的信息都記在了本子上。
    警察這一走訪調查，好家夥，真的發現了我小舅媽和大祥不太正常的關係，為此還特意找我小舅媽問了話。當晚，我小舅媽和兩個孩子一起睡的。她沒作案的動機，也沒作案的條件。警察又把目光瞄準了我小舅舅。
    我小舅舅知道警察懷疑他之後，他當時就急眼了！對著警察一頓亂嚷嚷：“那個大祥跟村裏那幾個寡婦都不清不楚的，你們憑什麽懷疑我啊？！”
    舅舅這話也對，據警察後麵了解到，大祥這個人確實喜愛女色，不，是女人。有沒有色不重要，重要的得是女人。所以他和村裏好幾個丈夫在外打工的已婚婦女，特別是有個叫春香的寡婦關係密切。
    春香是大舅他們村兒裏最有姿色的女人之一，隻是可惜，她老公去世的早，留下孤兒寡母的。本身她是想再嫁的，但是孩子在這邊上學，又是家裏獨苗。公公婆婆不讓帶走。再有，也不知道聽誰說的，說她克夫，這也是讓有些男人望而卻步的一條重要原因吧。所以，她一直帶著兒子在公公婆婆的幫襯下過著日子。但是這兩年，她和大祥的交流越來越多，經常能看見大祥幫著她幹地裏的活兒。
    這下，警察要摸排的人又多了。
    有人說大祥是被姥姥害死的，因為他把自己家的廂房借給了我大舅，喪氣。也有人說大祥是被我我小舅舅推河裏淹死的。更有人說，大祥是被那個叫春香的寡婦給克死的。總之姥姥的葬禮就在村裏這些風言風語中出殯，下了葬。。。
    我還記得出殯那天，我很想跟著送殯的隊伍去墳地送姥姥下葬。可是我們這邊的風俗就是女孩不允許下墳地。為此，我站在舅舅家門口，看著送殯的隊伍帶著姥姥的骨灰盒遠去，哭得撕心裂肺，幾近暈倒。我清晰地記得那一刻，我肚子抽筋一樣，鑽心的疼，突然一股暖流從身體裏流了出來。
    是的，我盼了那麽多年的月經，竟然在那一刻來了。隻是，那麽久的期待，我竟然沒有一點驚喜和激動，我的心裏裝滿了姥姥逝去後的痛楚和感傷。。。。。。
    我因為自小貧血，姥姥去世我又情緒激動，哭得太傷心，以至於不僅心力交瘁，還頭暈的難受。所以那幾天，我虛弱的不行，整天躺在床上不想動。
    就在姥姥下葬的第二天，我的中考成績也出了。。。。。。
    我們那時候是用座機打電話，查詢成績。我很忐忑，我不敢查。我媽咬了咬牙，說道：“早晚都得知道！沒事兒，我查！”於是拿了筆和紙，決定自己打電話查。
    隻記得那時候我媽在我們家的客廳，拿著座機，按照查詢成績的電話撥了過去，按照提示輸入我的考號，緊接著電話那頭傳來了我的中考成績。
    我躺在床上，透過屋子的門縫裏看著我媽的背影。那一刻，我心亂如麻，甚至不敢呼吸。就那麽仔細觀察著我媽的動靜。
    我媽把電話掛了，看著電話愣了片刻，又拿起來，重新撥打了一遍。並且用手裏的筆記錄著電話裏傳出來的成績。雖然電話裏的聲音很小，我根本聽不到。但是我依舊還是從我媽細微的動作中看出來，這次是真的考砸了。。。。。。
    第二次電話打完，我媽在那裏愣了半天，比第一次時間更長很久，應該是在調整心態。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她的背影，我一陣心酸。那種自責和愧疚，比失去自己的前途還要難過百倍。我瞬間就淚目了。。。
    “哎呀！閨女啊！我就說你隨媽！就是聰明！真是的，隻要我閨女肯學，就沒有學不會的！”我媽突然高聲的在客廳裏笑著對我說道。那聲音竟然有幾分輕鬆，也有幾分輕蔑。
    我媽轉身就笑著走進了我屋，我沒說話，抹了抹眼淚。我知道我媽是在安慰我。
    “你猜怎麽著？閨女？！”我媽瞪大眼睛看著我說道：“你可真牛！化學滿分80分，你竟然考了79！我滴天啊！你初三化學除了模擬考試，都沒怎麽及格過吧？！你也太厲害了！你是怎麽一下子考這麽多分的？！這，相當於滿分了閨女！”
    我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直接問道：“總分多少？”
    我媽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我的眼睛，有點猶豫，但是還是笑著說：“也不少！535。”我媽一說完，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我們那年中考滿分是570分。我兩次模擬都在550到560之間。可這次，我考了535。。。。。。
    我哭了，但是沒有嚎啕大哭，而是默默的低著頭流淚。
    “沒事兒，一中的錄取分數線沒出呢！萬一幸運的話，咱們也能上呢！”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的對我說道。“就算是沒萬一也沒事兒，郭老爺給媽媽打電話了，他說你是文曲星下凡。一定能考上大學！媽信他，也信你！大不了咱們就在鎮子裏上高中！沒什麽大不了的！人家外地貧困山區的孩子，有出息的一樣考清華北大！咱們總比他們學習條件好，是不是？！過去的就不想了！咱們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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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的話沒說完，我就撲到她懷裏嚎啕大哭。我一直愧疚地說：“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我知道我媽也難過的哭了。。。。。。
    很多事是命裏注定的，很多事也是意料之中。那年縣裏一中的招生分數是540分。我，與它就那樣失之交臂了。。。。。。
    我沒考上一中的消息像一枚炸彈一樣，在我身邊出現了很多連鎖的反應。有關心的，有惋惜的，有難過的，也有嘲笑的。。。
    那一段時間，我感覺我得了臆想症，我每次看見一個人的時候，似乎都能聽出她心裏的聲音。現在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說，我可能是因為受的打擊太大，所以產生臆想，而那時候，我隻是認為自己單純的又開發了一項新技能。。。貌似讀心術那種。。。
    當然，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讀心術，不過就是因為敏感，對人的表情，動作，神態進行揣測的一個過程罷了。
    比如，老羅家二大媽。雖然她跟我媽關係不錯，但是我看到她來我家安慰我的時候，明明看到她皺著腦門兒的神情下麵，是不由自主咧向後腦勺的嘴角。她為什麽內心那麽高興？！單純的就是因為她家裏兩個孩子腦子笨學習差，和他們正相反的我，從小到大都是媽媽的驕傲。結果悲催的結果，讓她似乎找到了心裏的平衡點吧。。。
    又比如，鴨蛋特意來找了我一趟。他說他被一中錄了，但是他沒想到我竟然沒考上，本來想著能搭伴兒去念書呢。現在看來，也不行了。
    我本以為他是來跟我炫耀他考上一中了，但是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在他的眉宇間看到了深深的惋惜和同情。。。
    這些人的態度對於我而言，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唯獨一個人，她對這件事兒的態度讓我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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