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別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仙家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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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屏住呼吸,奮力張開精神力,溝通周圍的石壁,溝通石壁之外的岩石、泥土、整座山巒。
不要塌下來!
千萬不要塌下來!
就算塌下來了,也好歹給個緩衝,比如幾塊石頭搭成個三角形,讓我能躲一躲,然後遁入山裏,不至於被砸個頭破血流!
石壁,山洞,回應了他的呼喚。雖然震動劇烈,煙塵亂落,好歹堅強地撐住了,沒有一大塊、一大塊地往下砸。
搖晃了一會兒,砰的一聲,砸下一塊劍形的鍾乳石,停一停,又是一塊,又是一塊……
每一塊,都精準地砸到了瓷劍劃出來的,白線交錯的北鬥七星位置上,深深插入其中。
沈樂奮力在身邊撐起防禦,又緊張、又好奇地看著,看這些石劍半截插入地下,半截矗立在地表。
每落下一塊,甬道深處就軋軋作響,仿佛有什麽機關被觸發;每落下一塊,石廳角落裏的那些毛團,就擠得更緊一些,吱吱慘叫……
唉,可能留在這個地方,對它們真的不是什麽好事吧——有時候,兩個巨人打架,掠起一點拳風,周圍的小家夥們都能擦著就死、碰著就亡。
沈樂耐心等到七柄石劍全部落入地麵,等到瓷劍飛射回他身前,用劍柄戳著他讓他前進,一把抄住劍柄,和顏悅色地詢問:
“所以,你們還要在這裏等嗎?或者暫時出去躲一躲?要出去的話,我先在這裏站著不動,等你們躲出去了再出發?”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毛團們用後腳站立起來,兩隻前爪拱在身前,上下作揖,又站起趴下、站起趴下,用力拜了幾拜。沈樂微笑著衝它們揮手:
“去吧去吧。在外麵要當心啊!豺狼鷹隼,哪一樣都是危險的,千萬不要被吃了!
——對了,還要注意遵守人類的法律,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去派出所排隊討飯,不要去偷去搶!”
“遵大人吩咐!”
為首的紅色雜毛狐狸認真拜了兩拜,後麵的小狐狸們有些還不能說話,排成一排,點頭作揖。
沈樂看著它們魚貫而出,消失在甬道之外。遠遠的,一聲拔高了的尖嘯,飄搖而來,繞梁不絕:
“我們走出來啦!!!”
好的,知道了,你們已經走到安全區了,隨便山洞裏怎麽鬧到天翻地覆,都不會把你們壓在下麵。沈樂微微一笑,握緊瓷劍,邁開腳步:
以石劍插入的北鬥七星位置為起點,鬥柄一直向前延伸,沒入石壁。
七柄石劍落下,原本光滑平整的石壁,已經敞開了一個洞口,幽幽深深,不知道通往哪裏;
沈樂走出幾步,忽然又退回來,從鬥柄與鬥勺相接的天權星開始,數著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一、二、三、四……七……”
走出七步,腳步向前一踏,正好落到鬥柄末端。沈樂笑起:
“嘿,這個不錯!”
這個長度,是精心設計過的,是個帶著陣法的機關!
不怕你有陣法,有機關,就怕你啥都沒設計,或者之前的設計經曆歲月,已經鏽住了、卡死了、能量流失了,再也打不開了……
他繼續數著步子,沿著鬥柄繼續向前。踏入石壁,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隻是比之前入口狹窄了許多,也低矮了許多。
開頭還有一人多高,一米半的寬度,漸漸就需要低頭而行,再走一段,赫然竟然得四肢著地,往前爬著才能通過。
沈樂爬了幾步,越來越是焦躁:
這沒法走了!
這種設計,就不是給人走的!
再往前,萬一把他卡死在當中,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出,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他一掌按在石壁上,雙眼微閉,熱流浩浩蕩蕩輸入甬道當中。沒別的,就一個念頭:
要麽給我找條人能走的路,要麽給我讓條路出來!
這不是我求著你要來找什麽東西,是你主動找我過來好嗎?
掌下的石壁微微發軟,像是有彈性似的陷落下去,又微微變硬了一點。沈樂一隻手輸入熱流和它溝通,另一隻手攥緊瓷劍,就是不讓它走。
如是爭持再三,瓷劍忽然大放光芒,把沈樂整個兒裹在當中,向前一衝!
這一衝,原本明明十分狹窄,他這樣爬著肯定過不去的甬道,竟然顯得寬敞之極。
瓷劍在甬道當中,如同寬廣河麵上的一葉扁舟,忽而拋飛向上,忽而墜落向下,忽而又加快速度,颯颯過彎。
幾個轉折之後,猛然一沉,劍光散開:
“哎喲!”
沈樂一個踉蹌,往前衝了兩步,才拿樁站穩。
扭頭看去,瓷劍仿佛半點也不覺得它做了什麽不恰當的事情,遊魚一樣在沈樂身邊沉沉浮浮,姿態很是歡快。沈樂:“……”
論劍遁被飛劍半路甩下車是什麽感覺……
他一伸手,再次準確地抓住飛劍,牢牢捏在身邊。環顧四周,眼前一亮:
這間石室比前一間要狹小得多,卻是明亮得多。亮光不知道從哪裏來,仿佛是石室頂端,也仿佛是石壁上,更仿佛天生就應該這麽亮;
石室呈長方形,前後八步,左右六步。最前方擺著一座石榻,長約寬五尺,寬三尺,高三尺,可容一個人很舒服地盤膝而坐;
石質看著像是山中普通的青石,卻是光潔柔滑,伸手撫摸上去,如同籠罩了一層油脂一般,又像被無數遊客伸手摩挲到發光。
石榻左右,各擺著三個石墩,直徑兩尺,高約一尺半。看那廳堂布置,大概是老師講課、弟子聽講的所在。
唯獨這些石墩,左邊三個石質潔白,右邊三個石質黝黑,這個差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啊這,這是帶我到某個門派的重地尋寶來了嗎?
我是cos遊戲主角,一家一家翻箱倒櫃,從書櫥到酸菜壇子全不放過?
這……
沈樂環顧四周,用力嗅了嗅,又展開精神力掃了一大圈。
周邊一片安安靜靜,從瓷劍帶他進來的甬道,一直到這間密封的、沒有任何門窗的石室,看不見半點有人的痕跡。
也許這裏曾經是某個門派的駐地,但是……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五百年?還是一千年?又或者,更久?
這個地方,已經被放棄了,或者,它的主人已經斷代了啊……真要說緣分,也許瓷劍和它緣分更足……
沈樂定定神,先向當中石榻做了個揖,又向周圍的石墩分別作揖。這才圍繞著石室轉了一圈,一寸一寸搜索:
牆壁,沒有任何可疑的凹陷,缺口,刻劃,或者顏色不同的部位;
天花板,沒有可疑位置,地麵,也沒有可疑位置;
把幾個石墩挨個搖晃一遍,扳起來看看下方,仍然沒有值得鑿開石壁、挖開石墩,細細探查的地方。
看來,這間石室裏如果有什麽東西,值得瓷劍帶他過來,大概隻有石榻了。沈樂大步上前,雙手按在石榻上,快速滲入力量:
熱流的進入,最開始十分艱澀,像是把一柄鏽劍插入鐵砂當中,每進一寸,都要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沁入一尺有餘,前方陡然一輕,有一個東西像是漩渦一樣,貪婪地吞吸著沈樂傳輸的力量,一大口一大口,像是已經餓了幾百上千年。
沈樂整個人往前一撲,手臂死死撐在石榻上,感覺手腕、手肘和肩膀都格格作響,瞬間承受了體重十倍以上的壓力。
他拚命運轉腹中金色圓珠,壓榨力量,向石榻進行供給。
須臾,身邊起了一圈小小的旋風,將整個石室、整條甬道,甚至整座山的靈氣,全部洶湧地吸取過來。
隻見掌下石榻的質地,越來越光滑,越來越趨向玉質;顏色也由深而淺,由淺而亮。
仿佛有什麽東西,吃飽了沈樂給的能量,終於睜開眼睛,開始宣示自己的存在:
“哢嚓”一聲。石榻頂部,裂開一條小小的縫隙。而後,一整根石條向外滑出,露出石榻內部,嚴絲合縫的一個長方形。
緊接著,長方形徐徐向上升起,一隻玉枕散發著柔柔的瑩光,出現在沈樂麵前。不等沈樂伸手觸碰,瓷劍已經迫不及待地衝上去,對著玉枕一刺!
玉枕無聲無息分成兩片。兩瓣空心羊脂玉當中,現出一卷鮮紅色的絲帛。
絲帛大部分卷起,隻有末尾一小段隨著玉枕的分離攤開,黃豆大小的文字堆迭在上,不用撫摸,一看就知道是用絲線繡成。
絲帛光彩耀目,文字一筆一劃曆曆分明,論質地,論繡工,都精致到了極處……
“別!!!”
沈樂慘叫一聲,雙手離開石榻,左右相對,拍向玉枕分開的兩片。然而隻是一瞬間,隻是玉枕裂開、再合攏的一瞬間……
那光彩生動的絲綢,那高手繡娘嘔心瀝血繡成的文字,就在他的麵前,一分一寸,黯淡至灰敗。
沈樂心裏哢嚓一聲,有那麽一個角落,也仿佛跟著那絲帛和文字黯淡掉了。
氧氣,氧氣,織物第一殺手,甚至是大批文物的第一殺手。
多少文物,成百上千年在地底下沉睡得好好的,在古墓當中安安穩穩的,偏偏就是毀在重見天日的一瞬間。
就像當年打開定陵的時候,那些精美的袍料,緞匹,精致的緙絲龍袍,全都在專家們的目光下碳化,碎裂,化為齏粉;
那一箱箱寶貴的書畫,當場黯淡,氧化,變脆,在專家們手中蜷曲起來,碎成一地塵埃;
鳳冠一塊塊灑落在地,寶石缺失,金絲斷裂,屍骨蜷縮在發黴的錦被裏。
勉強算是保存完好的玉器、瓷器,經過第一波氧化的衝擊,其實也七零八落……
那一次發掘定陵的慘痛教訓,在考古專業,在文物修複專業,被反複宣講,每一個學生都耳熟能詳。
甚至隔壁曆史係,提到某位著名曆史學家,教授們也忍不住要嘴一下:
“他為我國的曆史研究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但是……”
但是,但是。沈樂一個人進行探查?探秘?探險?的時候,就忘了這些掌故,忘了這些考古發掘中的必然原則、必備步驟。
眼看著瓷劍飛起,對準玉枕一劃,他竟然沒想到玉枕是空心的!
當然,更沒想到裏麵會有藏品,也竟然沒想到,在發現玉枕的時候,就得趕緊把它一把抱住,送進實驗室,送進專門的低溫恒濕修複櫃!
好了,這下完蛋了吧……玉枕開過一次,被氧氣衝了一下,裏麵的絲綢……算了,趕緊捧到修複櫃裏,看看能搶救多少是多少吧!
“黃玉桐!”
沈樂一聲輕喝,手腕揚起。一顆珠子滴溜溜飛起,落在石室中心,快速由小變大。
不等它升起到一人高,沈樂抱住玉枕,抬腳就邁了進去。瓷劍跟在身後爆衝,沈樂頭也不回,喊了一聲:
“攔住它!”
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撞在門扇上,一聲悶響。緊跟著劈啪一聲炸響,小油燈精神十足地跳了出去:
【它還不聽話!看我的!我去抽它!】
……別啊,瓷器不導電,你抽它屬於專業不對口,累個半死也抽不出成果啊!
好在瓷劍對小油燈驅動的閃電,也造成不了什麽傷害。沈樂放任它們兩個去折騰,抱著玉枕,腳步匆匆,奔進實驗室。
開修複櫃,塞玉枕,充氣,調整溫度濕度……
直到所有的顯示屏都亮了起來,溫度,含氧量和濕度都調整到合適範圍,他才操縱櫃子另一邊的手套箱,小心翼翼去扒拉玉枕:
尷尬了。
扒拉不開。
這玉枕嚴絲合縫,完全不動彈,仿佛生來就是一塊整玉似的。沈樂又是搓,又是拽,又是用毛巾裹住拉扯,又是細針輕輕劃拉……
玉枕動都不動。他被逼無奈,甚至從瓷塔當中撈了一柄瓷劍出來,挨在玉枕表麵,輕輕刺擊,輕輕比劃,也並沒有什麽用處。
“難道還真要去開門,把最初那柄瓷劍放進來,讓它原鑰匙開原鎖?”
沈樂氣哼哼地在實驗室裏轉圈:
“我還不信了,沒了張屠戶,就真的得吃帶毛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