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摧貓”的許隊長沒有猶豫，立即把銀漸層貓咪玩偶給開膛破肚了，然後從層層疊疊的棉花裏麵摸出了一枚火柴盒大小的硬物。
    這什麽東西？
    他把這東西握在掌心中磨挲，觸感很像是紙張，他心念一動，小心翼翼地捏住兩邊往左右一扯，小小的“火柴盒”麵積果然翻了一倍。
    許戈無聲地長舒一口氣，手指輕動，展開展開再展開，重複了幾次後，他手上的東西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他眯著眼睛，用手電懟著它照了又照，這似乎是一張剪下來的舊報紙，有人應該對它做過特殊處理，雖然過去了許多年，除了紙張微微泛黃外，其餘都保存得很好，上麵密密麻麻的蝌蚪字還很清晰，並未散墨。
    許戈湊上去看了一眼就放棄了，光線條件太差了，看這種蝌蚪字實在令人眼暈。
    他翻了翻手中的舊報紙，終於找到了一行勉強能看清的大號印刷字——應該是新聞的標題。
    新聞的標題是“警方成功破獲一起跨國走私案”。
    許戈將這短短幾個字的標題看了又看，隻覺得今夜一行非但沒有為自己解惑，反倒又多出了幾個謎團。
    傅斯瑰為什麽要保存這樣一張舊報紙？
    又為什麽要將其留在玩偶的肚子裏等待有心人發掘？
    這條新聞上提及的“走私案”和她有什麽關係？
    這是她留給他的線索麽？她究竟想告訴他什麽？
    許戈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爆炸，他緊緊攥著這張舊報紙霍然起身，飛快地回到自己的車上，就著車上的燈光，如同看到綠洲的沙漠旅人，急切又虔誠地閱讀著。
    數分鍾後，許戈抬起頭來，望著車外蒼茫的夜色，沉沉地歎了口氣。
    這條新聞報導的“走私案”他有印象，後來還被作為經典案例收入警校教材，他有幸學習過。
    隻不過，此案發生於24年前，那時候的傅斯瑰應當還不到兩歲吧，這個案子和她能有什麽關係？
    許戈甩了甩頭令自己清醒一點，發動汽車，一腳油門踩下去，陸地巡洋艦發出一陣低低的轟鳴，在黑夜中絕塵而去。
    向公眾披露的案情不可能包含太多細節，他要立刻趕回市局，從內網調取這個案件的詳情。
    ……
    許戈趕回市局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辦公樓裏靜悄悄的，即使是值夜班的同事，在這個點也是最容易鬆懈的時候。
    許戈一刻不停地奔向自己的工位，登錄內網，檢索起當年的走私案。
    數分鍾後，他往後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捏著眉心，隻覺得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怎麽會這樣呢？
    一個曾經登報向公眾披露過、甚至被收錄進警校教材的案件，內網的信息不應該如此語焉不詳、少之又少。
    許戈沉下心來，又將他能調取到的信息仔仔細細地閱讀了一遍，除了多出幾篇專業性極強的報告，他幾乎獲取不到比公眾更多的內情。
    看似披露了許多，實則什麽也沒披露。
    他下意識地摸向桌上的煙盒，卻又在半途罷了手。
    這起走私案給他一種非常割裂的感覺，如果是涉密案件，那根本不會在報紙上報導，也不會被改編成案例收入教材；如果不是涉密案件，內網就不會擺出一堆毫無意義的廢話糊弄人。
    除非……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眉頭倏然皺得死緊。
    思緒的閘口一旦放開，思維便如奔騰的洪水一般再也遏止不住。
    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許戈的臉色漸漸變得煞白，這副表情難看到能隨機嚇死一個路人。
    過了良久，他終於有了反應，微微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像一台老舊的機器一樣，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嘎吱”。
    如果說，那起走私案隻是一係列大案的前奏呢？隻不過辦案人員在當時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直到後來，真正的大案爆發，餘波慘烈，直至二十年後的今日，依然沒能完全告破。
    如此說來，一切都通順了。
    許戈一下驚醒過來，拔腿奔出了辦公室，他不了解當年走私案的內情，但有個人一定知道。
    ……
    建安某警備基地
    在許戈登錄內網檢索當年那起“走私案”的同時，一封電子回執被發送到了大數據中心，負責值班的工作人員立刻便接收到了。
    數分鍾後，省廳特勤處處長左鴻雪的工作電話被人撥響。
    這位堪稱是江省警界最神秘的處長不知是一宿沒睡，還是早早起床，電話響了三聲之後，便被她接起：“喂？”
    電話那頭的人用堪比ai的四平八穩的聲音一板一眼地向她匯報：“三分鍾前，大數據中心攔截到了關鍵詞，有人通過內網檢索了‘誘餌’，姓名：許戈，警號：01xxxx。”
    左鴻雪沉默了一會兒，對這個消息她倒沒有太過意外，隻是她突然有些拿不準接下來的安排。
    但在電話那頭的人看來，她僅僅沉默了一瞬便有了決斷：“請001號聯係我。”
    ……
    許隊長對這些他攪弄出來的風雲懵然無知，正處於極度亢奮中的他雖然一夜沒睡，依然精神奕奕地開車直奔秦建業家中，成功將正欲出門晨練的秦局堵了個正著。
    秦建業穿著一套純白色的運動服，看起來和普通老頭沒什麽兩樣，他遠遠地瞧見熟悉的陸地巡洋艦駛過來，正想裝作不認識，許戈已從車上跳下來，仗著自己腿長的優勢，幾步跨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秦局：“……”
    他無奈道：“又出什麽事了？你打電話給我不行麽，非要大清早地跑一趟。”
    “電話裏說不清楚。”許戈雙目炯炯地盯著自己的上級兼師父，“老師，借一步說話。”
    秦局一聽他用這個稱呼，眉心就不由自主地一跳：“說吧。”
    許戈正欲開口，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帶笑的女聲：“老秦，是不是小許來啦？我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
    許戈神情一鬆，換上了一副乖巧的樣子，嘴甜地叫了一聲：“師娘。”
    單元樓裏又走出來一個挎著布包的老太太，望著許戈笑得合不攏嘴：“小許來啦，吃過早飯了麽？”
    許戈立刻乖順道：“還沒有呢。”
    “噢，那你們爺倆先聊著，我去買菜，一會兒一起吃早飯啊！”
    老太太說完，又挎著布包走了，留下秦局沒好氣地瞪了許戈一眼：“進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