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的二層小樓作為秦濯、龐雪淺與犯罪分子交火的重點區域，現在僅僅比“一片狼藉”要好上一點。
    許戈趕到的時候，任飛城就站在一片狼藉裏聚精會神地閱讀著什麽。
    “總隊長！”
    “回來了？”任飛城抬眸，“見到她了？”
    許戈點了點頭。
    “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啊，不順利？”
    “沒有，很順利。”他輕聲道，“但她受了傷，又一個人留在深山裏，我有些擔心。”
    任飛城忽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此時這裏隻有他們二人，因此他說話也比較放鬆：“小許，你知道麽？一開始左處是很反對你加入行動的。”
    許戈一怔：“什麽？”
    任飛城笑著搖搖頭：“她在市局刑偵支隊那一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們兩個……不過，我倒覺得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許戈擰起眉頭，等待他的下文。
    “第一，既然心意相通，由你配合她，總比其他人更有默契；第二，她在外漂泊如風中紙鳶，而你就是那根繩。”任飛城笑得意味深長，“心有掛礙者，才會排除萬難也要歸家啊！”
    “好了，不說這個了。”任飛城看許戈麵色不好，笑嗬嗬地轉移了話題，“你急匆匆過來，找我什麽事？”
    “我聽秦濯說，沒抓到村長？”
    任飛城點點頭，歎息一聲：“是啊，這老小子恐怕在一開始就溜走了。剩下的那些人都是些打手，知道的不多啊……”
    “我和她都懷疑，這個村長很可能就是盧清鬆。”
    “盧清鬆？”任飛城微微思索了一番，“康紹川和郝峰的老師？”
    許戈點頭。
    “他不是早就去世了麽？就算他沒死，今年也該八十多歲了吧，可我聽秦濯說，村長看起來隻有五十來歲。”
    許戈無奈道：“總隊長，您難道忘了他們在做什麽研究嗎？”
    任飛城大吃一驚：“難道他們的研究真的成功了？”
    “成功應該還談不上，但盧清鬆必然是一個裏程碑式的範例。”
    “你看看這個。”任飛城將一直攥在手中的碎紙遞給許戈。
    許戈隻看了一眼就搖頭：“看不懂。”
    “這些應該是盧清鬆的實驗筆記，他走得太急，沒來得及完全銷毀。”任飛城將幾張碎紙收攏起來，“帶回去請幾位專家研究一下。”
    他神色一沉：“這棟房子裏到處是村長的生物信息，他究竟是不是盧清鬆，一查便知。如果他真的是盧清鬆，決不能放任其逃竄在外！”
    ……
    許戈沒有在黑石村多留，和任飛城短暫地見了一麵，問了問後續的安排後，他便開車回去了。
    畢竟，他明麵上隻是出於對秦濯的“擔心”而趕來參與救援的“熱心同事”。既然任飛城親自到場了，黑石村這邊的一係列案件都會由省廳接手，也不需要他再待在這裏。
    而且，市局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呢。
    許戈回到市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剛一進辦公室，便聞到了陣陣濃鬱的飯菜香氣。
    他抽了抽鼻子：“今天食堂有油爆大蝦和蛋黃焗雞翅？”
    “答對了！咦，許隊回來啦？”孟圓把目光從她心愛的飯菜上移開，率先對許隊長發出關心的慰問。
    許戈往辦公室裏掃了一眼，沒看見周瑉：“老周呢？”
    “周哥熬了個通宵，這會兒在值班室補覺。”
    許戈精神一振：“洪濤撂了？”
    孟圓趕緊點頭：“今天早上招的，小喬在整理筆錄，陳哥已經帶隊去現場了。”
    許戈也露出一個笑容，隻覺得自己一天一夜的疲憊都消失了大半，但旋即腹中的轟鳴又拉回了他的思緒：“讓小喬好好整，我先吃點東西。”
    “好的。”
    許戈飛速地去食堂幹完了飯，回來的時候喬明嶼已經效率極高地整理好了洪濤的筆錄。
    “動作很迅速嘛！”許戈誇獎了一句，接過小喬遞來的文件，一頁一頁地翻看。
    他看得十分仔細，畢竟洪濤隻是一個跳板，他堂兄洪振才是他們真正想網住的魚。
    許戈一邊閱讀，一邊思索，雖然傅斯瑰告訴他，顧興懷為了替兒子報仇，會主動向警方遞宋展的把柄，但他並不想完全將希望寄托在顧興懷身上。
    那麽，撬開洪振的嘴就很關鍵了。
    而且，雖然江巍已經不在了，但市局和省廳是否還有宋展的眼線？
    許戈不敢去賭，他隻能快一點，再快一點，搶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拿下宋展。
    許戈看完了小喬整理的筆錄，心中有了計較，轉臉詢問孟圓：“洪振怎麽樣了？還是一言不發？”
    孟圓撇撇嘴：“還是老樣子，倒也沒有一言不發，剛剛還嫌棄我們的盒飯難吃。”
    許戈嗤笑一聲：“還把自己當洪總呢！”
    他看了眼時間，距離48小時還有兩個鍾頭。
    “我去和他聊聊，這小子估計還覺得再過倆小時，我們就要恭送他出去呢。”他邊起身往審訊室走，邊吩咐孟圓，“陳岸若是回來了，叫他立即過來找我。”
    洪振靠坐在審訊椅上，老神在在地閉目養神。和剛進來的時候相比，他現在不見一絲慌亂，反而表現得十分鎮定。
    許戈進來的聲響驚醒了他，他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甚至還笑了一下：“能做主的人終於來啦。”
    他換了一個略微正經的坐姿，懇切道：“許隊長，我名下的酒店涉及非法交易，我也十分震驚，也怪我平時對酒店的經營疏於管理，你們該罰就罰，該整改就整改，我絕無二話，一定配合。”
    許戈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容，連語氣都帶著一絲漫不經心：“洪總，你不會覺得你待在這裏，僅僅是因為nest溫泉酒店涉嫌容納非法交易吧？”
    洪振驚疑不定道：“許隊長，你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
    “那就說點你能聽懂的。”許戈笑容頓斂，語氣微冷，“昨天晚上我們突襲了一個地下聚.賭.的窩點，抓到了你的堂弟洪濤，他倒是一個實誠人，和我們聊了一夜，聊得不錯。”
    洪振的眼皮跳了一下，輕描淡寫道：“洪濤那小子從小就不學好，家裏都跟他斷絕關係了，他嘴裏吐出來的話，警官也信？”
    “我隻相信證據。”許戈冷笑一聲，“洪總若是想走，現在就可以離開，隻不過等我們再把你請回來的時候，就不是現在這個待遇了。又或者——你可能想回來都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