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這樣東西後，齊巡撫又特意在渡口多留了半天。
    這些生鐵的數量比他預想的還要多，而且這些運送生鐵的人，並沒有自己在私自販賣鐵的自覺，也就隨便遮掩一下，好像不是很害怕別人查。
    他們這樣的表現，總讓齊巡撫覺得，好像這整個平陽城都是他們自己的人一樣。
    一直到上馬車的時候，齊巡撫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想到自己的那個猜測，決定得去試探一下。
    若是曲州那邊真的在準備做這些事情，那他也得有自己的打算才是。
    ......
    因為多留了半天，所以中途又投宿了一次。
    第三天到曲州的時候，還不到中午。
    齊巡撫落腳之後，先洗漱換了一身衣裳，這才上門去。
    蘇譽一開始沒在，是特意留在家裏的顧老頭接見的他。
    “王爺近來可安好？”
    齊巡撫問好道。
    顧老頭笑眯眯地說：“一切都好。”
    “齊大人可是貴客，快請上座吧。”
    顧老頭看著並不驚訝，畢竟趙老頭已經給他們送過消息了。
    而且在平陽城，齊巡撫多留了一天的消息，他們也都知道了。
    顧老頭不慌不忙地讓人上茶，這才又說道：“齊大人還請稍等，咱孫女婿在附近處理點事情，很快就回來了。”
    齊巡撫笑著回道：“不著急，本就是我冒昧前來。”
    齊巡撫看著顧老頭的臉，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平定胡族，立下了不朽的功績，這顧王爺一把年紀了看著精神頭比他這個中年人還好。
    齊巡撫喝了一口茶水，想著要不要試探一下顧王爺的口風。
    不過還沒等他試探，蘇譽便已經回來了。
    蘇譽微微笑道：“耽擱了一些時間，齊巡撫久等了。”
    齊巡撫最早在蘇譽考鄉試的時候，曾經見過他一次。
    那時候的蘇譽蘇因為科舉成績好而帶著些年輕人的意氣風發和張狂。
    後來蘇譽從朝廷回來後，帶著顧長樂回了一趟村裏省親。
    那一次齊巡撫也見過他們。
    如今幾年過去了，再見到蘇譽，齊巡撫發現他已經完全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內斂、沉穩，一雙眼睛帶著讓人看不透的神采。
    齊巡撫回過神來，回道：“我也是剛到，並不算久等。”
    蘇譽笑了笑，坐到顧老頭旁邊，同樣在主座上。
    齊巡撫看著他們兩個坐的位置，暗暗心驚。
    座位自然不能隨便坐。
    就算是在家，也有長幼之分。
    這蘇錦言是不懂禮法，還是早就已經這樣坐了的？
    別說他一個孫女婿，輩分差了這麽遠。
    就說他一個駙馬爺，還有一個沒有實際任命書的府君行頭，他能與顧王爺坐在同一行位置？
    不懂禮法這種事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就是讀書人出身，這些都是熟記爛在心的東西。
    所以，這絕對是顧王爺默認的坐法。
    齊巡撫看了一眼顧老頭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任何不喜，臉上還是笑眯眯的。
    明顯是早已經默認了這一行為。
    也就是說，在這裏，蘇譽的地位與顧王爺是一樣的。
    齊巡撫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水，又垂眸喝了一口，掩蓋住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
    來之前，他就有所猜想了。
    東南與朝廷關係不好，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
    而是很多年前就開始了。
    但在這之前，起碼還能保持表麵上對朝廷和當今皇帝的恭敬，也不會做出公然違抗朝廷政令這樣的事情來。
    更不會在朝廷沒有命令時，居然會私自對異族動手，把那些原本不是他們的地盤納入版圖。
    這種做法，在朝廷層麵來說，不就等於是開疆擴土麽？
    在沒有朝廷允許的情況下，這樣明目張膽地做這些，明顯已經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裏了。
    之前一直沒有這麽做，隻在最近幾年才變成了這樣。
    齊巡撫此時確定，他猜測的是對的！
    狼子野心的果然另有其人！
    顧老頭輕咳一聲，對蘇譽說道：“既然你回來了，那我便先走了。”
    “營裏還在等著我。”
    蘇譽點點頭：“有勞爺爺了。”
    顧老頭又笑眯眯地跟齊巡撫先告辭。
    等顧老頭走後，蘇譽才問道：“齊大人上門，是為了青苗錢的事情？”
    趙老頭是蘇譽的老師，會提前告訴蘇譽這個消息自然不奇怪。
    齊巡撫也不覺得自己這次來的目的有多私密。
    隻不過，一開始過來的時候，他是想著找蘇譽幫忙解決這次的青苗稅。
    但是現在，他的心思大部分都不在這上麵了。
    因為齊巡撫覺得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此之前，他還是先回答了蘇譽的這個問題。
    “此次前來，確實是存了這樣的想法。”
    齊巡撫說：“朝廷那邊催得急，我也是沒辦法，隻能想著找你幫個忙。”
    “趙老先前建議我上奏增加幾個可以充當稅收的貨物，說這樣能方便我把青苗錢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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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奏之後得到回複，但實際征收過程中，卻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最終，幾乎一個月的努力下，征上來的青苗稅卻寥寥無幾。”
    說起這個，齊巡撫也是滿心無奈。
    “如今咱們東南各地都有養殖場，所以想著借你的養殖場作為中轉站一用。”
    齊巡撫解釋了一番。
    蘇譽聽著，心想這不是耍流氓麽？
    自己的養殖場要先把稅給他們提前交了，後麵他要怎麽收回來都是個問題。
    畢竟青苗錢這種，別說他的養殖場，就是官府自己都不可能全部收上來。
    隻不過這要耍流氓的是官府，所以聽起來挺像那麽回事的。
    蘇譽絲毫不懷疑，若這養殖場不是自己的，齊巡撫肯定會直接下令讓下麵的養殖場這麽做，而不會先來詢問。
    蘇譽笑笑道：“我也知道齊大人為了這些公事煩惱，但是很可惜，我底下的養殖場都是新辦的，其實也湊不出那麽多能夠用來正式交易的牲畜來。”
    “若說銀子，那也是不巧。”
    “本來是有一些的，但前不久因為王爺凱旋，為了讓東南的百姓們都感受到打勝仗的喜悅，我做主讓各地養殖場往附近的大小學堂送了不少蛋肉。”
    “所以養殖場最近，基本都是入不敷支的狀態。”
    “我即便是想幫齊大人的忙，那也是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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