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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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墨尋的前幾場比試都打得順順利利,沒有遇到棘手的對手,而幾乎所有對手都是被他一招踹下比試臺,贏得也漂亮。

    因而他的比試,圍觀的弟子也最多,這就是蟬聯美人榜五屆第一的魅力。

    美人起舞和美人打架,其實沒有多大的區別,可以說臺下全是他的迷弟迷妹。

    淩雲鶴盯著臺上英姿瀟灑的墨尋看了很久,露出羨慕的神色:“師兄真的很厲害,我一輩子都比不上他。”

    他嘆了口氣:“聽說他天賦更是罕見。”

    旁人隻當他自言自語,殊不知淨昀蒼正隱身跟在他身邊。

    他們並排而站,淩雲鶴幾次三番看他的袖子,然而淨昀蒼卻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拉住他的手。

    淨昀蒼的眼神不知道落在哪裏,此刻他沒有任何欲望,也沒有與心上人在一起的激動,他想著那日在滄浪泉和靈泉時的感覺,讓他情動的感覺,不知為什麽他最近都找不到這種感覺,但他知道遲早會有的……畢竟他遇到的那些事,足以說明他情動了。

    雖然如此,淨昀蒼還是注意到小徒弟眼神中的失望。

    誰叫他第一個徒弟太過優秀和奪目,襯托得小徒弟黯淡無光,難怪會唉聲嘆氣。

    隨著墨尋進入百強,呼聲最高,是奪得第一的熱門人選,連魔族和妖族的弟子都視他為強敵,仔細鑽研他的法術和劍術,期待能找出破綻。

    而魔族妖族確實沒有能與他媲美的弟子,整座華清宗都歡天喜地,看來他們華清宗今年也能迎來扶搖大比第一,扶搖榜榜首將永遠刻著墨尋的名字,大家相信,墨尋一定會霸榜多年。

    墨尋當然聽到這些流言蜚語,還……很不好意思。

    哎呀,誰叫劇情任務在這裏呢,他想輸都輸不了。

    扶搖大比是墨尋這個角色的重要劇情,大比中他徹底對淨昀蒼寒心,才能有接下來各種針對淩雲鶴,反而是淩雲鶴不計較不告狀,大度的原諒他,感動他。

    而這場劇情,需要他進入前四。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他是無敵的。

    不過他還是假裝很認真準備比試的樣子,連在飯堂吃飯都要翻看法術書。

    這日他從飯堂出來,被吳非元叫到一邊。

    吳非元神神秘秘道:“事情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掃撒弟子和宗主那邊的掃撒弟子是拜把子哥們,休沐的時候就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就在上一次喝酒的時候,宗主那邊的弟子喝醉了,不小心透露了一件事。”

    他一直這麽話癆,但墨尋很配合地眨眼睛:“然後呢。”

    吳非元很滿意他的配合:“是他不小心偷聽到宗主和他一個庶子的對話,宗主說:‘已經安排好了你在下一場比試中對上墨尋,長老那邊也打好招呼了,殺了他應該不可能,但廢了他還是沒問題的。’你聽聽這話,是人話嗎?堂堂宗主,竟然在比試中用下三濫的手段。”

    墨尋到不奇怪,不下三濫,怎麽當反派。

    隻是淨昀蒼寵溺淩雲鶴留下的鍋,讓他墨尋來背,不愧是冤種師兄。

    吳非元拍了拍他的肩:“宗主的那個庶子叫段柏,在咱們宗門內部的弟子大比中也是前十的角色,不過他要想動你,還嫩了點,我懷疑他要用些手段,到時候你一定當心,我和你們唐師姐肯定到場,再叫上幾個靠譜的,一旦發現不對勁,立刻喊長老。”

    墨尋立刻道:“多謝吳師兄了。”

    吳非元雖然警告他這件事,卻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再怎麽使袢子,對手可是墨尋啊。

    他一擺手:“客氣啥,你進宗第一天,就是我和你唐師姐在照顧你,早就習慣了。”

    果然,這一日上午抽簽後,他的對手就成了段柏。

    段柏正站在不遠處,他比段澄更像段無鋒,尤其是眼神裏那種狠毒的勁兒,簡直和段無鋒一模一樣。

    墨尋看見段柏站在不遠處,正在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他,見他看過來,還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勢在必得地離開。

    墨尋:“……”

    好傻好中二。

    很好,待會兒劇情會教你做人。

    但墨尋不得不說,這個庶子不管是修為還是什麽方麵都比嫡子段澄強太多,而偏偏段無鋒眼裏嫡庶有別,隻有嫡子才是親兒子,庶子都是撿來的。

    在這方麵淨昀蒼倒是和墨尋很像,隻有麵對深愛的小徒弟時才有聖潔無暇的一麵,眼裏隻有一人,唯此一人,隻要他開心,是非黑白也可以模糊。

    而另一個徒弟?連人都不是。

    讀者們都對淨昀蒼這種霸道獨寵感動得不行,把他當做男友模版。

    當然對墨尋而言,就倒黴了。在讀者眼裏淨昀蒼的行為叫男友力爆炸,至於配角?管他呢。

    讀者好可怕。

    下午墨尋和段柏的比試開始了,圍觀的華清宗弟子比往日更多,同時也有不少魔族和妖族弟子來觀摩。

    墨尋手握一柄用竹製劍鞘的劍,客氣道:“段道友,可以開始了。”

    段柏的武器是一枚長鞭,不知什麽材料打造,總之泛著藍色的冷光,他看見竹鞘,頓時譏笑道:“拿這個和我比?”

    墨尋看了自己的劍一眼:“對啊,有什麽問題,這柄劍鞘還是我親手削的呢,結實耐用。”

    臺下弟子們一陣哄笑。

    “大家都盯著點,那混蛋敢使陰的,立馬報告長老。”

    “盡管放心吧,我怎麽會讓墨師弟出事。”

    他們感情真好啊,不遠處的淩雲鶴默默地想,轉瞬間羨慕變成了嫉妒。

    臺上段柏隻覺得大家都因為墨尋的話嘲笑他,狠狠咬牙,手中長鞭出手,沖著墨尋的腰帶襲來。

    墨尋:“?”

    這要是被打中,他渾身上下架就隻剩褻褲了!分明就是沖著侮辱自己來的。

    他立即抽劍格擋。

    段柏看見他手的劍,更是露出嘲諷之色,分明就是破銅爛鐵!

    他的長鞭可是地階法器,又有冷火淬煉,破銅爛鐵一碰就斷!

    然而就在長鞭碰到長劍的剎那,一股寒霜突然竄出來,順著長鞭飛速延伸,那寒霜像是普通的霜,然而能凍住冷火的霜,豈非尋常!

    墨尋可是水靈根,不然淨昀蒼也不會沒多想就收他為徒,因為淨昀蒼也是水靈根,對水與冰的掌控,出神入化。

    隻見被霜覆蓋的長鞭寸寸斷裂,化為無數碎片,掉在比試臺上。

    那可是跟了他多年的本命鞭,一招被毀,段柏近乎瘋癲:“啊啊啊啊啊——我一定要殺了你!”

    段柏毫不猶豫拿出昨晚段無鋒親手交到他手中的符紙,符紙迅速飛出去,在墨尋頭頂一分為二,二分四,四分八,幾乎是瞬間無窮無盡地飛落下,將墨尋團團包圍。

    而段柏也在同時咬破手指,迅速在半空中描繪中一個複雜的圖案。

    他大喝一聲:“去!”

    此時此刻,血光沖天。

    包圍墨尋的符紙還在不斷符紙,但每一張都染上鮮紅的血咒!

    符紙隻是暫時困住墨尋的行動,等血咒完成,就是他的死期!

    吳非元最擅長用符,又見多識廣,一眼辨認出:“天階符咒!雷鳴集火咒!快阻止他!長老!”

    雷和火都是水靈根的克星。

    周圍弟子頓時急了。

    進入百強後,每場比試都有兩名長老監守,然而這二位卻無動於衷,其中一位甚至道:“能使出雷鳴集火咒可見資質不錯。”

    吳非元頭皮發麻:“是資質不錯嗎!他明顯是吃了什麽強行提升修為,不然不可能用出來!”

    有人道:“同宗弟子,至於用這樣的法術嗎!何至於用此齷齪手段!”

    唐溪問:“被傷到墨師弟會怎麽樣?”

    吳非元急得不行:“墨師弟已經結嬰了,段柏雖然強行提升修為,但墨師弟也很可能靈海不保,就此不再……”

    他沒說出的話大家知道,再也無法當一名修士。

    吳非元忽的在人群中看見淩雲鶴,簡直像看見救星:“仙尊在哪!快去找仙尊!”

    淩雲鶴被他搖得東倒西歪,底氣不足道:“我根本找不到仙尊啊,他怎麽會讓人隨便找到呢。”

    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時候,墨尋在法陣中握住一張符紙,他看著上麵的血跡,忽的又是一陣寒意從掌心蔓延出去。

    他對寒冰的控製已經臻至化境,對靈氣的控製更是精準到令人頭皮發麻,這二者結合在一起,更是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隻見所有符紙上的血跡都被凍住,鮮豔奪目的血色剎那黯淡無光。

    而段柏施咒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猶如被掐住脖子無法呼吸,所有咒語劈頭蓋臉沖他反撲過來!

    就在段柏終於憋不住,張開嘴呼吸的剎那,咒語從口中擠進體內,他被自己的咒語反噬了!

    墨尋筆挺地站在比試臺上,弟子袍纖塵不染,如一名王者,整個人散發一種淩厲到逼人的美感。

    臺下弟子在歡呼起哄。

    “不愧是墨師兄!太帥了!”

    “墨師兄這一手馭冰之術嘖嘖嘖,簡直像是仙尊在出手!”

    “可不是,人家是仙尊的徒弟!仙尊肯定把一身本事都交給咱們墨師兄了!”

    “歸根結底還是咱們墨師兄優秀。”

    墨尋受到了無窮無盡地追捧,像一顆明珠,哪怕黑夜之中,也會熠熠生輝。

    淩雲鶴也仰頭看他,發現他是如此奪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包括那些不相幹的人,還有魔族妖族都露出傾佩的眼神。

    那個人也遲早會注意到他。

    這夜淩雲鶴難得地上忘憂山,仙尊派坐騎雪狼來接他。

    淩雲鶴以為派坐騎是給他坐的,免得走山路勞累,然而他剛想爬上去,雪狼卻閃身避開,顯然是不給騎。

    雪狼在前麵鬱悶地帶路,他還以為仙尊帶回來的是那天他在滄浪泉邊看見的少年,興奮得他滿地打滾。

    可失望死他了。

    不過仙尊愛帶誰帶誰,不是他一隻小小的坐騎能說三道四的。

    而這樣也就沒人知道他盯著少年雪白膚色欣賞許久,每每想到,他的尾巴都要搖個不停。

    他老老實實在前麵帶路。

    夜色深處,淨昀蒼如月光一般溫和:“這麽晚了,怎麽想起來找我。”

    淩雲鶴在他身邊坐下:“沒什麽,就是今天看了墨師兄的比試,他真的很厲害很厲害,當我想到我永遠也比不上他的時候,我就很難過。”

    他仿佛隻是為了來吐苦水:“他還要拿第一,那我豈不是……豈不是所有人都要戳我脊梁骨,同樣是徒弟,墨師兄就是那麽優秀,而我卻……”

    淨昀蒼雖然可以靈藥給他提升修為,但實在是有限。

    他想如果要把自己的心全部給他,就不能讓他傷心難過,既然墨尋太耀眼,就讓他別那麽耀眼。

    明日是四強之戰,墨尋依舊在院內苦練劍法。

    他滿身大汗,浸濕的衣服貼緊皮膚,顯露出單薄的身形,以及均勻瘦削的肌肉輪廓。

    淨昀蒼閃現在他麵前。

    墨尋又驚又喜,趕緊收劍:“見過師尊,請師尊見諒,明日四強賽,弟子覺得劍法還有精進的地方,故而深夜練習。”

    淨昀蒼的聲音冷到了極致:“明日不必比試了。”

    墨尋一愣:“師尊說的不必參賽……是何意思?”

    他小心翼翼擡頭,隻見淨昀蒼臉色也是極冷,目光更如刀鋒般。

    墨尋便明白了,顫抖著嗓音:“是。”

    等到淨昀蒼離開,

    才哐當一聲,叫塵埃的本命劍跌落在地上。

    墨尋恨不得把身上黏著汗水的衣服撕下來,把沾著汗水的皮膚生生剝下來,但這些都無法緩解他內心中痛楚,哪怕是一點點。

    他真的很疼。

    撕心裂肺,敲斷渾身骨頭,都無法形容。

    為了小徒弟。

    大徒弟就可以不當人了嗎?

    他擡頭,搖搖看向比試臺的方向,這一刻他知道了,他放棄的不止是扶搖大比的名次,還有某些更重要的東西。

    這夜墨尋注定難眠。

    淨昀蒼的命令,他必須遵守,不僅因為他是淨昀蒼的徒弟,雖然此刻他無比痛恨自己這個身份,而是因為任何人都無法違背淨昀蒼的命令。

    那他明天該用什麽借口不參賽?

    他沒有任何借口。

    整個華清宗都在期待他拿下第一。

    想到這裏,墨尋把腦袋埋在被子裏,想他明天要裝一隻縮頭烏龜。

    蟬聯三屆宗內弟子大比第一的墨尋,竟然要裝縮頭烏龜。

    宗內所有人都會指責他,唾棄他,厭惡他。

    極致的酸澀和絞痛在逐漸侵蝕他的心,最後化成濃濃的失望。

    就算再不想,第二天也很快到來了。

    這日隻有兩場比試,上午墨尋對魔族弟子,下午是另一個門派的弟子對妖族弟子,明日則是決出扶搖榜第一的最終決賽。

    因為隻有這一場比試,幾乎所有人都來圍觀,聲勢浩大。

    時辰將近,長老念到名字,魔族弟子利落地翻身上比試臺。

    而長老連念幾次“墨尋”,都不見有誰再上臺。

    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缺席,而且長老是華清宗的,他清楚墨尋是第一的熱門人選,華清宗能不能捧來個扶搖榜第一全靠他,全宗門都殷勤期待,恨不得把他供起來。

    他怎麽可能不來?是不是半路出事了?

    長老臉上正經,實際上心底比誰都著急:“誰認識墨尋?去找一下,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比試就開始了,再不來隻能判他輸。”

    臺下弟子急得團團轉,能想到的地方,都立刻去找。

    甚至有人陰謀論,是不是魔族或是妖族害怕墨尋的實力,半路偷襲?

    原本還翹著二郎腿,恨不得天下大亂,悠閑地欣賞臺下亂哄哄場麵的顧隨之,終於在香燃了一半的時候,猛地察覺到不對勁。

    “我去去就來,你們別跟。”顧隨之拂袖而去。

    他從衣袖中掏出一枚暖玉,和給墨尋的那枚正好是陰陽兩麵,是一對。

    但他藏著私心,沒告訴墨尋,這塊玉除了能無視三界聯絡外,持有的一方還能找到另一方。

    顧隨之想他得立刻解救墨尋,帶他來比試。

    以他的腳程,來得及。

    然而墨尋卻在華清宗一個偏僻到杳無人煙的山穀上……坐著。

    好好的,沒有被綁著,也沒用法術禁錮。

    顧隨之福至心靈。

    他不想去比試。

    不去就不去,萬一刀劍無眼,傷到哪兒了,還不是要他心疼。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他心疼了,墨尋還要轉頭就跑。

    顧隨之在他身邊坐下,看著腳下的山穀。

    “下麵是思過崖,違背宗規的弟子就在下麵思過。但沒人想到來上麵看看。”墨尋的語氣平淡毫無波瀾,“身後是百翎穀,我們就在百翎穀的盡頭。”

    顧隨之道:“我小時候調皮,剪老爺爺龍須,拔鳳凰尾羽做毽子,爹娘總拿淨昀蒼教訓我,我氣不過,也跑到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的地方。”

    墨尋:“……”

    他想說你那真的是活該被罰,有什麽好氣不過的,根本沒有可比性。

    但墨尋還在傷心著,他簡短地“哦”。

    顧隨之噎住了,倒是多說兩句話啊,他也好順藤摸瓜地問問怎麽了,再趁機往懷裏抱。實在不知道如何搭訕的魔尊,偷偷摸摸低頭看了一眼——

    墨尋雙眼血紅。

    顧隨之一頓,才假裝漫不經心道:“這裏風沙是挺大的,難怪,不過我是龍沒事……要我不給你擦擦?”

    他說著,簡直是不由分說伸出兩根手指,在墨尋下巴上輕輕一擡。

    滑潤柔軟的觸感讓顧隨之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沸騰起來。

    他咽了口唾沫,才用袖口在墨尋的眼角象征性地抹了抹。

    墨尋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用金線繡出的龍紋上,幽幽道:“你的衣服真軟。”

    顯然被擦一下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顧隨之笑道:“等有風沙了,我再拿手絹給你擦。”

    他說完,墨尋軟軟地趴在他懷裏。

    顧隨之隻覺得這也太美妙了,想什麽來什麽,夢想成真?

    結果一低頭,墨尋已經昏死過去。

    顧隨之把他打橫抱起,準備回行宮找魔醫診治。

    然而他太清楚不過,如果被人發現墨尋在魔宮會有什麽後果,縱使萬般不舍,他必須把墨尋交出去。

    當香燃盡,墨尋也沒有出現的時候,大家都大失所望,還有什麽麵子留下來呢?

    去找墨尋的那些弟子也放棄了。

    隻有吳非元和唐溪,這兩位墨尋的至交好友還在尋找。

    顧隨之便遇到他們。

    吳非元眼神一亮:“尊上!多謝尊上,把他交給我就好。”

    唐溪倒是十分警惕,盯著顧隨之看了又看,顯然要把墨尋的昏迷和他聯係在一起。

    顧隨之嬉皮笑臉:“你再這麽看本尊,本尊就認為你對我有意思了,可惜本尊心有所屬,後位許人了。”

    唐溪臉一紅。

    顧隨之甚至撒了個慌:“我在路上發現他,不知道為什麽昏睡不醒。”

    吳非元道:“多謝尊上,我這就帶他回去請靈醫診治。”

    吳非元直接把墨尋帶到自家山峰,望羲峰,他師父是符咒高手,也算半個靈醫,他先讓師父瞧著,還不放心,又跑去靈穀峰,這裏的弟子都習醫術,他找跟自己最熟悉的幾位,不由分說統統拉回望羲峰。

    所有靈醫得出了一致結論,墨尋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導致精力不濟,昏死過去。

    服幾劑藥,養精蓄銳,多休息幾日就好。

    說白了,擔子太重,給累壞了。

    先是完美無缺的收徒大典,緊接著是三界都津津樂道的扶搖大比,最後接連數日的比試,強撐到現在終於累昏了過去。

    墨尋沒有參賽的原因當天便傳出來。

    遺憾他沒能為華清宗奪得第一的弟子們也都不怪他,他已經做得夠多夠完美了,沒有人能比墨尋做得更好。

    大家甚至開始對第四名的成績滿意起來,咱們華清宗以前連前五都沒戲,好歹拿了個前所未有的第四名。

    去弟子堂的淩雲鶴,每每聽到對墨尋的誇贊,就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憑什麽?為什麽人人都誇墨尋?他可是害得華清宗失去了扶搖大比第一啊!

    墨尋醒來的時候,聽吳非元跟他描述外麵的傳聞,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在吳非元的監督下喝完了藥,然後想,顧隨之竟然什麽都沒說。幸虧他把自己交給了吳非元,否則去了魔尊行宮,就是和魔界扯上關係,他有嘴也說不清楚。

    完成重大轉折點劇情的墨尋,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從今天起,淨昀蒼就是個大豬蹄子了,墨尋對他的崇拜和唯命是從蕩然無存,不用再綁定在他身上了!

    為擺脫大豬蹄子鼓掌歡呼!

    啪啪啪啪啪——

    接下來墨尋隻要給淩雲鶴使袢子,淩雲鶴則一律沒關係他不介意也不會告訴淨昀蒼,反複兩三次,墨尋就很自然地被感動。

    然後他就隻剩下兩場劇情,一是代替淩雲鶴去魔界,二是挺身而出受刑。

    作者真是吝嗇摳門,也不多給他一點筆墨,寫主角就是大海啊都是水,寫他就擠不出一滴水。

    不過使袢子……

    墨尋若有所思。

    沒帶入角色時,墨尋對主角攻受都有濾鏡,認為他們是完美而善良,愛情更是感天動地,現在親身體會了,才發現這哪裏是一本師徒文,分明是一本賤攻賤受文。

    他想了想淩雲鶴那奇葩的性格,估計自己都不用使袢子,都會被認為是使袢子。

    而被他被感動,分明就是懶得再管淩雲鶴。

    不過接下來的劇情要換地圖了。

    扶搖大比結束之後沒幾日,他們便會出發去皇城做任務,此行則住在皇宮。

    對於住皇宮墨尋還是期待的。

    至於他在皇宮被淨昀蒼不當人,代替淩雲鶴送去魔界,就不太美妙了,要知道修士去魔界都沒命回來,修士的血肉是魔族修煉最好的靈藥。

    而這種事本來和新弟子淩雲鶴沒有關係,但堅持要去,因為是仙尊弟子,沒有人敢違背,就答應他同行。

    淨昀蒼自然不放心,表麵上命令墨尋寸步不離,暗地裏他自己也跟了過來。

    馬上要打新副本,墨尋幹勁十足。

    墨尋在望羲峰養傷,小院便隻有淩雲鶴一人。

    淨昀蒼也不必再防備什麽,公然出現在小院中,他最常去的還是院外井水邊的桃花樹下,他很喜歡在這裏的感覺,像是聞到了令他情動的滋味。

    不多,隻有一點點。

    這種滋味撫慰了他,令他可以打坐一整日,渾身被桃花花瓣覆蓋。

    他睜開眼看見黑黢黢的窗,他這幾日過來,這扇窗便始終隻開了一條縫,應該是沒人住。

    淩雲鶴在他身邊,百無聊賴地提起在弟子堂中聽到的,那些關於墨尋的話。

    “沒有人怪罪墨師兄不去參賽呢,大家還都誇贊他。不過還有人說師兄是畏懼魔界弟子的實力,才不敢比試,裝作生病。”

    淨昀蒼冷笑:“裝病?上不了臺麵的小聰明。”

    淩雲鶴聽見了,但他沒說什麽。

    淨昀蒼換了個還算溫柔的口吻道:“你這次出發去皇城,務必當心。”

    淩雲鶴紅著臉:“我知道了,師尊還給了我好多防禦法寶呢,還有那些靈藥,我把他們帶給我爹……帶回家分享,大家一定很開心。”

    他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話,心情顯而易見的高興。

    這讓淨昀蒼滿足,他僵硬地想自己做得很好,讓愛人開心,給愛人想要的一切,他做得很好。他情動的時候身不由己,其他時候冰若冰霜,他想這就是愛一個人,免得小徒弟覺得自己冰冷,“路途遙遠,我會讓你師兄保護你。”

    淩雲鶴飛快地點頭:“既然師兄來了,師尊就不必來了吧。”

    淨昀蒼道:“好,我在等你回來。”

    淩雲鶴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他真的太害怕讓師尊見到墨尋。

    墨尋如果不在就好了。

    另一邊。

    魔尊的臨時行宮。

    唯一進入前四的魔族弟子得到召喚,以為是魔尊要褒獎他,歡天喜地來了:“見過尊上。”

    顧隨之坐在椅子上,威壓盡顯:“明日四強,你抽簽的對手是墨尋。”

    弟子道:“是他,屬下一定竭盡全力,贏得比試。”

    “誰讓你贏了!”顧隨之猝不及防一聲暴喝,“墨尋要是出了什麽事,本尊唯你是問。滾——”

    弟子忙不疊滾了。墨尋望羲峰靜養數日,前來探望的長老和弟子絡繹不絕。

    一連幾日未出現的唐溪,這日終於匆匆趕過來,毫無女神形象地喝光整整一壺茶,才好整以暇道:“我說你那個師弟,是不是……”

    她想說一個不太好聽的詞,但看見墨尋比紙白的病容還是忍住了。

    能讓冰山美人氣成這樣,顯然不是一件小事。

    墨尋輕聲問:“唐師姐,發生什麽事了?”

    唐溪道:“前幾日宗主親自給我指派了一個任務,讓我去調查皇宮出現妖怪一事,我也已經選定幾個沉穩的、之前做任務時也配合默契的師弟師妹同行,事發地點在皇宮,牽扯到當今天子,都是要十二分的重視。淩雲鶴倒好,說他也要去。”

    墨尋頗有些意外:“師姐答應了?”

    唐溪擺擺手:“能不答應嗎,怎麽也要看仙尊的麵子。你說我們捉妖,要他一個煉氣期的弟子幹什麽,被妖怪擄去當人質嗎?現在還不清楚皇宮裏妖怪的情況,他跟去,還要安排一個人保護他。關鍵是問他為什麽去,支支吾吾也不肯說。算了我就當他想見識見識皇宮吧。”

    墨尋寬慰道:“我可以跟著一起去,保護他的安危,師姐你們放心捉妖便是。”

    唐溪聽了這話,眼神一亮:“唉,說定了就不許反悔哦。”

    墨尋答應一同前去,並不影響什麽,反正最終他也是要去,現在說出來,還能讓唐溪開心一下,少點苦惱。

    這天下午,墨尋便收到仙尊傳音,隻有一句話,命令他寸步不離保護好淩雲鶴,如果淩雲鶴少了一根頭發,唯他是問。

    墨尋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答應地這麽痛快,當然是因為這個劇情任務可以躺平,因為淨昀蒼最後不放心親自去了皇宮,墨尋可以全程吃吃喝喝劃劃水,淩雲鶴出事,自然有淨昀蒼出手。

    這天還在靜養中的墨尋,告別望羲峰峰主,拎著峰主給他準備的五日份藥劑,回到小院。

    墨尋回來的時候,桃花滿地,飄到院子裏,還有好些飄到他房間。

    他才發現離開前,窗戶沒有關嚴實。

    不遠處的天空中有人正禦劍飛來,落在山外,他走到山外,發現正是顧炎。

    顧炎沒想到一落下便看見墨尋正直直盯著他,嚇了一跳,才好整以暇地拱手:“墨公子可否出來一見?”

    墨尋問:“你家尊上又想見我?他自己來不行嗎?”

    顧炎苦笑著解釋:“尊上前日已經動身離開華清宗,回魔界了。”

    墨尋一想也是,扶搖大比已經結束,顧隨之沒有任何理由再賴在華清宗。

    也就是說,他以後走在路上,再也不用擔心被顧隨之花樣百出的圍堵。

    “尊上苦於墨公子在望羲峰,不方便探望,讓屬下留在華清宗等墨公子離開望羲峰,送上些補品,同時希望墨公子按時吃藥,不許……嫌藥苦。”

    顧炎說完,一揮手,從芥子領域中拿出足足堆成小山的各種華麗匣子。

    他繼續道:“尊上意思屬下已經帶到,今日就啓程回魔界,墨公子,有緣再會。”

    墨尋也沖他拱手,目送他飛離忘憂山。

    而隨手打開一個匣子的墨尋:“……”

    很好,退休金。

    正式離開華清宗之前,墨尋還抽空下山,巡視他的水晶鋪。

    目前已經在山腳下開了兩家,都是三間門麵的大鋪子。

    嚴掌櫃眉開眼笑地搓手:“仙長你看,咱們什麽時候開第三家啊?”

    墨尋目前隻想賺快錢,他怕假死後,不便再回來收銀子,也怕靈力全無,沒法再雕刻,所以他每晚都雕刻到很晚,盡可能的多供貨。

    他道:“現在就可以,不過不能在這裏開,市場已經飽和了。”

    嚴掌櫃的聽得一頭霧水:“……飽和了?”

    “就是鎮上一共就那些人,隻有一部分的人會來購買,我們隻能做這一部分的人的生意,當他們買了足夠多的首飾,就不會再來了。”墨尋道,“但我們可以在周邊兩座城鎮各開一家分店,是不是也有周邊城鎮的人來買?”

    嚴掌櫃的一拍大腿:“豈止周邊那兩個,來的多了去了,還有小販買來到更遠的地方加價賣!都賣出天價了!”

    生意興隆,不斷充實退休金小金庫,墨尋很滿意。

    次日便離開華清宗,前往皇宮。

    這一行要飛兩天三夜,飛行法寶是一座雕梁畫棟的畫舫,上去之後,墨尋就說他還需靜養,悶在房間中,幾乎不露麵。

    其實他是在抓緊時間出貨。

    畢竟離下線確實不遠了。

    退休金越多,他的日子過得就越快樂。

    因為不得驚擾黎民百姓,畫舫在皇城外便降落,收起畫舫後,一行人往城門的方向走。

    而嘉武帝派來迎接他們的儀仗隊也已經等候多時了,唐溪與帶頭官員客氣了幾句,便進了皇城。

    墨尋其實比誰都好奇,但他礙於首席弟子的端莊,隻能假裝滿不在乎。

    這可是真實存在的凡人城市,和古代劇中那種一眼假的不同,處處充滿了人間煙火和黎明百姓討生活的小痕跡小細節。

    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頭雜耍賣藝人,小攤販的吆喝叫賣聲,小吃攤子飄香四溢的各種美食。

    墨尋邊聞邊想,等他退休了,天天來玩!

    但大家顯然對城裏的情況習以為常,直到進了皇宮,才表現出稍許的驚嘆和錯愕。

    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來皇宮。

    “奢侈啊!”

    “我瞅著還挺浪費的。”

    “噓!不許議論。”

    華清宗崇尚勤儉,裏裏外外透著樸實無華的氣質。

    而皇宮極盡奢靡,能用金不用銀,能用玉石翡翠絕不用大理石湊合。

    他們抵達時已經入夜,整個皇宮更是燈火通明,這一晚上燒掉的燈油就價值不菲。

    穿過仿佛看不見盡頭的長廊,終於抵達偏殿。

    隻不過偏殿裏黑黢黢一片。

    守在門口白白胖胖的太監趕緊小碎步跑過來:“各位仙長,哎呦,真不巧,陛下已經就寢了,要不仙長們明日再拜見陛下?今兒趕路也累著了吧,先去休息?

    不愧是人間天子,根本不把他們這群修士放在眼裏。

    唐溪不怎麽在意:“捉妖要緊,這樣吧,帶我們去見撞見妖怪的嬪妃皇子皇女,總不會都睡下了吧。”

    太監趕緊道:“沒有沒有,那奴才找幾個人帶仙長們過去。”

    這時候淩雲鶴拽了拽墨尋的袖子:“師兄,我累了。”

    唐溪便道:“這樣吧,淩師弟先行休息,墨師弟你呢?”

    墨尋道:“我自然是陪著我師弟,不然他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放心。”

    他這一番描述,仿佛淩雲鶴是沒有大人就睡不著的小孩,於是淩雲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太監連忙道:“哎哎,那就送這二位仙長回去休息,諸位仙長們請放心,陛下可重視了,特地叮囑奴才呀安排最好的院子給仙長們住,這不,一早就收拾妥當,就等仙長們大駕光臨。”

    墨尋和淩雲鶴便跟著引路太監,來到為他們準備的宮殿,環境確實不錯,旁邊就是禦花園,夜風撲來,還能嗅到陣陣花香。

    “修仙之人,不需要伺候,麻煩各位姑娘都退下吧。”墨尋一句話就打發了宮女們,宮殿隻剩下他們師兄弟二人。

    淩雲鶴鬆了口氣,趕忙道:“師兄,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

    墨尋這時候很識趣地笑笑:“好,師弟也是,要師兄準備洗澡水嗎?”

    淩雲鶴趕緊拒絕:“不不不,我自己可以的。”

    在弟子院修習的這幾個月以來,他已經學會幾個基本法術,比如說放點冷水再加熱,簡而言之,放洗澡水。

    墨尋故意很大聲地撩水沐浴,然後吹滅了燈,雙臂枕在腦後,安安靜靜地聽著。

    要不說他修為高,靈力運用得心應手呢,不多時,他就聽見淩雲鶴的房間門打開隻能容人側身擠出的縫,然後他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出院子,才開始跑。

    按理說淨昀蒼囑咐他寸步不離,他現在就該跟過去。

    但跟過去,明天的劇情怎麽來?

    所以說,今日份劇情結束,接下來請看淩雲鶴的表演。

    墨尋美美地睡覺去了。

    誰都想不到,淩雲鶴在皇宮裏竟然輕車熟路,甚至能避開巡邏的禦林軍,然後用一種暗號似的敲門手法,敲開一間宮殿的門。

    一宮之主的女人正在倚塌看書,她妖嬈的模樣中有幾分端莊,深夜也盛裝打扮,極盡雍容華貴,像是歡迎什麽人到來。

    “鶴兒來了?”

    隻有在他們母子獨處時,淩雲鶴才敢:“娘。”

    靜嬪把淩雲鶴抱在懷裏,仔細觀察:“我兒瘦了,娘送你去華清宗可不是讓你吃苦的。”

    淩雲鶴鼻子酸酸的,險些落淚:“沒,就是功課緊。”

    “那你……”靜嬪忽的壓低聲音,女子的嗓音在寂靜深夜裏宛如吃人的女妖,“可替娘尋來長生不老藥好獻給你父皇嗎?”

    一瞬間,淩雲鶴如墜冰窖。

    一直以來娘的愛,都是有代價的。

    靜嬪沒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自以為很溫柔似水道:“賢妃那個賤婢認識幾個高人,弄到不少延年益壽的藥獻給陛下就封妃了!娘要比她強,娘要是獻上長生不老藥,至少也能封貴妃!”

    淩雲鶴心生恐懼,隻想後退。

    靜嬪十指指甲細長,均勻染上紅蔻丹,她一把拽住淩雲鶴纖細的手腕,指甲掐到肉裏:“你來信說仙尊傾慕你,他定然給了你長生不老藥吧。在哪裏,快給娘。”

    可魔族那是什麽意思?

    弟子不好意思,腆著臉問尊上手下第一大魔侍顧炎:“大人,這個尊上的意思,小的實在是……不懂啊。”

    顧炎就守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他見怪不怪:“嗯,尊上的意思是,明天墨尋掉一根頭發,你提頭來見,當心著點。”

    弟子瞬間嚇得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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