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成王敗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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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競聘名單的塵埃落定,前景誘人的值長夢終於化為了泡影,這一消息對於長期以來積極備戰並苦心孤詣渴望成功的馮望舒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打擊,一個很不小的打擊。事實上,對於馮望舒來說,競聘失敗所造成的打擊才算剛剛開始,因為令他難堪的日子還在後麵。
新值長即將走馬上任,老值長的去留就成了問題,正當馮望舒為此感到迷茫並且糾結的時候,製鹽分公司的書記宋暢主動找他談話了,詢問他對日後的工作有什麽打算。
宋暢人稱“宋大炮”,文化程度不高,說話沒腦子且直來直去。因為愛瞎放炮,上麵的領導總不拿他當盤菜,下麵的工人也不太把他當一回事。宋大炮有今天的成就,皆因為他修了個好老婆,老婆也在嘉信鹽化公司財務部上班,長相雖然一般,但是能說會道,憑著一身的狐媚勁,使得她與財務部長之間有了特殊的關係,也正是因為這層關係,宋大炮才勉強爬到這個位置,並且有幸多年都沒有挪窩。
“落魄之人,還能有什麽打算?”馮望舒苦澀一笑,回答。
“不要這麽悲觀嘛!”宋書記生就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用他那特有的官腔拉長聲音說道:“一切要向前看 ,未來總是美好的!前途也會將是光明的!”
“宋書記,您就別拿我窮開心了!”馮望舒的內心反感到了極點,但是他卻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隻能用揶揄的口吻自嘲道:“唉!怨隻怨馮某技不如人,理當避賢讓位。”
“又說氣話了不是!又說氣話了不是!”宋書記拍了拍馮望舒的肩膀,用褒讚的語氣說道:“在製鹽分公司,誰不知道你馮望舒是最有兩把刷子的!”
“兩把刷子?”馮望舒搖頭苦笑:“可不是麽?最終的結果還是被刷下來了!”
“望舒同誌,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宋書記拉足腔調安慰道:“就拿競聘來說吧!有人入選,就會有人落選;有人高興,就會有人悲傷,你說是不是?我看你還是不錯的,你能一路過關斬將,一直堅持到最後一關,這本身就說明你是具備足夠實力的嘛!”
馮望舒低頭不語。
“小馮啊!你還年輕,日後機會有的是,不要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好不好?”宋書記見狀,重又回歸談話的主題:“你看,競聘的結果已經是既成事實了,既然是既成事實,我們就不要去想太多,要放眼長遠。快跟我說說,你對日後的工作有什麽想法?”
“我真的沒有想法,領導願意把我安排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幹。”馮望舒頭也不抬,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
“有這個態度就對了嘛!”宋書記一臉的欣慰,轉而說道:“不過,話雖然是這樣說,想法還是要有一個的!今天我可以代表製鹽分公司的領導班子給你表一個態,在製鹽分公司範圍內,工人級別的崗位任你挑,你想到哪個崗位,製鹽分公司的領導都將滿足你的要求,你看,夠意思吧?”
“宋書記,我真的無所謂!”馮望舒此刻已是心如死灰,他訕笑著抬起頭回答:“您問到我的想法,我的心裏就是這樣想的!領導願意怎麽安排,我服從分配就是了,橫豎到哪裏幹都是個工人!”
“既然你是這個態度,那我就代表製鹽分公司的領導班子,談一談公司的想法吧!”宋書記清了清嗓子,拿腔捏調的說道:“分公司領導的意思呢,是希望你能留在製鹽主控這個崗位上!之所以有這個想法,主要基於兩個方麵的考慮,第一,這個崗位相比較製鹽分公司的其它崗位來說,勞動強度是最低的,你為製鹽分公司立下過汗馬功勞,公司領導沒有理由把你安排到其它艱苦的崗位上去,這不僅是我本人的意思,也是分公司領導集體的意思,可以算作是對老同誌的一點關愛和補償吧!第二呢,即將接替你的胡爾利值長是從機關下來的,他這個人呢,你是知道的,一沒有基層管理經驗,二沒有專業技術特長,而值長這個位置比不得其它,它既要求當事者具備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也要求當事者必須掌握製鹽工藝各個環節的全部技能,因此,在今後的工作中,公司還需要你對他多幫助,多扶持。”
費了半天口舌,終於說到了點子上,原來說來說去,依然是要自己為他人做嫁衣!馮望舒的嘴角一抽,努力擠出一抹笑意,笑意裏充滿了沮喪。
“希望你能理解公司領導的良苦用心! 否則,我們分公司的領導晚上在家睡覺也不會踏實的!”見馮望舒閉著嘴不吭聲,宋書記又補充說道:“當然了!對於你的工資待遇和勞保福利問題,分公司領導在辦公會議上已經專門研究過了,無論你處於何種崗位,你的待遇將一如既往,保持現有的工資收入不變!”
領導把話說道這個份上,作為工人級別的馮望舒來說,再不表態就是不識相了,盡管他的心中是滿腔憤慨,末了還是言不由衷地說了幾句對分公司領導無限感激的話語。
新值長一朝走馬上任,老值長的處境著實有些尷尬。
稱呼的解決就是一個讓人敏感的問題。
新上任的值長胡爾利可謂是人如其名,他在公司裏有若幹個名頭,其中一個綽號叫“狐二狸”。狐狸在人們的印象中,是狡猾的代名詞,狐二狸,意即具備兩隻狐狸的智慧,一聽就知道是滑頭當中的滑頭了。在對於馮望舒該如何稱呼的這個問題上,胡爾利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沒有稱呼馮望舒為老值長,知道這樣的稱呼容易刺傷馮望舒的自尊心,因為稱呼別人為老值長,顯然是把自己當做新值長了,盡管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不是拿刀子往馮望舒的心口上紮麽?他也沒有稱呼馮望舒為老馮,因為知道馮望舒的年齡跟自己相差無幾,自己這樣一叫,一下子就把馮望舒喊老了,馮望舒的心裏肯定也不會好受。
胡二利稱呼馮望舒為“馮工”。
在企業上班,能夠在姓氏後麵被人冠以某“工”的人,一般都是些精明有餘且技藝超群的人,這些人未必德高望重,也未必是名符其實的工程師,但其在企業的某一領域內,一定是有著兩把刷子的。
人前“馮工”長,人後“馮工”短。馮望舒對於胡爾利贈予的這個新頭銜似乎並不感冒,開始的時候,他也認真地謙虛過幾回,請求胡爾利對自己就直呼其名最好,但是胡爾利死活不肯改口,堅持稱呼他為馮工,如此謙讓了三、四回,馮望舒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俗語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馮工”這個稱呼喊著親切,也滿含著稱呼者對被稱呼者的敬意,但這絕不是胡爾利的本心,因為胡爾利生性就不是一個喜歡捧人的人,以他的升官邏輯,把對手捧得越高,就意味著把自己踩得越低,在官途上,這樣做顯然是對自己越不利。
不管這個對手是現實存在的,還是具備潛在風險的,即便像馮望舒這樣的手下敗將,胡爾利也不會小覷。在胡爾利看來,人情終是虛偽的,競聘也是功利的,國企的為官之道與其他的行業相比,更現實,也更直接:論資排輩升官進爵的曆史即將成為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幹部能上能下,工人能進能出,公司高層們將這種用人製度的改革美其名曰“創新”。凡事但凡冠以改革之名,都會給人留下美好的印象,然而,夢想的舞台雖美,卻也時常給人留下曇花一現的感慨。
在嘉信鹽化公司,效益最大化是企業始終追求的目標,這一點,在人事製度的操作上也不例外。當改革成為一種藉口,當權者便多了足夠的舞弊空間,嘉信鹽化公司從成立之初,一直在踐行著這種幹部能上能下的用人製度,並且聲稱這種改革可以給更多的人創造夢想的舞台。事實上是,員工升職晉遷靠的不再是本人的學曆和能力,靠的完全是人力和財力,誰的人脈關係好,誰能夠把自己兜裏的錢送出去,誰就會得到自己追求的寶座。於是,鐵打的職位流水的官,“領導”一詞,在嘉信鹽化公司就像農民在田野裏收割的莊稼一般,一年半載,便能收獲一茬。
誰能保證馮望舒不會在某一天用金錢和人脈打敗自己呢?因此,當手中權力在握的時候,一定要盡可能的把競爭對手往腳下踩,踩得對手無地自容,踩得對手岩棲穴處,踩得對手再也沒有資本和自己競爭,這才是官場的生存法則,也是胡爾利潛心研究總結出來的為官心得。
可是,胡爾利不能把馮望舒往腳下踩。準確的說法是,在現時的情況下,他胡爾利不能這麽做,即便要踩,他認為也要等到合適的時機,即自己能夠勝任所擔負的職責的時候。
業務能力和管理能力確實是胡爾利的軟肋。這一點,在競聘製鹽分公司值長位置的時候,他就認真考慮過,最終,權利的欲望和金錢的欲望誘使著他破釜沉舟。誘使胡爾利破釜沉舟的理由很簡單,他是這樣思考的:在嘉信鹽化公司,能有幾位領導是真正的熟悉自己所管轄的業務?又有幾位領導能夠稱得上是真材實料的領導?實踐證明,外行領導內行,同樣能夠把工作幹得很好。
盡管心裏不斷地在給自己壯膽,待到真的競聘成功了,胡爾利的心中還是有些個發虛。
馮望舒可謂是製鹽分公司的幾位值長當中的翹楚,無論談生產管理,還是講製鹽工藝,他都稱得上是製鹽分公司的專家級人物。每年,馮望舒都會有幾篇論文在國家級的製鹽刊物上發表;每年,馮望舒所帶領的值都會創造製鹽分公司產量和質量上的頭籌。關於馮望舒的點點滴滴,一直在生產技術部任工人級辦事員隻負責下基層跑腿拿報表的胡爾利,當然早就有所耳聞。
一個是落魄的工藝達人,一個是得誌的無知值長,假如兩個人能夠在工作上相互配合,形成互補,是一定能夠幹好一些事情的。船到橋頭,胡爾利開始打馮望舒的主意。讓胡爾利拿捏不準的是,馮望舒願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幫助自己?如果換了他自己,胡爾利的回答肯定是口頭佯裝答應,內心斷然拒絕。可是如何才能搞定馮望舒呢?自己出麵找他談絕對會碰一鼻子灰,怎麽說?說我胡爾利什麽都不懂,現在來接你馮望舒的班了,你教我怎麽幹工作?馮望舒不啐自己才怪!胡爾利還沒有這麽傻,但是這個問題並沒有在胡爾利的心裏糾結多久,因為在他看來,世間的一切事情,隻要你肯舍得花錢,基本上都是能夠擺平的。
胡爾利不差錢,胡爾利在公司裏的另外一個綽號,便是“胡百萬”。
“胡百萬”絕對不是浪得虛名,“胡百萬”的曆史也是短暫得可以用月去計算。就在兩個月前,胡爾利還是一個窮得口袋裏掏不出幾個子兒的小癟三,但是這個窘境在上一個月被改變了。難道說是天上掉餡餅了?當然不是!憑著祖居的風水宅地,憑著先人留下的三十幾間破敗不堪的平房,在h市的大規模的舊城改造運動中,胡爾利家發了大財。當然,發財的過程並不是一帆風順的,胡爾利家是以“頑固的釘子戶”這一頭銜,在祖宗留下的宅基地上堅守了一年半,成功打敗了拆遷辦的無數張鐵嘴,最終才如願發跡的。
拆遷發了財,叫花子成了暴發戶,一般人的心裏都會有一些想法,譬如做個生意呀,置個產業呀,如何讓手裏的錢增值呀,等等等等。胡爾利的心裏除了這些想法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想法,他的想法是:如果能早幾年拆遷就好了,那樣的話,自己的官運也不至於如此慘淡,到如今還是一個工人級別的生產技術部辦事員。好在自己現在也就四十來歲,此時努力也許還不算太晚,嘉信鹽化公司不是正在進行“三定”工作麽?趁這個機會謀個位置應該不算太難。
有了追求上進的人生規劃,就要盡快的付諸行動。胡爾利心裏清楚,想在機關裏謀個位置看來已經晚了,生米做成了熟飯容易,熟飯還原成生米不太可能,因為機關的競聘已近尾聲,所有的職位都已經有了確定的人選,總不能讓領導推翻既成的事實,把登上位置的人拉下馬來再競聘一次吧?這樣的想法顯然很不現實,也很荒謬。
機關裏沒有位置,那就降低標準,把眼睛向下看吧!二級單位的職位中,可供選擇的位置不多,最吸引人眼球的也就數值長這個官了,聽說競聘結束之後,值長就將歸入拿年薪的行列,收入可是要翻兩番的!唉!美中不足的是,值長的薪水雖然翻了番,但是倒三班的命運卻不能改變,這在胡爾利看來,實在有些不太樂意去幹。可是胡爾利轉念一想,人是不能一口吃成胖子的,在公司裏要想爬得更高,必須憑借實質性的跳板才行,值長的位置雖然苦了些,累了些,用它來過渡一下,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自己倒是想一下子能從工人變成高層,即便哪位領導有心幫襯自己,恐怕也怕工人會說閑話呢!
值長?值長?哎呀,我到底是競聘製鹽分公司的值長呢?還是競聘采鹵分公司的值長呢?或者是競聘熱電分公司的值長呢?胡爾利思來想去,始終拿不定主意,最後他決定把這個問題留給嘉信鹽化公司此次負責競聘的最高行政長官——莊來福。
月黑風高夜,行賄受賄天。
那天傍晚,胡爾利吃罷晚飯,便夾著一隻鼓鼓囊囊的牛皮紙文件袋出發了,他此行的目的地是莊副經理家。莊副經理的家住在市郊,是一所單門獨院,胡爾利到達那裏的時候,正巧碰上莊來福從外麵回來。莊來福看上去麵色紅潤,一瞅便知道是喝高了酒,胡爾利待莊來福的司機開車走遠,三兩步搶到門前來跟他套起了近乎。
“胡老弟,今天是哪陣風把你給吹到我這兒來了?”莊來福盡管喝了酒,但是心裏跟明鏡兒似的,知道下屬到他家裏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送禮,雖然胡爾利的手裏並沒有提著高檔的煙和酒,但他猜測胡爾利腋下夾著的牛皮紙袋裏的內容,一定比高檔煙酒實惠得多,於是一口一個“老弟”的喊著,把胡爾利讓進了客廳裏。
賓主坐定,客套寒暄。莊來福並沒有問胡爾利此行的目的,多年的經驗告訴他,讓求人者自己低三下四的開口,才能顯示領導者的權威與尊嚴。
“莊副總,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您幫忙!”廢話嘮完,胡爾利迫不及待地進入了正題。
“哦!說說看,但願我能幫得上你!”莊來福不愧為笑麵虎,那副笑臉永遠是那麽經典。
“我想求您給我在公司裏謀個位置。”胡爾利開門見山。
“謀個位置?”莊來福並沒有回絕,心裏也在想著胡爾利能勝任什麽位置:“說說看,你想要得到什麽位置?”
“隨便您賞!能有一口體麵的飯吃就行!”胡爾利沒有直接說出心裏的想法,他很想知道莊來福會給自己什麽位置,假如有比值長更好的位置,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體麵的飯吃?”莊來福一邊咂著嘴,一邊搖著頭,奸笑著說道:“哎呀!老弟,你在機關是知道的,此次三定工作對編製抓得比較緊,機關的三定工作現在也已經進入了尾聲,你想要有好的位置,真有點困難,這件事情你應該早一點來找我啊!”
“是啊!是啊!我這不也是沒有想到自己會被從機關裏精簡下來麽?”胡爾利訕笑著說道。他心裏想,老子當初就是因為沒有錢,有錢的話,能被你這個王八蛋從機關裏清退下來麽?
“胡老弟,你看這樣好不好?”熱心幫助下屬,一直是莊來福非常樂意幹的事情,自己既可以從中撈到實惠,也可以落個好人緣,可以說是兩全其美。他用試探的語氣說道:“公司三定工作的下一步,是由機關轉向各二級單位,胡老弟如果對基層工作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幫你打打招呼,估計弄個班長、技術員什麽的,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班長?技術員?”胡爾利的臉上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莊副總,您看我也老大不小了,我的同學啊,周圍同事啊,人家升官的升官,發財的發財,就數我最沒出息,至今還是小工人一個!我胡爾利雖然沒有遠大的政治抱負,但是追求上進的心卻一直沒有平息過,您說為了一個班長或者技術員這樣的芝麻小官,還勞得著您的大駕為我去張羅麽?”
“那麽你有什麽想法?”莊來福的心裏有些不快,凡是到他跟前求官的人,還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更沒有人會拒絕自己的好意,胡爾利是第一個。
“莊副總,您應該聽說了,我家最近剛剛拆遷,不瞞您說,錢是拆了不少,但是光有錢有什麽用呢?走到哪裏也還是個工人!我這心裏憋屈啊!”胡爾利看著莊來福的眼睛,冠冕堂皇地說出了內心的渴求:“我想進步!我想做官!做拿年薪的官!實話告訴您,我不是為了錢,隻是為了爭一口氣!但是我想要做的,並不是您所說的那種工人級別的什麽班長或者技術員的官!”
“做拿年薪的官?”莊來福當然耳聞胡爾利家新近拆了遷,也聽說他家拆了接近千萬的天價,老實講,莊來福天生就是一個嫌貧嫉富的人,聽說一個工人比自己富有,他的心裏是不痛快的,但這是現實,不能改變的現實,盡管心裏很窩火,他也隻能忍著。在聽了胡爾利的要求之後,他覺得胡爾利這個人太不可思議,想法也很離譜,於是連連擺手說道:“這個有難度!這個有難度!胡老弟你是知道的,機關的三定工作已經收尾了,年薪的職位也已經競聘完畢,就算我想幫你的忙,設定職位的事情也不是由我一個人說了算的!”
“機關競聘完了,這個我知道!但是各二級單位不是才剛剛開始麽?”胡爾利問。
“為了維護生產的穩定,公司高層暫時還不打算對各二級單位的領導班子作調整,因此這次也沒有新設的拿年薪的職位可供競聘。”莊來福回答。
“聽說下一步分公司的值長競聘就要開始了,我還聽說此次競聘之後,值長的收入就會翻兩番,步入拿年薪的行列,不知消息是真是假?”胡爾利又問。
“消息倒是千真萬確!”莊來福笑著反問:“怎麽?難道老弟想到基層去上三班?”
“隻要是拿年薪的官,我無所謂!”胡爾利回答。
“不瞞胡老弟說,這件事情你講的又晚了!”莊來福一口拒絕。
“又晚了?”胡爾利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競聘不是還沒有開始麽?”
“競聘是沒有開始,但是人選已經內定了。”莊來福回答。
“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麽?”胡爾利問。
“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的!”莊來福笑著回答。
“那我是鐵定沒有機會了?”胡爾利的表情有些沮喪。
“鐵定沒有機會了!”莊來福點頭肯定地說道。
“莊副總,要不......您再考慮考慮?”胡爾利不甘心,說話時把手裏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
“這是什麽?”莊來福問。
“來時匆忙,也沒有什麽準備!我隨便從家裏拿了一點心意,還請莊副總您能夠笑納!”見莊來福不接,胡爾利自己解開紙袋扣子上的細線,把袋子裏的內容“稀裏嘩啦”地往莊來福麵前的茶幾上麵一倒。
一,二,三,四......莊來福在心裏默數了一遍,乖乖!整整十遝未拆封條的紅票子人民幣!看見毛主席他老人家就是親切啊!莊來福的眼睛裏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異樣的光彩笑著說道:“這個......這個......胡老弟,有些不太合適吧?”
“錢乃身外之物,有德者但據無妨!”胡爾利知道談下去不會立馬就有結果,於是說著話就起身準備走人:“區區心意,不足掛齒!我的事情,還請莊副總能夠多多周旋!”
“我會重新考慮的!”莊來福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
莊來福不能不重新考慮,因為到目前為止,想要得到值長位置的人,有關係的也就送他一、兩萬,沒有關係的最多也就送他五萬,這個胡爾利真是一個暴發戶,一出手就是十萬,怎能讓他不動心呢?
第二天,莊來福便通知胡爾利參加製鹽分公司值長競聘的報名,說製鹽分公司的領導是他一手提拔的,競聘環節易於溝通,且胡爾利將來在他們的手下工作,也不會有小鞋穿。
接下來的程序非常簡單:筆試前一周,胡爾利得到了試卷和正確答案;麵試前一天,胡爾利得到了主考官將會詢問的三個問題及回答技巧;測評前五天,胡爾利得到了莊來福肯定的答複,說他當選製鹽分公司值長的事情,經高層開會研究後已經板上釘釘了。
成功競聘值長,業務的瓶頸又成了胡爾利亟待解決的問題。不過在胡爾利看來,隻要能夠當選值長,其他的問題都是可以克服的,既然用錢能夠買到值長這個官,那麽用錢也能夠買到行使值長權力的能力,因為錢是萬能的。花十萬塊錢買一個值長,再花錢想辦法買業務技術,自己這樣幹到底值不值?胡爾利可不是冤大頭,他早就算過賬,三定工作之後,值長的工資將要提升兩至三倍,保守一點以兩倍計算 ,每年的可支配收入至少也有七、八萬,就算每年的人情投資按兩萬塊投入,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左右便可收回成本 ,最終的贏家任然是自己。
胡爾利先給製鹽分公司的兩位高層送上厚禮,然後約定在香格裏拉大酒店請製鹽分公司的領導班子喝酒,喝完酒之後,他又請大家泡桑拿,找小姐,唱卡拉ok,一直玩了通宵。在喝酒、泡澡的過程中,胡爾利順利表達了自己的兩層意思:一是感謝製鹽分公司的領導在競聘時給予自己的支持,並希望在日後的工作中能夠繼續得到領導們的幫助;二是擔心自己業務方麵不精,將來會給製鹽分公司的工作帶來不利的影響。領導們吃著、喝著、玩著、拿著,個個為下屬分憂的激情是無比高漲,他們反過來安慰胡爾利,讓他不必為工作上的事情耿耿於懷,並承諾會讓技管人員為他所在的那個值配上能力過硬的班組長,至於管理和技術方麵的欠缺,領導會安排馮望舒協助他。
馮望舒這次沒有能夠聘上值長,他會協助我的工作嗎?胡爾利皺著眉頭,表達了自己的隱憂。
他不協助?那我就讓他滾到製鹽分公司的大包裝車間去推鹽包!書記“宋大炮”當場是拍著胸脯,口無遮攔。
在工作上有領導罩著,幹起事來便輕鬆了許多。新官走馬上任,一開始的時候,胡爾利是禮賢下士,虛心好學,對馮望舒更是留心侍奉,敬重有加。等到三個月之後,隨著胡爾利對製鹽工藝的粗略了解,他認為自己的管理能力已足以勝任值長這一職責,對待馮望舒的態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有時對他甚至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