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全世界最能吃苦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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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能力幫,宋援朝很想幫幫聶涵,讓她別那麽辛苦。
    可惜他文化程度不高,幫不了,何況人聶涵可是港大畢業的碩士。
    但他心裏也冒出荒誕不經的想法,他想,如果他能永遠待在聶家該多好。
    他對陳柔沒了曾經那種荒唐的迷戀,可她也是除了這幫戰友以外,他難得的知己。
    小阿遠那麽可愛,就聶嘉峻和聶嘉峪,也都不是壞孩子,大小姐聶涵就更是,他親眼看著她長大,看她從個懵懂的小姑娘蛻變成個英姿颯爽的女人花。
    理智告訴他他該回去了。
    可他卻拒絕了陳恪的好意:“陳隊,我不需要對象。”
    陳恪止步:“胡說八道,你不結婚,以後誰給你洗衣服做飯。”
    宋援朝可不愛聽這個:“老大,娶媳婦回來可不是為了洗衣做飯,那些我也會。”
    陳恪再問:“就算你自己能照顧自己,孩子呢,總得別人生吧?”
    宋援朝一噎,但說:“就不生了,阿遠還是我幹兒子呢,以後他給我養老。”
    阿遠聽不懂普通話,但也能直覺到倆伯伯在講自己。
    他說:“喔?”
    他都還連尿都管不住,就有人指著他養老啦?
    陳恪倒被宋援朝給懟住了,半天才說:“你白日做夢,異想天開!”
    倆人正聊著,陳柔來電話,也已經是中午了,倆人也就回去了。
    但陳恪還得叮囑最後一句:“援朝,你還是要以個人的發展為重的,早點回去,上首都去,你以後的前途隻會比我們更加遠大,我現在可是在幫你。”
    原來,照上麵的意思,是想更多的派警務力量過來,還想委以宋援朝重任,讓他做兩方公安的對接工作,但現在這個工作由陳恪做了,而且宋援朝臥底的時間又太長,又有大量的曝光,為了影響,回去就隻能是往內陸調,而不會在沿海了。
    那也意味著,退役之前他都沒可能再來香江。
    就算他糊塗吧,宋援朝還是想幹久點,至少幹到聶涵出嫁。
    他說:“老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陳恪說:“張子強的事一完你就打報告,我可沒幫別人走過後門,也隻幫你一回。”
    等張子強的事一完,陳恪要上首都的。
    爾爺和董爺,需要他跟老首長談過,大概才能躲過清算。
    手下那麽多人,陳恪連嶽中麒都推到了後麵,隻想幫宋援朝。
    他要不領導,陳恪可是要生氣的。
    ……
    空蕩蕩的客運站下行扶梯口上,一幫人正在狂喝水。
    嶽中麒和陳柔當然沒有進下水道,毛子哥的力氣是用不完的,他跟王寶刀倆進去走了一圈,因為積水太深,兩人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也都是滿身的臭氣。
    當然了,下水道嘛,天然的都又髒又臭。
    但王寶刀挺有收獲的,他掏出被水浸濕的筆記本翻開,說:“這是一條四十年代,日軍登島時修的大排水道,雖然最終工程並沒有完工,可它承擔了九龍60%的汙水排水,我找到它的大概地圖了,可見它的起始端距離油麻地大概500米。”
    因為市政署不肯分享,再加上九龍的排水太亂,他們一直是在盲人摸象。
    油麻地就是張子強家了,而如果這條主幹排水道距離他隻有500米,那會不會還有別的小排水道與之相連著,正好能連通到他家,方便了他的進出?
    要那樣,那豈不也意味著,他通過下水道,就可以在九龍任意地方出進?
    那他可真是,既是強龍,也是地頭蛇了。
    王寶刀的專業是偵查兵,當初在lvSUn的時候,陳柔直升機帶他上天幾分鍾,他就能把整個島給畫下來,這進回下水道,瞧瞧,他就把地圖給找出來了。
    嶽中麒得由衷誇一句:“我就知道,找你小子準沒錯。”
    但一看圖,又不懂了:“可你這圖上既沒有標注地名,也沒標比例長短,就隻幾條線而已,你怎麽就能確定,起始端距離油麻地恰好500米?”
    王寶刀解釋說:“隊長,雖然圖上沒有,可是按九龍的長寬等比例縮小,就可以計算出實際距離,咱按這個距離找,準沒錯。”
    嶽中麒說:“我主要不相信日軍,他媽的,他們當年來,竟然還修過排水道?”
    毛子哥豎大拇指,說:“這截排水道,是全九龍最寬,也最好的一截。”
    王寶刀說:“你不專業,就別質疑了,按地方去找,沒錯的。”
    陳恪卻說:“寶刀,你跟他一起找,等我晚上下班了再來接替你們,咱們必須盡快找到那個通道,否則的話……你們也都看到了,在地下,張子強是無敵的。”
    嶽中麒雙手叉腰,長籲氣:“真是奇怪,爾爺董爺夠牛了吧,手下多少古惑仔,可他們對於九龍的熟悉程度竟然還不如張子強,我有點懷疑他們的能力了。”
    王寶刀在點頭,毛子哥灌了口二鍋頭,也笑著搖頭,他們都難以理解。
    唯獨陳恪歎了口氣,卻說:“其實這很正常,因為九龍本地人,哪怕再窮再艱難,他們也自是一股勢力,最差不過混社團,可過境的大陸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是九龍底層下的底層,本地的底層人好歹能生活在地麵上,可偷渡過來的人們,大多要住下水道,做的,也是最髒最臭的,清理下水道的工作,長此以往,他們對於九龍的地下,自然就比本地人更加熟悉,張子強的逃生路,也是他自己淌出來的。”
    一幫人麵麵相覷,毛子哥突然豎大拇指:“你們,超級能吃苦。”
    陳柔一笑,看陳恪:“因為能吃苦,所以就有吃不完的苦。”
    是啊,種花家人,全世界最能吃苦的民族。
    但誰能想到,身在香江,陳恪他們最難對付的人,竟然會是自己的同胞?
    而同胞的殺手鐧,必殺技,是在他八歲時,跟著父輩遠跨千山萬水,到了香江之後,埋頭在惡臭彌漫的下水道裏,用少年時細瘦的身軀,一點點為自己刨出來的。
    他是悍匪,是他們最強勁的對手,可他也是一個,值得他們尊敬的對手。
    阿遠餓了,小肚肚在咕咕叫,陳恪丟丟孩子,說:“回去吃飯。”
    今天於小阿遠來說,其實還有一重意義。
    那就是,他已經快一歲了,而按爾爺給陳柔收著的那份遺囑,如果他再不改動,忠義堂就是他媽媽的,當然也就是他的,而今天,阿遠要去巡他的堂口。
    說來遺憾,爾爺把大部分的產業放了出去,把人員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阿遠也就看不到像曾經他媽媽來的時候,這青磚生苔,地如明鏡的院子裏比節而立,全是二十多歲的短打小夥,他的太公公卻能一呼百應的盛況了。
    不過於小小的阿遠來說,一切都是那麽的新鮮。
    牆角豎著的刀槍棍棒,牆上掛著的雙節棍,短刀長刺,被古惑仔們千錘百煉,打成油潤的沙盤,緣邊踩到光滑的水缸,和因為紮馬步而在石板上磨出來的腳印。
    小家夥進了院子就非要自己走,踉蹌著腳步,在爾爺和董爺的注視下東轉轉西看看,摸摸豎著的長槍要喔一聲,看到吊著的沙袋也要指一指,再摸摸比他還高的大水缸,麻溜兒的爬上台階又進了屋子,然後望著中堂上的關公像出神。
    好在一張畫,畫上是個紅臉,拿大刀的人。
    他是誰啊,阿遠頭一回見,覺得新奇,就得好好看一看。
    但眼不丁兒的,董爺正要跟爾爺說句什麽,隻聽陳柔喊了一聲阿遠,倆老頭一看,大驚失色,就一眼的功夫,小家夥已經爬上八仙桌了,還在往後爬。
    乖乖,那後麵擺的可全是爾爺珍藏的古玩,不是汝窯就是青花瓷,樣樣珍惜。
    他就那麽水靈靈的爬上去,小手就那麽生猛的揮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