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愛不僅僅是嗬護,還有放手

字數:7236   加入書籤

A+A-


    聶釗不知道,他不在家的時候,阿涵的腿就是阿遠的翹翹板。
    聶嘉峻甚至整天拖著阿遠擦走廊,小家夥非但不會生氣,還特別開心。
    他隻看到宋援朝攤開雙手四麵展示時,阿遠雙手環著他的脖子。
    他就會想,那麽點小孩兒,萬一抱不住,摔了呢?
    他和奶媽,育嬰師可都是輕輕的悠,輕抱輕放,生怕磕到孩子。
    宋援朝瘋了吧,他怎麽敢的?
    而且他竟然跟把籃球似的,單一把就把阿遠把給陳恪了。
    他不考慮孩子的腰嗎,萬一閃了呢?
    聶釗推門就要下車,這次是真的完了,宋援朝他滾蛋吧,滾回大陸吧。
    不過安秘書一把拉住了老板:“bOSS,不可以。”
    聶釗才皺眉,安秘書一把又磕上了門:“您忘了咱們是從哪裏來的?”
    又說:“嬰幼兒還太小,萬一咱們身上有什麽東西呢?”
    說是封建迷信也好,傳統民俗也好,他們一直鑽到地基底下,而且還翻出一隻被下過咒的盒子,裏麵又是牙齒又是頭發的,還不知道有什麽化掉的東西。
    而哪怕那些東西都是韓玉珠和聶臻夫妻的,是一家人,如果讓小小的孩子看到,肯定不好,孩子也許就會夜哭,或者偶然間絆倒,摔一跤。
    安秘書家孩子多,這方麵的經驗也多,所以他堅持:“咱們不能見少爺。”
    再說另一邊。
    聽說車站裏頭的地道有可能通到張子強家,陳柔也跟嶽中麒他們一起進去了。
    陳恪和宋援朝兩個人在帶孩子,而陳恪,一看就是帶慣這孩子的。
    他把阿遠往脖子上一架,然後走向了公路。
    要是聶釗,孩子出行,他是必須要開車的,因為怕兒子要聞尾氣。
    但陳恪不是這個觀念,他覺得孩子該多呼吸外麵的新鮮空氣,大車嗖嗖的環城路,他架著阿遠自人行道等著,摁了紅綠燈,等到車停,帶著經過,往海邊去了。
    阿遠當然開心了,雙手揪著陳恪的頭發,小腦袋正好和卡車司機的視線齊平。
    卡車司機看到個戴著藍色口罩的小家夥,笑著揮了揮手。
    他鬆開陳恪的頭發也揮揮手,然後收手,又抓上了陳恪的頭發。
    聶釗本來可以不迷信的,但涉及兒子,就不得不迷信起來,命令hank:“跟上。”
    再往前走可就是大海邊了,那沙子都沒消過毒,附近排汙又比較厲害,陳恪的心思他能理解,帶孩子去看看大海,吹吹海風,但是他兒子才多大呀?
    而且他都選好方了,過幾天孩子就可以出海的。
    陳恪把孩子帶到如此髒兮兮的地方,聶釗可真是,無力吐槽。
    安秘書簡直沒眼色,眼看車停,一看,笑著說:“bOSS你看,少爺多開心啊。”
    Hank也說:“有意思,他好像突然就喜歡走路了。”
    在家裏,阿遠雖然大了點,會走了,但更喜歡爬,還喜歡爬各種櫃子。
    動不動就竄到櫃子上麵去,當然,聶釗看到,就會抱下來。
    他也總在下班後,陪著孩子在院子裏散步,但是阿遠並不喜歡。
    他喜歡玩海洋球,不過是致力於把所有的球球全部丟出來,也喜歡挖沙沙,可是致力於,把所有的沙沙全部扔到沙池外麵,總之就是,搞破壞。
    但今天不一樣,到了髒兮兮的,到處是可樂罐子和各種塑料包裝的沙灘上。
    阿遠不像在家裏的沙坑裏一樣,撲進去就往外扔,見什麽都是搞破壞。
    反而,他主動走了起來,他在仔細的打量著這個新奇的世界。
    他眼裏亮晶晶的,那麽遠,聶釗都看得到。
    陳恪帶娃倒是很細心,彎腰,雙手在後麵虛抓著,阿遠跑,他也跑。
    小歲的小嬰兒,跑起來踉踉蹌蹌,但是阿遠頭也不回的,徑自奔向了海邊。
    在之前他不會蹲,隻會撲通一屁股坐下來,但今天他應該是為了看水,先是變腰看了一會兒,然後就緩緩的蹲了下來,手指水:“喔?”
    陳恪講的普通話:“大海,水。”
    阿遠隻抓住了一個字:“水。”
    陳恪笑著對宋援朝說:“瞧瞧他,吐字多清晰。”
    小孩子嘛,站不穩,也不坐穩,阿遠還想摸摸水,一伸手指,咕咚一下。
    但陳恪瞄著呢,一把就擰了起來,又抱著孩子讓他伸手:“來,試一下水。”
    阿遠人生第一次摸海水,發現它涼涼的,舉起手指來:“喔!”
    宋援朝當然趕忙幫人孩子擦手,要是他自己的,他可能帶不了這麽細。
    可這是老板家的孩子,還在吃手的階段,萬一抓到細菌再吃到嘴裏,可就麻煩了。
    而其實要論跟孩子玩兒,陳恪可比聶釗會太多了。
    他一邊帶著阿遠在海邊慢慢走著,還抽空撿了一隻空殼的小海螺,又磕掉了它的底部,這邊孩子還在探索這個新奇的世界呢,隻聽嗚的一聲,海螺響了。
    阿遠停了下來,回頭看蹲在地上的外公,一聲:“嗚哇!”太好玩了。
    陳恪先是試了幾個音節,然後完整的吹起了調子。
    還別說,他心靈手巧,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吹的是《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一腔一調,一隻小海螺,他吹的有模有樣的。
    看他跪著不舒服,宋援朝把阿遠抱了起來,讓陳恪邊走邊吹。
    這多好玩啊,阿遠連連手,從表舅手裏要過小螺號仔細端了片刻,突然就往嘴巴送,當然,眼疾手快,陳恪搶了回來,指他鼻子:“隻可以玩,可不能吹。”
    被指鼻子,這是陳柔的家傳教育,阿遠也懂,這是被禁止的。
    好吧,他不要了,但他也不讓宋援朝抱抱了。
    扭下來自己走,他沿路找,突然止步,指著腳下:“哇!”
    是個大海螺,先指,再撿,他抓起來,抱懷裏了:“喔。”
    這個是他自己發現的,就是他的了,宋援朝想幫他擦一擦,擦幹淨。
    但阿遠不讓,抱在懷裏,抱的緊緊的。
    安秘書其實一直在幫老板想辦法,他說:“大小姐剛剛從大陸回來,馬上經過這兒,太太那邊咱們就行不說了,讓大小姐帶阿遠回家?”
    陳柔已經把孩子帶出來了,而且陳恪是她家親戚,如果聶釗氣勢洶洶的去搶孩子,或者專門把孩子抱走,那就是在傷陳柔的臉麵了,她肯定會生氣,說不定還會暴怒。
    甚至於,萬一激情之下來個家暴呢?
    而阿遠,他是聶家的少爺,但也是陳柔的孩子。
    老板不但愛太太,而且尊重她,還有點懼怕她,當然就不想傷和氣。
    可是安秘書經過多方調動,終於找到一個很好的借口,把孩子帶走,順理成章的。
    不過他正想打電話呢,聶釗卻揚手說:“不用了。”
    安秘書以為他要去抱孩子,忙說:“bOSS,有些東西,咱們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
    涉及迷信,說不清道不明的,但是自打聶氏豎了避雷針,競爭對手幾個月裏先是發現高層董事大額貪汙,又一塊地皮流拍,股價也跌的厲害。
    聶氏這邊呢,聶嘉峻雖說差點被綁,但是救回來了。
    九龍那塊地皮,壓了好多年,高壓賣出去了。
    那迷信,該信不就得信?
    不過聶釗想的其實不是這個,而是,他在高處,在車上,他望著低處的沙灘,長久的盯著兒子,突然就問安秘書:“阿傑,你有沒有發現,阿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阿遠騎在陳恪脖子上,一手揪著陳恪的頭發,一手高高舉著隻小海螺,時不時就要喔一聲,小屁屁還有蹦上兩蹦,安秘書都看得出來,他果然開心。
    父子連心,兒子開不開心,聶釗也能感覺到得。
    人嘛,鑽了牛角尖,你要拽不回來,就讓他自己鑽著去,早晚他能自己想通的。
    而且就像聶涵說的,難道為了保護孩子,三年五年,甚至到他長大,聶釗也能不讓他出門,就隻永遠關在家裏頭?
    聶釗倒是可以,但是,阿遠現在拆沙池,拆海洋池,將來也會拆掉家門,自己走出去的。
    而聶釗在他心目中,應該就是另一個形式的聶榮了。
    一個獨斷專行,跋扈,剛愎自用還不自知的,老頑固,老古董。
    其實那也是聶耀眼裏,聶榮的樣子。
    聶釗現在懂了,為什麽聶榮明明那麽愛聶耀,聶耀卻永遠在嫌棄他了。
    恨於人是種情緒負擔,愛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一樣的。
    他從聶耀身上看到另一種將來,他和阿遠的將來。
    不過他不是聶榮,他看到了,他就會改正自己。
    他趴在窗戶上遠遠看著兒子,長久看著,但終於還是說:“回去吧!”
    愛不僅僅是嗬護,還有放手,聶釗一萬個不願意,但今天,理智告訴他,必須放手。
    安秘書沉默了好久,hank也有點呆住,但最終一腳油門,離開了。
    老板心,海底針,他們能做的隻有,執行命令。
    ……
    沙灘上,陳恪難得跟宋援朝聊幾句知心話,而隨著嶽中麒有了房子有了媳婦,他們當中年齡最大,但也還沒成家的,也就剩下宋援朝一個人了。
    陳恪就說:“你別看嶽隊嘴欠,其實一直很上心你的,托他家小喬一直在幫你打聽苗子,聽說是特警隊的人,那邊有好幾個介紹對象的,可能就是年齡小點,你也幹了好多年了,也辛苦,要不要打個申請,等張子強的事情結束了,就調回去?”
    待遇上去了,對象自然也就好找了,就是年齡差一點,看宋援朝能不能接受了。
    如果找同齡的,就隻有寡婦和離過婚的,找未婚的,基本上都要比他小十歲左右。
    但總之,組織在考慮他的個人問題了,想要幫他解決掉。
    話說,其實就宋援朝自己,前些天都還在想老家那個對象呢。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想要對象很正常。
    但那個是在虛處的,要是嶽中麒介紹的,就是在實處的。
    而且如果要見麵,他就得回去。
    那麽回去之後他還能不能再回得來,要回來,還會是在聶家嗎?
    不會的,如果他回去之後,再不到聶家,他就不可能再執行香江的任務了。
    1997之前,他也絕不能再來香江。
    1997之後,按保密原則,他也絕不能再跟聶家人有任何往來。
    可要一直幹到1997,他就不僅僅是大齡的問題,他要成個老光棍了。
    生理是個大問題,大把人天天奔不幹淨的場所,當然是因為需求。
    但宋援朝可不能,他不能有需求,更不能玩。
    因為他要玩了,捅出來的,就會是天大的簍子。
    而等張子強被抓住,他就有回去的條件了,聶釗應該也不會再留他的。
    可宋援朝不但放不下他雖然頑皮,但小小小點就超懂事的幹兒子。
    他還……
    他還突然想到聶涵,然後他的心猛得抽了一下。
    一個雖然曾經懵懵懂懂,胖胖的,苦惱於減肥,卻總是減不下去,但現在每天致力於踹開兩個弟弟當聶氏的掌門人,於是忙到沒時間吃飯,瘦成一把骨頭,他一把就能掐起來的,臉上會塗黑黑的麵膜的大小姐,她其實很可愛的,特別可愛。
    宋援朝很喜歡她,也習慣了總是跟她生活在一起。
    但是以後他們,真的要相見不相識,永遠變成陌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