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給他增加點陽氣,以及,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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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榮死後的第三天,恰是今年最後一個入土殯葬的黃道吉日。
而且前一個月天氣一直陰不陰晴不晴,又潮又悶叫人喘不過氣來,但今天自交了子時,忽而一股大風把夜空吹成了深藍色,晨起一輪紅日,碧海映著藍天。
便是在香江島上,如此好天氣的日子一年之中也是屈指可數的。
聶家的吊唁,出殯安葬都在今天,今天也將是聶家諸人們最為忙碌的一天。
殯儀館外,鮮花鋪滿整條長街,還時不時有人自發前來送花。
長街盡頭,來自整個亞太地區的記者們頭挨頭肩挨肩,架起長槍短炮。
各個電視台的記者也早守在街口,自清晨就有嘉賓前來吊唁,有人或者停下來接受采訪,但更多的人都是一臉哀傷,閉口不言,穿過閃電般的鎂光燈,前往禮堂。
香江這片土地上的政界名流,金融大咖,高知分子,明星大腕們齊聚一堂。
抱著必出神圖的決心,今天無論男女個個素麵朝天又黑超遮麵。
至於是演還是真傷心,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在過去一年中明叔哪怕做夢,心中都是葬禮流程,但今天依然焦頭爛額。
事情太多太雜,想要協調到盡善盡美可不容易。
此時,安靜肅穆的大禮堂中,正值來賓們瞻仰並告別遺體。
聶氏一家人,包括阿遠皆在現場,一片閃光燈不止的靜默中,他也戴著墨鏡。
閃光燈太猛,怕傷到他的眼睛,聶釗特地,親自給兒子戴上,並囑咐過不能摘的。
但禮堂後麵的停車場,明叔正堵著梁利生在質問:“15:45分,日照恰好對山向,也是玉珠號起航的最佳時間,這邊我們跟交警署,市政都已協調好,路口人員也已全部就位,保證萬無一失,但你家思翰怎麽回事,為什麽說他不能保證?”
玉珠號是一艘中型運輸船,也是聶氏一直以來運輸珠寶的船隻。
早在聶榮剛病倒的時候明叔就跟聶釗提了,讓它暫停工作,送到砂幫做翻新。
所為的就是今天,而因為是梁利生在監理,明叔但凡問起,他也說沒問題,於是兩邊的事情明叔都親自盯著,就船,他隻問梁利生,沒有實地確定過。
可恰恰船是最重要的,沒它就登不了島,登不島,還談什麽吉時下葬?
剛才明叔給梁思翰打電話,對方說不能保證,他一下就急了。
而梁利生呢,就前天來過一回,昨天一天都沒露麵,今天來了也隻坐在車裏,不肯下車,明叔體諒他,知道他也老了,身體也不好,可大家誰不是撐著在做事?
明叔血壓都飆過200了,吃上一粒降壓藥,還不是在幹?
梁利生一手握著電話在撥,一邊還要安撫明叔:“我來想辦法,船一定能到。”
明叔又說:“船到底怎麽回事,就算放太久生鏽了,從出事到現在也夠你們修的了,更何況那可是玉珠號啊,我一再交待過要泊進船棚,難道你們就露天泊著?”
梁利生示意明叔稍安勿躁,撥通了電話:“思翰,是我,船,你必須保證!”
頓了頓又說:“我都說了沒有事,立刻,馬上,我隻要船。”
明叔插話,問:“到底怎麽回事?”
梁利生掛了電話,笑著說:“咱多少年的老夥伴了,我說沒事就沒事,你信我。”
明叔連聶嘉峪聶嘉峻都不相信,連著三天,他哪怕閉眼休息,都拉著聶嘉峻的手,時時耳提麵命,作為長孫,聶嘉峻要負責大量儀式,明叔怕出岔子嘛。
但他相信梁利生,因為就好比賭王聞老板有個聲名赫赫的左膀右臂叫葉寒,梁利生也是聶榮的左膀右臂,而且他們一生兄弟沒有反目,送大哥最後一程,就算別人不上心,梁利生肯定會上心,而隻要他上心,就該天時地利人合無一不順。
但人生的戲劇性就在於,偏偏就是明叔最信任的人,梁利生,要搞出岔子來了。
能救他命,關鍵時刻挽回大局的人,也是他完全沒料想到的。
……
中午之前舉行完告別儀式,還有個簡單的餐會和告別講座。
之後就是扶棺出靈了,而扶棺的人選早在一年前就定好,除了聶釗兄弟,梁利生,就是公司,曾經聶榮手下幾名元老,也是大董,除此之外還有幾名政界人士。
路途也並不遠,出大禮堂,不過一截路,展示一下就上靈車。
但有個問題是,聶榮的棺木可不是一般的重,而雖然下麵有牽引繩,兩頭也都有工作人員在拉著,但扶棺的人不能是隻做樣子要,要出力的,否則它會側翻。
首富他爹呢,要是側翻,把屍體從裏麵摔出來,豈不貽笑大方。
明叔之前就跟八名扶棺的人反複交待過,該怎麽扶,力該怎麽才能往一處使。
臨出門之前他還在前壓著走了一截,確定沒有問題才出門。
此時賓客們已經在膏告別大廳外麵,花籃的外圍站成兩排了,大孝子聶嘉峻抱著靈位走在最前麵,然後是嘉峪,聶涵,陳柔抱著的小阿遠,之後便是棺木。
聶釗和聶耀當然是打頭的,兒子嘛,生他們來就是抬棺的。
梁利生在聶釗身後,還是明叔特意安排的,他最了解聶釗了,心眼多,但人是真的沒有什麽力氣,而到了下台階的時候,棺木的重量會全部過渡到他們肩膀上。
他怕聶釗扛不住要甩肩,但梁利生雖老,有的是力氣,也會用力氣。
可明叔千算萬算,算錯了梁利生,梁利生也高估了自己,這就要捅出簍子了。
就在下台階的時候,棺木的重量過到肩膀上的時候,扶棺的人集體變了一下臉色,因為大家都沒有想到它會那麽沉重,而聶釗後方的梁利生,膝蓋撞上了聶釗。
對了,他的膝蓋是軟的,應該是裹著紗布。
聶釗刹那間反應過來,梁利生三天中隻來過一回,是因為他膝蓋受傷了。
但他沒跟聶釗講,瞞著,估計是怕扶不了棺,送不了大哥最後一程。
可他不說,此刻就害苦聶釗了,因為梁利生自己都要二百多斤,他腿軟,抬不了棺不說,還要掛著棺木保持平衡,再加上棺木的重量,這一側的力量就全在打頭的,聶釗的肩膀上,他承受不住的,他已經感覺到,整個棺材朝自己壓過來了。
聶耀也變了臉色,因為他想壓,但壓不住,棺材從他肩膀上翹起來了。
兩邊是前來送葬的賓客,對麵是正在拍的相機和攝像機,而在整個棺材砸過來的瞬間,聶釗估計自己要完蛋了,整個棺材會以側滑的方式脫離牽引車,砸向他。
他不死也得被砸成殘廢,他爹要甩出來,公開的事故,慘烈事故。
他,要完蛋了。
但也就是聶耀努力抓棺材,聶釗拚了全身的力拱著,梁利生滿頭大汗,臉色已成蠟黃色時,於兩側的送葬隊伍中竄出兩個人來,一個拉梁利生,一個彎腰送肩膀。
人和人的體力是真的不一樣,有些人,也真的是力拔山兮氣蓋世。
頂來肩膀的是陳恪,而這時後麵拉繩子的人都傻眼了,拉不住的,整個棺木都要砸向大老板了,但半路卻突然竄出個人來,彎肩下腰又抬肩一揚。
有多誇張呢,聶釗隻覺得整個肩膀上輕了,沒力了,但另一側,連聶耀都在咬牙。
因為隨著陳恪一挺肩,這邊棺木前頭的重量,又被反送到了另一邊。
明叔的血壓,小藥片都降不下去的升了起來,眼皮在嗖嗖的跳,腦瓜子嗡嗡的響。
經過剛剛把梁利生送到一邊,還站在紅毯上的嶽中麒,他抱以感謝的目光。
他一心想把聶榮葬的風光,自以為憋了個大招,卻差點拉了個大的。
是,不過短短一截路程,不及百步,但意外是刹那間發生的,而誰能想到,會發生意外的,是滿場子對聶榮最忠誠的一個人,他的好兄弟梁利生呢?
但也是奇怪,那隻是幾秒鍾之間發生的事情。
而從昨天就到現場的陳恪一直在陪著阿遠玩兒,守夜時抱著阿遠哄睡覺。
嶽中麒則在自發的打下手,這兒插一手,那兒幹一點,笑嗬嗬的在幫些小忙。
明叔自己都是在梁利生撞上聶釗的那一刻才發現不對的,但也是在那一刻,嶽中麒已經挪開了麵前擋著的花籃,並肘上了梁利生的胳膊,他一把拉,陳恪彎腰鑽過去,兩個就把個已經失控的巨型大棺材重新扶回了正軌。
他們,尤其是嶽中麒,應該在危險發生之前他就預料到了。
他怎麽預料到的,觀察梁利生的臉色嗎,但之前梁利生並沒有任何不適的表現啊。
再說了,如果他觀察到,應該會提前,私底下跟明叔溝通的。
今天這樣的場合,嶽中麒還是他家三太的娘家人,肯定不希望出事,不會不講的。
那也就隻有一個可能了,他是當時發現的,也是最早一個發現的。
棺木已到靈車旁,明叔大鬆一口氣,也得感慨一句,大陸這幫軍人,眼神真好!
靈車在前,後麵是一長排的送葬車,聶氏幾乎所有的車全部出動,從轎車到越野車再到小巴,中巴,大巴,排成了長龍。
人員全部上車,路口安保對講機通知,靈車就可以在一片炮聲中起程了。
頭車裏麵是被明叔攬著的聶嘉峻,聶嘉峪,還有一臉神遊的聶耀,以及幾個押車,抬棺的壯實保鏢們,聶釗夫妻帶著兒子,和聶涵坐的第二輛車。
而在等發車之前,聶釗就已經給梁思翰打過電話,問過梁利生的情況了。
據說是這樣,他因為喜歡待在大陸,本來是在大陸的,乍聞老大哥逝世,當時一個翻身下床,就把膝蓋給扭了,可他又不想別人知道,於是喊梁思翰過去接自己。
梁思翰本來準備去收整玉珠號的,還帶著鑰匙呢,隻好去接老爹。
就這樣,他耽誤了玉珠號的起航,這會兒,玉珠號也才正往碼頭趕呢。
梁利生又執意要送大哥一程,上醫院悄悄打了個封閉針就跑來了。
他是好兄弟,簡直堪稱義薄雲天,但他也差點害死聶釗。
試問,要不是剛才嶽中麒眼睛夠靈,發現他是在劃水並一把扯出來,聶釗不就被老爹的棺材給砸死了嗎,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一生,要那麽荒唐的收場?
打完電話,聶釗又把事情跟陳柔講了一遍,又氣又後怕,但又無奈。
畢竟梁利生也是好心,他氣的直冒火,但他又張不開嘴責備。
今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專門協調過的,通往海邊的路上,各個路口除了交警就是聶氏自己的安保團隊,車輛一無阻礙,一路向前。
雖是送葬,但除了聶釗,別人的心情都很不錯的,隻有差一點要喪命,要僥幸逃生的聶老板又陷入了無邊的內耗中,自艾自怨,自我懷疑。
也正是在這時,陳柔突然問:“你知道英軍道歉那天,我和阿遠幾點去的現場嗎?”
阿遠在爸爸懷裏,突然抬起手來,比了個八,朝著爸爸笑。
聶釗皺眉頭:“八點鍾,你們怎麽去的那麽早?”
阿遠想說的,但發現事情好像有點複雜,就看媽媽,要媽媽來講。
陳柔要講講那天趙營長身上發生的事,因為她想嚐試著,幫聶釗解開心結,消除他性格中,那種一言不合就內耗的毛病,換言之,也是給他增加點陽氣,以及,正能量!
那不巧了嘛,關於那天她和趙營長幹啥聊的那麽開心,聶釗也想知道了。
所以在陳柔拋話題的瞬間他的內耗就消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