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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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凜冽的寒風呼嘯而至,樹梢上殘存的最後一片葉子苦苦掙紮了幾下,最終還是被抖落下來,卻飄飄蕩蕩的無法著陸,轉眼便被吹的不知所蹤。
殘陽逐漸被曉月代替,冰冷的空氣中盡是淒涼。
秋丫娘已經在家裏歇工幾天了,由於廠子裏效益不好,給大部分工人放了長假。
留下上班的名額早就內定了,都是些有人脈的關係戶、在單位混日子,加工少量的訂單。
忙碌慣了,冷不丁閑下來,感覺有點沒著沒落的。
如果農忙時,巴不得休幾天班,正好可以去田裏幹活。
可眼下這個時節,出去連手都不敢往外伸,一會兒的功夫就會被凍僵,隻能貓在屋裏做些針線。
今天周六,秋丫中午就已經從學校回來了,幾天不見,秋生跟在姐姐屁股後麵問東問西,親熱的很!秋丫也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回答弟弟的各種問題。
有人說,姐弟倆天生就是仇人,弟弟就是上天給姐姐下達的戰書,這話說的似乎有道理。
相差五歲的秋丫和秋生,日常也不耽誤相愛相殺,好的時候休戚與共,不好的時候華山論劍。
吃完晚飯,秋丫娘溫了半鍋水,抓緊幫秋丫把穿的戴的都洗出來,然後放爐子四周烤上,不然返校時幹不了。
忙完活計,突然想起該去桂花家看看,頭兩天李忠家捎信來,說他家大柱子的婚禮要提前辦了。
見兩個孩子‘咯咯嘞嘞’說著話,在屋裏玩的挺好,不想驚動他們。
不然隻要見自己出去串門,兩個孩子外加一條狗,保管立馬跟上。自己輕手利腳偷摸溜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到了桂花家,剛進門,屁股還沒坐穩,桂花就開口問道:“姐,我一半天要回溝裏,你跟我去嗎?”
桂花跟姐姐說事,向來沒有鋪墊,直接往外囔。
“估摸著你快回去了,是去喝大柱子的喜酒吧?我正是為這事來的,不是說正月辦嗎?咋又提前了呢?”
“還用說,大柱子作魯了唄!再不結婚就露蛋了。”
“你聽誰說的?人家就捎個信來,敢情你在跟前看著似的。”
“上次李忠和老爺子來,我聽話音大柱子媳婦一直在婆家住著不回去,所以才趕緊張羅給他們結婚,哪知道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秋丫娘點點頭:“唔!那也備不住,現在的年輕人,思想開放,膽子也越來越大,哪像咱們那會兒,結婚之前連手都沒牽過。”
“正好趕上你放假了,咱倆一起回吧!”桂花開始攛掇姐姐。
秋丫娘沉吟片刻說道:“我哪裏走的開?你姐夫不在家,兩個孩子要是不上學還行,以前沒時間也就罷了,現在得多經管著點他倆了。”
“連去帶回多說三四天,咋說我姐夫晚上還回來呢!再不濟他也會燒火暖一下屋子,將就兩三晚,咱們就回來了。秋生放學可以去他奶奶家,又不是沒扔下過。”桂花繼續動員姐姐。
“不了,你跟文忠倆回吧,這些天太冷了,家裏如果不多燒點,酸菜缸都得凍半了。你姐夫哪是個準?半夜三更回來,喝的稀裏糊塗的,或許連炕都不燒就眯下了。”
其實秋丫娘很想跟桂花去溝裏湊湊熱鬧,但不放心秋生,她要盡量減少或者幹脆不讓他去大姑家。如果出去三四天,豈不等於放任自流了?秋生就得天天長在大姑家。
“那……好吧!”桂花有些失望。
“你替我給李忠叔捎去十塊錢,跟他說我實在脫不開身,不然他家第一次辦事,我咋也應該去。”
秋丫娘說著、把準備的一張新票掏出來遞給桂花。
“這麽多?隨個大流得了,大家都是一塊兩塊,有的隻拿點東西應應典。”
桂花不想姐姐過於破費,把錢推了回去。
“就隨這些吧!不能跟別人比,畢竟叔指望人家養老呢!咱們當閨女的,咋也得維護著點。”
秋丫娘說完,把錢塞到了桂花手裏。
“衝啥?不慣那臭毛病,誰求著他家上門養老了?”桂花‘啪’的把錢放到炕上,提高嗓門吵吵道。
“還是這脾氣,話是那麽說,可都是兩好嘎一好,咱們好好對人家,要是他們不是那樣的,咱也不虧心。”
秋丫娘說完,又勸桂花:“你如今也不差那仨瓜倆棗,多給點,就算為了自個老爹,別一天天由著性子總想壓人家半個頭。
話說回來,有一點我倒是讚成,讓他們懼著點是對的。但白臉黑臉都得扮,既要有菩薩心腸,又要有金剛手段。讓他們明白,叔不是絕戶,關鍵時候是有人為他出頭的。”
“對對,我何嚐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沒姐這覺悟,李忠那人倒是咋說咋行,可他那個斜不瞪媳婦,我實在下不了氣。”
桂花原本對李忠就不反感,隻是打心眼裏有點看不起他。自己老爹跟他媳婦這麽多年一直不清不白,他卻裝作啥事沒有。
自從那次登門,李忠超常發揮給馬玉芝做了闌尾手術,且不計報酬,桂花心裏對他認可了幾分。但是對他媳婦‘玻璃花’還是心存恨意,多年的積怨,哪能輕易就化解開!
……
秋丫跟秋生先剛還玩的好好的,一會兒的功夫,因為一點小事就幹了起來。
秋丫抬腿踹了弟弟一腳,正在炕沿的秋生,一個沒把住,‘咕咚’一下掉到了地上。
秋生‘哇’的一聲哭上了,爬起來抹了一把臉,發現半邊嗆的都是土,又摸了一下被摔疼的額頭,已經起了個核桃大的包,瞬間哭的更厲害了,一邊喊著‘娘’,一邊屋裏屋外四處找尋。
狗子黑豆好像明白小主人的心思,也跑前跑後的幫忙,這看看,那瞅瞅。
秋生發現母親不在,接著跑到馬玉芝家,進屋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轉身就走。
馬玉芝追在後麵喊道:“秋生,誰惹你了?到底咋回事?”
秋生並不回答,又不知道母親去了哪裏,遂領著黑豆一路小跑著去了大姑家。在他心裏,那裏是除了家最安全的地方,也更容易得到安慰。
大姑一家正吃飯,因為長富吃慣了三頓飯,所以隻要他回來,家裏就隨他的習慣開火。
見秋生進門,連個外罩都沒套,幹穿著小棉襖,凍的渾身發抖,小臉抹的髒呼呼的已經和泥了,眼見是哭過了,而且額頭明顯傷到了,紅腫的厲害。
正蹁腿坐在炕沿的大姑有些慌亂,直接溜下炕,上前拉過秋生低頭詢問:“生子,你這是咋弄的?”
長富也趕緊起身下地催促道:“快說!誰把你打成這樣?”
跑了這麽遠的路,秋生本來已經過了冤勁,不再哭泣,見姑姑、姑父蠍蠍蟄蟄的關切,馬上又委屈上了:“是……是姐姐……”
“秋丫咋這麽下狠手?你爹娘呢?”長富急切地問道。
“爹還沒回,我娘……我娘不知去哪兒了?”提到母親,秋生忽閃著長長的睫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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