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得理不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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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事?本官和你有什麽私事可談的?”田德祿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反問道。
    劉淩微微一笑,說道“昨日我隨佳寧拜訪了徐叔父,他曾讓我將這東西贈與田大人。”
    “還請田大人收下!”
    說著,劉淩端著一個木盒走向田德祿。
    後者目光一飄,一旁的師爺便要上前將木盒接過來。
    然而,劉淩卻說道“我徐叔父說過,這東西隻能讓我親自送給田大人!”
    師爺的手僵在原地,他看向田德祿,後者則在沉吟。
    徐叔父?我認識的姓徐的人中似乎沒有人和劉家村有所交集啊!
    突然,田德祿想到了剛才劉淩的話,他是隨錢佳寧一同去拜訪的哪位徐叔父。
    而錢佳寧是隨同父親錢庭一同別貶謫到這裏來的,他在本地並無親屬。
    若是如此算來,這位徐叔父便有可能是來到魏縣采買貢品的徐正林!
    錢庭曾是兵部左侍郎,而徐正林是戶部郎中,二人認識再正常不過了。
    想到這,田德祿背後直冒冷汗。
    果然,從京城裏出來的,隨便抓個人背後就有一大張關係網,更何況錢庭還是狀元出身。
    “咳咳!徐叔父?哪位徐叔父啊?”
    劉淩微微一笑,然後道“田大人看看東西便知道了!”
    田德祿聞言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說道“如此便呈上來看看吧!”
    劉淩將木盒放到了田德祿麵前,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田大人,裏麵還有我的一些心意,請您一並收下。”
    田德祿聞言一怔,隨後他便打開了木盒。
    隻見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個精美的小銅鏡,以及一把小的玉柄拂塵。
    在銅鏡和拂塵下方,還有兩張一百兩的銀票疊在木盒之中。
    看到這兩樣東西,田德祿愣住了。
    就禮品的價格而言,不管是小銅鏡還是那玉柄拂塵都算不上珍貴,撐死也不過一百兩銀子。
    而且,自己既不是女子,又不是道士,送自己鏡子和拂塵做什麽?
    至於那兩張銀票,田德祿估計應該是劉淩自己的心意了。
    這是什麽意思?向自己行賄?不對啊,你有這錢直接還給吳老狗不得了嘛,幹嘛要來考驗我這個老幹部?
    然而很快,田德祿便意識到不對勁。
    在官場混跡多年的他,自然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擺在明麵上說,所以便衍生出了很多的暗語。
    比如若是和人交談的時候,主人端起茶杯,客人就應該明白,主人是不想再談了。
    若是識趣,便會主動告辭。
    此所謂端茶送客。
    若是主人有事情要外出,又不好意思送客,便會向下人詢問時辰。
    一般來說,客人也會識趣的告辭。
    而這鏡子和拂塵在田德祿看來,自然也是某種官場上的暗語,而且這暗語應該極為高明,弄不好是京城之中獨有的暗語。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似是將這暗語給破解了。
    鏡子的作用是用來照的,而拂塵則是用來拂去塵土的。
    二者合起來的意思,便是照拂,而送禮之人又是錢佳寧的丈夫,再加上之前對錢庭和徐正林關係的推測。
    其中意思昭然若揭。
    眼見田德祿在經過一番沉思之後眼前一亮,一旁的劉淩也長出了一口氣。
    看來,自己的暗語,他是看明白了。
    然而很快,田德祿的臉上,便又浮現出了一抹溫怒。
    隻見他一拍驚堂木“啪”的一聲,衙門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個哆嗦。
    劉淩見狀更是心中一沉,他暗道“靠!什麽情況?難道這家夥會錯了意?不對啊,我還給他放了二百兩銀票呢,就算不明白照拂的意思,他也應該明白銀子的意思啊!”
    “還是說,這老小子轉了性,打算做個清官?”
    還不等劉淩想出個一二三來,便見田德祿將那木盒蓋上,然後厲聲嗬斥道“什麽徐叔父,本官不認識,本官隻認國法!”
    “來人啊,將這東西,交還給他!”
    此話一出,一旁的師爺立刻將木盒又交還到了劉淩手中。
    剛開始劉淩送上木盒的時候,吳祥還有些慌亂,因為昨日他已經知道了錢佳寧和徐正林有舊,若是二人昨日連夜找了徐正林,那今日之事便有些麻煩了。
    因為,畢竟徐正林是個京官,田德祿不可能為了自己去得罪對方。
    然而,當看到田德祿沉思之後,勃然大怒,還將那木盒還給劉淩的時候,他的心裏瞬間樂開了花。
    隨後,他又滿臉嘲弄的看向劉淩,冷聲說道“哼,感情是嚇唬我,今日我若不廢了你,我跟你姓!”
    突如其來的變故也讓劉淩有些發懵,他抱著那木盒呆在了原地,此時他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雖說他如今已經有了還給吳祥的銀子,但對方很明顯要的不是那四十六兩銀子,而是錢佳寧本人。
    若是眼前這個知縣和他沆瀣一氣,就算是自己還了銀子,他也有一百種辦法致自己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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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吳招娣見狀也緊張了起來,她盯著大堂內的二人,滿臉擔憂之色。
    而錢佳寧則還算淡定,在來公堂之前,她便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隻是,將劉淩牽扯進來卻非他所願,經過這一日相處,錢佳寧也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她一直看不起的家夥,是個不錯的男子。
    於是,她向劉淩投向了滿是歉疚的眼神之後,便上前一步打算將所有的事情,歸攬到自己身上。
    畢竟,今日之事完全是因她而起,而吳祥的目標也隻是她一人。
    隻要她站出來求對方放過劉淩,應該能夠了結此事。
    而門外圍觀的那些百姓們,也在指指點點。
    “嘿!怎麽回事?今天縣太爺轉性了?送上門的東西又給退了回來?”
    “開什麽玩笑,狗都改不了吃屎,官員還能改得了貪汙?準是那小子送上去的禮品太輕,知縣老爺看不上!”
    “定是如此,看著小子的穿著就不像是有錢人,和吳員外相比,差遠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也不避諱,聽上去甚至沒有太多的違和感,顯然經過田德祿這麽多年的努力,在魏縣辦事需要行賄的潛規則,已經基本上變成明規則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眼前這個少年書生要被田德祿打的屁股開花,他的漂亮老婆,也要被吳老狗搶走當小妾的時候。
    田德祿確是不急不緩的說道“吳祥,你說劉錢氏欠你四十六兩的銀子,可有什麽證據?”
    “啊?”吳祥吃了一驚,他原以為田德祿將東西還給劉淩之後,便會扔簽子打他屁股。
    可對方不僅沒打,反而是問自己要證據,雖然他身上帶著錢佳寧給他寫的借據,但田德祿態度的轉變,卻讓他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呃!有借據在此!”
    雖說意識到不對勁,但吳祥也別無他法,隻得將借據呈到了田德祿的麵前。
    後者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對各種挖坑下套的忽悠手段早已爛熟於心,和他相比,吳祥也隻能算是一個晚輩。
    田德祿打眼一看便看出了這借據的問題。
    他用手擦了擦上麵的字跡,剛才吳祥所添的那幾筆字頓時變花了!
    看到這,田德祿歪嘴一笑說道“吳祥,我問你,這借據是何時所寫啊!”
    “呃!這……”吳祥張口結舌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一旁的劉淩和錢佳寧卻是從田德祿的口風之中,嗅出了些許不同,二人對視一眼,隨後錢佳寧上前一步說道“是四個月之前所寫!”
    田德祿眉頭一皺,隨即搖頭道“四個月之前?不對吧!這墨跡還未幹透,很明顯這借據是剛寫的!”
    “我說吳祥,你不會是把借據拿錯了吧!”
    “呃!這……”吳祥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劉淩則暗自發笑,同時他也放鬆了下來。
    看來,這鏡子和拂塵是將這田德祿給糊弄住了。
    想到這,劉淩立刻打蛇隨棍上。
    “知縣大人明鑒,我夫人確實在四個月前借了吳祥四十六兩銀子,但是在昨日他來的時候,我便已經將錢給還上了!”
    “之後他借口忘了帶借據,便沒有將那借據銷毀,想不到今日,他竟又借此生事,想要再向我討要這四十六兩銀子,著實是可惡,還請隻想打人為我夫妻二人,主持公道!”
    此話一出,吳祥差點被噎死,他指著劉淩厲聲說道“姓劉的,你何時還我錢了?”
    因為憤怒,此時吳祥的臉已經有些扭曲了。
    一旁,一直跟在他旁邊的,那個尖嘴猴腮的狗腿子,也上前說道“知縣大老爺,昨夜我等一直跟在老爺身邊,那劉淩根本沒有還給我們老爺銀子。”
    “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狗腿子話音剛落,田德祿便是一聲大喝!
    “奴才,見了本官不跪不說,還敢胡亂發言,擾亂公堂,來人啊!先給我打三十大板再說!”
    說罷,田德祿利落的將一個簽子扔到了地上,一旁的衙役們見狀當即上前將那狗腿子按在了地上。
    後者這時也被嚇傻了,他沒想到,一直和吳祥關係不錯的田德祿竟會對自己動手。
    等身子被衙役們壓到身下,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求饒。
    “知縣老爺我錯了,知縣老爺饒命啊!”
    啪啪啪!
    碗口粗細的大棍子以每秒n米的加速度,落在了那狗腿子的屁股上,整個公堂內,頓時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幾棍子下去,那狗腿子的屁股,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無比的淒慘。
    聽著狗腿子的慘叫聲,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屁股,吳祥的腿都在顫抖。
    他知道,田德祿是在敲打自己了,若非這狗腿子跳出來,那今日被按在這裏打屁股的,就極有可能是自己了。
    很快,三十棍子打完,那狗腿子已然暈了過去,衙役們見狀一盆冷水潑上去,狗腿子頓時清醒了過來。
    “知縣老爺饒命,知縣老爺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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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連連求饒的狗腿子,田德祿的臉猶如黑麵閻王一般。
    “小子現在你還能作證嗎?”
    天下間所有的狗腿子都是欺軟怕硬的牆頭草,再加上挨了三十棍子,那狗腿子也是徹底判明了形勢,他連連搖頭,根本不敢再說話。
    另一邊,吳祥也明白過來,劉淩剛才送的禮物定是有用的,如今的田德祿已經站到了他這邊。
    就算自己真的有借據也是無用,甚至,他想要再將那四十六兩銀子拿回來也是不可能的了。
    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吳祥直接拱手說道“知縣大人,我想可能是我記錯了,昨夜劉淩可能真的將那四十六兩銀子還給我了!”
    “可能?”田德祿眉頭一挑。
    吳祥怔了一下,然後篤定的說道“不是可能,是確實已經還了!”
    “那這借據?”田德祿晃了晃手中的借據又問道。
    吳祥看了看錢佳寧,又看了看劉淩,最終也隻能不忿的撇過頭去說道“既然錢已經還了,那借據自然是沒用了!”
    “劉賢侄,借據你便拿著吧,今後我們算是兩清了!”
    然而,劉淩確並不想就此放過他,今日若是不將他打痛些,過不了多久,他便又會來找麻煩。
    於是,劉淩麵容冷峻道“誰是你賢侄?少和我攀關係!”
    “我昨夜明明已經將錢償還給你了,可你今日卻仍要滋事,浪費我的時間不說,還打擾了知縣大人處理公務。”
    “難道,你就想如此了事?”
    曾幾何時,吳祥也經常得理不饒人的在公堂上欺辱他人,逼得對方家破人亡。
    如今風水輪流轉,明明是債主的他,因為形勢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債務,可對方卻仍不肯罷休。
    當這種屈辱落到自己的身上,吳祥卻並沒有反思自己曾經的過錯,有的卻隻是對劉淩的怨恨以及憤怒。
    他瞪圓了雙眼,吳家家主的氣勢瞬間顯露出來“那你還想如何?”
    麵對吳祥那逼人的氣勢,錢佳寧心中已經有些發虛了,就連隱在人群之中的吳招娣也隱約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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