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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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

    大胤的四大國公府, 近些年都呈下坡之勢。

    齊、秦兩府自不用說,一個平庸不顯,一個內宅混亂, 而魯國公府之所以給人大不如從前的感覺,隻是因為近些年來魯國公深居簡出, 幾乎不怎麽摻和朝堂之事。

    舉凡是高門顯貴, 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汙糟事, 魯國公府最廣為人知的,也是最被世人詬病的就是溫三老爺。

    溫三老爺喜色, 且男女不忌。但就是這麽一個混人,行事乖張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怕, 卻對長兄溫華心服口服。

    “誰說我不是能出去的?我大哥現在閉門思過, 他可沒功夫管我, 我看誰敢攔老子試一試!”隻見他一把推開門房, 擡腳就出了國公府。

    出府後猛地看到長公主府的馬車駛近, 當下眯了眯眼。

    長公主駕到, 很快溫家人就出來相迎。

    溫三老爺被逮個正著, 不甘不願地站在一邊, 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等到謝姝下馬車時,他不由得嘀咕了一句,“還是這真的外甥女長得好看, 先前那個也太醜了。”

    謝姝聞言,眼神睨了過去。隻這一眼她就看到溫三老爺藏在袖子裏的春宮圖, 不由得湧起一陣厭惡。

    這時溫三老爺似是想起什麽事, 指著她, “我想起來了,是你, 你原是那什麽謝諫議郎的女兒。就是你!你上回是不是壞了我的事……”

    “你說什麽?”長公主怒問。

    ……訛我!”

    “閉嘴!”一位年長的男子喝斥道。“你這個混賬,你怎麽和月城公主說話的?你平日裏混也就罷了,當著兩位殿下的麵也敢胡言亂語。來人哪,趕緊把這個混賬給我關起來!”

    這年長之人,正是魯國公。

    魯國公年紀雖大,身板卻直,絲毫沒有一絲佝僂之相。看其長相五官,料想年輕時也是一位英俊的男子。

    哪怕是這個歲數,他看上去也是威嚴無比,可溫三老爺一點也不怕他,甚至還滿臉的不服之色。

    他氣極,卻無奈。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把他拉下去!”

    溫三老爺一聽這話,撒腿就跑,但卻不是往府裏跑,而是直接往外麵跑。抓他的人追都追不上,眼睜睜看著他一溜煙跑遠。

    “這個混賬東西,讓兩位殿下見笑了。”

    “無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長公主這話一出,溫家人麵麵相覷。

    她看向謝姝,謝姝便把那日自己救下薑瑜的事說了一遍。

    “當日我實屬無心,誰能想到壞了他的事。但便是現在說起來,我也不悔。若不是我歪打正著,薑瑜不僅不能為其父申冤,說不定早已連命都沒了。”

    “你做得對。”長公主睨著溫家人。“溫國公,事情你都知道了,該怎麽做你應該明白吧。”

    魯國公連說自己明白,將她們往府裏請。

    長公主和謝姝都是女眷,一應招待之事自然都是溫夫人作陪。溫夫人輕言細語,處處周到妥帖。

    府內無論景致還是下人,皆是寧靜祥和之貌。所行之處無一不是雅致用心,所見之人全都是麵色紅潤氣色不錯。

    僅從這兩點看,便知魯國公府的內宅風氣如何。

    進到正廳,長公主上座,謝姝坐在她身邊。

    府裏的人一一上前給她們請安,從溫家的幾位夫人開始,再到溫家的小輩們。所有人都禮數周全,規矩上挑不上任何錯來。可能溫家這麽多年來,也就出了溫三老爺一個異類,仿佛是一碗好湯裏的老鼠屎。

    溫家人請過安後,謝姝起身給魯國公行禮。

    先君後臣,這是自古以來的慣例。她先是是君,受著衆人的禮。君臣之禮過後,方才是家禮民。魯國公是她的外祖父,她身為外孫女自然要有做晚輩的禮節。

    魯國公許是平日裏並不親近小輩的緣故,僅是平常地說了一句,“這些你受委屈了,如今你已認祖歸宗,你母親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話。

    “外祖父,我能不能去我娘以前的院子看一看?”

    謝姝這要求合情合理,也緩解了此時氣氛的不好不壞。如此一來,溫夫人陪謝姝去溫容生前的院子,而魯國公則陪長公主說話。

    一路行去,溫夫人沿途說起溫容以前的一些事。尤其是說到她們姑嫂感情時,那樣的真情流露絲毫作不了假。

    當看到溫容以前住的芙蓉院時,謝姝更相信她說的話。

    盡管多年未住人,院子裏的花草依舊茂盛,牆角那棵芙蓉花更是枝繁葉茂。推門進屋,家具窗臺皆無塵,桌上美人瓶中還插著新采的鮮花,仿佛是主人一直都在一般。

    “我嫁進國公府時,你母親還未出嫁。她最是性情溫婉,與我脾氣相投。我知道她喜花草,自她出嫁後便年年在院子裏種一些,就盼著她回娘家時能住得舒心。誰知她就那麽走了……這些年來我也習慣了,好似不在這院子種上一些花草心裏就不踏實。”

    說到動情處,溫夫人用帕子按著眼角。

    謝姝忽然就想到了月城的那個小院子,小院子裏的花草全都是母親親自打理的,年年繁茂旺盛。

    她環顧一番,問:“平日裏這些花草都是誰在打理?”

    溫夫人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猶豫。

    “……是你舅父的生母。”

    顏知雪!

    謝姝在祖母長公主口中聽過這個人,但其實早在十幾年前,她已從母親溫容的嘴裏聽到過這個人,母親稱其為雪姨。

    那時她還當雪姨是母親的夫子,畢竟一個能教國公府嫡女琴棋書畫還有養花養草的女子,誰會想到是一個妾室。

    “她還在嗎?”

    ……的。”

    “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溫夫人有些遲疑。

    謝姝道:“以前我就聽我娘提過她,知道她曾經教過我娘。我還知道她曾是我祖母的伴讀,我祖母也一直記掛著她。我想知道她過得如何,等會也好向我祖母交待。”

    話說到這個份上,溫夫人哪裏敢再推脫,但還是解釋了一番。大意是顏知雪自認自己身份低微,從不敢借著從前的情分攀扯別人,這些年更是吃齋念佛不問世事。

    從她的言語中,謝姝還得到一個震驚的信息,那就是不僅溫容被顏知雪教導過,寧王妃溫儀在喪母之後,也被顏知雪養過幾年。

    堂堂國公府,前後兩個嫡女都曾被一個妾室教養過,難道沒有人覺得不對嗎?

    很顯然,並沒有人多想過。

    或許是因為顏知雪曾經的身份,或許是因為顏知雪早年的才名,更大的原因應該就是魯國公的允許。

    寧王妃的生母郭氏死得早,在繼室沈氏未進門之有被顏知雪養了幾年倒也說得過去,但溫容呢?

    謝姝仔細回想過去,這才發現母親時常提起顏知雪,對自己的親娘反倒說的不多。便是說起來,也時常伴隨著複雜的語氣,好似是因為很少受到親娘的關愛。若母女感情真的很淡,那為何沈氏知道母親的死訊之後一病不起,然後不出半年就隨之而去?可若是母女感情不錯,沈氏又為何同意自己的女兒被一個妾室教導?

    未近顏知雪的院子,遠遠便聞到花香。花香之中還摻雜著檀香氣,清幽之中又添幾分寧神靜氣之味。

    院子的匾額上,寫著兩個字:不知。

    早有下人進去通知,不多時出來一個衣著素雅的老婦人。隻見她全身上下無一件首飾,唯有一根挽住發髻的木簪子。清瘦的臉龐之上,那雙清明而平靜的眼睛讓人過目難忘。

    這就是顏知雪!

    顏知雪上前行禮,“不知月城公主駕到,妾有失遠迎。”

    哪怕是到了這般年紀,她的舉止和通身的氣質依然令人折服,其姿態與神情讓人想到兩個字:風骨。

    風骨如秀竹,不折亦不彎,縱然為妾幾十栽,眉宇間還有著才女該有的韻味。這樣一個女人,很難讓人討厭。

    謝姝示意她不必多禮,道:“顏姨娘一定很奇怪我為何會來看你?”

    “妾鬥膽一猜,公主殿下應是受妾的故人所托。”

    “正是。我娘生前常提起顏姨娘,很是懷念在你跟前受教的那段時光。我祖母也說起過你,感慨你被命運捉弄,對你的遭遇很是惋惜。”

    “公主殿下折煞妾了,定遠侯夫人是國公府的嫡女,妾豈敢教導於她。她心地純良,憐憫妾不易,故而時常照拂於妾。長公主殿下更是仁善,不因妾的家族所牽扯之事而憎惡妾,妾實在是感激不盡。”

    從舉止到言語,顏知雪都讓人挑不出錯來。甚至聽她說話的語氣與神態,也很容易讓人與她共情。

    謝姝斂起心中複雜,進到她的院子。

    院子裏種滿花草,這個時節裏菊花為最。但凡是能說得上名的菊花,在這裏都能看到,紅的黃的白的綠的爭奇鬥妍。

    一入屋子,檀香氣撲麵而來。

    牆上掛著好些書畫,書為佛經,畫大多為山水花草。桌上、小幾旁、錦榻邊隨處可見佛經,便是看不見的地方,如桌子的抽屜中、錦榻的靠枕下,也是佛經。

    窗邊有一處琴臺,正中置著一把古琴。從窗望去,可見屋後的一片蔥翠。那些蔥翠並非竹林,而是鬆林。

    茶香不知何時起,等謝姝轉頭去看時,隻見顏知雪已將茶奉上。

    花香、檀香、鬆香、茶香,幾種香氣混在一起,卻並不相沖,反倒讓人更加寧神靜氣,不知不覺放鬆平靜。

    尤其是再對上顏知雪的眼晴,更是覺得所有的煩惱憂愁都散了許多,隻想默默地享受著此刻的平和。

    顏知雪自始自終沒再多說,既不提自己與長公主的交情,也不提自己與溫容的情分。同時也沒有問起長公主的現狀,沒有問過溫容生前的事。

    直到謝姝離開,她也沒有對謝姝表示任何的示好。

    “小殿下,姨娘就是那樣的脾氣,對誰都是極淡。哪怕是世子來看她,她也是如此。這些年她越發的無欲無求,我看著都有些不忍。”溫夫人歉意道。

    “無妨的。”

    謝姝說著,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

    哪怕是顏如雪一副看透一切無欲無求的樣子,哪怕是她自己親眼所見,為何心底還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相!

    人可以做表麵功夫,可她有透視眼哪。她明明看到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除了佛經還是佛經,但她不是不肯相信。

    難道是她太過先入為主了嗎?

    ……

    回程的馬車上,她向祖母提起自己私下見了顏知雪的事。

    長公主一聲嘆息,“自打她被擡進了魯國公府,她就再也不肯見我。這些年我曾數次捎信給她,希望能見她一麵,都被她拒絕了。”

    半晌,又問,“她看上去如何?”

    “她的院子種滿花草,屋子裏全是佛經,身體看上去沒有大礙,應該過得還不錯。”

    “這倒是像她的性格,年少時她就最是能沉得住氣,也最是穩重。一晃這麽多年過去,我們都老了,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

    謝姝聽到出祖母語氣中的惋惜和懷念,心情卻越發沉重。

    事實告訴她,她可能真是想多了,可是心底那個反對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幾乎快要震碎她的耳膜。

    她沒有辦法和別人說,包括祖母。

    但她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無論她的來歷有多麽的驚世駭俗,她的經歷有多麽的離奇,她的言語有多麽的怪異,那個人始終沒有被嚇跑,甚至還成了她的朋友。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她比此時更想見到蕭翎。她的懷疑,她的自我否認,她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和他說。

    【蕭翎。】

    幾乎是在她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的那一剎那,她透過馬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在牆角出現。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想見到對方的迫切心情,剎那之間變成了無語。

    【世子爺,您可真行!自打知道我這透視眼的漏洞之後,你這一招玩得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你若是不自己冒頭,我還真看不見您,嗬!】

    話是這麽說,但她還是掀開車簾子,假裝想看一眼街景的樣子。

    然後好像是無意間看到蕭翎一般,喊道:“蕭大人!”

    【蕭翎,我有事找你。】

    蕭翎過來,隔著馬車行禮,“臣見過兩位殿下。”

    長公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女,還說不喜歡蕭家的小子,剛才那聲蕭大人叫得可真是歡快。

    蕭家這小子也是心眼實,喜歡一個人就天天巴巴地往跟前湊,哪怕是投其所好,也不能送那樣的生辰禮。

    也就虧得是她李央的孫女膽子大且與衆不同,若是換成其他的姑娘家,收到那樣的生辰禮少不得要被嚇到。

    但是她的嬌嬌不一樣,不僅收了禮,還說是禮尚往來。因著之前送給蕭家小子一個繡王八圖案的荷包,所以認為蕭家小子是投桃報李,祝自己與龜同壽長命百歲。

    然而她卻是不知道,謝姝嘴上說是禮尚往來,實則是認為蕭翎太過小心眼,送王八之意完全是在打擊報複。

    離開謝家時,謝姝把二百五留給了小弟謝則美,所以壓根不介意另養一隻。

    何況她也沒有完全忍氣吞聲,將那王八搬回自己院子時,她故意當著一衆侍衛的麵說要把它燉成王八湯。她之所以當著侍衛的麵說,是因為那群侍衛裏有一個叫鄧喜的人,正是蕭翎安插在公主府的眼線。

    現在想想,無論是蕭翎送王八的行為,還是她說把王八燉湯的賭氣話,聽起來都是那麽的幼稚可笑。比起很多事來,這樣的小恩怨簡直是微不足道。

    “蕭大人,你怎麽在這裏?”

    “臣受祖母之托,正好要去公主府見兩位殿下。”

    既然是有事,長公主便讓車夫將馬車停到一邊。

    蕭翎道:“秦國公夫人欲向小殿下賠罪,請我祖母做個中人。我祖母不敢應下,便譴臣來請示兩位殿下。”

    長公主一聽是這事,麵色一冷。

    那日生辰宴上發生的所有事,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那白夫人分明就是不想嬌嬌的身世大白,這筆賬她還來得及算呢。

    “嬌嬌,你以為如何?”

    謝姝直接了當,“可以。”

    有些事她不在乎,並不代表她不會計較。

    孫女都同意了,長公主自然同意。

    “祖母,我出去一下,我有話和蕭大人說。”

    “……”

    長公主笑著答應,心道這孩子又是盼著見到蕭家的小子,又是想單獨和人家說話,這叫不喜歡?難道是她年紀大了,不懂年輕人的心思了?

    思及此,她掀開簾子看著路邊的那一雙小兒女。

    而此時謝姝已經到了蕭翎麵前,蕭翎身形一移,她整個人便被擋得嚴嚴實實。如此一來便是有路人經過,也看不清她是誰。

    “聽說你想喝王八湯了?”

    “不想喝。”

    “怎麽不想喝了?”

    【你明知故問,我那就是說的氣話,我就是故意氣一氣你。】

    “原來是故意氣我的。”蕭翎眼尾似染上豔色,狹長的眼睛裏滋生中無盡的歡喜。“為什麽生我的氣?你告訴我,我下回一定改。”

    又低又沉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包裹在糖衣之內,又透著無比危險的氣息。

    謝姝有些受不住,決定不和他扯這些沒用的事。

    “今日我和祖母去了魯國公府。”

    “我知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我還見到了一個人,那人是溫華的生母。她愛種花草還吃齋念佛,看上去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

    “你覺得她不對?”

    蕭翎這麽一問,謝姝沉重的心仿佛找到了依托之處。

    【我看見她的抽屜裏還枕頭下全都是佛經,但不知為何我突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這種感覺,所有人都說她是好人,我自己也看不出來她哪裏不好,但我就是懷疑,莫名其妙的懷疑!】

    她的心聲嬌脆中帶著急切,焦灼之心顯而易見。因為確定自己的神情不會被人看到,那雙清澈靈動的眼睛裏滿是渴求,渴求一個安慰,渴求一個解釋,或者說是渴求一個肯定。

    【蕭翎,你說我是不是病了?】

    這聲明顯帶著些許的失落,又似撒嬌一般的呢喃。

    蕭翎俯著頭,眸色漸深。

    輕風起時,吹動少女額前的小碎發,每一絲都透著幾分俏皮,勾得人心浮動,充斥著那些午夜酣暢的綺夢,變幻著無數香豔的美妙滋味。

    一時之間他心如火燒,喉嚨發幹。

    他身體不受控製地靠近一些,壓著聲音,“別怕,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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