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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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

    長公主府的外麵, 果真停著一輛馬車,看馬車的製式應是魯國公府之物無疑。一問下人,方知溫夫人來了已有個把時辰, 一直在等她們。

    主人不在,客人空等這麽久, 任誰都覺得客人心誠。

    聽到長公主和謝姝回來的動靜, 溫夫人立馬出來迎接, 待看到蕭翎之後,端莊秀麗的臉有一絲驚訝之色。

    蕭翎有官服在身, 一看就不是私下往來。長公主的說辭是請他過來詢問一下如何處置蘇家人的事,倒也十分合情合理。

    溫夫人歉意地表示自己事先未知會過, 便貿然前來拜訪, 實在是心情迫切, 還望她們見諒之類的雲雲。

    觀其麵相, 平和而飽滿, 眉宇間無任何愁苦艱難之色, 眼神之中也沒有銳氣, 一看就是富貴又舒心之人。

    這樣的麵相, 讓謝姝有些意外,下意識看了一眼蕭翎。蕭翎心領神會,用眼神告訴她, 自己會仔細辨聽。

    長公主:“……”

    這兩孩子竟是越來越真情流露,半點也不知避嫌。

    她小聲提點孫女, “嬌嬌, 矜持些。”

    謝姝:“……”

    自己做什麽了?怎麽就不矜持了?

    下意識望向蕭翎, 卻看到他眼底的愉悅之色。

    須臾之間,謝姝醒悟過來。

    祖母一定是誤會了!

    溫夫人溫柔地看著她, “那日你舅父歸家後,大哭一場。說自己對不起你,還說你長得像你娘。他很是愧疚,催著我來看你,讓我多問問你身邊的下人,你平日裏都有什麽愛好和喜歡的吃食。

    我知道你或許對他心中有怨,但你舅父的心裏一點也不比你好受。他那個人最是重感情,當年不遠千裏去接你們母女,誰能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後來他傷得那麽重,不思量著給自己養傷,反倒日日惦記著找你,那一身的傷硬生生拖了三年才養好,誰勸都不聽。”

    她作糾結狀,……就是怨他,他認錯了人,還對那個蘇二丫那麽好。我聽人說,以前他事事都護著蘇二丫,無論蘇二丫提什麽要求他都答應。一想到這些,我心裏就不舒服。”

    “他不是以為那個蘇二丫是你嘛。”溫夫人嘆了一口氣,“孩子,舅母知道你心裏不舒服,這也是難免的。你舅父說了,無論你怎麽怨他怪他,他都不生氣。他讓我告訴你,你若有任事需要他去做,他必赴湯蹈火。”

    長公主聽了這麽多,感慨道:“他自小就是個處處為別人著想的人,當年擎兒來信,他二話不說連夜出京,誰能想到會有那麽多的陰差陽錯。”

    溫夫人瞬間紅了眼眶,道:“殿下最是知道他的為人,他寧願自己苦十分,也不願旁人累一分。當年為接小姑子回京,他搭進去半條命。如今發現自己弄錯了孩子,他是恨不得把另外半條命也搭進去。殿下您是不知道,他哪裏是閉門思過啊,他簡直是在折磨自己。一天隻讓我們送半碗水半碗飯,堪堪能吊著一口氣而已。”

    說到這裏,她落下淚來。

    若是以往,長公主必會讓她多勸勸溫華。

    但是……

    思及孫女在宮中說的那些話,不由得心腸硬了起來。

    “他誠心思過,且隨他去吧,日日有水有米,終歸餓不死。”

    溫夫人聞言,表情有些錯愕。

    她還以為以長公主平日時對丈夫的態度,怎麽著也會有些不忍,卻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冰冷的言語。

    “殿下,他自己也是那麽說的,他說他餓不死就成了。”

    謝姝不會讀心,但她聽得出來溫夫人對於自己的丈夫是愛重並尊敬的。不僅如此,祖母以前對溫華的印象應該也是極好,或許陛下也是如此。所以哪怕是溫華連著曝出兩個大紕漏,陛下和祖母也未曾有過懷疑。

    【蕭翎,你聽到了吧?在溫夫人和我祖母的心中,溫華是不是一個特別可信之人?】

    蕭翎的手動了一下。

    謝姝的心沉得厲害,仿佛在一片祥和之中,隻有她看到了不和諧的黑氣,她想將那黑氣驅趕,卻被無數雙手死死按著。

    【蕭翎,如果我告訴你溫華根本就不是她們以為的那種人,你信嗎?】

    蕭翎的手又動了一下。

    他信。

    謝姝想,他或許是這個世上唯一信自己的人吧。

    “孩子,你舅父托我送了一些東西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

    溫夫人說的一些東西,其實可以稱之為一堆。大小箱籠足有十幾隻,有衣料首飾,還有各式各樣的擺件小玩意,可謂是琳琅滿目。

    東西謝姝收了,並表達了謝意。

    溫夫人告辭的時候盛情邀請她去國公府玩,還說魯國公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若不然定會親自來看她。

    魯國公是她嫡親的外祖父,身過一個晚輩,聽到這話後她當即表示自己改日一定會去看魯國公。

    送走溫夫人,長公主眼神微妙地睇著謝姝和蕭翎。

    方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蕭家小子不時看著嬌嬌,嬌嬌也不時去看蕭家小子,兩人還時不時對視一眼。

    這兩個孩子啊,當著外人的麵也不知收斂一些,那藏不住的眼神藕斷絲連地纏在一起都快扯出絲了!

    “你不是說翎兒渴了,人都來半天了,你怎麽也不讓人奉茶?”她揶揄道。

    謝姝這才想起自己扯的謊,心下一臊。當時她情急之下亂扯的理由,也沒想著能糊弄祖母,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其實是有東西要給蕭大人,故意找的借口,祖母您看破別說破。”

    長公主聞言,笑了起來。

    不愧是她的孫女,遇事絕不扭捏。

    好比當年她心悅霍濂,為此什麽出格的事情都做過。扮成侍衛去送情信,扮成小兵混進軍營,絲毫不懼別人怎麽看怎麽說。

    她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心下感慨一句:年輕可真好啊。

    人老要識趣,所以她立馬裝出乏累的樣子,說自己要歇息一會,讓謝姝招待蕭翎。

    偌大的殿內,眼下就剩謝姝和蕭翎二人。

    謝姝讓蕭翎等一下,她去拿個東西。等到她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個匣子。一看到那個匣子,蕭翎的目光瞬間幽暗。

    “這生辰禮不合適。”

    “你還怕我?”

    怕嗎?

    謝姝想了想,搖頭。

    但並不是不怕了,兩人就能在一起。

    她剛想說些什麽,蕭翎已經岔開話題。

    “你為何懷疑溫華?”

    溫華此人,在京中的風評一向極好。但蕭翎知道謝姝不會無緣無故讓他聽溫華的心聲,必是溫華有什麽不太對勁的地方。

    隻是不論魯國公府的一衆人等,還是西山大營的那些將士們,提起溫華都是有口皆碑。就連溫家最混不吝的溫三老爺,對溫華這個長兄也是心服口服。

    “我留意過,但凡與他接觸之人,無一不是對他贊譽有加。”

    【你記不記不得我和你說過,當年我聽到王嶽和別人說薑尚義已被他控製,援軍也不可能及時趕到。】

    “那個人是溫華?”

    “是。”

    【那日認親之時,我聽到溫華的聲音,與那個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蕭翎的神情瞬間無比凝重。

    一個人如果連心聲都沒有,要麽是內外合一,極其的光明磊落。要麽就是城府如淵,太過深不可測。

    “如果真是他,那這個人的城府絕非常人。”

    謝姝並不能完全肯定那個人就是溫華,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相相似者有,聲音相似者亦不少。

    一時之間,兩人齊齊沉默。

    因著進宮,她今日的打扮極為華麗。衣襲霞光瑰姿豔逸,在珠光寶氣的映襯之下,越發的玉顏花貌。微微低著頭時露出白細的頸子,仿佛不堪承受滿頭的珠翠。纏絲芙蓉步搖的珠玉垂下,似是意欲安撫美人的神傷。

    蕭翎壓著眉眼,也壓著心底求而不得的渴望。

    他緊緊拿著那雕花匣子,指關節泛著白。

    不能急。

    他告訴自己。

    至少現在她已經不怕他了。

    但他的手不聽使喚,修長的手指竟去撥開那遮住垂下的步搖珠玉,欲親自安撫正在感傷的美人兒。

    指尖觸及如脂的肌膚時,兩人似過了靜電一般。

    謝姝退後幾步,眼神滿是控訴。

    這又嬌又嗔的樣子,實在是勾人得緊。

    蕭翎喉結滾動著,強壓著心頭的燥熱。

    “小殿下,臣失態了。”

    謝姝:“……”

    這人口中說著抱歉的話,那幽光如火的眼神卻明明白白告訴她:下回可能不止是失態,還極可能會變態!

    她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起來,更是惱怒。

    【還不快走!】

    “那臣告退,改日再來給小殿下請安。”

    “……”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謝姝依舊在原地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一聲打趣。

    “這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麽啊?”

    謝姝回頭,羞赧地看著自己的祖母。

    “祖母,不是你想的那樣?”

    長公主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她可沒有老眼昏花,那蕭家小子的目光真是明目張膽哪,比當年霍濂看她的眼神還要羞人。

    她滿眼的慈愛之色中,有著吾家孫女初長成的歡喜與不舍。孫女剛認回來,她還沒有疼夠。但一想到孫女瞧上的人是好友的孫子,家世人品都是她最為信任的,她不舍之餘,又很是滿意。

    這孩子都送東西給人家了,還說不是她想的那樣。

    “那你說說,祖母想什麽了?”

    謝姝可不是遮遮掩掩的人,更不是在這種問題上會別扭的人。她當然知道祖母在想什麽,怕是已經誤會她和蕭翎正在談戀愛。

    “剛才我給蕭大人的東西,不是我送給他的禮物,而是他後來補給我的生辰禮。”

    “他送你的生辰禮,你為何還他?”長公主不解。

    “那匣子裏的東西,是一支白玉簪子。”

    一聽是這個東西,長公主便明白了。

    “可是祖母瞧著你對蕭家的小子分明不一樣。”

    “確實如此,我與他認識有段時日,他也幫過我的忙,所以我把他當成我的朋友,僅此而已。”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

    長公主失望的同時,一想到孫女不會很快嫁出去,心裏隱約鬆了一口氣。

    “祖母,您是不是也覺得我不應該怨舅父?”謝姝突然問道。

    ……嬌,你舅父確實是認錯了人,才害得你有家不能回。你若是心中不舒坦,千萬不要憋著。”

    “我確實心裏不舒服,卻不是為我自己。一想到月城那些枉死的人,還有含冤十幾載的薑大人,我就對他有怨。若不是他,何至於黑白顛倒,若不是他,又哪裏會有以假亂真,他真的值得原諒嗎?”

    長公主嘆了一口氣,一想起這兩件事來,她心裏也不舒服。可是溫華是她看著長大的,脾氣品性她很清楚,其生母還與她交情匪淺。

    當年她有兩個伴讀,一個是謝家的嫡長女謝芷,還有一個是顏家的嫡長女顏知雪。謝芷俏皮活潑,顏知雪安靜穩重。二人一動一靜常伴她左右,吃喝玩鬧之事她找謝芷,學業規矩之事她問顏知雪。

    顏家和溫家有婚約,若無意外,顏如雪會嫁進魯國公府。但天有不測風雲,顏家雖不曾參與二皇兄逆謀一事,卻因著顏如雪的姑母是二皇兄的正妃而受到牽連。

    顏家被查抄流放之際,魯國公府一頂小轎將顏如雪從後門擡入,此後便成了魯國公府後宅裏的一名妾室。

    而溫華的生母,正是顏如雪。

    “嬌嬌,你不想原諒他,那就不要原諒。你受了委屈,你心有怨氣,怨他恨他那都是應該的。祖母隻是覺得造化弄人,你舅父從小到大最疼的就是你娘,這些年一直為未能把你娘帶回京中而自責,如今又出了弄錯你的事,他……”

    謝姝聞言,心口發澀。

    她和娘住在月城的那四年,三不五時就有人從京中捎東西給她們,吃的用的應有盡有,不拘是京中最時興的料子首飾,還是一些天南海北的瓜果土儀,甚至還有不少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兒。

    送那些東西給她們的人,是溫華。

    每每提起溫華,娘都是一臉的開心,說他們兄妹二人之間的趣事,說溫華是多麽好的一個哥哥。

    在那些源源不斷送到她們娘倆手上的東西中,從娘回憶裏的那些溫馨畫麵中,她對這個舅父,曾經是多麽的向往。

    但出事的那一日,娘卻說不等舅舅了。

    後來娘讓她藏起來,讓她不要出去,說國恨家仇與她無關,隻要她好好活著,可並沒有叮囑她等溫華,也沒有讓她去找溫華。

    是不是那個時候,娘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祖母說溫華一接到父親的書信後連夜離京,為何遲遲未到月城?她也希望自己聽錯了,她也希望自己猜錯了,但是她說服不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讓事實來告訴她華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

    夜幕至時,祖孫倆一起用膳。

    今日的飯菜是謝姝張羅的,當然不是說她親自下了廚,而是她挑選的食材,又盯著廚房裏的人做出來的。

    燉湯裏有王太醫寫的兩種藥材,糯粥裏也有。

    “祖母,我問過太醫了,這幾種藥材可一起食用,藥效並不相沖。”

    長公主“誒誒”地應著,眼睛都紅了。

    粥中的藥材煮至爛化,混在肉靡與菜蔬之中,入口糯滑之中帶著鮮甜,竟嘗不出半點藥材的苦味。

    早在謝姝去廚房時,她便得到了消息,卻故意裝作不知。她不僅知道煮粥的東西都是孫女精挑細選的,她還知道這粥其實一共煮了三鍋,不停地調換藥材和肉蔬的多少,直到第三鍋才吃不出苦味。

    人說含飴弄孫,這樣的樂趣她沒有過。然而她有生之年,還能與孫女朝夕相處,還能吃到孫女準備的飯菜,此生再無遺憾。

    若是孫女能一直在她身邊,那該多好!

    忽地,她想到了什麽。

    “嬌嬌,你說你不喜歡蕭家那小子,那你喜歡什麽樣的?”

    謝姝:“……”

    怎麽忽然問這個?

    “我沒什麽要求,以前想著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舉案齊眉兩不相疑。”

    “門當戶對?”

    長公主想,鎮南王府倒是門當戶對,無奈嬌嬌不喜歡蕭家的小子。

    她剛要再問,就看到謝姝搖頭。

    謝姝說:“但我現在不這麽想了。”

    “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我隻想找個兩情相悅的。”

    長公主心下了然,這孩子的意思分明就是說蕭家那小子不行。轉念一想孫女若僅是這個要求,那便再好不過。

    “行,那我們就找個兩情相悅的。我們不圖他的出身,也不圖他的錢財,隻圖他的人,到時候直接讓他入贅。”

    謝姝總算是知道自家祖母為何突然問她喜歡什麽樣的,原來是希望她招婿上門。她如今已是公主,大多數的駙馬和入贅也差不多。

    遂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長公主歡喜起來,覺得今天的湯粥格外的好喝。

    這時外麵有人來稟報,說是蕭大人送了生辰禮過來。

    謝姝:“……”

    還挺執著。

    簡直是沒完沒了!

    長公主慢悠悠地來了一句,“嬌嬌啊,看來蕭家那小子還不死心哪。”

    東西很快被搬進來,說是搬,確實也沒有說錯,隻見一個侍衛雙手托著魚戲荷葉的青花魚缸進來。

    祖孫二人湊近一看,魚缸裏麵赫然趴著一隻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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