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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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透過馬車, 謝姝清楚看到那酒樓的二樓之上,數十道黑色的身影如落葉一樣飄下來,然後將蕭翎團團圍住。

    很快, 一片刀光劍影。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殘酷的廝殺,她望著被黑衣人圍住的那個人利落地解決掉一個又一個攻擊自己的人, 身手如幻影變形一般, 讓她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馬車跑得很快, 不多時她就什麽也看不清了。

    車轍的聲音在寂夜中分外的清楚,仿佛在一寸寸碾壓在她心上。不知過了多久, 她命車夫停車,吩咐隨行的侍衛回去探查情況。

    一刻鐘後, 派出去的侍衛回來稟報, 說是危機已經解除。

    半晌, 她籲出一口氣, 然後讓車夫調頭。

    越近血腥氣越濃, 地上卻不見一具屍體。街道兩邊的鋪子燈籠依舊, 酒肉香氣飄出來的同時, 喧鬧聲不絕於耳。

    一眼望去無絲毫異樣, 除了街角那個扶牆而立的人。

    蕭翎聽到動靜望過來,幽冷的眸中隱有光亮。

    他那月白色的錦衣之上,血花朵朵, 觸目驚心又荼蘼豔麗。冠玉般的容顏在夜色中恣意而邪肆,正蠱惑著人心。

    謝姝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一時被震撼。

    “不是讓你不要回頭嗎?”他的聲音低沉得嚇人, 卻又透著一絲愉悅。

    “到底朋友一場, 我來替你收屍。”

    聞言,他低低笑起來。

    這不僅是個沒良心的, 還是一個口是心非的。

    他舔了舔唇,“嬌嬌,過來。”

    謝姝莫覺得他這個樣子太危險,不由得遲疑了。

    “你沒事,那我就走了。”

    這分明是個陷阱啊!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連屍體也沒有。

    打鬥肯定是真的,但這人身為王府世子,還是唯一的獨苗,身邊不可能沒有暗衛保護,更不可能這時候還孤仃仃的一個人,擺明了知道自己會回來。

    “嬌嬌,過來。”

    這聲音越發的危險,如同魔鬼在召喚。

    突然他神情一變,謝姝隻感覺眼前一花,然後他就到了自己跟前,緊接著箭矢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射在了地上。

    他動作極快,幾乎是轉瞬即逝的工夫,已將謝姝藏好。

    隔著廢棄的雜物,謝姝看到他又被一群黑衣人圍住,但同時他的身邊也多了守護之人。下一瞬,又是一場刀光血影。

    不多時,另一行人冒出來守在謝姝附近。謝姝見過這些人,盡管祖母從來沒和自己提過,但她知道這些人是保護自己的暗衛。

    “你們分一半過去幫他!”

    暗衛們聽令,分出一半去幫蕭翎。

    有了這些人的幫忙,蕭翎那邊漸占了上風。

    四周明明並不安靜,但謝姝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恍惚之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她獨自一人在藏身之處等待著,與她一起沉默的,還有一堆屍體,包括她的母親。

    半個刻鐘後,血雨腥風停了下來。她看著那錦衣之上越發血花盛開的男子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不知為何心口有些堵得厲害。

    她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好像動不了。

    遮住她的雜物被挪開,男人的臉在她麵前清晰無比。這麽的近,近到她都能看到對方臉上被濺上的血跡。

    男人嫌棄無比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血跡,然後雙手在沒有染血的地方擦了擦,接著將自己的大掌遞到了她麵前。

    她未有絲毫的猶豫,直接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一拉,一起,她終於站了起來。

    地上是一片橫七豎八的屍體,終於有人從酒樓出來,然後是尖叫聲。

    她看著身邊的人,須臾間明白所有。

    這確實是陷阱,但不是為她準備的。

    【前麵的人是你自己安排的,你的目的就是為了引出後麵這批人,對不對?】

    蕭翎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誇她,“真聰明。”

    她就知道!

    先前那人的尖叫聲將酒樓裏的人全招了出來,有人驚慌失措,有人高喊著“死人了”,然後倉皇跑遠。

    不多時,京城守衛趕到。

    為首之人一問情況,得知是謝姝和蕭翎遇襲,當下麵無人色。

    這還得了!

    天子腳下,還未到宵禁之時,一個公主和一個世子居然被人刺殺,這種事情自大胤建朝以來還是頭一回。

    很快,這事就驚動了不少人。

    章也帶著清風院的人趕到時,蕭翎正準備送謝姝回去。

    “長情,長情,你怎麽樣了?”他上上下下將蕭翎一打量,忽然驚呼,“你受傷了!”

    隨著他這一聲驚呼,蕭翎轉身看他,而謝姝也在這個時候看到蕭翎後背的傷。那一道傷口從右肩斜下,橫拉個半個背。

    “你受傷了,你怎麽不說?”謝姝這才想起來,難怪這人此前一直都是麵對自己。“你趕緊去找大夫,別管我了。”

    章也也幫腔,“長情,你聽小殿下的話,自己的身體要緊。莫要英雄救了美,反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謝姝:“……”

    這是損友吧。

    她也得盡快回去,若不然祖母得到消息必定會著急。

    “行了,各走各的,章三,你照顧好蕭翎。”

    說罷,她就上了馬車。

    章也嘖嘖兩聲,“小殿下這氣魄,還真是不一般哪。我說長情啊,你就乖乖聽小殿下的話,趕緊保命要緊,否則……”

    蕭翎的眼神睨了過來,成功將他沒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這會兒的工夫,謝姝的馬車已經走了。

    馬車剛到公主府,就看到長公主行色匆匆地出來。

    祖孫二人碰了個正著,長公主在看到孫女安然無恙的那一瞬間,懸著的焦灼之心終於放回了原處。

    “祖母。”

    “嬌嬌,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蕭翎受了傷,但性命無礙。”

    “那些人膽子實在是太大了!”長公主沉著臉,她可是親身經歷過爭儲的人,自然知道這些明爭暗鬥有多血腥和殘酷。

    祖孫倆進了府,公主府的大門隨即關上。

    謝姝扶著她,一一說起在今日發生的事。

    其實不用謝姝說,以她的地位和人脈,宮裏的那些事她就知道了,遇襲的事她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末了,謝姝說:“祖母,在我這裏,安王不可以,寧王也不可以。我與蕭翎的想法一致,他亦是如此。”

    這一點盡管他們未曾明確商議過,但她知道蕭翎與她的心思是一樣的,他們都不願意安寧兩王之一成為最後的贏家。

    “順王平庸,一昧依附寧王,平王有腿疾……”

    “祖母,嫡係尚有人在。”

    長公主聞言,先是驚訝,然後緩緩點頭。

    吉祥如意的八角宮燈懸掛著,燈火從宮燈的絹紗中透出來,華貴而又溫暖。這光照在她的身上,竟讓她的模樣看上去蒼老了些,那鬢角的銀絲已然清晰可見。

    她慈愛而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孫女,“祖母老了,這些事你和翎兒商量就好。”

    她的嬌嬌啊,如此的聰慧懂事,無奈在情之一事上太過執拗。可憐翎兒那孩子,怕是還有得煎熬等待。

    涼風一吹,她不由得咳了起來。

    謝姝忙她將扶進屋內,又是給她倒水又是給她順氣,等她不咳了之後,又服侍她歇息。

    一通折騰下來,已夜深人靜。

    向嬤嬤告訴謝姝,近幾日長公主的精神似乎是好了一些,不知為何今日又咳了起來,許是方才著急心焦的緣故。

    “小殿下,老奴鬥膽一問,你先前不讓殿下吃藥,是不是覺得有什麽不太妥當……”

    謝姝聞言,看著她,道:“嬤嬤在懷疑什麽?”

    她嘆了一口氣,“老奴可能是年紀大了,有些愛疑神疑鬼。太醫說殿下是心病,如今小殿下您回來了,殿下心情一好,病也就好了一些。”

    “嬤嬤,你有話但說無妨。”

    猶豫再三,向嬤嬤遲疑地說起一件事。

    那是一件舊事,確實的說並不是公主府的事,而是顏家的事。

    顏家被牽連之後,被抄家流放,顏知雪也被擡進魯國公府為妾。那時長公主曾偷偷派人私下去打點,希望顏家人在流放路上少受些罪。

    而那個人就是向嬤嬤。

    向嬤嬤受長公主之命,負責替顏家人打點,還送了一些東西過去,無意中聽了那麽一耳朵,好像顏老夫人因為吃錯了藥,病情加重了許多。

    “老奴這些日子也不知怎地,就愛想以前的事,這越想就越覺得不對。那顏老夫人和顏大姑娘感情極好,顏大姑娘為了顏老夫人的身體不知操了多少心,還親自試藥開方子。許是老奴聽錯了……”

    “那嬤嬤可還記得當時顏老夫人吃的都是什麽藥?”

    “這個老奴記得。”

    因為那時顏家人已經落難,顏老夫人吃的藥都是向嬤嬤送去的。

    向嬤嬤找來了當年的藥方子,交給了謝姝。

    藥方子的字跡十分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向嬤嬤說這是顏知雪的筆跡,藥方子也是顏知雪自己琢磨出來的。

    “小殿下,老奴可能真是多心了。”向嬤嬤嘆了一口氣,“但願是老奴想多了。”

    ……

    翌日一早,蕭翎遇刺之事便傳得沸沸揚揚。

    早朝之時,景元帝龍顏大怒。先是斥責京城守衛不作為,然後一連撤了幾位要員,其中就有守衛郎中令和中尉等人。

    一番雷霆手段之後,京中震蕩。

    安寧兩王相爭已久,京內京外分力抗衡。安王主內,寧王主外。安王的權力在京中,京城守衛就在他的管轄之內,而西山大營則在寧王的掌控之中。

    先前溫華突然請辭閉門失過,西山大營那邊也小小亂過一陣。而今京城守衛要員被撤,安王勢必要頭疼一些時日。

    這些事看上去全是人為,但若是站在另一個角度去看,不難發現處處都是帝王的平衡之術。

    波詭雲譎之時,竟然傳出景元帝憂心長孫的婚事,要親自為長孫議親的消息。當然他身為天子又是男子,自然不可能親歷親為,而是將這件事交給後宮的妃子。

    後宮之中掌事之人是淑妃,位高之人是高皇位,但出乎世人的意料,景元帝居然將這件事交給了莊妃。

    莊妃是景元帝登基那年進的宮,也算是宮裏的老人。她膝下雖無皇子傍身,卻育有兩位公主。這些年來她行事低調,為人謹慎,頗有一些風評。

    她領了這差事之後,邀請京中的世家貴女們進宮說話。

    謝姝自然在邀請之列,且身份地位是所有的貴女之最。若隻是莊妃的邀請,她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拒絕,然而這件事情的源頭是景元帝,她便不好不給麵子。

    臨出門時,長公主不放心地千叮萬囑,最後還是那句話,她是公主之尊,若真有什麽不對或是不願意的事,直接翻臉走人。

    她一一應著,說自己會注意。

    馬車行至半途,被人攔停。

    攔車的人是章也,雖然是一身的官服,但扇子不離手。

    “小殿下莫怪,臣是受人之托,來給小殿下送信的。”

    說完,那雙桃花眼都快眨抽了筋。

    這個人除了蕭翎還能有誰。

    她已將藥方子托那鄧喜轉交給了蕭翎,所以她以為蕭翎給自己寫信肯定是說這件事,當她將信一拆開時,一時之間有些莫名其妙。

    信的內容和藥方子沒有一絲半點的關係,上麵寫的是一首詞:竹林風,葉紛紛,黯然銷魂無人知。相思雨,冷瀮瀮,肝腸寸斷乞君憐。一簾幽夢難自持,幾時能得兩情悅。

    這又是相思又是夢的酸詞,是生怕她看不懂嗎?看來有些人在養傷期間,委實太閑了些,淨想一些有的沒的。

    “他傷勢如何?”

    “他後背有傷,雖不在要害,傷口卻不淺,太醫說需要養上一段時日。小殿下,長情還有一句話讓臣帶給您。”

    還有話?

    謝姝又來了精神,心想著這話總該是與藥方子有關吧。

    等了一會兒,不見章也開口。

    “章三公子,你但說無妨。”

    “那臣就說了啊。”章也看上去麵有羞赧之色,實則桃花眼亮得嚇人,一看就是興奮到了極點。

    謝姝狐疑,到底是什麽話,能讓章三激動到這個樣子?她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剛想讓章三不用說了,章三因為激動而發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長情說,請小殿下莫要忘了他。”

    “……”

    蕭翎那個王八蛋!

    好半天,謝姝才重新找到自己的聲音,咬牙切齒,“你回去告訴他,讓他問問他自己,他是誰啊?”

    章也笑得見牙不見眼,桃花眼都彎成了一條縫。

    “好嘞,臣一定把話帶到。”

    蕭長情啊蕭長情,誰讓你以前不近女色,你小子也有今天。

    他退到一邊,讓謝姝的馬車過去。

    謝姝捏著那封信,惱怒無比。

    姓蕭的正事不幹,這種閑事恨不得弄得人盡皆知。還黯然銷魂無人知,傷成那樣還做春夢,怎麽不騷死他!

    她恨恨地想著,腦子裏無端浮現出一幅畫麵。

    竹林雅居的幽室之中,傷在後背的人隻能趴著,正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的竹林。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麽,神情漸漸變得委屈起來,然後黯然落淚。

    那淒楚可憐的樣子,當真是我見猶憐。他不停地向門外張望著,戚戚哀哀像個怨夫,仿佛正等待著一去不歸的妻子。

    妻子這兩個字,讓她愣了一下。

    卻在下意識沒由來地代入了自己,好似自己正是那個丈夫還臥病在床,卻紅杏出牆要去找下家的渣女。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差點把自己雷得外焦裏嫩。

    她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

    幽幽的淡香從信紙散發出來,湊近一看還能看到其中花瓣一樣的紋理。她心下冷哼一聲,暗道姓蕭的不愧是王府世子,寫個信都這麽講究。

    一路上,她反複看著那信。

    快到皇宮時,她忽然想到了什麽,驀地瞪大眼睛。

    這不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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