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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賣了3

    溫妮怔怔地看著伊耿。

    穹廬湛藍, 天光明媚，大晴好的天，伊耿的笑容居然比天氣更加燦爛。

    溫妮呆呆地問道：“你……為什麽……這麽開心？”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 伊耿聞言也是愣了一下，他的瞳仁像是嬰兒藍的池水，清澄澄得不真實, 溫妮隻能看見滿滿當當的高興, 像是一顆顆剔透的氣泡，熱忱地浮上水麵，劈裏啪啦地炸碎開去：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溫妮的心愧疚地收緊了。

    之前的地精巢穴一行, 是“大哥”親自設下的局。大哥讓溫妮接近湯姆冒險團的團長, 連帶著把伊耿也給坑了進去，目的就是為了能在無人知曉的地底，秘密地活捉伊耿。

    至於大哥為什麽這麽做，伊耿被他帶走又會遭遇什麽，溫妮並不關心。

    溫妮跟伊耿不熟。伊耿·德勞貢，在所有女生的印象裏，一直是個相貌平平的衰仔。

    他長著一頭搞笑的粉毛，總是亂糟糟地梳不整齊，被班裏的男生嘲笑為“娘炮”，沒有男生群體願意帶他一起玩。

    隻有蕊德的“姐妹團”, 需要一個男生做苦力，才會大發慈悲地帶上伊耿, 溫妮經常能看見伊耿拎著一群女生的蕾絲書袋, 坐在路邊安靜地看騎士小說, 亂糟糟的粉色小辮子垂在肩膀上。

    就因為蕊德不排擠他使喚他做苦力），他就喜歡上了蕊德……可真是個大白癡。

    但伊耿又不是完全不長記性, 高級地精巢穴一行，讓伊耿認清楚了蕊德的真麵目，回到法師學院後，伊耿脫離了那個姐妹團，重新坐回了教室角落裏，又是個無人搭理的粉毛衰仔。

    但是他沒有記恨溫妮。

    萬尺晴空之下，伊耿騎著漆黑的天馬，這種生著翅膀的馬匹能在空中馳騁，飛舞的馬鬃像是狂燃的黑色火焰。

    他接住了溫妮。

    像是先前在地下空腔，溫妮用“聖母懷抱”接住了他一樣。

    都怪驕陽似火，都怪溽暑蒸人，溫妮的臉頰燙紅一片，出賣了她那顆狂跳不止的心。

    伊耿倒是不知道溫妮在想什麽，少年不安地閉上了嘴：“……”

    她老看著我幹什麽？

    伊耿的舌尖摩挲著門齒：

    ——難道我牙縫裏又有菠菜葉不成？

    ·

    ·

    ·

    “珈藍人，”伊耿警惕道，“別過來！”

    瘋雷麵無表情地走向了溫妮。

    眼下衆人仍在空中對峙，天馬載著伊耿和溫妮，瘋雷卻並沒有憑依，他像是踩著無形的風，徑直地朝溫妮走來。

    溫妮驚訝地看著瘋雷，那雙銀藍色的眼睛，像是冰冷而漠然的冥焰，直直地燒進她的心裏。

    “等等，”溫妮趕忙對伊耿說，“他應該沒有惡意……”

    “哈？”

    伊耿匪夷所思地看了眼溫妮，“這可是珈藍人，珈藍人能有什麽好人？”

    溫妮不由得一窒：“可是——”

    “行了。”

    一道冷峻的男聲響起。

    溫妮愕然，循聲望去，一匹銀鬃天馬，與她擦身而過。

    大翻領的啞黑色皮革風衣，深藍色的立領絲絨襯衫，鉑金色領帶係得一絲不茍。長風駘蕩，披肩翻飛，林燦金色的長發獵獵飛舞，他左臂膀依舊佩戴著繁重而華麗的肩甲、臂甲、手甲，在天光下眩出冰冷森然的金屬光線。

    林淡淡地看了瘋雷一眼：

    “先生，我認為的我的孩子們，不想與你靠得太近。”

    黃金雨一發話，瘋雷停住了腳步，那雙銀藍色的眼睛，依舊默默地注視著溫妮。

    等等，溫妮想，他應該是有話跟我說……

    但沒等她說話，伊耿就調轉了馬頭，黑鬃天馬朝著地麵，一縱淩風而下：

    “林叔，我們在地麵上等你和白老師！”

    溫妮回過頭去，呼嘯的疾風，把她橙紅色的長發，吹得四散飛舞。

    瘋雷依舊靜靜地站在原處，像是一道暗金色的影子，銀藍顏色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

    恍惚間，溫妮居然覺得，瘋雷孤零零的。

    他……靠近我是想說什麽呢？

    算了，溫妮搖了搖頭，那可是珈藍人，伊耿說得對，珈藍人能有什麽好人？

    況且，瘋雷可是，“看一眼男爵”的護衛。

    她還是別再跟這種危險人物扯上關係了。

    ·

    ·

    ·

    與此同時，薇瑟方麵。

    那道邪惡難言的紫光，像是一道吊頸的絞繩，倏地撕裂開湛藍的天空。

    它散發著無比強烈的能量波動，磅礴、吊詭、強勢，好似一道湍急無比的漩渦，在場所有人的神魂，都不由自主地，被這道紫光吸引了。

    惝恍間，所有人的耳畔，都響起了恢弘奇瑰的歌劇詠唱聲。

    薇瑟眼皮一跳：“別看它！”

    晚了。

    一個珈藍人雇傭兵痙攣著、顫抖著、哆嗦著，嘔吐出大口大口的白沫來，臉上卻掛著詭異又餮足的笑容。緊接著，更多的珈藍人雇傭兵，出現了和同伴一樣的症狀，薇瑟身周響起了如癲似狂的瘋笑聲。

    李站在青蓮上，很是莫名其妙：

    “不是，哥們，你們怎麽突然發癲了？”

    薇瑟悚然地看了李一眼。

    這可是“深空星海之主”的神威，就連薇瑟都能感覺到些微的惡心和不適，為什麽李跟個沒事人一樣？

    李不僅屁事沒有，甚至還催動青蓮，繞著那束紫光，好奇地飛了個三四圈：

    “呃，有沒有人知道，這玩意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怪怪的！

    李摸著下巴，認真地思考。

    薇瑟：“……”

    她明白了，李跟阿爾加過好友，在“亞伯拉罕契約”的友傷豁免機製下，深空星海之主的神威，在李眼裏隻是一束怪怪的紫光。

    至於冷酷瘋癲的阿爾忒彌斯，如何認識了千年難遇的大帥哥，兩人又是如何混到一塊去的——隻有新舊諸律知道了。

    李悍不畏死地用手戳了戳紫光：

    “喂，喂喂？”

    薇瑟：“……”

    她本想阻止，一想到李有友傷豁免，這位千年難遇的大帥哥，想怎麽發癲都能怎麽發癲。

    他就算站在深空星海之主的黃袍上尿尿，後者也不能把他怎麽樣。

    那就隨他去吧。

    薇瑟在掃帚上翹起了二郎腿：

    是時候給太古神祇，一些小小的東方震撼了。

    李“啊”了一聲，作為一名才思敏捷的帥哥，他理解了一切。

    他能察覺出來，這束淵邃的紫光，連接著另一個無比神秘的空間，正有一位強大而神秘的生命，隱藏在這道不詳詭異的空間裂縫裏。

    ——省流：

    這是位極其強大的敵人，此時突然橫亙在了高空之中，封住了薇瑟和李的去路。

    李認真地對這道紫光說：

    “哥們，你想打架，就趕緊出來，別紫了吧唧地橫在這路中間，我眼睛要尿尿了。”

    紫光：“……”

    說到尿尿，李突發奇想，頗有感覺：

    “哥們，我剛剛，喝太多酒了，你那邊有廁所嗎？我還需要一點草紙。”

    紫光：“……”

    神秘而強大的紫光，容忍傻嗶的耐心，已經走到了極限。

    這道紫色光束裏，一襲暗黃色的颶風，暴擁疾卷而來，像是一記聲勢浩大的大嘴巴子，猛地扇飛了李！

    李人倒是安然無恙，在友傷豁免機製下，這道摧枯拉朽的颶風，根本無法撼動綺翠屏，隻是讓李身下的青蓮，物理意義上地飛出去了而已。

    李震驚地吃手手：“好大的屁……”

    紫光暴怒了。

    一道嘶啞、冷酷、混沌的聲音，忍無可忍地吼叫起來：

    “這是風！！！你這個愚蠢的、醜陋的、無禮的……點心！！”

    李：“……”

    薇瑟：“……”

    看來對麵不是很會罵人。

    “呃，”李左顧右盼，好心地提醒，“哥們，你要是罵我，可以罵得直接一點的。”

    紫光感到困惑：

    “什麽？”

    李把頭發往後梳，大方地向神祇展示，自己英俊的臉龐：

    “隻有男同性戀者，會稱呼另一個男人，叫點心……”

    紫光：“……”

    祂要殺了李太白！！！

    紫光震怒了，祂像是一頭炸毛的貓，決定把這個愚蠢的人類撓得滿臉是花。一陣又一陣無比強大的魔力波動，猶如驚濤駭浪一般，拍擊著整個天空。

    薇瑟嘆了口氣。

    薇瑟身下的掃帚，輕盈地飛了過來，她伸出白嫩的手，拍了拍李的肩膀：

    “李先生，到我身後去。”

    李莫名其妙：“啊？”

    感謝新舊諸律，李的神經大條無比，他甚至沒感覺到，那道紫光散發出的強烈殺意。

    “深空星海之主想殺了你哦。”

    薇瑟哄小孩似的耐心解釋道：“接下來，交給我就好了。”

    薇瑟露出一個嬌柔婉約的笑容：

    “謝謝你，惡心了祂一回，我感覺好多了。”

    ·

    ·

    ·

    李莫名其妙：

    嗯？？

    李並不覺得自己在刻意惡心誰，他的所有臺詞都是真情流露，他的心靈比伊拉斯還要純淨：

    一位千年難遇的大帥哥，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李隻是在跟一位紫紫的男同，進行和諧友善的對話而已！

    深空星海之主：“……”

    這道強大到不可名狀的紫光，正是太古神祇，深空星海之主，阿爾忒彌斯的“眷屬”之一。

    這位太古神祇，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讀心能力，李太白的每一句心理活動，都像是一輛輛樸實的泥頭車，反複地創著深空星海之主的心靈。

    祂從紫光中現身。

    世界倏地冷了下來。

    暗黃色的陰風，惻惻地吹卷而來，像是來自新舊諸律之外的不祥駭物。原本暖意融融的空氣，此刻寒冷得像是隨時都要凝結出冰晶。

    一道黃色的身影攀爬出了紫色的淵澗。

    這依稀是個人形，罩著襤褸破碎的黃袍，看上去瘦弱而清臒，高空中的任何一縷強風，都能吹散這抹優雅而脆弱的顏色。

    然而沒有風能吹得動祂。

    祂是風的主宰。

    風在王的麵前，隻能顫瑟著沉默。

    祂擡起“臉”來，深空星海之主，與阿遮羅曩他一樣，臉上纏繞著白色的繃帶。隻是比起阿遮羅曩他的繃帶，祂的繃帶顯得潔白而體麵，上麵重複地寫著同一個名字：

    “阿爾忒彌斯”。

    祂聽見薇瑟笑了一聲。

    薇瑟的聲音很柔，即使嘲諷意味滿滿，也不會顯得刺耳難聽。

    薇瑟嬌嬌軟軟地問道：

    “哈斯塔……”

    “——你是吃錯了哪位信徒，居然敢來挑戰我？”

    ·

    ·

    ·

    她的聲音低沉而磅礴，自深海星空之主的心間響起，像是管風琴在教堂中轟鳴，震得祂靈魂都在顫瑟！

    薇瑟雙眼俱張，她鳶紫色的瞳仁，此時變成了完全的彩虹色，一位更加強大、更加邪惡、更加不祥的神祇，正透過這雙嬌麗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祂！

    另一道聲音響起，遲鈍的、緩慢的、癡愚的：

    “媽媽，不要，生氣。”

    悠悠地，慢慢地，一顆彩虹色的泡泡，漂浮在深海星空之主的眼前。

    阿薩注視著這位年輕稚嫩的神祇。

    祂還是這麽呆：

    “孩子，是你，想，挑戰，我嗎？”

    ·

    ·

    ·

    一道燦烈的金光，驟撞疾閃而過，恍若一顆十字的飛星。

    聖劍“咎瓦尤斯”，劈開浩蕩的長風，猛地朝深海星空之主斬來！

    若放在平時，深海星空之主，不介意和名為“黃金雨”的點心過過招。

    但如今——

    阿薩呆呆地注視著深海星空之主：

    “你，想，死嗎？”

    啪！

    阿薩和深海星空之主，同時“炸”了開去，頗有一些父子相。

    阿薩隻靠氣泡現身，“啪”地一聲，也隻是一個氣泡碎了而已。

    而深海星空之主，則炸得熱鬧非凡，這道奇異的紫光，像是一道絢麗的禮花，迸濺出無數的金線流彩。

    年輕人退場就是花裏胡哨。

    薇瑟瞳仁裏的彩虹色，悄無聲息地消弭殆盡。

    薇瑟驚訝地看著來人：

    “林老師？”

    ·

    ·

    ·

    林淡淡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這個手感，他沒砍到，深海星空之主，在咎瓦尤斯摸到祂的前一秒，消失在了這個空間裏。

    嘖……林遺憾地蹙眉。

    這一刻，林的表情，是陰沉而冷峻的，鋒利的殺氣順著他英氣的眉眼，迸濺出刀鋒一般淩厲銳進的敵意來。

    薇瑟眼皮不安地一跳。

    林對太古神祇的敵意，遠遠超乎了薇瑟的預料。

    決不能讓他知道阿薩。決不能。

    “白老師。”

    但在下一瞬間，林的表情又恢複了平常，仿佛那般陰鷙狠戾的神色，隻是薇瑟的臆想。

    他微笑起來，柔和而沉靜的眼神，像是鳶藍色的海：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林手腕一翻，咎瓦尤斯甩出一道驚才絕豔的劍花，既而化為千萬燦燦的光點，消失在了空氣裏。

    他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似乎是藏著什麽東西。

    薇瑟隱約能看見些許紅影：“……那是什麽？”

    他察覺到阿薩了？薇瑟本能地感到不安。

    林唰地亮了出來。

    薇瑟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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