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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心為你2

    小佛羅特的話對了一半。

    確實, 普遍而言，簽訂了協議的煉金機器，是無法與第二個人再簽訂任何協議的, 這是柏拉圖第二定律“真心一主”，意思是任何一臺煉金機器，隻能同時認一個對象為主人。

    但凡事都有例外。

    若是小佛羅特, 願意把心思, 多花一些在煉金術上，定能發現這個例外情形：

    “以馬內利協議”除外。

    小佛羅特與fsk002簽訂的，是“雅各協議”, 也是最常見的主仆契約, 在這個協議約束下，fsk002對小佛羅特百依百順，如果違逆了小佛羅特的心意，fsk002將會無條件地受到懲罰。

    但“最高協議”以馬內利協議能夠覆蓋掉它。

    以馬內利協議，已經突破“協議”的定義，它更像是一種關乎靈魂的契約：簽訂協議的“活物方”——露思，將給“機器方”——fsk002，賦予自己的靈魂。

    就像是，耀庭神話中，伊甸園的亞當, 拆下自己的一根肋骨，做成了夏娃一樣。

    從此, 在新舊諸律的見證下, 他們將共享一切, 直到死亡將二人分離。

    按照柏拉圖第一定律，煉金機器被賦予靈魂之後, 將會解放身體所有的出廠禁製，變得像活人一樣“自由”。

    也就是說，隻要簽下這個協議，fsk002就能徹底擺脫“雅各協議”，對著小佛羅特舉起爆銃。

    但在這個協議下，露思要冒極大的風險，因為煉金史上有很多樁悲劇，都是在簽訂以內馬利協議之後，機器方翻臉，殺死另一方，以求實現真正的自由。

    但露思覺得，fsk002，不會這麽做。

    ……畢竟，他就是個笨蛋嘛。

    露思從樹枝上一躍而下。

    翠綠色的煉金陣，像是盛開的蓮花，層層疊疊地盛放開來。

    這是一場豪賭。

    如果fsk002接受協議，那麽露思就會被接住；

    如果fsk002不接受……

    露思就會直接摔死。

    這樣也好。

    願賭服輸，露思坦然接受，這個壞結局。

    畢竟，她寧願去死，也不會願意，再次落在小佛羅特和卓的手裏。

    翠綠的輝光淹沒了她的視線。

    既而，一股幽藍色的強光，覆蓋了這抹冰冷而古奧的綠意。

    以馬內利協議達成。

    fsk002，至此解開一切禁製。

    露思渾身一震，在她的腦海裏，竄進了幾行冰藍的字符：

    【歡迎您使用撒旦係列福音大天使】

    【本機序列號：原型機fsk002】

    【本機功能為：戰爭鎮壓支援暗殺】

    【本機出廠正式名稱為——】

    【路西法】

    倏地，湧動的幽藍光華，陡地向內坍縮。

    路西法接住了露思，冷冷地撩起了眼皮。

    他原本純白的瞳仁，此時化為了熒熒的幽藍，若是細看瞳仁正中，能發現瞳孔的形狀，是十字星的模樣。

    唰——

    他身後的殉翼，每一根懸浮著的菱形刃刺，花紋都更加地複雜而華麗，隱隱閃動著幽藍色的輝光。

    露思看傻了。

    這場麵誰見過？

    這場麵她真沒見過。

    見露思久久不動，路西法小聲提醒：

    “按住我的頭頂。”

    露思：？

    哦，哦哦，露思反應過來，儀式還沒有完成呢。

    露思伸出手，天使配合地低下頭，她瑩白色的手掌，摸了摸路西法純白色的頭發。

    這是來自主人露思的“賜福”。

    從此，她給予他靈魂、自由和愛。

    她是他的神明。

    一道青綠色的圓形光環，緩緩地從路西法頭頂升起，這便是露思的“賜福標記”了。

    露思“誒”了一聲：“不能換個色嗎……”

    她本來想，給路西法弄個藍色的，因為他眼睛是藍色的，這樣看起來更搭配一點。

    但是，露思操作了一下，好像確實不能，賜福光環的顏色，是跟隨賜福之主的，而露思的鬥力顏色，正是青翠欲滴的綠色。

    天使頭上冒綠光……怎麽都有點怪怪的。

    路西法不以為然：“我很喜歡。”

    “真的假的？”露思憂心忡忡，“你頭上真的在冒綠光哦？以後肯定會被人玩爛梗……”

    路西法看著露思：“和你眼睛的顏色一樣，便是世間最美麗的賜福。”

    露思：“……”

    你隻是臺機器而已！

    別學人類說這麽咯噔的情話啊啊啊啊啊！！

    隨著賜福完成，原本坍縮的藍光，此時以路西法為中心，向外沖擊四散，幽藍色的光粒，像是洶湧的驚濤駭浪一般，呼嘯著沖天而起。

    【戰鬥力場·失樂園·禁製解除】

    【銃裝武器·傲慢魔王·禁製解除】

    【翼裝武器·明亮之星·禁製解除】

    天使頭戴七重冠冕，身負光明六翼，手持爆燃雙銃。

    露思站在他身邊，像是一株修長的綠樹，亭亭地立在幽藍色的羽翼之下。

    【疊代完畢】

    【您的守護天使“路西法”開始執行清掃任務】

    路西法舉起爆銃，對準了小佛羅特。

    此時，露思與路西法，心意互通、感覺相聯，天使的心智分析，同步給了露思：

    【目標鎖定，武器預熱】

    【輸出為：】

    【戰鬥指令·斬首行動】

    然而，這個指令，進行到一半，像是卡在了那裏，突然中斷了。

    露思原本鬆了口氣，此時又不得不提了起來：

    發生什麽了？

    難道是雅各協議還在生效？

    不，不可能，露思的煉金常識告訴她，以馬內利協議是最高級，露思的狙殺指令之優先級，肯定高過小佛羅特下達的自保手段……

    “不行。”

    路西法看著自己的爆銃，神色從迷惑變得明晰：

    “殺了他，對你沒好處。”

    露思緩緩地打出一個：？

    開什麽國際玩笑？

    露思和小佛羅特無冤無仇，小佛羅特不僅在她麵前，用極端殘忍的手段，虐殺了她的前女友就算前女友直女裝姬、欺騙露思的感情，但也罪不至死，這樣做就是在犯罪），還活生生地挖出了露思的右眼，目的居然是為了取樂。

    這種人就好比蟑螂，死一萬次都有道理。

    路西法是煉金機器，不會有“替人求情”一說，露思並沒有懷疑他的忠誠，首先懷疑道：

    是路西法的心智分析出問題了？fsk002是被淘汰了的原型機，煉金芯片老化也有可能……

    路西法淡聲說道：“你的想法，也會同步給我。”

    ——你在心裏說我老年癡呆芯片老化），我也是能第一時間知道的。

    露思：“……”

    對不起。

    小佛羅特本是震恐地擡起手臂，下意識地抵擋住天使的銃口，見路西法久久不動作，表情先是茫然，後又變得很是得意：

    “……哦，你是耀庭的狗，不可能殺我。”

    “我不是耀庭的狗，”路西法漠然道，“模仿你的修辭手法，我是露思·忒彌斯的狗。”

    露思：“……”

    這種修辭手法就不用學了！！

    “殺了你，會給露思帶來社會性的麻煩，按照我的行為準則，我不會給我的主人增添不必要的負擔。”

    路西法手腕一振，爆銃在掌中轉動，哢噠一聲，他頭也不回地，將銃口對準了身後：

    “但我必須解決露思的憤怒。”

    砰地一聲，卓的右腿，在血光中爆碎！

    他猛地從榕樹上跌落下來，好似一碗打碎了的番茄湯，灑了一地的紅漿。

    但卓沒有慘叫，隻是煞白一張臉，好似一隻記仇而怨毒的狼，陰寒的眼神死死地瞪著路西法。

    路西法不為所動。

    他隻在乎露思的想法。其他人的心情，他的心智係統，沒必要考慮在內。

    “小佛羅特·斯莫，你曾經在露思·忒彌斯的麵前，虐殺了她的前任女友。”

    路西法淡淡道：

    “按照同態複仇原則，我將會在你麵前，以同等的手段，對待你的弟弟卓·斯莫。”

    卓趴在地上，眼鏡都碎了一半，他倒是很有骨氣，即使額頭上俱是冷汗，也能強行振作起來，冷笑一聲：

    “破機子，你有本事試試……”

    砰！

    路西法再次按動扳機，卓企圖拔出法杖——而路西法瞄準了他的手掌。

    這一槍的視覺效果太恐怖，露思看見卓的五指，盡數飛了出去。

    十指連心。

    這一次，卓再也無法強裝，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抱歉，還有第二槍，”路西法拉動槍機，退出彈殼，“你現在的疼痛，還未達到露思被挖掉眼睛的痛苦。”

    “等等……等等！”

    卓滿身冷汗，他意識到了，路西法不講道理的兇悍，他再也無法裝深沉酷哥了，難得地露出了恐慌的一麵，“哥，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小佛羅特也是滿身冷汗：“……”

    他能怎麽辦？

    如果fsk002，隻是原來的水平，他是有信心把這臺機子打趴下。

    但是，這個精靈女人，居然用了大魔導師級別的煉金手段，用“以馬內利協議”解除了天使的禁製。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倆怎麽可能打得過，地獄七魔王之一的路西法？

    除非是……小佛羅特眼珠一轉。

    他雖然跟彭團長一樣壞，卻遠遠比彭團長還要狡猾，小佛羅特是真正接受過精英教育的貴族，彭團長跟他相比，隻是土鼈的海島巨嬰罷了。

    小佛羅特立刻想到了辦法：

    “破機子，我是你，我就快逃。”

    他笑了起來，露出猩紅的牙齦，和熏黃的牙齒：

    “你本該是被耀庭銷毀的——你現在卻全須全尾地活著，本身就是對耀庭的背叛，你墮落了！”

    “墮落”，對福音天使來說，是最大最惡的罪名，露思能感覺到，路西法的內心，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而你——”

    小佛羅特一指露思：

    “你這個臭x子，就是引誘天使墮落的女巫，你會死得比茜帕緹婭還要慘！”

    露思和路西法同時陷入了沉默。

    小佛羅特見兩人的神色，不由得更加得意起來，他的自尊心像是個氣球，飛速地鼓脹成球：

    看，他都能拿捏“地獄七魔王”路西法，他多有麵子！

    麵子，是小佛羅特，一切行為的動機。

    虐殺女仆露思的前女友），就是因為，在兄弟麵前，折磨一個漂亮女孩，很有麵子。

    挖去露思的眼睛，就是因為，能這麽對待一個精靈法官，讓小佛羅特的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而殺了寸頭……就是因為，這個沒用的狗東西，居然敢丟他的臉！

    “我已經發送求救信號了。”

    小佛羅特誌得意滿：

    “馬上聖堂騎士就會殺來保護我。你們現在跑還來得及，不過——”

    他拖長了語調，睜大了眼睛，盯著露思的臉，露出了可憐的表情。

    “‘獨眼’法官，你咽的下這口氣麽？”

    露思青筋暴跳：“——”

    “對，就是這個表情，你知不知道，你生氣的臉特別可愛？”

    小佛羅特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吧？我把那個x子，按在餐桌桌角，一下、一下、一下，敲掉她所有的牙齒，她在哭，你也在哭，你哭著求我住手，說做什麽都願意……唉！”

    小佛羅特攤手，遺憾地嘆氣。

    他此時戲癮大發：

    “可你根本不敢拿我怎麽樣。唉，真可憐，要我是你，就會注冊個世界樹賬號，寫你們女人最擅長的小作文，起碼過過嘴癮，哈哈哈哈哈……”

    啪！

    他突然笑不出來了。

    露思和路西法俱是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因為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輕盈落地，還沒等露思看清楚來人，小佛羅特那張不可一世的臉，就挨了一記耳光！

    露思：“……”

    小佛羅特：“……”

    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一耳光甩得極狠，大有當年小佛羅特，拿露思前女友出氣的力度，小佛羅特整個人轉了一圈，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

    林冷冷地撩起眼皮。

    來人是林……露思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如釋重負，差點要暈過去。

    林終於來了。

    林看了露思一眼，沒有說話，又重新回頭，看著小佛羅特：

    “鬧夠了沒？”

    露思心裏一沉。

    什麽？

    林居然認識這個垃圾？？

    “……”小佛羅特捂著臉， “你居然敢打我……皇帝都不敢打我！！”

    林漠然道：“哦，是麽？”

    啪！

    林再次扇了他一耳光，這一次，小佛羅特另外一半的臉，也跟著腫了起來。

    小佛羅特原本就平平無奇的臉，此時像個紅腫的發麵饅頭，滑稽得令人發笑。

    林悠悠地攤開手掌：

    “——我的手有從手腕上掉下來嗎？”

    小佛羅特捂著臉，眼睛裏俱是眼淚：“……”

    他像是個被兄長欺負的小孩，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會告訴媽媽！媽媽不會放過你的！”

    林笑了一聲。

    露思從未聽過，林發出如此涼薄的笑聲，譏誚又尖刻，冰冷卻悲哀。

    林飛起一腳，直接把小佛羅特，踹得飛了出去！

    小佛羅特這次沒站著挨打——他的實力不錯，或者說，比大部分的同齡人，都還要優秀。

    小佛羅特渾身燃起了奇異的紅光，像是某一種罕見而古怪的鬥力。

    他居然接下了林的這一腳。

    小佛羅特居然能接下黃金雨的近身一擊？

    露思心中愈發震駭，小佛羅特的實力，居然跟她差不多……

    小佛羅特殺豬一般地亢聲道：“我不會再被你揍了！！！”

    林麵無表情，他沒有回話。

    因為，他煩了。

    林一手刀劈下，直接破開了小佛羅特的鬥力屏障，把他的脖頸攥在手中。

    林鳶藍色的眼睛，陰沉得像是古宅的深井，翻滾著不祥而冰冷的死意：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長大了？”

    “能夠挑釁我了？”

    “嗯？”

    露思駭然退後一步：“……”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林。

    林每問一句，就掐著小佛羅特的脖頸，在地上摔砸一下。

    在盛怒的黃金雨麵前，小佛羅特根本反抗不能，隻能任由林，像是砸一個頑固的木偶一樣，把他摔得頭破血流、麵目全非，小佛羅特連喊都喊不出，隻能嗚嗚咽咽地嘔出血沫。

    露思不是聖母，她不可能忘記，小佛羅特是怎麽對待自己的。

    但是，這個手段，出現在林的身上……

    露思瞳孔地震：

    林不是世界上最溫柔、最紳士、最禮貌的男人嗎？

    他在“摔”小佛羅特的時候，嫻熟、老練、流暢，像是重複過上百次一樣。

    她原以為，林的出現，應該是帶著騎士團，用合法且體麵的方式，把小佛羅特抓起來……

    而不是這樣……打他。

    “等等，林，”露思忍不住出聲，向近前走去，“你不能——”

    路西法突然伸出手，天使出手如閃電，一捏露思的後頸。

    露思眼前一黑，隨即暈了過去，被路西法攔腰抱起。

    林沉默片刻：

    “……多謝。”

    這個不體麵的場景，確實不能讓露思圍觀。

    他拆下手腕上的終端樹枝：

    “拿著這個，去找我父親的馬車。”

    路西法什麽都沒說，他拿著林的終端樹枝，抱著露思離開了。

    在他的身後，小佛羅特氣若遊絲，他嗚嗚地哭道：

    “哥……哥我錯了……哥你再信我一次……我下次、我下次不敢了……”

    “你、你要是真把我殺了，媽媽會傷心的啊……”

    ·

    ·

    ·

    ……

    彌賽亞家族馬車，薇瑟坐在房間裏，訕訕地握著終端樹枝。

    【大呲花：一切順】

    【騎士劍：阿姨你好】

    薇瑟：“……？”

    誰拿著林的終端？

    沒等薇瑟再打字，對麵又發來了消息：

    【騎士劍：我是路西法，露思的天使，初次見麵：）】

    這句話槽點很多，但薇瑟的注意力，完全在“露思”這個單詞上。

    【大呲花：？？？那露思人在哪裏】

    【騎士劍：您的隔壁】

    薇瑟沖了出去。

    她隔壁的房間，門根本沒關，薇瑟風風火火地闖進去，差點一頭跟來人撞在一起。

    薇瑟嚇了一跳：“抱歉……”

    “沒事的沒事的，”對方擺了擺手，“薇導真是關心孩子啊。”

    薇瑟擡眼一看，居然是達芙妮校長，櫻粉色頭發的女性，正沖她燦爛地微笑。

    露思正躺在屏風後的宮廷床上，她眼睛上蒙著紗布，正昏睡不醒，讓薇瑟心頭一緊。

    鎧居然也在，正跟一位頭戴光環、背負光翼的奇特發光人，壓低聲音交談著。

    說是交談，倒不如說，是鎧單方麵地下達醫囑，對方時不時發出“已收錄”的提示音。

    出於好奇，薇瑟多看了發光人幾眼，第一眼覺得發光人是個男性，因為身體沒有曲線，第二眼又覺得發光人是個女性，因為麵孔實在太過秀麗了。

    當然，他應該沒有性別，薇瑟認出了對方的天使身份。

    天使見到薇瑟，立刻舉起了大拇指，自以為很友善地說：

    “阿姨好。”

    薇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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