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出走之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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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出走之後3
薇瑟正在吭哧吭哧地嗑瓜子兒。
薇瑟的吃相, 說不上多美觀,主要是她吃任何東西,都像是餓了三天三夜的小倉鼠, 小口小口,但是狂暴,看得人很有食欲。
比如現在。葵花籽豐收, 農婦人手一把的破瓜子兒, 薇瑟磕得津津有味,於是診所裏的大媽大嬸,都跟著磕了起來, 一時間診所裏又多了幾隻狂暴的瓜子殺手。
薇瑟正窩在鎧的小診所裏。
說是“小”診所, 其實壓根不小,三層樓的豪華大別野,怎麽也跟刻板印象裏,淒風苦雨的鄉村小診所大相徑庭。
事實也是如此——鎧的診所,更像是個療養院,上了年紀的農民們,都愛來這裏坐著聊天,偶爾來幾個生病的小孩,或者犯舊疾的村漢,甚至還能看見小月桂樹的女學生, 來這裏開治痛經的藥方。
伊拉斯大駕光臨,翡翠海安全封鎖, 薇瑟不尷不尬地卡在了半路上。
薇瑟也不好搞特殊, 給鎧再添不必要的麻煩, 隻好先在他的診所裏落腳,坐等門禁的時間過去。
薇瑟看了眼終端樹枝。
她把林拉黑了, 後臺的攔截顯示,林給她至少打了二十多通實時通訊。
薇瑟沒敢接。
薇瑟不在賭氣,她隻是害怕極了,她滿心都是恐慌和不安,恨不得把自己蜷進最安全的殼裏。
林找不到她,林就不能傷害她了。
一個下午的功夫,薇瑟逐漸敞開的內心,再度封閉起來。
薇瑟的社恐再次爆發了。
她戰戰兢兢地裝死,連主頁都設置成了“僅自己可見”,頭像也換成了純黑色。
薇瑟本來想連賬號一起注銷的,但不停有粉絲的私信,從後臺界麵上冒出來:
【薇導怎麽啦】
【薇導心情不好嘛?看我養的貓貓[圖片]】
【qaq薇導發生什麽了?我這裏怎麽顯示你把劍哥拉黑了……】
【薇導你是不是要跟皇帝陛下複婚了??】
【尊敬的薇瑟密爾導師,不知道您的生活發生了什麽,但是希望您聽到這個,心情能好一些。】
這條私信的附件是一段幾分鐘的音頻。
薇瑟條件反射地心頭一緊。
上一次,她收到音頻,還是薇瑟剛火起來的時候,收到了一段措辭尖銳的謾罵和詛咒。
薇瑟有些不敢點開,默默地叉掉了這條私信。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這樣辜負別人的善意,不是薔薇魔女所為。
於是薇瑟又劃了回來,點開了這段音頻。
一段纖麗而婉轉的歌聲,清清透透地傳了出來。
薇瑟惶恐不安的心情,立刻平定了不少。
這麽神奇?
薇瑟點開這條私信的發送人主頁,她何德何能,居然有一個,這麽會唱歌的女粉絲?
終端樹枝立刻跳轉了頁麵。
應該是個很溫柔的文藝淑女吧?
薇瑟邊嗑瓜子邊幻想。
【樹葉主:你個沒馬的東西】
薇瑟:“……”
這攻擊性也太強了!!
【粉絲數:41萬】
【專欄文章:444篇】
【該用戶開通了直播間>>詳情】
薇瑟有些驚訝,進主頁翻了翻,沒馬小姐是個很有人氣的畫師,經常在世界樹上分享自己的繪畫教程。
而且,她用的顏料,都相當的珍稀和昂貴,評論區裏不少人在猜測,沒馬小姐是某國熱愛藝術的大貴族。
藝術,大貴族,薇瑟立刻想起了阿爾。
阿爾像所有名門貴女一樣,有著極高的藝術造詣,她能和輝煌城邦的精靈畫家談論美術,與深藍共和國的海族樂師討論樂理,大阿老師的血管裏,就流淌著“上流”這個單詞。
薇瑟跟她一比,隻是個鄉下來的土妞,眼睛裏全是清澈的愚蠢。
現在薇瑟也跟阿爾決裂了……
濃濃的一陣想死襲來,薇瑟整個人都變成了灰白色,連遺照都不用拍。
但是,這麽多粉絲好心地安慰她,如果唐突地注銷了賬號,豈不是很對不起他們?
薇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棄了注銷的念頭,又從茶幾上抓了一把葵花籽。
她正坐在診所大廳的角落裏,一群龍精虎猛的大媽,正圍著一個耀庭打扮的大嬸,後者應該是一位老修女,此時正在唾沫橫飛地傳教:
“至高神是我們所有人的老公——!!”
薇瑟嘆為觀止:“……”
有一說一,耀庭的教義,無論聽幾遍,都會覺得很炸裂。
在耀庭的觀念裏,所有的故事,都是繞著一個男人轉的:
“至高神”。
按照耀庭的說法,新舊諸律之上,還存在著一位“至高神”,而至高神是所有人——所有的人類——的父親、丈夫、兒子。
是的,至高神,是一個三位一體的高質量男性。
薇瑟沒聽懂。
但薇瑟大為震撼。
“至高神深深地愛著我們!”
老修女揮舞著手臂,像是一個精神矍鑠的大風車:
“翡翠海年年都有好收成,這就是證明!”
薇瑟:“……”
那是因為彌賽亞的魔法結界。
至高神很忙,祂才懶得關心,今年的小麥能不能熟。
當然,這種話說出來,老修女會很尷尬,薇瑟隻能默默地嗑瓜子。
大媽們恍然大悟,開始畫起了十字,她們都是附近村落的農婦,以大媽的文化水平,很難理解魔法結界是個什麽東西,一概歸類為“至高神的保佑”。
老修女很滿意聽衆的反應,又開始講起了,最適合大媽體質的——耀庭神話裏的狗血故事。
大媽們紛紛來了興致。
薇瑟也聽得津津有味。
雖然,老修女傳教的水平有待商榷,但是她講狗血八卦的能力,可謂是繪聲繪色、精彩紛呈、跌宕起伏,可惜每個一小段,老修女就要傳一下教,讓大家信一下耀庭,好比世界樹上的插播廣告,看完15秒廣告才能點進下一集,等的大媽們抓耳撓腮。
薇瑟也聽得很著急。
老修女剛剛說到,至高神不停地批評“大天使長”米迦勒,導致米迦勒抑鬱不堪。
薇瑟:“……”
這不就是黑心老板pua可憐社畜。
社畜米迦勒痛定思痛,覺得不是至高神的問題,都是自己的不夠好,不能繼續給天國創造價值,於是憂鬱地下凡流浪去了——也就是降臨在了愛琴諸陸。
薇瑟:“……”
這不就是黑心老板逼得社畜主動辭職。
狗血的地方就來了。至高神最寵愛的天使,天國第一美女“熾天使”珈百璃,覺得至高神在pua米迦勒,一怒之下也下凡去了——珈百璃降臨愛琴,與米迦勒一起,在愛琴諸陸開始了愛的流浪。
大媽們長籲短嘆,覺得珈百璃真是性情中人,並且十分關心,這兩位天使,最後到底有沒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薇瑟默默地嗑瓜子,當然沒在一起啦,愛琴諸陸可比天國兇險多了,米迦勒都化成一灘血了呢。
老修女麵色不悅,因為米迦勒和珈百璃,在耀庭典籍裏,隻是一對戰友而已——大媽們那麽愛磕這對cp,讓老修女覺得很是廁品。
老修女清了清嗓子,米迦勒的故事告一段落,她接下來要說的,是邪神阿薩謝勒的故事。
薇瑟豎起了耳朵。
然而,老修女令薇瑟大失所望,她嘴裏的邪神故事,也是衆所周知的那一套,連村口的狗都能背上幾句。
傳說,至高神覺得自己不夠純潔、不夠善良、不夠神聖,於是把自己撕成了兩半——
一半,就是現在的至高神,“至純至善至聖之天父”;
一半,就是邪神阿薩謝勒,至高神的黑暗麵。
然而一撕就撕出了問題。
冥冥中,一位太古邪魔,本來很無聊地在路上閑逛,看見了至高神自己撕自己的行為,於是大受鼓舞,覺得這樣做很有意思,也將自己也撕——撕成了漫天碎屑。
薇瑟:“……”
太抽象了!!
這就是邪魔的由來。這位抽象樂子人——太古邪魔——的碎片,進入了愛琴諸陸,於是愛琴大地上,出現了無數擇人而噬的邪魔。
這位抽象樂子人,模仿至高神的太古邪魔,愛琴邪魔們的老祖宗,名字相當之長:
“奈亞拉托提普”。
這個名字,在拉萊耶語裏,是一句髒話。
阿爾罵人就很愛用。
阿爾也不喜歡邪魔。
因為世人太容易把邪魔和太古神祇搞混了——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雖然祂們可能都長得比較嚇人,而且都說拉萊耶語。
邪魔,是那位抽象樂子人,奈亞拉托提普老師,福至心靈把自己撕成的碎片。
這些邪魔,或者說,奈亞老師的碎片們,雖然大小不一、強度有別,但都有個很統一的特征:
愛害人。
這裏的人,不僅指人類,一概泛指愛琴諸陸上,所有的智慧生命——無論你是人族、精靈還是巨龍,在邪魔的眼睛裏,都是塞牙縫的小點心。
當然,若隻是吃人,倒沒有那麽可恨——畢竟吃人的魔物也有很多,邪魔真正遭人痛恨的地方,是因為邪魔的性格,大多跟奈亞老師本人一樣抽象。
祂們是非常熱衷於玩弄食物的。
比如,逼母親吃掉自己的孩子;
比如,逼父親強x自己的女兒。
隻要是智慧生命,覺得齒冷的惡毒行為,祂們都愛幹。
為什麽?
因為好玩。
所有的邪魔,跟奈亞拉托提普本尊一樣,都是誠意十足的樂子人,不摻雜任何一點水份。
畢竟,他們的存在,就是因為奈亞老師找樂子——所有邪魔生存的意義,也都是為了找樂子。
是以,當許多冒險者,背負著全家的血債,苦心修煉了數十年之後,找到當年的邪魔複仇,詰問祂為何要殺死自己的家人——
大多隻會得到一句:
“因為這樣很好玩”。
是以,邪魔的名聲很臭,臭到大阿老師也不屑於為伍。林在當聖堂騎士的時候,南征北戰、東征西討,主要就是跟邪魔打架。
當然,在這裏,要特意強調的是:
大阿老師的眷屬,“螺湮之主”和“深空星海之主”,可不是邪魔。
祂們是“太古神祇”。
太古神祇,不是樂子人奈亞的碎片,而是……
“邪神”阿薩謝勒的孳嗣。
耀庭神話自己也說了,阿薩謝勒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奈亞拉托提普已經存在了,還模仿至高神自己撕自己。
但是,由於阿薩謝勒是“邪”神,奈亞拉托提普是“邪”魔。
總之都是“邪”。
於是,在大部分世人看來,這兩位又是一體的。就連耀庭自己的某些典籍裏,也把阿薩和奈亞混在一起。
比如詭教,他們信仰的“邪神”阿薩謝勒,就是阿薩和奈亞的縫合體,詭教的教義認為,“邪神”阿薩謝勒同時創造了邪魔和太古神祇。
薇瑟知道,這都是扯淡,詭教信徒自己捏oc玩呢。
阿薩和奈亞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倒不是說,一切以耀庭神話的原典為準,而是奈亞老師詭計多端,祂的聰明、狡猾、殘忍,是世人難以想象的。
但是,薇瑟知道,阿薩有個驚天大秘密:
祂、是、個、弱、智。
世人恐懼的“邪神”阿薩謝勒,其實癡呆、愚笨、毫無目的,至高神在分割自己的時候,顯然吝嗇地留了自己所有的智慧,隻是單純地把自己的“邪惡”分離了出去。
於是,阿薩是個弱智兒童,下雨了不會往屋裏跑,肚子餓了也不知道吃飯。
祂唯一無師自通的事情,就是閉上眼睛睡大覺。
奈亞要是這般笨蛋,早被聖堂騎士消滅了。
愛琴諸陸,也不至於,每年都會有幾千萬人,被各路邪魔活生生地折磨而死。
·
·
·
老修女的故事,不可能講不完,達到自己的宣傳目的後,這位大嬸便滿意地離開了,大媽們戀戀不舍地向她揮手。
當然,大媽的嘴巴,是閑不下來的。
她們一邊嗑瓜子,又接著討論起了,天氣、孩子、老公,總之萬物皆可聊,讓薇瑟很是羨慕。
她要是會聊天就好了。
“你也會對伊拉斯露出這副討好的表情嗎,薇瑟?”
沒來由地,薇瑟的心裏,又回想起了林的這句話。
薇瑟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又無可挽回地一落千丈。
她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忘了,現在回頭一想,又是鼻頭發酸。
好難過。
薇瑟難過地嗑瓜子,像隻垂頭喪氣的倉鼠。
大媽們在聊,彌賽亞的一位客人,“善良的紅小姐”。
一個大媽好奇地打聽:“是哪位少爺的未婚妻?”
另一個大媽答道:“能娶她真是有福了……”
薇瑟很是震驚。
在這群大媽的嘴裏,這個“善良的紅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她美麗、善良、樂於助人,簡直是本世紀五講四美的模範婦女,扶老嫗過馬路,幫寡婦打流氓。
就算是一條狗在路上摔倒了,“善良的紅小姐”都要給它扶起來。
這是聖母下凡來了?
倒不是薇瑟想象力匱乏,不相信這麽熱情善良的女孩子,而是這群大媽說得太過神乎其神,就算是至高神本尊來了,都要為這等完美的德行,流下自愧不如的眼淚。
太誇張了吧!!
“瞧,”有人高聲道,“我們的紅小姐回來了!”
大媽們熱情地湧上前。
薇瑟在人堆裏伸長了脖子,想瞻仰一下在世聖母的真容——
“紅小姐”一眼看見了薇瑟。
薇瑟:“……”
“紅小姐”:“……”
兩人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
薇瑟呆呆地張嘴:
“蕊德?”
·
·
·
對,這位五講四美的“紅小姐”,正是先前在高級地精巢穴裏,表現頗為抽象的那一位——
蕊德·柯古。
薇瑟:“……”
啊?
啊??
蕊德看見薇瑟,也差點沒繃住,但她還是堅強的扯動五官,對大媽們露出了“百合花一樣純潔善良”的笑容。
薇瑟:“……”
薇瑟想起了,蕊德先前的嘴臉,頭皮一陣發麻:
這這這是一個人?
標誌性的尖嗓子呢?
不可一世的表情呢?
老是喜歡乜斜人的那雙三角眼睛呢?
眼前的蕊德,人瘦了不少,原先飽滿的蘋果肌,此時病弱地塌陷下去,隻有那一頭鮮豔潤澤的紅發,還算符合薇瑟的記憶。
蕊德帶著一籃子水果,熱情地分給了大媽們,依對話內容來看,她是診所的幫工,輔助鎧治病救人。
隻是,她出身柯古家族,算是個貴族小姐,因此被當做彌賽亞的“客人”。
蕊德和大媽們寒暄完,看向角落裏的薇瑟,臉色登時變了。
她把薇瑟拉到了房間裏。
薇瑟呆呆地看著蕊德。
她不喜歡蕊德——這個女孩,本事不大,脾氣不小,在地精巢穴裏,做了許多過分的事,還差點把伊耿害死。
蕊德當然清楚。
是以,蕊德關上房間門,人當即朝薇瑟跪下了:
“——請您不要拆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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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搏得薇瑟的同情,蕊德的眼淚,好似水壩開閘,嘩啦啦地往下流,把妝都哭花成了一團。
薇瑟才發現蕊德的“病弱”是化妝化上去的。
薇瑟虛弱地擺手:“不至於不至於……”
她很惡心——生理性的惡心,大概是孕吐又發作了,跟蕊德沒什麽關係。
但蕊德見薇瑟的臉色這麽差,又哭得更加淒慘了,薇瑟聽著覺得可憐,隻能強忍著不適,好脾氣地聽蕊德哭訴。
蕊德的眼淚有表演誇大的成分,但她的委屈倒是貨真價實。
她憋了許久,眼下終於找到一個人傾訴,頓時像是個噴泉成了精,眼淚哭成了拋物線:
“嗚嗚嗚嗚嗚薇導!!!”
薇瑟:“……”
蕊德這麽禮貌地稱呼自己,她真的好不習慣……
蕊德抽抽搭搭地開始講了。
據蕊德所說,她所在的家族——維蘇威的柯古,是一個極其勢力的家族。
有魔法天賦的後代,會受到重點培養,像是明珠一般捧在手心——蕊德本來就是這樣的幸運兒。
然而,在高級地精巢穴,蕊德因為拿著金識火,被白思禮斬斷了右手。
法師的手和嗓子一樣重要。
蕊德突然失去了右手,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適應,施法速度比以往慢了數倍不止,整個人的實力大打折扣。
於是,榮獲千恩萬寵的蕊德,一夜之間被柯古家族果斷地拋棄了。
薇瑟:“……”
她好像知道,蕊德這般惡劣的性格,到底是師承何處了。
於是乎,留給蕊德的,隻有兩條路:
一,嫁個殷實的農戶,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二,像蕊德的姑姑一樣,離開柯古家族,在外流浪,招搖行騙。
蕊德既不想嫁給莊稼漢——她嫁給農戶,就失去了貴族身份,蕊德怎麽情願?
蕊德也不想出外流浪——她失去了右手,施法速度又慢,蕊德根本無法自保。
蕊德不甘心。
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於是,蕊德踏上了,前往彌賽亞的馬車——也就是,現在薇瑟看到的,蕊德搖身一變,成了“善良的紅小姐”,沒日沒夜地在翡翠海刷好感度。
薇瑟恍然。
雖然蕊德不好意思講出口,但薇瑟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
蕊德想嫁進彌賽亞家族。
攀上鎧是第一步。彌賽亞家族,可不止有林和蘭,旁支的男性也非富即貴,怎麽也比莊稼漢好多了。
蕊德像是個奸商一樣打算著她的人生——既然她失去了右手,那麽法師生涯,差不多算是完了,今年的高考,她參加了也是白給。
那麽,蕊德起碼還能再搏一搏,畢竟她的出身還算是不錯,人也正是年輕嬌豔的年紀,拚個豪門貴婦的身份,還是大有希望的。
——所以,蕊德現在,怕極了薇瑟。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薇瑟現在可不是什麽“紙袋大姐”了,她是德高望重的薇瑟密爾導師,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讓蕊德,在翡翠海混不下去。
是以,蕊德可憐巴巴地跪在地上,她的恐懼真情實感,隻能竭力地乞求薇瑟的垂憐。
她打從心底後悔,自己以前狗眼看人低,居然那般挑釁薇瑟!
若她當時識趣,抱緊了薇瑟的大腿……
蕊德聽說了溫妮的事情。溫妮那個x子,不過一個尼島的農婦,居然能住進薇瑟的死靈古堡裏!
溫妮算是什麽東西?
她蕊德不比溫妮強??
蕊德嫉妒得雙眼充血。
但是,事已至此,蕊德隻能跪在地上,使盡渾身解數賣慘——薇瑟的性子軟,蕊德哭一哭,薇瑟會改變主意的。
薇瑟:“……”
她嘆了口氣。
她隻是善良,不是傻子,薇瑟看得出來,蕊德的小算盤。
但是,薇瑟本來就不打算,在衆人麵前揭穿蕊德的真麵目。
為什麽?
因為蕊德已經受到懲罰了——白思禮砍了她一隻右手,蕊德多年的努力和尊嚴,全部化為了烏有。
如果薇瑟再落井下石……那蕊德也太可憐了。
沒必要。
雖然,薇瑟還是不喜歡蕊德,但是,蕊德都跪在地上求她了,薇瑟沒必要再把蕊德踩進泥土裏,狠狠地碾上一碾。
這種事,阿爾喜歡做,薇瑟不能說討厭,隻能說是“不太習慣”——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薇瑟沒說話。
蕊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薇瑟張嘴……
蕊德緊張地看著薇瑟。
薇瑟“哇”地一聲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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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孕吐比以往還要嚴重。
薇瑟扒拉在洗手池邊緣,感覺自己是一根幹癟的茄子,整個人都是顫巍巍的青紫色。
她頭暈、耳鳴、反胃,難受得說不出話來,而薇瑟根本沒吃什麽,吐也吐不出什麽來,嘴裏酸溜溜地發苦。
站在一旁的蕊德,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她又不傻,薇瑟現在的表現,分明是已經……
薇瑟半死不活地擡起頭來。
蕊德愣了一下,隨即殷勤地上前,遞給薇瑟幹毛巾和漱口清水。
“……我們現在扯平了哦。”
薇瑟雪白的睫毛,濕漉漉地顫動著,她像是被驟雨淋了整夜的薔薇花,隨時都要枯萎凋零一般:
“我保守你的秘密,你保守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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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德把薇瑟扶到了僻靜的病房裏。
按照薇瑟的意思,蕊德拉好了窗簾,又鎖好了門窗,沒讓任何一個人,再看見薇瑟的模樣。
蕊德很不理解。
林可是彌賽亞家族的長子,也就是下一任的彌賽亞大家長,整個翡翠海都是他的領地。
懷了林的孩子,下半生都不需要努力了,蕊德稍微代入了一下自己,彌賽亞家族的主母,那得是什麽概念?
權力、名聲、財富……這些旁人追逐一生的東西,薇瑟求都不用求,它們自己會長腿,從四麵八方朝薇瑟撲過來。
這不是天大的好事?
好吧,蕊德收斂了一下自己的嘴臉,就算薇瑟是“薔薇魔女”,已經不在意這些世俗之物了——
但是,薇瑟跟林,不是在交往麽?最近剛剛官宣呢。
為什麽薇瑟的表情這般忌諱?
難不成薇瑟懷的不是林的孩子?
蕊德胡思亂想。
“……”
薇瑟坐在病床上,虛弱地擁著被子,此時有氣無力地說道:
“孩子,想問就問吧。”
蕊德連忙搖頭。
她不再是地精巢穴裏,那個頤氣指使的大小姐了。
在翡冷翠,蕊德不過是個掛名貴族,隨便來個什麽人,都能把她像是螞蟻一樣地踩死。
薔薇魔女和黃金雨的私事,不是蕊德能有資格打聽的。
薇瑟知道蕊德在想什麽,無奈地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眼睛長在腦門上的蕊德大小姐,如今都學會謙卑和謹慎了。
“那……”
薇瑟心裏苦悶得很,亟需一個說話的人:
“孩子,你有沒有空,聽我講個故事?”
蕊德唰地一下伸長了脖子:
我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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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個鄉下女孩,無論她怎麽努力,都學不好魔法,隻能被人欺負。
“誤打誤撞地,她在圖書館裏,找到了一本舊書,才知道世界上,是有很多魔法分支的,而有一類的分支魔法,學校並不教授。
“於是她開始自學……死靈魔法。
“一開始,女孩吃了很多苦頭,她天天和屍體、骷髏、毒草相伴,就像是世人眼裏的‘巫婆’一樣。慢慢地,女孩學出了一些名堂,用死靈魔法打跑了欺負她的人,也遇到了善良的老師和同學。
“老師美麗、智慧、善良,她沒有歧視女孩的魔法,反而給予了女孩最專業的教導。女孩很感激老師,把她當做母親一樣,依戀、崇拜、景仰。
“但是老師有一個煩惱。在她的家裏,有一個寶物,而老師有一個弟弟,要跟老師爭搶這個東西。
“於是老師說:
“‘——去,幫我看住他’。”
於是,年輕的薇瑟,被伊麗斯公主,送進了君士坦丁皇宮:
去,薇瑟,幫我監視伊拉斯。
“但是,新舊諸律保佑,這個故事,陰差陽錯地,有個好結局:
“——女孩和弟弟相愛了。”
登基大典,伊拉斯將國王鬥篷,披在了薇瑟的身上,向全體子民宣布,這是他的新娘。
至此,故事結束,皆大歡喜。
薇瑟輕輕地發起抖來:
“……然後,女孩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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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薇瑟驚喜地摸著自己的肚腹,覺得人生夢幻得不真實,她像是躺在最柔軟的雲朵裏。
在慶祝宴會上,所有人歡聲笑語,每一個人都不厭其煩地重複著祝福:
這個孩子,一定會成為,最英明的皇帝。
除了……阿爾。
那一天,阿爾依舊穿著肅穆的黑裙,她坐在亮銀色的輪椅上,兀自滑進宴會。
她麵無表情,神色沉凝,像是來參加誰的葬禮。
“阿爾,”薇瑟舉起了手裏小小的毛衣,“你覺得可愛嗎?我還是第一次織這麽小的衣服……”
阿爾答非所問:
“——薇瑟,打掉它。”
霎那間,人聲鼎沸的宴席,變得鴉雀無聲。
伊拉斯在遠處,此時倏然變了臉色,往這邊快步走來。
薇瑟神色茫然:“打?打什麽……”
阿爾灰藍色的眼睛,沉重而陰鬱地,凝視著薇瑟:
“薇瑟。你是死靈法師,掌管死亡的女人,不會擁有孕育新生的權利。”
“你肚子裏,隻有厄運。”
伊拉斯怒喝道:“阿爾忒彌斯——!!”
你少在這發癲!!
阿爾冷冷地看了伊拉斯一眼,既而又回過頭來,看著薇瑟:
“我騙過你嗎,薇瑟?”
薇瑟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她看了眼周遭的賓客,或吃驚,或憤怒,或畏懼,無數刺凜凜的敵意,同時指向了阿爾。
薇瑟低聲道:“阿爾,我們換個地方……”
阿爾冷冷地打斷了她:“——薇瑟,你不可能生下它,我在哪裏說,結局都是一樣。”
罕見的,薇瑟嬌柔的臉上,也出現了怒意。
薇瑟輕聲問道:“阿爾,證據呢?”
你在慶祝宴上,措辭這般鋒銳,一定有證據吧?
“……”
阿爾陷入了沉默。
伊拉斯閉了閉眼,他就知道是這樣,展臂攏過了薇瑟:“薇瑟,別理她。”
薇瑟沒動,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阿爾:
“阿爾,你是在警告我,還是在詛咒我?”
阿爾的表情終於出現了波動:“我怎麽可能——”
薇瑟冷冷道:“你詛咒過一個精靈少女。”
薇瑟指的是,之前高考大比,芙·覓光·蘇格拉底,對阿爾出言不遜,被阿爾降以詛咒的那件事。
畢竟那個詛咒太嚇人了——
強盛千年的精靈帝國,在阿爾詛咒的下一年,就被萊茵獸人踏平了王都。
阿爾怒道:“怎麽你也信……”
這是我做的??
她突然不說話了。
薇瑟站在伊拉斯的身邊,麵無表情地看著阿爾。
阿爾張了張嘴,她本想解釋什麽,可是她太驕傲了,如銀月一般孤高倨傲的“守密之人”,為何要在這種愚蠢的場合,解釋這種愚蠢的謠言?
那就算了。
她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自證清白,而是為了提醒薇瑟。
該說的,她已經,全部說完了。
半晌,阿爾涼薄地一哂:
“……死亡會證明一切。”
你不信就算了。
阿爾頭也不回地向門外滑去。
她聽見伊拉斯的聲音:
“她隻是嫉妒,你別放在心上。”
阿爾:“——”
她想說什麽,又忍住了,最終什麽也沒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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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老師的名聲太臭。
以至於,後來很多人都覺得,薇瑟難産的事情,是阿爾主使的。
薇瑟知道不是。
……是她沒聽勸告。
是她沒聽阿爾的勸告,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以至於在分娩的那天,君士坦丁的皇宮裏,發生了一場恐怖至極的屠戮:
一個邪魔,從薇瑟的身體裏,血淋淋地爬了出來。
祂撕開了薇瑟,撕開了助産士,撕開了醫師,撕開了侍女……所有人,除了最開始的薇瑟,都像是節日禮花一樣,被祂撕得紛紛揚揚,灑得滿地都是。
這驚動了禁軍庭,忠誠而強大的禁衛,克服了人類對邪魔的天然恐懼,團團圍住了這頭邪魔。
與此同時,火急火燎的急訊,一路打到了元老院,萬國會議強行中止,伊拉斯聞訊趕來。
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林出手了。
黃金色的鬥力沖破了穹頂,幻化作駭浪怒濤一般的雲,進而成千上萬的劍刃,亮燦燦地垂天射落。
世間再無這等耀眼欲盲的黃金雨。
伊拉斯趕到的時候,整個庭院裏全是屍首,滿地俱是熔金色的光劍,一頭嬰孩模樣的“怪物”,被咎瓦尤斯釘在了宮牆上。
吃了林的一次劍雨,這頭邪魔居然還有活氣,它發出了孩童一般稚嫩的聲音,腥氣陰森、鬼意瘮人:
“爸……爸……”
伊拉斯如遭雷擊,寒在了原地。
林剛想擡手補刀,被伊拉斯攔住了。
伊拉斯輕聲道:“勞駕,讓一讓。”
他這輩子沒這麽禮貌過。
伊拉斯邁開步,他有些頭暈目眩,腳步有些踉蹌。
“……”白思禮低聲道,“陛下,我來也可以……”
伊拉斯冷冷地打斷他:“我是它的父親。”
這是……我的孩子。
伊拉斯徑直上前,軍刀鳴鞘而出,血紅色的劍刃,掠起一道兇悍的驚電:
怪物發出疑惑的聲音:
“爸爸?”
唰——!
刀起,顱落。
怪物屍首分離。
它睜著眼睛,表情有些惶惑,似乎沒反應過來一般。
伊拉斯半麵染血,刀尖點地,神色恍惚。
白思禮急忙扶住了他:“陛下,我這就叫醫師——”
“叫醫師。”
對,對對對,伊拉斯突然反應了過來:
“叫醫師,把醫師都叫過來,去看薇瑟有沒有……”
下一秒,伊拉斯頓住了,他看見了薇瑟。
薇瑟從産房爬了過來。
死靈力量救了薇瑟一命。骨手縫上了薇瑟的撕裂傷,它拽著薇瑟本人,在地上艱難地前行著,拖曳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薇瑟茫然地看著伊拉斯。
伊拉斯無端端地發起抖來,他下意識地把手往身後藏,似乎這樣,薇瑟就看不見,他手上染血的軍刀。
薇瑟戰栗的目光,顫顫巍巍地落在了,怪物的頭顱上。
伊拉斯閉上了眼睛。
他聽見薇瑟發出了一聲絕望又淒厲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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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她的錯。
都是她的錯……
薇瑟手腳冰涼,她摸著自己的肚腹,她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
——是她癡心妄想要做母親。
往事紛遝而來,像是一道無形的鐵手,攥得薇瑟無法呼吸。
都是她要修煉死靈魔法,都是她不聽勸告,薇瑟惶惶地流著冷汗,是她,都是她不好,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是她害死了這麽多無辜的人……
崩潰中,一道聲音,鑽進了薇瑟的意識:
“都是你。”
薇瑟怔怔地重複:“……是我。”
“都是你害的。如果你聽阿爾的話,什麽都不會發生。助産士不會死,醫師也不會死,侍女也不會死,更別說那二百一十八名禁衛。”
薇瑟怔怔地重複:“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聽阿爾的話……”
那道聲音繼續說:
“——你不想重複悲劇了吧?”
薇瑟搖頭,她不想……她不想再害死誰了。
“那走吧,”那道聲音說,“走吧,薇瑟,你待在這裏,隻會害死更多的人……”
薇瑟頭腦混沌,隻覺得這道聲音,已經支配了她的靈魂:
它說得對。
她會害死更多的人……她要離開,她要離開這裏。
薇瑟從病床上站了起來。
她鳶紫色的眼睛,變成了瘮人的彩虹色,比起阿薩那種虹光,它看上去更加支離破碎,像是某種兀自蠕動的彩色縧蟲。
薇瑟神色木然,行動卻迅速而詭異,像是被操縱著的玩偶。
她鎖上了放在一旁的手提箱。
她一語不發地向診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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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妄想華庭。
幼年林坐在回廊裏發呆。
他是“黃金淚滴”,薇瑟不在箱庭的大多數時候,幼年林都處於“待機狀態”——就是幹坐著不動。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阿薩急得繞著他打轉。
但是,薇瑟發現了箱庭的監控裝置,她並沒有拆掉,而是不動聲色地編織下了一道魔法結界:
認知濾網。
就像在尼伯龍根島直播中一樣,因為這層認知濾網,監控裝置無法拍攝到阿薩,幼年林也無法看見或者聽到阿薩。
阿薩本來在箱庭裏啃樹吃。
祂很是貪吃,箱庭的生命力,又格外地好吃,導致阿薩動不動就要溜進箱庭裏吃飯。
薇瑟也懶得管教他,反正邪神暴飲暴食是不會變胖的,她的箱庭一直打開著,阿薩想進來就進來。
但是,就在剛剛,手提箱被關上了。
箱庭處於閉鎖狀態。
阿薩出不去了!
阿薩很是困惑。
當然,祂是可以,撞破箱庭的“障壁”,強行出去的——但是,祂不想弄壞媽媽的東西,媽媽不喜歡壞孩子。
為什麽媽媽要把我關起來?
阿薩疑惑地打轉。
祂太笨了,根本想不通,祂到處推箱庭的障壁,很脆弱,他一拳,就能直接打碎。
可是……這是媽媽的東西……不能弄壞媽媽的東西。
阿薩放棄了。
媽媽是嫌我吃的太多,把我關在裏麵反思了嗎?
阿薩難過地坐在密林中。
嗚嗚,好黑……
阿薩飯也不想吃了,他抱著自己,難過著難過著,他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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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林的書房。
“這裏。”
林站在地圖前,拿著蘸紅墨的羽毛筆,畫了個圓融的大圈,“——是奈亞拉托提普的活動範圍。”
伊拉斯:“確定?”
林:“我保證。”
這片區域,正是翡翠海後方,狄奧多西山脈。
太近了,伊拉斯眼皮不安地跳,如果從鎧的診所出發,到林劃定的這片區域,也就是一兩個小時的步行。
不能再拖了。
伊拉斯坐在書桌上,沉吟半晌,敲定了:
“——那‘新硎計劃’就定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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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硎計劃”,是每一屆高考前,最重要的一次世界性圍獵。
這玩意,解釋不複雜,但就是比較麻煩:
高考的試題,出於公平起見,需要一個全新的“副本”——對於所有考生來說,都是全新的、陌生的,完全沒看過的。
問題是,世界各地的副本,都被冒險者打爛了,各路攻略和代打層出不窮,哪裏來的“全新”可言?
很簡單。
——重新開一個。
就像當年,薇瑟千裏追殺維蘇威炎魔,最後在大愷撒嶺,將其封印一樣。
新舊諸律,在封印之地,産生了一個“記憶戰場”——這也就是,冒險者們,耳熟能詳的“維蘇威炎魔副本”。
而新硎計劃,就是像薇瑟一樣,封印一個新的邪魔,並由新舊諸律形成一個全新的“記憶戰場”——
一個全新的“副本”。
而開辟這個新副本的過程,就被稱作“新硎計劃”。
一般而言,新硎計劃的啓動,都是從皇帝開始。
伊拉斯會從各地發現的邪魔裏,指定一個目標,“冒險者之家”收到消息後,便會鼓動世界各地冒險者,湧入這片區域,獵殺該邪魔。
當然,整個新硎計劃的信息,都是對外開放的,學院、考生、輔導機構,皆可以通過官方的世界樹渠道,觀看這次圍獵的直播過程,從而進行“押題”“預攻略”“模擬考試”。
總而言之,新硎計劃,很重要。
如今,新硎計劃,已經成了冒險者一行,每年一度的最大動員。
也是殺奈亞拉托提普的最好時機。
若是出動軍隊直接圍剿,奈亞會被驚動,“藏骸所戰役”這種悲劇,決不能再次發生了。
林和伊拉斯的計劃很簡單:
把新硎計劃的目標,定在奈亞的活動範圍裏,隨便找一頭無關緊要的邪魔。
屆時,全世界的冒險者,都會湧入狄奧多西山脈,獵殺那個目標邪魔。
——正適合一小股人混在其中,以“參與新硎計劃”這一掩飾,接近真正的獵殺目標。
奈亞愚弄人類千年,是時候被人類愚弄了。
伊拉斯盯著地圖上的紅圈,燭火明黃,墨水慘紅,都動搖不了,群星帝王眼裏冰封般的殺意:
“我等這天……很久很久了。”
夜風蕭索,樹葉婆娑,恍惚間,伊拉斯又聽見了,那一天,薇瑟絕望又淒厲的尖叫聲。
林嗯了一聲,低頭繼續看終端樹枝。
伊拉斯:“……”
伊拉斯怒道:“這麽嚴肅的場合你上什麽樹??”
朕正在發表複仇宣言!!!
“不是,”林頭疼腦熱地解釋道,“我聯係不上薇瑟……”
他被薇瑟拉黑了。
消息和通訊,都發不出去。
伊拉斯愣了一下。
伊拉斯瞬間懂了,頓時喜上眉梢:
“哦——你罵她了,她在躲你。”
哈哈哈你們吵架了!!!
林:“……”
是的,都是他不好,對薇瑟說了這麽重的話。
林向伊拉斯伸出手:
“那煩請陛下借我終端樹枝一用。”
“——活該。”
伊拉斯才不給呢:
“我才不借,你們的誤會,越大我越高興。”
你們吵架?
愛看!
早說了你倆根本不合適!
伊拉斯抄起雙手,長腿交疊而起,好似細腳伶仃的圓規,恨不得把“我很刻薄”這行短句,寫在腦門上供人觀瞻。
林:“……”
我說哪裏一股廁味兒,原來是陛下您來了。
林剛想說什麽,白思禮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眼神閃爍的……蕊德。
蕊德?
她怎麽會在這裏?
“陛下。”
一反常態地,白思禮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語氣罕見地正肅:
“——薇瑟密爾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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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林和伊拉斯齊齊變了臉色。
據蕊德所說,薇瑟在鎧的診所待了一會兒,然後,蕊德“睡著了”,醒來,薇瑟便不見了。
薇瑟不可能是自己走了——因為她沒帶法杖,沒帶法師劍,沒帶手提箱,甚至連鞋子也沒穿——隻是人走了出去。
林急急追問:“腳印通向哪裏?”
蕊德訕訕地指了指窗外。
林和伊拉斯同時撲在了窗欞上。
窗戶外,夜色中,狄奧多西山脈,像是一道巨獸的大嘴,吞噬著一切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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