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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薔薇的魔女1

    叮咚！

    林和伊拉斯的終端樹枝, 同時彈出一聲提示音。

    二人同時掃了一眼。

    【奈亞子溫馨提醒您：

    三號選手“月亮”，盛大開業，钜惠全城！】

    林：“……”

    伊拉斯：“……”

    顯而易見, 奈亞抄了段廣告詞，並縫在了相當不合適的地方。

    “不是，”伊拉斯忍無可忍, “奈亞子是什麽？”

    怎麽有邪魔還賣起萌來了？

    林淡涼地一指愚者直播間的界麵：

    “如您所見, 奈亞拉托提普，被世界樹抽象文化汙染了。”

    伊拉斯：？

    皇帝陛下匪夷所思地湊上去，隻見愚者直播間的擡頭, 赫然多了一行廣告詞：

    【關注奈亞拉托提普喵, 關注奈亞拉托提普謝謝喵】

    伊拉斯：“……”學點好的。

    伊拉斯隔空喊話：“奈亞，你的弱智，放在愛琴也是相當罕見的。”

    奈亞聽見了，擡頭位置的廣告詞，赫然發生了變化：

    【誰罕見？？罵誰罕見！！你才是罕見！！！】

    伊拉斯不明所以，茫然地問林：

    “祂在急什麽？”

    怎麽還紅溫了？

    林：“……”

    林扶額：“玩邪魔玩的。”

    祂都奈亞了，讓讓祂吧。

    林掃了眼先前奈亞的提示，本來還思考了幾秒，“月亮”究竟指的是誰，他的代號是“騎士”, 伊拉斯的代號是“皇帝”，奈亞起花名主打一個淺顯易懂。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解碼了：

    【大阿老師駕到！通通閃開】

    【劍哥是看不見其他直播房嗎？三號選手是阿爾哦】

    【提問：薇瑟、林、伊拉斯、阿爾四個人之間存在著幾對cp？】

    【↑byd排列組合是吧】

    【大家快注意皇帝陛下的小表情2333】

    林下意識地掃了伊拉斯一眼。

    伊拉斯恰好撩起眼皮, 冷不丁地撞上了林的目光。

    林：“……”

    伊拉斯：“……”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伊拉斯不耐煩地皺眉：“幹什麽？”

    林和伊拉斯, 差了將近二十厘米, 雖然伊拉斯穿著小高跟，但林要注視伊拉斯, 還是得垂下眼睛來，這令後者格外不爽。

    長得高了不起麽？？

    一米九罷了，我會嫉妒麽？

    朕投胎轉世之後能長到九米一！！

    “……”

    林一語不發地回過頭去。

    “嘖，”伊拉斯最討厭有人欲言又止，“你有屁快點放。”

    林擺了擺手：“在下還是不好奇了。”

    伊拉斯怒道：“你這人怎麽那麽雞婆？”

    林語速快得像拔劍：

    “——您跟阿爾忒彌斯是什麽關係？”

    伊拉斯：“……”

    由此可見，雞婆沒有消失，隻是從林轉移到了伊拉斯的言行上。

    林麵色淡然，眼神無辜：

    ——是您要我說的，這可不能怪我。

    伊拉斯咬牙：“……”

    他發現了，林這個人，其實有一股釣人的茶味兒，臉上端得一本正經，心裏蔫蔫地發壞。

    “算了。”

    林給了伊拉斯一個臺階下：

    “我並不是很好奇……”

    畢竟這事關薇瑟。薇瑟沒跟林主動說，他反而去向別人打聽，這麽做還是不妥。

    伊拉斯突然說：“我愛過阿爾。”

    林：“……”

    不愧是群星帝王，一開口就是王炸。

    林和伊拉斯說話，觀衆是能聽見的，彈幕肉眼可見地炸了：

    【很喜歡直播間觀衆的一句話：啊？】

    【陛下一開口，全校都炸了】

    【雙皇玫瑰是真的！玫瑰姐！！堂堂複活！！！】

    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其實不想刨根問底，畢竟這裏是公共場合，伊拉斯說什麽，全樹都看得見。

    “我愛過阿爾。”

    伊拉斯的語氣很淡，像是輕盈的一把刀，又快又寒冷：

    “誰來問我，答案都一樣，我確實愛過她。”

    林：“那怎麽——”

    “我不是騎士，”伊拉斯搖了搖頭，“我的愛，我可以給出去，我就可以收回來。”

    騎士，講究“從一而終”，既然林喜歡上了薇瑟，就不會再喜歡上其他人，即使薇瑟是別人的新娘。

    但是皇帝就不一樣了。

    皇帝之愛，講究“雨露均沾”，但是伊拉斯沒有海王的習慣，他跟薇瑟在一起的時候，目光確實隻在她一人身上。

    但是帝王的情感，就是雷霆雨露，他能給你深情和寵溺，也能給你薄情與懲罰。

    隻是，薇瑟剛好是前者，阿爾恰好是後者。

    不，也不能這麽說，薇瑟和伊拉斯的結局，也證明了——

    薇瑟也是後者。

    薇瑟甚至比阿爾更倒黴一些，她抽身抽得太晚，以至於遍體鱗傷。

    林沉默半晌：

    “……抱歉。”

    他不是對伊拉斯說的。

    ·

    ·

    ·

    一提到女人，林和伊拉斯，就聊不下去了。

    古堡昏暗，燭火碧幽，林和伊拉斯穿過裝潢精致的回廊，頭頂是雙圓心曲線組成的尖銳拱頂，縱深極大，神秘陰沉。

    這是典中典的耀庭風格設計，精美華麗的室內裝飾，把房屋收束成削瘦而高聳的模樣，仿佛隨時都要升天而去。

    但是，尋常耀庭建築，是輝煌而神聖的，而這處古堡顯得陰森而吊詭，活像是一位青麵獠牙的血族，穿上了神官的白袍一般。

    伊拉斯感嘆道：“華麗非凡的女廁所。”

    暗黑又陰濕，伊拉斯作為非原裝女鬼，十分地滿意：

    我死後幹脆埋在這裏吧。

    林：“……”

    你趕緊給這個古堡的設計師道歉！

    林和伊拉斯並沒有轉多久。猩紅呢絨地毯的盡頭，是一間鏡麵鋼質的雙開門，這是煉金動力箱梯，也有一些人叫它“電梯”。

    隻不過，箱梯的門口，被一尊雕塑堵住了。

    造型誇張，表情猙獰，伊拉斯掃了一眼，這是一尊一人多高的石像鬼，鬼意森森，腥氣四溢。

    石像鬼懷抱著一方小池，伊拉斯看懂了，這是“祭壇”，來客隻有付出鮮血，才能通過此處。

    伊拉斯為人也不婆媽，既然要放血，那他來吧，立刻薅起了自己的袖子。

    彈幕很是震驚：

    【不是，陛下，真割啊？？】

    【我x，皇帝好像打算用自己的軍刀放血，那刀刃我看著都疼】

    【伊拉斯真男人】

    【讓黃金雨去割啊？怎麽看，都是君王的命，比較重要吧？】

    【↑你跟陛下的區別就在於，陛下從來不會慷他人之慨】

    確實，伊拉斯可以命令林去放血，但是伊拉斯不想這麽做。

    放個血而已，多大點子事，不至於讓他人代勞。

    況且伊拉斯很習慣疼痛。

    林攔住了伊拉斯：“陛下，且慢。”

    伊拉斯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女鬼優先。”

    男的靠邊。

    林：“……”

    別太離譜。

    “這是一個液體壓力感知機關，”林解釋說明，他職業病發作，甚至讓開了一個身位，讓鏡頭拍得更加清楚，“不一定要鮮血——這種機關沒這麽智能。”

    【什麽叫攻略區一哥啊後仰】

    【媽媽居然還惦記著給我們喂飯，他真的，我哭死】

    【有媽的孩子像塊寶tat】

    伊拉斯愣了愣，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但是：

    “我們上哪兒弄點水過來？”

    總不能吐口水吧？這得吐到什麽時候？

    林麵色鎮定，眼神淡涼，他經驗豐富。

    伊拉斯心裏突然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如果不放血，那就放……

    “等等，等等，”伊拉斯警惕道，“你別想——”

    “我來。”林溫和有禮地發號施令，“請您遮擋一下鏡頭。”

    【？你要幹什麽】

    【君子也防？半惱】

    【讓我看看！！！震聲）】

    伊拉斯臉色陰沉地擋住了鏡頭：“……”

    林慢條斯理地解開了皮帶。

    林的手指修長而美觀，以至於他慢慢動作的時候，自帶一股上流的優雅氣——他優雅地解開皮帶，優雅地……

    尿尿。

    伊拉斯痛苦地抱頭，一陣想死襲來：

    “我為什麽要掩護一個男人上廁所？！！”

    有沒有人管管？！

    林冷靜地指出：“我阻止了您自我殘害的行為。”

    伊拉斯：“……”

    他倒寧願去放血！！

    伊拉斯相當不滿地控訴：“你為什麽要發出聲音？”

    林溫和地回答：“您示範一下給我看看？”

    我也好奇你怎麽靜音尿尿。

    伊拉斯：“……”

    也是。

    片刻過後，伊拉斯又不滿起來，接著控訴道：“你上廁所不洗手！”

    林忍無可忍：

    “擦您身上？”

    伊拉斯：“……”

    不必。

    綜上所述，猙獰可怖的石像鬼，在快活的空氣中，憋屈地讓開了位置。

    伊拉斯捏著鼻子，快步走進箱梯。

    這一處煉金動力的箱梯，內裏縱深極大，像是一間小客廳，裝潢窮奢極麗，紅色絲絨沙發上，釘著珠花和碎鑽。

    林出手如電，往沙發上，摸了一把。

    伊拉斯：“……”

    伊拉斯很想吐槽，但是忍住了，這種屎尿屁的梗，說一次就行，說多了就有味道了。

    箱梯的按鍵，一般都是樓層，一二三四五。

    但是這一處箱梯，隻有四個按鈕：

    權杖、星幣、聖杯、寶劍。

    四個紋章，四個按鍵。

    彈幕討論紛紛：

    【塔羅牌？】

    【是的，塔羅牌，“騎士”“皇帝”“月亮”，也都是塔羅牌的元素】

    【占星法師開麥了，騎士牌和劍哥還是蠻貼的，冷靜、敏銳、洞悉，目標明確、行動迅速】

    【但皇帝牌一般是代表穩定和秩序吧？陛下都快變成搞笑女角色了，別說爹味兒了，我都快聞到月經味兒了】

    【我倒覺得陛下的精神狀況最穩定的……穩定地發瘋，怎麽不算一種穩定呢……】

    林看了看按鍵，得出結論：

    “隨機的。”

    意思是，這裏沒有講究，設計的用意，就是讓玩家隨便按。

    每一個按鍵，對應不同的樓層，但樓層的內容是未知的，奈亞靠這種隨機的方式，決定接下來的“遊戲”。

    那就讓伊拉斯來按。

    伊拉斯是強運的男人，他賭對了奧古斯都的國運，沒道理贏不了一場遊戲。

    伊拉斯按下了“聖杯”鍵。

    按鍵亮起，呈出火焰一般，鮮豔赤熱的顏色。

    伊拉斯嘶了一聲，觸電般鬆開了手，這玩意居然燙他。

    叮！

    提示聲響起，林和伊拉斯循聲望去，每一個按鍵之下，都洇出了一行字跡：

    權杖——李爾王；

    星幣——哈姆雷特；

    聖杯——奧賽羅；

    寶劍——麥克白。

    伊拉斯茫然地皺眉：？

    神神叨叨的，什麽跟什麽？

    “——”林掃了一眼，恍然大悟，“boss的名字。”

    boss，是冒險者的行話，意思是指在地圖上，難以被擊殺、擊殺報酬高的角色。

    比如，維蘇威炎魔，就是“boss”。

    這個詞在各個領域廣泛應用，也泛指在某一事件的收尾，起“最後的對手”作用的角色。

    比如尼伯龍根島事件，在最後登場，與薇瑟一決高下的阿爾——這就是尼島事件的“boss”。

    伊拉斯當然知道boss是什麽，但是：

    “你怎麽知道？”

    ——這後麵標的就是boss的名字？

    “？”林莫名，“一看便知。”

    奈亞設計遊戲的思路，跟愛琴諸陸的冒險地圖，是大差不差的，都是先設計出一個場地，再布置一些機關，最後塞小怪、精英怪、boss進去。

    而伊拉斯做出了選擇，奈亞把所有地圖上的boss，全部給伊拉斯展示一遍，也是司空見慣的設計思路——報菜名嘛，報得越多，顯得遊戲內容越多，也好敷衍一下老板。

    “？”伊拉斯疑惑，“為什麽要敷衍老板？”

    他當了幾十年皇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代入了老板角色。

    林：“……”

    你找個廠子上上班就懂了。

    叮咚！

    就在這時，箱梯停止，鏡麵鋼門，向兩側滑開。

    林和伊拉斯俱是微微睜大了雙眼。

    幽香嫋嫋的穿堂風，裹挾著零碎的薔薇花瓣，繾綣萬千地撞了二人滿懷。

    ·

    ·

    ·

    這是一處巨闊的花園。

    修剪規則的植壇、橫平豎直的水槽，一切都在均衡而穩定的布局中，呈出恢弘和大氣的皇家氣派。

    ——事實本該如此。

    然而，刺藤遍地，白霧濃鬱，一切都籠罩在琥珀色的詭異中，整個花園並不顯得舒朗明闊，反而更加地逼仄壓抑起來，像是兇宅破敗的一隅，令人的汗毛倒豎了滿背。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薔薇香氣。

    還沒等林說話，伊拉斯突然出聲：

    “前麵有人——活人。”

    林麵色微訝，他的先賢視域，還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

    伊拉斯得意地挑眉：“這是刺客的專業領域。”

    你個騎士懂什麽？

    林：“……”

    行行行你贏了。

    直到現在，林和伊拉斯，都沒看到什麽“遊戲內容”，甚至連半點娛樂性質的活動都沒有。

    可能石像鬼是一個考驗……畢竟，無論是林，還是伊拉斯，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在祭壇裏放了血，都會變得更加虛弱。

    然而這事兒被林很輕易地化解了。

    除了有損形象外，林和伊拉斯毫發無損，須尾俱全地來到了“奧賽羅”這一層。

    秉著“殺光就是通關”的馬克沁主義，林和伊拉斯迅速往“有人”的方向走去。

    遍地都是薔薇花藤。

    伊拉斯的高跟鐵靴，很是難走，林體貼地伸出胳膊，表示皇帝陛下可以扶著他。

    伊拉斯怒道：“我很柔弱嗎？”

    下一瞬間，伊拉斯的靴根，被刺藤及時地絆了一絆，哢嚓崴了一腳。

    伊拉斯：“……”

    林從未覺得忍笑是如此艱難，他把輩子難過的事，全都想了一遍：“……”

    伊拉斯咬牙切齒：“……”

    五秒鐘後，伊拉斯柔弱地扶著林，在薔薇刺藤裏艱難地行走。

    林友善地建議：“也許您需要一個鞋跟較低的……”

    伊拉斯冷硬地回絕：“我不需要。”

    他才一米七，小巧玲瓏得很，若是沒了高跟鐵靴，他怎麽散發出王霸之氣？

    林：“……”

    這人把女廁味道認成王霸之氣多久了？

    咚。

    倏地，林麵前的地麵上，墜落了一顆物什。

    一顆——

    人頭。

    ·

    ·

    ·

    林肌肉猛地收緊：“——”

    他條件反射地要拔劍，反而是伊拉斯，比林淡定得多，不動聲色地按住了林的肩膀。

    這顆人頭，林和伊拉斯，都不陌生。

    雙眼驟睜，嘴巴大張，這是“鏽炎”卓·斯莫的臉。

    卓生前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驚怖震駭的表情，永遠地凝結在了臉上。

    卓死了。

    林和伊拉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好死，開香檳，這玩意終於爆金幣了。

    但是，卓的頭，為什麽會掉下來？

    林擡頭向上望去。

    這是一顆高大的紅橡樹，樹幹粗壯，樹冠博大，樹葉鮮豔，像是一片絢縵的火燒雲。

    這是一棵美麗的樹。

    樹上臥著一個更美麗的人。

    林的瞳孔驟然一縮。

    薇瑟。

    毫無疑問，樹上的女人，絕對是薇瑟密爾。

    素白如雪的長發，明豔動人的五官，薇瑟慵懶地臥在橡木枝幹上，黑色緞麵長裙的高衩下，露出修長而白淨的長腿。

    隻不過，她的眼睛，像是血一樣的紅，就連瞳仁的形狀，也是吊詭的豎狀。

    比起水晶盒子裏，呆滯而精致的黑發薇瑟——“空心薇瑟密爾”，這位白發紅瞳的薇瑟，顯得更加的冰冷陰沉，像是一具美豔而腐爛的屍首。

    伊拉斯恍然，他太了解薇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

    看來，奈亞拉托提普，並沒有完全支配住薇瑟。

    或者說，是薇瑟的意識，掙脫了奈亞的控製。

    隻不過，這是有代價的，薇瑟純良溫馴的一麵，薇瑟陰冷兇悍的一麵，在此次掙脫下徹底分離，變成了“空心薇瑟密爾”和——

    “薔薇魔女”。

    就在此時，薔薇魔女，紅瞳的薇瑟，冷冷地問道：

    “你們，哪一個，是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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