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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璀璨如歌2

    林步入紫光。

    林能明顯感覺到, 在他邁出銀河模型的剎那，詭異的、陰冷的、恐怖的竊語聲，好似追魂奪命的厲鬼, 猛地絞住了他的神誌。

    “哈哈哈哈哈！！”

    “抓……到……你……了……”

    “人類……為我獻上來——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靈！！”

    阿默塞斯尖聲高笑，堪稱魔音貫耳，這種級別的邪神, 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都足以摧毀常人的神誌，令其墮入無盡的瘋狂。

    好在，林有神聖力量傍身, 旁邊還戳著一位太古神祇。

    林的精神狀態和生命體征一樣穩定：寄, 但沒完全寄，如寄。

    深空星海之主倒是沒有林這麽淡定，祂用太古神祇專用的聲線——神秘、磅礴、淵邃的聲音，深沉低語：

    “阿默塞斯居然是地雷女？？大姐暗戀請私聯喵。”

    林震撼：“……”

    看來被世界樹抽象文化汙染的邪神不止奈亞拉托提普一個。

    深空星海之主雖然上樹的習慣不好，但是業務能力還是過硬，電光石火之間，深空星海之主的紫光，逃過了阿默塞斯的圍追堵截，打開了一條古奧難言的空間隧腔。

    阿默塞斯怫然大怒：“放肆！哈斯塔，你竟忤逆我！！”

    “閉嘴！”

    深空星海之主大聲放肆：

    “我媽是莎布·尼古拉斯, 如果你惹怒了我，小心你的源代碼自動下載琥珀星！！”

    這句威脅, 效果立竿見影, 阿默塞斯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深空星海之主趁此機會，把林塞進了“遊戲”的時空。

    林繼續震撼：“……”

    這也行？

    “現在的劇情進度, 是薇瑟密爾剛剛陷入崩潰，神墮為奈亞的時間點。”

    深空星海之主解說完，紫光遽然坍縮成一線：

    “去吧，別死了，我要處理家務事了喵……”

    祂消失了。

    林進入了薇瑟所在的時空。

    蒼穹驟暗，烈日熄滅，毀滅前夕的凱邁特沙漠，陷入了一片詭異而恐怖的黑暗之中。

    林好似一顆金色的火流星，在高天中劃出明烈的一弧，洶洶然撞擊向大地。

    他朝著紛爭的最中央墜去。

    林的腦海裏疾風驟雨般地回憶：

    此時此地的劇情，是哈迪斯帶著砂曼彌——也就是阿默塞斯化身的“曲娘子”，追上了薇瑟一行人。

    哈迪斯扔出茜茜的頭顱，薇瑟精神瀕臨崩潰，“翡翠心”趁勢教唆，進而薇瑟神墮。

    林現今的目的，已經不是阻止薇瑟了——來不及，沒意義。

    他是要……

    林在空中擰腰、旋身、起勢，赤紅的披風如同火焚風，烈烈振甩開去。

    他伸手，向天，一握。

    ——唰！！

    好似旭日東升，怒陽噴薄而出；

    又似夕陽西墜，金霞潑天流溢。

    一道燦烈的金光驀然劈開了暗沉的長夜：

    “聖劍”咎瓦尤斯。

    林手握咎瓦尤斯，這柄需要雙手持握的修狹巨劍，在他的手中輕盈得像是飄舞的流螢。

    他單手持劍，自上而下，劈向曲娘子。

    這一劍好似天罰雷殛，大漠受到此等攻勢沖擊，激濺出萬丈狂沙。

    曲娘子在驚愕之中，嘴角向耳根高高咧起，露出了興奮而猙獰的笑容。

    ·

    ·

    ·

    怎麽回事？

    林的天降一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隻見一道燦金雷霆劈入大地，馬匹驚嘶，黃沙飆射，沖擊波劇烈震蕩，哈迪斯險些被拍飛出去。

    哈迪斯穩住身形，心中驚駭莫名：

    誰？

    或許是做賊心虛，或許是篤信鬼神，陰冷而不祥的預感，如毒蛇般爬上他的脊背：

    不，不不不，這一切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為什麽——

    哈迪斯的一顆心惶恐地狂跳：

    他沒有勝券在握的得意？

    驀地，哈迪斯眼前飛浮的沙霧中，殺出了一道暗金顏澤的刀光。

    鏘！！

    哈迪斯倉皇橫刀格擋，阿蒙的沙漠彎刀，先斬戰馬、再斬騎手，悍然撞上了哈迪斯的刀身，生腥的血氣騰騰撲麵。

    阿蒙冷冷地撩起眼皮，一雙眼瞳宛如燃燒的黃金，看得哈迪斯喉嚨凍結：

    囂……囂張什麽！

    “茜茜·赫雀瑟已經死了！”

    哈迪斯惱羞成怒，像是一條狺狺狂吠的狗，大聲咆哮、以壯聲威：

    “我才是你的主人！！”

    阿蒙麵無表情，手中彎刀轉動，少年的刀法好似鬼魅的長蛇，在飛沙走石間輾轉出迷幻的大圓，悍然切入哈迪斯的防禦。

    哈迪斯抽身後撤，阿蒙飛舞的刀尖，險而又險地劃開了哈迪斯的耳朵，阿蒙毫不留情地帶走了半扇肉，鮮血在狂風中破碎著綻放。

    阿蒙的眼神漠然而冰冷：

    “我是自由人。”

    我的意誌，是自由的意誌，不受任何人的差遣或奴役。

    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割下、你的、首級！

    與此同時，有吟唱聲響起，是那芙蒂蒂的聲音，這位紅發如火的沙漠少女，此時的聲音好似火鳳嘹唳，囀動九天：

    邪能·天火神豪。

    活潑豔麗的赤紅光芒，轉瞬間彌漫去半邊天空，進而形成了一顆顆燃燒的火球，猶如一場滂沱的隕星之雨，朝著哈迪斯帶領的叛軍，暴擁疾卷而去！

    火球擊墜，氣浪翻滾，燙人的高溫與殺人的火焰，轉眼間引燃了這片荒莽的沙漠。

    他們並不是薇瑟的陪襯或者附庸。

    恰恰相反，他們是茜茜特意保存的，自由人的未來。

    就算太陽神女身死，就算太陽聖城隕落，自由人的意誌，在這些年輕人的手中，隻會燃燒、再燃燒、持續燃燒，成為點燃整個沙漠的火種！

    或許不止是年輕人……

    那芙蒂蒂不可思議地扭頭：

    “阿爹？”

    在地平線的盡頭，那芙蒂蒂的父親，平日裏垂頭喪氣的努爾，此時背著兩把沙漠彎刀，朝著這邊極力沖鋒而來。

    他是學者派的領袖，有勇也有謀，努爾並不是單刀赴會，在他的身後，有一整支隊伍，躁烈的馬蹄卷起萬丈的黃沙。

    那芙蒂蒂驚駭莫名，她這不爭氣的老爹，除了學者派的三瓜兩棗之外，哪裏來的軍隊？

    不，不是……那芙蒂蒂認出來了，這是傭兵，是薇瑟放走的傭兵，在半途中與努爾相會，加上其他流落在外的學者，進而形成了一支規模可觀的隊伍！

    “為了茜茜大祭司——斬下叛徒哈迪斯的首級！”

    努爾拔出長刀，明晃晃的刀鋒，濺射過那芙蒂蒂的火光，眩出一道耀眼欲盲的鋒芒：

    “太陽啊，垂青於我！！”

    太陽啊，我必抗爭；

    太陽啊，我必自由！

    在這一刻，林不得不擡起眼，來自千年之後的現代人，向這片大漠的人民，投以驚詫的目光。

    邪魔的異變就在近前，可怖的災異直迫頭頂，這群千年前的凱邁特古人，並沒有現代人想象的那般懦弱無能，隻會躲在石縫之中，瑟瑟發抖，祈求上天。

    這一片土地，足夠的野蠻、足夠的嗜血、足夠的暴力；

    這裏的人民，足夠的堅韌、足夠的勇敢——足夠的血性十足。

    “茜茜大祭司說過，隻有沙子才能解放沙子。”

    那芙蒂蒂高舉巫書，她沐浴在鮮血一般的邪能之中，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炬火。

    她垂下目光，望向哈迪斯，冰冷而鄙夷，好似打量一隻喪家之犬：

    “你這條不知廉恥、無忠無義的走狗……居然還想帶著東方人的項圈，做這片沙漠的主人？”

    可笑！

    濃烈的殺意，好似穿胸的箭矢，狠狠地擊中了哈迪斯。

    後者心魂俱喪，恐懼發自內心——但是哈迪斯不承認，他怎麽甘心承認，在一個女人的注視下，他竟然像一頭黃羊一般，惶惶不可終日？

    他已籌謀多日，他已行將至此，他都斬下了茜茜的頭顱——哈迪斯怎麽可能懼怕，一個女人的眼神？！

    “那芙蒂蒂，你看看吧！”

    哈迪斯猖狂地展開雙臂：

    “你愚蠢的父親，雇傭來的軍隊，還不及我身後大軍的一半！”

    確實如此。在東方人的支持下，沙漠裏的各大部落，都向哈迪斯送來兵馬，以求未來的法老王，能夠予以自己優待。

    與規模龐大的叛軍相比，憤怒無比的自由人，顯得如此渺小可憐。

    “投降吧！那芙蒂蒂，跪下求我原諒！”

    哈迪斯大笑出聲：

    “你會為我生下很多很多強壯的孩子……他們之中，會有人成為，新的法老王！”

    阿蒙以兇狠的劈砍替那芙蒂蒂做出回應：

    “去死。”

    黃沙激蕩，赤血狂飆。

    暗沉沉的天穹靜靜地注視著，這片大漠裏的人類，最尋常不過的一次自戕。

    ·

    ·

    ·

    林：“嘖。”

    在戰場的另一端，林直麵上了阿默塞斯的化身，“曲娘子”。

    比起在外層空間裏，肆虐囂狂的阿默塞斯，這位“曲娘子”的力量，明顯要弱上許多。

    但這並不意味著——曲娘子就好相與。

    林心中愈發驚詫：

    與曲娘子交手的丹妲菈……竟然能一直撐到如今？

    “——”

    丹妲菈咳出一口血來。

    林並沒有記錯丹妲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人設……換作以前，她早就大哭大叫著，柔弱無比地倒在地上了。

    丹妲菈現在也很想哭。

    但是……

    大小姐死死地捏住了巫書的書脊，像是要把如注的鮮血，死死地鐫入自己的掌紋一樣。

    她……她還不能……她還有要做完的事情……

    一行行詭奧難言的咒文，如同繁複而華麗的花枝，繞著丹妲菈旋轉飛舞。她像是壁畫之上，彩練披身的神女，麵色蒼白如紙，唇紅飲血嬌豔。

    丹妲菈明白，以哈迪斯的本事，是殺死不了茜茜的。

    ——是砂曼彌。

    或者說，是“惡靈”變成的砂曼彌，幫助哈迪斯，斬下了茜茜的首級。

    這是足以擊殺茜茜的強敵，丹妲菈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但是……

    “小妹妹——下一次，”曲娘子微笑，她的手指間，湧動起萬鈞風雷，“我會直接殺了你哦。”

    丹妲菈麵無表情：“啐。”

    她站直了身體。

    曲娘子神色震動。

    這一刻，丹妲菈的眼神，跟曲娘子見過的，千千萬萬個凱邁特女人一樣——頑強，堅韌，死而不瞑。

    這片沙漠，不是山溫水軟的東方，養不出吹彈可破的女人。

    這片沙漠，太過貧窮、相當兇惡，隻會養出——

    野蠻的女兒。

    丹妲菈有不得不堅強的理由。

    丹妲菈有不得不勇敢的理由。

    “還給我。”

    丹妲菈撩起鮮血沾染的眼皮，蠻女傾瀉出青色的怒火，邪能燃燒成聲勢浩大的流霞飛霓：

    “把砂曼彌——還給我！！”

    ·

    ·

    ·

    驀地，高天之上的流雲，劇烈地晃蕩了一下。

    冥冥中，像是有什麽磅礴的巨力，亟待噴薄而出。

    林愣了一下，一股熟稔的感覺，還未來得及布滿心頭，一道熟悉的聲音，颯颯然飛落而下：

    “趙客縵胡纓，吳鈎霜雪明……”

    一怒青、一熾紅，兩顆光輝奪目的星辰，猝然照亮了昏冥渾濁的天際。

    進而——

    轟然一聲，猛風大作，兩顆飛星向大地急墜而來！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曲娘子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點，她整個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怒青色的劍光，好似飛流直下的瀑布，悍然貫穿了她的胸膛，自高天向大地，把她釘入黃沙之中！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身著白銀甲，腰佩環首刀，頭簪紅長翎，少年將軍宛若星流霆擊，轟聲墜落在地，塵沙飛揚而起，他在濁濁黃霧之中，挺起頎拔的身形。

    麵如冠玉，氣質溫文，正是林認識的——李太白。

    林：“……”

    他才不認識這麽帥的李太白！！

    繾綣的花香襲來，另一道熾紅的身影，跟著李太白飛天而下，隻不過溫柔宛曼了許多，不再有風雷交加的霸氣。

    來人好似穿花的蛺蝶，在低空中款款地遊弋一輪，把重傷的丹妲菈抱在了懷裏。

    丹妲菈：“……”

    怎麽回事？

    她竟然立刻就不咳血了。

    小杜姑娘露出明快的笑容：

    “你好！岐黃之術了解一下！”

    至此，兩位東方人，加入了混亂無邊的戰場。

    ·

    ·

    ·

    千年前的李太白並不認識林。

    “異邦人，如果你有辦法……”

    李擡手遙遙一指：

    “——你應該看看那邊。”

    曲娘子雖然棘手，但是有李杜合圍，尚能牽製一二。

    但是，所有人，都不能忽視，背後劇變的邪祟：

    那是薇瑟神墮的方向。

    原本薇瑟所在之處，黃沙與狂風沖天而起，包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巨繭。

    林眼皮不安地一跳。

    他知道，過不了幾息，奈亞拉托菲斯，便會從巨繭中掙脫而出，踏破千邦，毀滅萬民。

    這才是李太白原本的目標——但是，無論是李還是杜，都無法接近這個繭。

    李看向林，眸光閃爍，意思明顯：

    你有辦法麽？

    ·

    ·

    ·

    辦法？

    林能有什麽辦法？

    但是……

    飛揚的黃沙，淩亂的馬蹄，濺落的鮮血。

    凱邁特的自由人，在林這個千年後的異邦人麵前，展現出了值得尊重的勇氣與膽魄。

    為了這些人，林願意一試。

    原本他的目的，就是吸引阿默塞斯的注意，既然李太白和小杜姑娘願意代勞，那麽林就去試一試，能不能阻止薇瑟。

    思緒電轉之間，林已經接近了這個巨繭，他伸出手，試探性地，觸碰這團朦朧而詭異的光影……

    就在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影，闖入了林的眼簾。

    殘破的紗裙，驚惶的紫瞳，少女渾身浴血，狼狽不已。

    她一頭紮進了巨繭之中。

    林愕然，愣了足足三秒鐘，才認出來：

    ——妲雅？

    這是遊戲劇情裏，“安排”給薇瑟的便宜姐姐，妲雅？

    ·

    ·

    ·

    妲雅死死地捏著自己的手。

    就像是當年，她用力地攥住蜜兒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承諾：

    “……姐姐、姐姐一定會保護你的！”

    ·

    ·

    ·

    注：“趙客縵胡纓……”均出自《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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