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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結婚1

    “……”

    薇瑟張了張口, 應該是想說什麽，可惜話到嘴邊，隻有眼淚流落。

    飽滿的額頭, 淺淡的眉彎。

    茜橙色的長發，鬆石綠的眼睛。

    女孩的瞳仁，是十字星的形狀, 溫潤神秘, 熠然生輝。

    是茜帕，這絕對是茜帕，隻有她的麵孔, 像是娃娃一般, 精致纖麗得過分雕琢，反而讓人覺得不是真實。

    奈亞再一次愚弄了命運——祂動用自己的神權，再度向命運作弊，給予了茜茜，第三次生命。

    隻不過，這一次，奈亞沒有編織茜茜的身世，讓她作為誰家的女兒，誕生在這個世界。

    而是——

    林低聲告訴薇瑟：“這是在奈亞的屍身中找到的孩子。”

    祂用毀滅迎接她的新生。

    薇瑟神色朦朧，全然聽不見其他聲響, 她怔怔地看著女孩的臉龐，無盡的遺憾、無窮的惱恨、無限的悲痛, 疾風驟雨般湧上心頭。

    茜帕, 事隔經年, 我再次遇見你……

    我將以何賀你？

    以沉默，以眼淚。

    薇瑟捂住嘴, 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茜爾薇雅茫然。

    她是個一歲左右的孩子，心智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狀況，隻能求助般地看向柏拉圖：

    “唔唔？”

    柏姨也是重傷初愈，額頭上還纏著幾圈繃帶，出行得坐輪椅。

    附近的居民，經常能撞見，麵無表情的柏拉圖導師，長發飄飄地滑著輪椅，宛如一隻薄荷口味的女鬼，去菜市場跟賣水果的大媽口腔體操。

    “老弱病殘”，柏姨四項齊全，坐公共馬車都能優惠，但這阻止不了他帶孩子的熱情。

    柏拉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糖。

    蘭見狀皺眉：“喂喂，一歲小孩不能吃這麽多……”

    蘭也是傷患，手臂打著石膏，窩囊地吊在胸前，他與柏拉圖並排而坐——好一朵美麗的並蒂傷殘姐妹花。

    在育兒這個問題上，柏拉圖還是很聽勸，剛想收回糖果，茜爾薇雅手疾眼快地搶過。

    柏拉圖：“……”

    蘭：“……”

    柏拉圖欣慰：“寶想要，寶得到。”

    蘭匪夷所思：“……”

    老登，差不多得了，不知道還以為你生的呢。

    茜爾薇雅搶過糖，肉乎乎的小手抓著糖塊，高高地向上舉起。

    薇瑟愣了愣，意識到這是給自己的，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

    淚水模糊的視線裏，茜爾薇雅擡起小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

    ·

    薇瑟小心翼翼地把茜爾薇雅抱了起來。

    她是這麽小，又是這麽輕，薇瑟貼在女孩軟乎乎的小臉上，心裏洋溢著棉花一樣鬆軟的幸福。

    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茜爾薇雅睜著大眼睛，小女孩很是新奇，抓住薇瑟的骨手，啊嗚一聲，咬了一口。

    好硬……

    白骨硌牙，茜爾薇雅懵了，大眼睛眨巴眨巴，隨即盈滿了淚水：

    “啊……啊嗚嗚……”

    這下把柏拉圖給心疼壞了。

    柏姨連拉帶扯，搶過小女孩，一把抄入懷中，熟稔地搖晃：

    “嘬嘬嘬，嘬嘬嘬。”

    薇瑟目瞪口呆：“……”

    薇瑟小聲地問蘭：

    “柏導這個症狀多久了？”

    她好像記得，柏拉圖的人設，是麵冷心熱的刻薄姨姨。

    這個男媽媽是誰？

    薇瑟看不懂，她大受震撼。

    蘭疲然閉眼，他做這個表情的時候，簡直跟他哥一模一樣：“正常——你少看了好幾集。”

    彼時，奈亞一戰結束後，附近的居民在山林間，發現了昏迷不醒的薇瑟。

    她和柏拉圖他們一樣，參與過第一防線的人，都被送往了君士坦丁大耀堂——那裏是帝國最好的醫療中心。

    柏拉圖和蘭，是傷得最輕的，也是最早醒來的。

    他倆剛好撞上了，賢者院從奈亞的屍身裏，挖出了茜爾薇雅的風波。

    這時候，小茜爾還沒有名字，姑且以“聖嬰”代稱。

    在薇瑟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裏，賢者院與耀庭，圍繞著聖嬰的處理，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論戰：

    雙方都覺得，茜爾薇雅該進自己的實驗室，被切成片兒來研究。

    柏拉圖出離地憤怒了。

    於是，所有人看見，暴怒的柏拉圖導師滑著輪椅，喊著師生情啊羈絆啊未來啊什麽的沖了上來。

    柏姨的輪椅，經過他的親自改造，儼然變成了一輛戰車，柏拉圖創遍天下無敵手，從此一戰成名，被封為輪椅仙人。

    古有八掌戰神，今有輪椅仙人——由此觀之，別惹殘疾人。

    柏拉圖大鬧會議現場，阿部絡斯突然慘叫一聲，這個陰沉沉的女人，在距離柏拉圖還有一萬米的位置上，弱不禁風地倒在了地上：

    “啊！我被創死了！”

    說罷，她把桌麵上的零食，全部倒進了嘴裏，然後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耀庭代表：“……”

    鬼才信你啊！！！

    這演技也太糟糕了吧！！

    而且柏拉圖根本沒碰到你本人吧！

    阿部絡斯一滑跪，賢者院成員頓時閉嘴了，齊齊向首領看齊：

    “啊！我死了！”

    撲通，倒下一個阿部絡斯模仿者。

    “是……是見聞色霸氣！”

    撲通，倒下一個海賊王愛好者。

    “呱！是高手，大家快退呀！”

    撲通，倒下一個磁場顛佬。

    耀庭方：“……”

    弱智。

    說時遲，那時快，柏拉圖調轉火力，創向耀庭成員。

    耀庭代表很無助。

    一來，柏拉圖代表精靈勢力，耀庭如果貿然對他動手，會讓耀庭在輝煌城邦的信仰傳播，從困難模式變成地獄模式。

    二來……在場所有人加起來，若是不動用魔法和鬥力，誰是柏拉圖戰車的對手？

    三來——阿部絡斯這番表態，耀庭方已經知曉，皇帝陛下的態度了。

    是伊拉斯默許柏拉圖來鬧的。

    耀庭代表嘆息一聲，旋即誇張地大叫道：

    “啊！是寫輪眼！！”

    電光石火間，這位覺醒了火影血統的神官，已經昏迷倒地。

    其餘耀庭成員：“……”

    他們無助地對視一眼，認命地倒在地上，橫掃生命，做回屍體。

    轉眼之間，會議現場屍橫遍野，隻有柏拉圖的輪椅，巍然矗立。

    輪椅仙人，堂堂出山！

    柏拉圖：“……”

    柏拉圖匪夷所思：

    “——不是，你們都有病吧？”

    綜上所述，在雞飛狗跳的鬧劇裏，柏拉圖獲得了聖嬰的“監管權”。

    意思是，柏姨有權照顧，茜爾薇雅的生活起居，但是要定期送到耀庭和賢者院，配合一些無傷大雅的研究和檢查。

    簡而言之，在伊拉斯陛下的特許庇護裏，沒有勢力敢明目張膽地傷害聖嬰。

    ……也算是，伊拉斯對茜帕緹婭，出於愧疚的某些補償。

    正因為如此，皇帝陛下給聖嬰，起了意味深長的名字：

    “茜爾薇雅·奧古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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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蘭親自給薇瑟檢查傷勢。

    “恢複得差不多了，”蘭沒打石膏的那隻手，在空中比出了曼妙的手勢，優雅地收起魔法陣，“好好休息。”

    薇瑟坐在病床邊緣，扶了扶眼鏡，訕訕道：“謝謝……”

    愚者直播間結束，“蜜兒”潑辣大膽的性格，也跟著一起離開了薇瑟的靈魂。

    薇瑟低下頭，她又重新變回了，那個不太擅長交際的靦腆魔女。

    蘭深深地看了薇瑟一眼。

    他想說什麽，但看到薇瑟手上的戒指，又什麽都沒說。

    他輕輕一哂：“嗯，晚餐時候見。”

    蘭回過頭，掩上了房門，往柏拉圖的方向走去。

    柏姨抱著茜爾薇雅，幸災樂禍，陰陽怪氣：

    “啊——有人終於看清現實了。”

    蘭麵無表情地看了柏拉圖一眼。

    他飛起一腳，踹向柏拉圖的輪椅，柏拉圖骨碌碌地滑了出去。

    柏拉圖驚怒：“放肆！”

    蘭大聲放肆：“閉嘴！我就在耀庭上班，小心我讓你的終端樹枝，自動下載十個g的傳教視頻！”

    柏拉圖：“……”

    茜爾薇雅：“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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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柏拉圖不吵，蘭其實也不吵，但是兩人湊在一起，比夏天的蚊子還更煩人，庭院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窗邊吃瓜的薇瑟：“……”

    ——這倆感情什麽時候這麽好的？

    此時，火冒三丈的柏姨，一手拽著蘭的紅頭發，一手抱著咧嘴直樂的小茜爾，三個人吵吵鬧鬧地往另一邊去了。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薇瑟直起身體，剛想轉過身去，就被人從後邊抱住了。

    薇瑟驚訝地睜圓了眼睛：“……”

    是林。

    林方才一直靠在牆邊沒說話。

    從薇瑟醒來開始算，林就十分的低調且安靜，蘭和柏拉圖圍著薇瑟唱雙人轉的時候，林也隻是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微笑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並不想打斷薇瑟和故人重逢。

    唔，薇瑟被迫仰起頭，林低頭埋進了薇瑟的頸窩：

    “夫人……你的時間，現在可以分給我一點了嗎？”

    薇瑟眨了眨眼睛。

    她能感覺得到，林熾熱的呼吸，撲在自己的心口。

    他低聲念：

    “……薇瑟。”

    ——歡迎回來。

    薇瑟反握住林的手，眼眶有些發熱，眸光顫然欲碎。

    “別哭，”薇瑟轉過身來，林垂下眼瞼，拭去她的眼淚，“眼睛會腫的。”

    沒事了，我在這裏，我不會離開。

    薇瑟吸了吸鼻子：

    “……嗯。”

    風和日麗，萬象更新，又是一年春。

    至此，風雲停歇，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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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還有一件事。”

    林坐起身，轉過背去，脫下了襯衫：

    “——看。”

    薇瑟睜大了眼睛。

    林肩寬腰窄，背肌精健流暢，此時小麥色的肌膚上，布滿了熔金色的裂痕。

    就像是，有熔金色的漿液，把林強行“拚”起來了一樣。

    這場麵神聖、妖異、駭人，薇瑟心驚膽戰地觸摸，熔金色的裂痕，與尋常疤痕的手感，並沒有什麽不同。

    薇瑟悚然道：“這是怎麽弄的？”

    林：“……”

    林誠實道：“我忘了。”

    他隻記得，自己進入了神墮之繭，進而被其中的漿液淹沒了。

    然後？

    然後林什麽也不記得了。

    他恢複意識時，人已經在大耀堂——據說，是有一位漁民，在自家屋頂上發現了林。

    漁民認出了林，隨即報告給了當地騎士團，駐地的騎士哥們，將林送進了君士坦丁大耀堂。

    事實上，林的蘇醒，隻比薇瑟早了小半月時間。

    薇瑟茫然：“沒了？”

    林搖頭：“就這樣。”

    薇瑟心中疑雲更甚。

    顯而易見，有一股無與倫比的神聖力量，不僅救下了林的性命，還阻止了自己神墮。

    難不成是天父出馬？

    薇瑟搖了搖頭，這就屬於胡思亂想了，她和林算什麽小餅幹，哪能驚動至高神的尊駕？

    但是……這股氣息……真的很像是……

    薇瑟無意識地摩挲著熔金色的裂痕。

    林突然咳嗽了一聲：“薇瑟。”

    別再摸了。

    薇瑟陷入沉思，沒聽到這一句，林嘶了一聲，反手握住薇瑟的手指，輕柔而穩重地捏在掌心：

    “……別摸了。”

    “誒？”薇瑟沒反應過來，“你疼嗎？”

    林沉默。

    薇瑟眨巴眨巴眼睛，在床上跪坐起身，剛想說什麽，看見了林正麵，又迅速地坐回了被褥裏：“……”

    薇瑟臉色燙紅：“你你你無恥！”

    呀——！薇瑟抱住小被子。

    林：？

    林漠然反問：“誰摸的我？”

    “就算是這樣，那你也不能——”

    薇瑟突然頓住了。

    薇瑟咬著手指，數了一下日子，確實……這都過多久了。

    她也——嗯——餓了。

    成年女性很正常地餓了！薇瑟在心裏嚴肅地補充。

    薇瑟猛地站起：“——那麽我們開始吧！”

    林：“……”

    好劇烈的思想變革。

    “薇瑟，”林試圖阻止她坐上自己大腿，“這裏是耀堂……”

    薇瑟才不管，反正四下無人，耀堂又怎麽了：

    難道至高神會偷看嗎？

    “那個……”

    此時，房間的角落裏，傳來了伊耿虛弱的聲音：

    “白老師……呃……我其實一直都在。”

    ·

    ·

    ·

    注：“事隔經年……”改自《春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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