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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伸，啓動4

    薇瑟扒拉在餐桌前, 好似一隻冬眠剛結束的小熊，對著滿桌的小蛋糕張開了血盆大口：

    絕絕子，暴風吸入, 好吃到跺腳腳。

    露思：“……”

    年輕的女法官瞳孔地震。

    露思看待薇瑟，是有不少濾鏡的，她就像大多數的年輕女孩一樣, 認為“救世魔女”薇瑟密爾導師, 是溫柔、強大又美麗的存在：

    薇瑟密爾是人間理想！

    眼下，薇瑟“咕”了一聲，像是一頭被噎住的笨熊, 急急忙忙地給自己倒水喝。“嚇死我了, ”薇瑟用骨手，大力地拍著自己的背，拍得砰砰作響，幫自己順氣，“還以為要被小蛋糕暗殺了……”

    露思：“……”

    塌房了！

    她的人間理想破滅了！！

    薇瑟腮幫子鼓鼓的，擡頭看了露思一眼。

    她倒是知道露思在震驚什麽。

    現在的小年輕怎麽都這麽在意人設啊……薇瑟在心裏感嘆。

    哪裏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時每分每秒都“溫柔、強大又美麗”呢？

    就算是人設最為鮮明的阿爾——大阿老師，是出了名的瘋狂、冷酷、傲慢，但是你也不能要求人家，瘋狂冷酷傲慢地上廁所，瘋狂冷酷傲慢地來月經, 瘋狂冷酷傲慢地搓內褲。

    說到底，人都是要過日子的, 再如何偉大、光輝、傳奇的形象, 都有平凡而庸常的一麵。

    伊拉斯還會偷偷往軍靴裏塞增高鞋墊呢！薇瑟心情極好地背刺了前夫一句。

    彌賽亞的小蛋糕, 不是一般地好吃，薇瑟炫得非常開心。

    不同於露思的擔憂, 有別於頤蓮的幻想，薇瑟其實一點兒都不在意，眼下滿城風雨的“行屍傷人事件”。

    不是她做的，就不是她做的——彌賽亞家族也沒這個本事，能按著薇瑟的頭，強迫她認罪。

    更何況，誣陷“救世魔女”，對“聖徒家族”彌賽亞，並沒有什麽好處，隻是對“極個別人士”有利罷了……

    薇瑟漫不經心地吃小蛋糕，表情困倦，神色慵懶：

    她不急。

    她根本不急著去找出是誰構陷自己。

    “極個別人士”，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繼續興風作浪。

    屆時，還愁找不到，“行屍傷人事件”的幕後黑手嗎？

    薇瑟伸出手，輕輕地屈指一彈，黃油曲奇無聲無息地，碎成了一碟金燦燦的粉末：

    跟一個當過皇後的女人玩宮鬥——

    有些人還真是把路走窄了。

    退一萬步講，薇瑟下榻琴斯托霍瓦修道院，真算不上委屈。

    薇瑟原以為，自己要臥薪嘗膽，在簡樸清苦的小黑屋裏，待上一段時間。

    然而，薇瑟驚喜地發現，琴斯托霍瓦修道院，裏麵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事實證明，修道院的臭臉嬤嬤，隻敢對露思這種年輕女孩指手畫腳而已——給她們一百條複活甲，嬤嬤們也不敢為難“救世魔女”，反而對薇瑟有求必應。

    薇瑟望著滿桌吃不完的小蛋糕：

    她超喜歡待在裏麵的！

    甚至，在事件調查之餘，還會有金手套偷偷湊上來，向薇瑟討要簽名：

    “薇瑟密爾導師……我家孩子快高考了……可以請您寫一條祝福語嗎？”

    薇瑟偶爾也會聽到這樣的請求。

    反正沒事做，薇瑟欣然同意，金手套大喜過望，把一本書遞了過來，示意薇瑟寫在扉頁上。

    是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新硎》，書本的主人顯然十分用功，整本書翻得很是破舊，看來這位金手套，有一個努力的孩子：

    【阿碧絲·雷尼】

    阿碧絲？

    薇瑟突然覺得，這個名字很是耳熟，似乎是聽誰提起過，但一時半會兒，實在想不起來，隻好悻悻放棄。

    什麽樣的祝福語呢？

    “高考加油”……太敷衍了一些……“考上伏龍芝”……太功利了一點……薇瑟在認真地糾結，對一個陌生女孩的祝福。

    薇瑟思忖片刻，下筆如風，簡單明了：

    【去飛吧】

    【——薇瑟密爾】

    親愛的女孩：

    祝願你展翅高飛，祝願你直上青雲。

    ·

    ·

    ·

    薇瑟困巴巴地迷瞪眼睛。

    “？”

    露思警惕地豎起尖耳朵：“導師是沒休息好嗎？”

    難道“金手套”采用了“疲勞審訊”？

    疲勞審訊，是城邦法院，最常用的審訊方式。

    不說是吧？沒關係，純潔、優雅、高尚的精靈，根本不屑於嚴刑逼供——精靈們的文明戰術，是24小時不間斷地審問，不給犯人任何休憩、睡眠甚至解手的時間。

    一開始，露思還覺得，這種方式很先進，輝煌城邦果然是律法搖籃、法治燈塔。

    然而，在親自目睹了，幾場真實而殘酷的疲勞審訊之後，露思嚴實地閉上了自己的嘴。

    薇瑟擺手，金手套對她很尊敬，根本談不上什麽“審訊”。

    她隻是……“夜生活”，相當高潮疊起，無比精彩紛呈。

    ·

    ·

    ·

    剛打完世界boss的薇瑟，狀態仿佛廣大中年男人一樣：

    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體被掏空。

    簡而言之：

    萎了。

    彼時，薇瑟人剛到修道院，倒頭便睡，人事不省。

    然而，睡過去的薇瑟，意識是清醒的。

    她能“看”到，閉眼之後的黑暗裏，湧起了一縷縷縹緲難言的霧氣。

    薇瑟：？

    不是吧，難道“無名之霧”，還在追她？

    這種詭異神秘的霧氣，居然會入侵她的夢境？

    ——不會再刷新一頭“吸髓千麵人皮恐影”出來吧？

    薇瑟柔弱地抱住了自己：

    那種事情不要啊.jpg！

    世界boss這種東西，我已經品鑒得夠多了，端下去罷！

    感謝新舊諸律，這股古怪的霧氣，並沒有滋生怪物——它隻是安靜而純粹地，漂浮在薇瑟的睡夢裏。

    薇瑟：“……”

    薇瑟簡單地保持這種狀態，她是玩具小熊，她大腦空空。

    跟霧氣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薇瑟突然覺得有些無聊，天馬行空地想道：

    “既然是我的夢，應該可愛一點。”

    薇瑟剛剛有了這個念頭，眼前這股單調飄忽的霧氣，就變成了一隻隻漂浮著的毛絨玩偶——玩偶掉落，排山倒海，一氣兒淹沒了她。

    轉眼間，置身神秘霧氣的恐怖片，變成了被毛絨玩具淹沒的合家歡場合。

    薇瑟艱難地從玩具堆裏探出頭來：“……”

    毛絨玩偶種類繁多，有表情呆傻的玩具小熊，還有神色兇惡的玩具章魚，甚至還有戴著護目鏡、拿著萃取器的玩具蘑菇……薇瑟嘗試著，抱住了一隻章魚，是正常毛絨玩具的手感，薇瑟忍不住多摸了幾把。

    此時，薇瑟突然聽見了，一陣悠遠空無的祈求聲。

    薇瑟：“……”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一頭霧水的女主角，從神秘詭異的霧氣裏，聽見了遠處傳來的窸窣聲。

    然而，由於薇瑟的意誌，神秘詭異的霧氣，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玩偶海洋……

    薇瑟捂臉：

    再如何詭秘的展開，在二愣子小熊、村惡霸章魚、科學家蘑菇的簇擁下，也顯得十分卡通可愛。

    祈求聲若有似無，薇瑟本能地凝神去聽，像是遵從她的意誌一樣，祈求聲倏然變得清晰起來：

    “超越光與暗的主宰……”

    “盲目、喑啞、癡愚的使者……”

    “在無窮極黑暗墓地中獨舞的偉大存在……”

    “請您聆聽我的悲傷；”

    “請您終結我的苦難！”

    話音未落，玩偶海洋上方，“砰”地一聲響，喜慶的節日禮花猝然炸開。

    在繽紛豔麗的慶祝紙屑中，一幅畫麵浮現在薇瑟眼前：

    一個病容憔悴的女孩，正跪伏在陰濕而肮髒的甲板上，麵前有一個線條簡陋卻氣息邪惡的符號。

    毫無疑問，是病女畫出了符號，並正確念出了禱文，才讓薇瑟聽見了她的聲音。

    薇瑟瞪眼：“……”

    薇瑟呆滯，表情跟身邊的二愣子小熊，簡直一模一樣：

    我叉。

    她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是奈亞殘存於她體內的權柄在作祟！！

    這個陌生的病女，向奈亞虔誠禱告——但是奈亞子已經殉了，再蘇醒過來不知猴年馬月，於是病女的祈求，“轉接”到了薇瑟這裏！

    為什麽是我？？薇瑟尖叫抓撓。

    答案顯而易見——如果說，世界上，有誰會被“誤認”成奈亞，那隻能是，差一點就“神墮”的薇瑟！

    也不是誤認……薇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確實存在著奈亞的神力。

    嚴謹而言，她確實是奈亞“小號”，沒有之一。

    薇瑟：“……”

    謝邀，第一次當邪神，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

    ·

    ·

    薇瑟很想吐槽。

    首先，她跟奈亞有血海深仇，如今居然變成了奈亞的小號，心情何止是複雜能夠形容，簡直是三秋桂子混著十裏荷花。

    其次：

    ——正經人誰會向奈亞祈禱啊？？

    奈亞會回應祂的信徒嗎？

    不是，到底是什麽人，才會崇拜這種樂子人啊？？

    薇瑟嘆了口氣。

    這個病女看上去，好像很可憐的樣子，薇瑟不允許自己，就這樣放著人家不管。

    總之死奈亞當活貓娘醫吧。

    薇瑟試探著回應：

    “孩子，你需要什麽？”

    ·

    ·

    ·

    與此同時，不可言喻海，某一艘海盜船艙內。

    念完祝禱詞，已經花盡了，亞紀所有的力氣。

    病弱的女孩，倒伏在甲板上，她艱難地呼吸著，心情萬念俱灰。

    真的……會有神靈……回應她嗎？

    此時，亞紀的耳邊，響起了一個威嚴而慈悲的聲音：

    “孩子，你需要什麽？”

    亞紀：“……”

    亞紀呆滯了一瞬間，猛地翻身坐了起來，朝著麵前那個簡陋而邪惡的符號，一額頭猛地磕了下去：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姐姐——她傷得就快要死了！！”

    薇瑟：？

    居然不是求自己平安麽？

    薇瑟仔細瞧了瞧，眼前這個病弱的女孩，也像是時日無多的樣子。

    隨著亞紀的祈禱，薇瑟眼前的畫麵，逐漸地向外擴大，露出了亞紀嘴裏，重傷瀕死的“姐姐”。

    漆黑的長發，素白的皮膚，“姐姐”倒在甲板上，渾身血汙，奄奄一息。

    薇瑟愣了愣。

    誰？

    薇瑟霍然起身：“——”

    啊？？

    薇瑟震驚得鼻孔都大了一圈：

    ——阿爾？？？

    這是阿爾？

    這是琥珀星家族滿世界搜尋無果的阿爾？？？

    不是，薇瑟心中驚濤駭浪，她怎麽會被打成這個樣子？

    應該隻是被打了……阿爾離開了觸手根本不會打架……這也被揍得太慘了……但也隻是局限於皮肉傷……普通醫師就能夠治好……薇瑟迅速地判斷阿爾的處境。

    不是，阿爾的觸手呢，阿爾牛逼哄哄的魔力呢？

    薇瑟一點都不幸災樂禍，反而覺得十分憤怒，就像是有人闖進你的家裏，把曾經抓傷過你的寵物貓，狠狠地揍了一頓。

    薇瑟心中隻有沸騰的殺意：

    誰？

    他怎麽敢？？

    薇瑟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冷靜，薇瑟深呼吸，她現在大呼小叫，沖著病女問個不停，隻會讓對方以為，自己禱告召來了瘋癲的邪靈，事情隻會變得更加糟糕。

    邪神應該是什麽樣子？不不不，看病女的表現，在她的認知裏，奈亞拉托提普，很可能不是“邪”神……

    而是能救阿爾的“善”神。

    到底是哪個區域的人民會覺得奈亞是心地善良的神啊？？薇瑟匪夷所思。

    總而言之，誤打誤撞求到薇瑟麵前，也算是一件幸運的事。

    起碼讓薇瑟找到阿爾了。

    不等薇瑟發問，病女哭哭啼啼地，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和阿爾都是運往印斯茅斯港的“祭品”。

    然而，病女高燒不退，運輸她的海盜也不理睬，阿爾便去要求海盜，給病女治療……果不其然，海盜拒絕，阿爾跟海盜打了起來。

    薇瑟聽得一陣膽戰心驚：“……”

    很難想象，阿爾丟了觸手和魔力，居然還敢跟窮兇極惡的海盜打架，這得是有多大的膽子？

    大阿老師的驕傲，是真正意義上的拽，她就算沒了引以為豪的倚仗，也敢露出鋒芒和獠牙來。

    當然，海盜就是海盜，在驚濤駭浪裏討生活的惡徒，可不會寵著她。

    被打成這樣——還隻是打她，已經算是比較有職業操守的海盜了。

    薇瑟必須想辦法搞到航海坐標。

    有了航海坐標，阿爾的好弟弟，“狂海上將”亞伯·德·琥珀星，立馬就能殺到海盜家門口，骨灰都給他揚了。

    但是，眼前這個病女，顯然不知道“航海坐標”是什麽東西，也沒有能力和渠道拿到它。

    而且，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治療阿爾和病女……

    另一個絕世難題擺在了薇瑟麵前：

    奈亞……有治療的神權……嗎？

    她能像耀庭神話裏的聖母瑪利亞一樣，向信徒降下溫暖而神聖的治療聖光嗎？

    薇瑟：“……”

    薇瑟抱頭：“——”

    當然不可能！

    奈亞怎麽可能有治療的權柄！！

    奈亞這種倒黴貨色，跟“治療”“救贖”“眷顧”這種積極向上的詞，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這種樂子人隻會有一鍵殺人的權柄！

    等等，一鍵……什麽？

    薇瑟心念一動。

    或許是，手握奈亞的權柄，以至於薇瑟的思維，都發生了一些恐怖的畸變。

    也許是，薇瑟的本性，齜露出嗜血的獠牙。

    薇瑟的聲音溫柔極了：

    “——我回應你的虔誠。”

    薇瑟伸出手。

    漆黑的骨手，從虛空中探出，與薇瑟十指相扣。

    薇瑟能感覺到，一股古老、磅礴、淵邃的能量，被自己的意誌牽引，突破了空間障壁，摧枯拉朽一般，降臨於病女所在之地：

    砰！

    剎那間，船上幾乎所有的海盜，頭顱都像是氣球一般，炸得繽紛絢麗。

    這便是奈亞的一瞥：

    ——天降殺伐，血肉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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