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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伸，啓動3

    砰！

    露思拎起了修道院嬤嬤的後頸, 像是魚販拎起了一條凍魚的尾巴——魚販摔打凍魚，冰碴炸碎飆飛；露思把嬤嬤摁在門板上，嬤嬤的眼鏡四分五裂。

    露思垂下眼簾, 神色依舊文靜，年輕的女法官身上，看不出半分的戾氣。

    就算放在整個姬圈, 露思也屬於溫順文靜的那一掛——露思青春期時, 最出格的舉動，就是擅自把自己的長頭發，剪成了齊肩的鯔魚尾巴。

    拜托, 一個從小勵誌考公上岸的小女孩, 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在林身邊的小輩裏，露思跟他最為相像，都是看似遵規守矩的端莊人——結果一個愛慕皇後，一個愛慕女人。

    按舊時代的傳統眼光看來，林和露思都該下七層地獄，分不清誰更炸裂。

    就連穿衣風格，露思也像極了林。

    林看似正裝革履，但護甲永遠隻佩戴臂鎧，一絲不茍又離經叛道；露思也穿著製服風格的正裝，領口的絲巾褶皺工整, 好似法官鄭重開庭——但是露思的下半身，卻搭配著一條輕俏的短裙, 大膽地露出了絲襪的吊帶和襯衫的皮夾。

    他們在發力時, 表情都無甚變化, 隻有肌肉在恐怖地隆起：

    “——請您通融一下。”

    文雅的請求，粗暴的摔擊。

    修道院嬤嬤：“……”

    她哆嗦著抿住了嘴唇, 修道院嬤嬤能感覺到，年輕的修女們，暗中窺探的目光。

    這群賤蹄子……修道院嬤嬤咬牙，一定在幸災樂禍吧？

    不行！

    如果她現在鎮不住這個尖耳朵，以後在年輕的修女麵前，還怎麽立威，怎麽頤氣指使？

    修道院嬤嬤心一橫：

    ——她就不信了，在琴斯托霍瓦，露思真的敢把她怎麽樣！

    修道院嬤嬤不說話。

    她就是不表態，難道露思還敢繼續，毆打一個默不作聲的老奶奶麽？

    這樣正中露思下懷。

    露思輕輕一哂：“多謝。”

    修道院嬤嬤：？

    不是，等等——

    露思拎起老嬤嬤，優雅地轉了一圈，把後者放在了座位上，像是魚販把不合格的死魚，扔進腳邊的魚簍裏。

    露思禮貌微笑：“贊美天父，您真是通情達理。”

    露思的目標，從來都是進去——她壓根沒有興趣，要跟一個修道院的老嫗，鬥智鬥勇。

    打這種人的臉，難道會爽到露思嗎？平白無故地拉低了露思的檔次不說，還順帶丟了薇瑟的臉麵。

    是以，快速幹淨地解決，才是最好的方法。

    門後的修女，聽見露思這麽說，以為兩人握手言和，忙不疊地拉開了大門。

    修道院嬤嬤：“誰說我——”

    露思突然看了過來，狀似無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子。

    修道院嬤嬤：“……”

    她頓時回憶起了，被露思單手拎起來時，雙腳離開地麵的恐懼。

    老嬤嬤徹底閉上了嘴。

    露思不再睬她，扭頭進入屋內。

    路西法緊隨其後。

    從頭到尾，路西法都默不作聲，雙眼放空，表情漠然，像是一具點了自動跟隨的人偶。

    路過修道院嬤嬤時，路西法突然開口，淡淡地說道：

    “花盆的事，我故意的。”

    修道院嬤嬤：？

    什麽？

    這是在說什麽？老嬤嬤莫名其妙。

    吧唧——

    頭頂不遠處的陽臺上，一個花盆悄無聲息地皴裂開來，濕漉漉的泥土，一時沒了承受物，黏糊糊地墜落，糊了老嬤嬤一身。

    修道院嬤嬤：“……”

    這氣味……是剛剛……施過肥的……

    ·

    ·

    ·

    路西法的腳步聲很是輕快。

    露思奇道：“你又做什麽壞事了？”

    老實交代。

    路西法沒說話，天使把頭扭向一邊，認真地觀察起牆壁上的斑點來。

    露思：？

    這小子到底做什麽缺德事了？

    精靈五感一向靈敏，露思的尖耳朵動了動，她聞到了一股相當不雅的氣味：

    ——他不會是把修道院的糞坑給炸了吧？

    ·

    ·

    ·

    琴斯托霍瓦修道院，是一棟規模宏巨的建築，純白、猩紅、耀金交織在一處，聖氣洸洋，貴意萬千。

    空氣中彌漫著神聖而醇厚的熏香味道。

    精靈並不信仰耀庭。作為異教徒，露思很有自覺，靠著走廊邊緣，匆匆疾行。

    她在看終端樹枝。

    從“無名之霧”事件爆發伊始，露思就在關注世界樹上的輿情。

    還好，世界還沒有癲成，奈亞想要的樣子——如今，薇瑟風評下滑，但也隻是出現了下滑而已。

    有質疑和謾罵，也有擁戴和維護，世界樹的廣場上吵成了一團，但大風向並沒有發生明顯的偏移。

    沉默的大多數，還是保持著觀望的態度，畢竟行屍這種東西，不是隻有薇瑟一個人能召喚出來——另有其他的死靈法師從中作梗，也並不是什麽匪夷所思的假設。

    主要還是因為薇瑟的路人緣太好了。

    露思邊走邊劃屏幕，薇瑟在鸚鵡小姐的直播間，展示了絕對的硬實力，這為她自己賺到了絕對的輿論優勢：

    如果沒有薇瑟，整個光明山，還有誰能單殺吸髓千麵人皮恐影？

    廣場上的輿論還有耐人尋味的變化：

    【黃金雨呢？我這麽大一個黃金雨呢？？騎士劍】

    【好像是失蹤了？我家裏有人在金手套任職……[圖片]】

    【騎士劍，喂，出來說話，你老婆在輿論中心，你可不能美美隱身啊，這都沒時間的話，薇瑟密爾我幫你娶了，反正哥們你也挺忙的】

    露思感慨。

    當年，薇瑟剛火的時候，因為跟林走得太近，無端端地招來了不少辱罵。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玩具小熊窮——風水輪流轉，這一回，輪到林挨罵了。

    露思不怎麽擔心林。

    她跟林有隱隱的靈性維係。露思能感應到，林的狀態很安全，隻是距離光明山很遠，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而已。

    他一定會回來的，露思對自己的養父，有著絕對的信心。

    眼下，露思更擔心的，反而是薇瑟的精神狀態：

    ——她會難過嗎？

    薇瑟的性格好，是因為她的心，比一般人更加柔軟細膩——但同理心越重的人，越容易被他人看法傷害。

    這一點，大阿老師，比薇瑟要強多了：

    一萬個人討厭阿爾——阿爾隻會覺得，這一萬個人都是傻嗶，看不爽老娘可以自戳雙目，跳樓也是很好的解決方法。

    想要大阿老師內耗？不如指望伊拉斯演小豬佩奇。

    一萬個人討厭薇瑟——薇瑟就會低頭反省，審視自己哪裏做得不好，說不定還會偷偷掉眼淚。

    露思嘆氣。

    再說了，薇瑟算是“獵巫行動”的幸存者……她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會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嚴重。

    露思眉頭緊皺，加快了腳步，高跟長靴在地麵上，敲出沉悶而急促的連音。

    林如今不在光明山。還好，露思已經能夠獨當一麵，照顧、保護、支持薇瑟的責任，就交給她去。

    她會保護好薇瑟。

    她會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

    ·

    ·

    與此同時，光明山，中心城堡。

    頤蓮夫人的身體，承受不住傳送魔法的損耗，臉色慘白、病容憔悴，女仆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頤蓮夫人看上去比病床上的愛麗絲還要更加虛弱。

    然而，就算是如此，頤蓮夫人還是堅持使用傳送魔法，不遠千裏地趕到了愛麗絲身邊。

    “真是柔弱又堅強的‘風暴夜鶯’啊……”

    不少人由衷地感慨道。

    她簡直就是美麗與德行的化身。

    頤蓮夫人豐盈柔順的長發，在陽光下流淌著醇貴的光輝，她的膚色好似象牙一般白皙剔透，令人聯想起精致而脆弱的玻璃製品。

    頤蓮夫人情不自禁地捧心，她的眼睛淺淡、破碎、晶瑩，如同凋萎的紫薔薇，令人心頭生出一片濕潤的愛憐。

    “我可憐的愛麗絲……”

    她伏倒在愛麗絲的床頭，嚶嚶哭泣，淚水漣漣。

    “相信我，愛麗絲，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公平與正義的利劍，會刺穿魔女虛僞的皮囊。”

    頤蓮夫人的說話像是在歌唱，遣詞造句也似歌劇中的臺本：

    “愛麗絲，在你花瓣萎靡之時，虛僞的魔女也一定惶惶不可終日……”

    頤蓮敢肯定。

    薇瑟密爾，此時一定在琴斯托霍瓦，如坐針氈、寢食難安。

    這女人一定在期盼著，林能回到光明山，給她撐腰……

    說到底，凡事隻會依附丈夫，還真是難堪大用的花瓶啊。

    頤蓮夫人遺憾地嘆息。

    ·

    ·

    ·

    露思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路西法踮起腳，從露思的頭頂，好奇地探出半個腦袋。

    薇瑟會是怎樣的狀態？

    憔悴？虛弱？不安？憂鬱？漠然？

    露思心中惴惴。

    她組織好安慰的話，擡頭望去——

    薇瑟對上了她的視線。

    露思震驚：“……”

    薇瑟歪頭：？

    怎麽了嘛？薇瑟迷惑地眨巴眨巴眼睛。

    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蛋糕，空氣裏洋溢著甜點特有的濃鬱香氣。

    薇瑟坐在桌前，一手一個小蛋糕，正往嘴裏狂塞——太貪心了，薇瑟一口塞不進，不上不下地卡在那兒了。

    然而，薇瑟密爾導師，有一張令人放心的血盆大口。

    哢嚓一下，她咬斷了小蛋糕，像一隻狂暴的小倉鼠一樣，嚼嚼嚼嚼嚼，腮幫子撐得圓鼓鼓。

    薇瑟嘴邊還有些奶油：

    “唔？你們坐……”

    薇瑟樂於分享，她拍了拍旁邊坐墊，示意露思過來一起炫。

    露思：“……”

    她還是太低估薇瑟了。

    薇瑟雖然內心柔軟，但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哪裏會被這點磨難打敗？

    她才不內耗，她在狂吃小蛋糕，一口就能吃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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