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死過了一回，孫謹睜著眼睛盯著鐵籠的頂部發呆。
    腦子混沌一片，一時分不清是不是做夢了。
    是不是根本就沒被允許跟著出去過？
    是不是也沒見過海洋？
    “醒了嗎？”
    孫謹偏過頭，是端著托盤的胡管家。
    胡管家歎了口氣打開了鎖，“衣服解開上藥了。”
    孫謹坐起身，還是有些提不起勁，解開幾顆鈕扣，露出頸部紫黑色的勒痕和胸口的抓傷。
    胡管家連連歎氣，“都和你說了不要自作主張。”
    “我隻是想見海洋一麵就上樓。”孫謹喉嚨很疼，所以說得很慢。
    “你覺得你隻是去去就來，在他看來你就是想跑。”胡管家用棉棒點了點鬆緊適中的項圈，提醒著孫謹身為囚徒的身份。
    “我沒想跑，我知道我跑不了。”孫謹當然想跑，再委屈困惑絕望也得麵對現實。
    除非虞行翡放他走，不然他哪裏都去不了。
    胡管家點點頭，認真仔細的替他清理著傷口，“項圈有範圍限製，尤其是在董事長身邊，範圍會被縮小，一旦你越過了界限，就會被電擊。”
    孫謹隻能無能狂怒的暗自咬牙。
    真把他當狗訓了！
    比狗還不如，電擊狗鏈都沒有距離控製和窒息功能。
    “你一定要記住，沒有什麽事能瞞得過董事長，就算你跑到了國外，他都能把你挖出來。”
    並非故意恐嚇，胡管家說得很隨意，孫謹聽出了其中提醒的意思，更覺得毛骨悚然。
    原來那道目光早已洞察了一切，在頂樓，虞行翡就知道他想做什麽。隻是通知會議的情況，根本沒必要讓秦秘書到樓上來。
    是為了什麽？
    失去意識之前，是王海洋驚懼交加的臉…
    真可怕，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受到懲罰的不止他一個人，隻是意識到他有那麽一點反抗的意圖，他和王海洋就會一同受到折磨。
    濃眉大眼的男人眼角和唇邊都有些細微紋路，看起來就是個很喜歡笑的人，可自從來到這裏就從未真的開懷過一刻，現在更是聳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無力又可憐。
    “你在我這委屈也沒用，你想做什麽可以試著和他說，千萬不要私自行動，被罵也好過受到懲罰。”胡管家也擔心孫謹會過於恐懼，溫和寬慰著，“雖然你這次是吃了些苦頭，事情過了也就過了，董事長不會再追究了。”
    “對其他人董事長一向是從重處罰，你這樣隻能算是小小的懲戒。”
    這還隻是小小懲戒？
    脖子上的冰涼是隨時讓他喪命的利器，這和提著腦袋過日子沒什麽區別，孫謹實在習慣不了，“和他說…就能讓我見海洋，和他說，就能放過我，讓我回家？”
    在這裏隻有胡管家會和他正常對話，孫謹積壓忍耐多日的情緒有些難以控製。
    本以為事情會有所好轉，還心存希望，可這種希冀輕易的就被人打碎。
    隻是想見一麵就差點丟了性命，孫謹不禁懷疑，他真的能活著再見到海洋嗎？
    “…就算是被拒絕了，也好過你偷偷去見王海洋。”胡管家也知道孫謹和王海洋被挑中實屬無妄之災，怕孫謹情緒激動，絕望之下做出過激行為，隻能給出一點安慰，“隻是暫時見不到，董事長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有機會，你看，你不是成功的跟著去公司了嗎？有些事情不能心急。”
    仰人鼻息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孫謹更擔心目睹了一切又無法聯絡的王海洋，“胡管家，我隻能問你了，他還好嗎？”
    “他很好，你安心在這裏住下。”知道孫謹問的是誰，這件事是由虞行翡親自處理，胡管家知道的也不多，隻知道王海洋還活著。
    能得知王海洋的安危已經是意外之喜，孫謹安心不少。胡管家說的沒錯，要想再次出門，隻有讓虞行翡開心才有機會。
    不能頹廢下去，孫謹站起身打起精神活動身體。
    見他又有了盼頭，胡管家端起托盤，卻沒有將門上鎖，“正在準備晚餐，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還能點菜的囚犯也就他一個人了吧，孫謹雖然感激這難得的善意，一想到晚餐時間，又要在桌子底下陪著虞行翡用餐就壓力山大。
    見孫謹神不守舍，胡管家也就沒再詢問，自行出了房門，沒想門邊會有人等待，驚訝的瞪大眼睛又很快恢複到正常的表情，為避免被孫謹聽到，低聲回複著，“已經安撫好了。”
    看了眼托盤上用過的藥物，虞行翡轉身離開，胡管家跟在他身後。
    虞宅占地極廣，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因為在這裏居住過的主人都不喜歡接待客人，客房幾乎可以說沒有。
    雖然孫謹住的是籠子，居住環境可算不上簡陋，連吃食都是和虞行翡同步。
    就連房間，都離虞行翡的臥房很近。
    受了傷也是第一時間替他檢查身體，允許孫謹靠近雷區，對孫謹的要求隻有不允許離開這一點。
    …一切的一切在胡管家看來，無不在彰顯著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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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明顯，雖然意識到了孫謹的不同，虞行翡還是不太會處理這種事情。親自出手懲戒後，沒有繼續威嚇，轉頭又囑咐他安撫孫謹的情緒。
    從小跟隨在虞行翡身邊，胡管家可以說足夠了解他了。從行翡少爺到虞董事長，虞行翡並不是個無聊到四處彰顯權勢去壓迫他人的人，隻要不惹到他，被無視也是一種寬容。
    胡管家沉默著跟在虞行翡身後，沒有去提醒什麽。
    虞家人疑心深重，隻能讓他自己去摸索著和孫謹之間的相處模式，一旦他插手，哪怕隻是提醒，也會被懷疑是不是別有用心。
    晚餐很份豐富，營養搭配，少油鹽調料，這裏的餐點都是如此，材料也是非常新鮮昂貴。
    孫謹從不會浪費食物，也不挑食，都坐到桌子底下了，也就沒什麽餐桌禮儀可講究的了。
    沒有嘲諷譏笑，相安無事過了好幾天，虞行翡好像又變回了那個還算好相處，隻是不太愛說話的人。
    孫謹是見識過了，這人不喜歡說話，冷是真的冷，狠也是真的狠。
    孫謹頸間被勒出來的黑紫慢慢消退，很快就到了虞行翡承諾過的，每個星期讓他們相見的聯絡日。
    當然不可能讓他們麵對麵見麵。
    可真的看到屏幕對麵骨瘦如柴，和骷髏沒什麽兩樣的男人，虞行翡的心情果然迅速變得惡劣。
    “你要用這副鬼樣子見他？今天就此作罷，你什麽時候有個人樣了再說。”
    讓他們見麵，是讓王海洋和孫謹做個了斷的，可不是讓他來賣可憐的。
    “我要見孫謹！”王海洋期盼多日，怎麽甘心繼續等待，趴在屏幕前，瞪大的雙眼裏布滿血絲，“你不能出爾反爾，我開特效調整，讓我見他。”
    虞行翡關閉通訊的動作一頓，王海洋抓緊時間，抖著手開始調整屏幕裏的影像。
    起碼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了。
    “董事長，您不用每天叫那些男人來陪我，我會聽從吩咐讓孫謹死心。”
    從虞氏離開，王海洋就被帶到了一家會所。
    雖然他已經不算年輕了，可架不住現在所經曆的事情太過詭異，本以為會遭遇一些下三濫的事情，沒想到虞行翡還真的說到做到，這是試圖讓他挑選出一個新的伴侶。
    以孫謹為模板，那些男模各個身材高大，寬肩腿長，樣貌英俊，每一個的出場費都非常高昂。五彩斑斕的燈光營造著曖昧的氛圍，被鮮活赤裸的身體刻意引誘，王海洋明白虞行翡的用意。
    這是打算假戲真做，讓他徹底變心，真正的放棄孫謹。
    一旦他真的放縱了，孫謹會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
    他也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王海洋並不是二十來歲還沒定性的人，從幼時起他就知道他要的是什麽，遇到過挫折和阻攔卻從沒迷茫過。
    有了錢帶著更加年輕的男人離開，看似已經達到了人生贏家的境界，可這些從來就不是王海洋的追求。毫無情感的肉欲浮華空洞乏味，不過是過眼雲煙，遇到孫謹，獲得了幫助，有了家和和愛人。
    他深愛的男人帥氣開朗，踏實忠實，已經得到了所有想要的，又怎麽會被新鮮感蒙蔽。
    虞行翡未免也太過瞧不起人，認為他會就這麽背叛孫謹？
    雖然不知道這屬於遊戲的哪一個環節，不過虞行翡好像不會做得太絕，留了餘地，給了喘息掙紮的空間。
    這麽費盡心思，隻為讓他安撫孫謹的情緒，將人的感情看做是物件交易，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情感。
    就算是遊戲，也不會獲得勝利。
    除了錢和高高在上的地位，虞行翡又有什麽？孤家寡人一個，永遠不會獲得真心！
    王海洋心底鄙夷不屑，為了能順利見到孫謹，麵上露出諂媚討好的模樣。
    即使有些不太情願想反悔，虞行翡還是讓他們見了麵。
    既然王海洋這麽識時務，這也是他親口承諾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
    隻有這樣，孫謹沒有了迫切離開的目標，更有可能記恨著他這位過去的愛人。
    孫謹會恨著王海洋，這可真是一個會讓人愉快的好消息。
    孫謹是怎麽也想不到今天還有這種驚喜，激動的不知道該怎麽好，甚至覺得虞行翡都沒那麽讓人可怕了，“謝謝董事長。”
    被欺壓久了，上位者稍微釋放一些善意就得到了真心實意的感謝。
    虞行翡不由一愣，在孫謹期待的目光中終是首肯放他出去，“胡管家會帶你去書房。”
    孫謹滿心雀躍，隻知道能再次見到許久不見的愛人，沒察覺背後有道目光一直注視著他。
    短短一段時間，他們的生活變得天翻地覆。
    隔著屏幕好像很近，又像是隔著千山萬水，有很多話想說，又哽咽著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孫謹仔細打量著王海洋的臉，雖然臉色看起來還不錯，可那雙眼睛好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知道王海洋一向膽小，心思又敏感，心疼又不想破壞這難得的相聚，隻好強顏歡笑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是不是瘦了？沒我盯著也要堅持鍛煉，好好吃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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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效的效果很逼真，孫謹本就很少接觸電子設備，王海洋不擔心被他看出什麽漏洞，從孫謹的眉眼一路注視過去，恨不得將他的一切刻進心裏。
    看樣子，沒有被打。
    王海洋親自確認了這一點，也有了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孫謹的心理準備，笑著點頭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說話。
    孫謹難得嘮叨，說了許多家常話，時間也過的很快，屏幕照不到的地方，有人收到了消息催促著。
    不能再拖延了，王海洋盡力去笑著，真到了這一刻，喉嚨不受控製開始發酸，“還說我呢，你看起來倒是吃的好，睡得也不錯，看來你在虞董家過得很不錯啊。”
    總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孫謹也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敏感了，忽視了那麽點異常，用手拍了拍肩膀，“最近是鬆懈了不少，我又不需要工作，很難達到以前的運動量。”
    被關起來無法自由活動，沒有任何和外界溝通的機會，連和人交談的機會都少得可憐。這樣的經曆，此生還是第一次，孫謹實在不習慣，甚至有種說話的能力都要被剝奪了。
    被關在籠子裏毫無自由，連作為人的資格都沒有！
    王海洋的心痛得千瘡百孔，不能給予安慰，還要親手去傷害。
    “孫謹，不知不覺，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我沒有力氣堅持下去了。”
    孫謹臉上的笑容和期待變得僵硬，王海洋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
    隻需要一眼，澆築起來的防禦就會功虧一簣！
    “這段時間你不在我身邊，有一個人一直在照顧我，也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其實我隻想要一個家，家裏的那個人是不是你並不重要，既然你沒辦法滿足我的要求了，那我隻能去找一個新的伴侶。”
    “我不年輕了，我等不起了。”
    “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繼續下去了要直接和你說，你對我很好，所以我不想背著你做對不起你的事。”
    “孫謹，我們分手吧。”
    耳邊聽到了水滴砸在桌麵又四分五裂的聲音，王海洋分不清這聲音是他的還是孫謹的。
    雙眼模糊了視線，看不見才能讓他的心更狠。
    “你其實也是這樣想的不是嗎？你根本就不愛我，你隻想找個人陪你生活，這個人是不是我並不重要，大學那四年，我沒有住校，我在你的家裏陪了你四年，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些話王海洋一直埋藏在心底，本打算一輩子不提起，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時候借機說了出來。
    “現在有一個真心愛我想照顧我的人出現了，雖然不該在這個時候對你說這種話，可是…孫謹，我們算了吧。”
    王海洋期待著等待著孫謹的憤怒，起碼他不用再繼續說這些傷人傷己的話了。
    等待了許久，除了水滴不斷滴落的聲音，王海洋什麽都沒聽到。
    終於，風聲割斷了雨滴，孫謹終於有了反應。
    “我沒有上過大學，你就當我是傻子嗎？瞧不起人也要有個限度。”
    憤怒的字眼，語氣確帶著無奈和哀傷，王海洋這才抬起頭，卻依舊看不清孫謹的表情。
    “眼淚擦一擦，以後可能看不到我了，現在真的不多看幾眼嗎？”話音剛落，孫謹自己都沒忍住哽咽，用手臂胡亂擦幹淨眼淚。
    王海洋差點沒崩潰，忍到胸悶頭暈，孫謹卻還是不肯放過他，語氣溫柔，也咄咄逼人。
    孫謹緊盯著王海洋的眼睛，一字一句，一分一毫，確認著他的真偽，“你看著我，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孫謹都感覺到了，他們彼此足夠熟悉，當然沒辦法輕易瞞過他，王海洋嘴唇顫抖不止，“是真的，我不想等你了。”
    嘴裏說著肯定的話語，頭卻在微微左右晃動。
    孫謹哪有不明白的，微微點頭，“好，我們算了吧，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說完嘴唇無聲啟閉，王海洋看懂了他在說什麽，用力點頭。
    他從沒想過放棄孫謹，孫謹也沒有放棄，隻要耐心等待，他們一定可以再次重逢。
    對視的時間越長就會越不舍，最終還是王海洋那邊強行切斷了信號，孫謹正坐著發呆，書房門就被打開，第一時間回神讓開了座位，想了想蹲下身體用衣袖擦了擦座椅。
    孫謹眼角到下顎有明顯的水漬，虞行翡當然知道他們說了什麽，目光卻看著孫謹垂著的雙眼挪不開。
    這視線太突兀明顯了，存在感太強，孫謹隻能抬起頭看過去。
    很難得的，虞行翡此刻腦海裏什麽都想不起來，
    很難形容，也很難想象一個早早步入社會，年過不惑的中年男人會有這麽幹淨的眼睛。
    被拋棄，被背叛，那雙眼睛裏沒有恨意。
    難過和痛苦都是真的，孫謹為什麽不恨？
    “董事長，您在看什麽？”孫謹頭皮發麻，又不敢躲開視線。
    虞行翡不打算轉開目光，帶著疑問和困惑去詢問著，“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離你而去，你恨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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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罪魁禍首，居然還理直氣壯的直接問這種問題，也不知道是過於囂張蔑視眾生，還是對情感一竅不通，無論是什麽情況孫謹都不敢有氣憤的情緒，沉默著擺擺頭。
    推遲了這麽久，雖然因為孫謹的性格原因沒能完美的達到目的，虞行翡還是會信守承諾，“我會給他一筆錢，讓他離開這裏，安度餘生。”
    很明顯虞行翡心情很好，連語氣也很平和，少了凍傷人的冰冷，孫謹被巨大的驚喜砸中，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意識到不是做夢，恨不得給虞行翡跪了。
    虞行翡沒必要騙他，本以為為了牽製他，王海洋會被一直監視控製著，現在居然可以離開這裏，還不用為生活繼續奔波勞累！
    雖然自由遙遙無期，王海洋能衣食無憂，也答應會一直等他，孫謹足夠滿足。
    搞不清楚他的身份是什麽定位，不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難得虞行翡心情好，孫謹實在是有太多話想問，盤腿坐在他腳邊，抬起頭看著那雙可以洞察一切，讓人心生恐懼的眼睛，“董事長，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你覺得我對你很好？”虞行翡沒想到孫謹會這麽和他對話，很滿意這個視角，對他說的話確實意外，又不由讚同。
    “很好，我這輩子沒住過環境這麽好的房子，被子又輕又軟又暖和，衣服也很舒服。想和您有所接觸的人肯定多到像雜草，哪能像我，天天都能和您在一起。”
    哪怕這一切都不是孫謹想要的，是被強迫的，此刻也要欣喜的接受。
    原來不知不覺給了孫謹這麽多優待，孫謹能心存感恩，虞行翡也不會吝嗇，坐在腿邊的人這副模樣實在過於順從乖巧，忍不住抬手撫摸上他的側臉。
    這下不止孫謹，連手掌的主人都露出明顯的驚愣，虞行翡順勢輕拍了拍才收回手，“你有什麽喜歡的？可以告訴胡管家替你準備。”
    真把他當狗呢？孫謹渾身雞皮疙瘩都炸開了，忍著唇角的抽搐，好不容易哄得虞行翡開心，不能浪費這好機會，“董事長，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您為什麽會挑中我。”
    還大老遠的從星海市親自到落後的雲城抓他們回來。
    陌生的體溫，是人的溫度，虞行翡指尖輕微摩挲，到底是因為什麽，其實他每天都在梳理原因。
    讓他異常的開始是在虞氏的露台，不止孫謹有疑問，虞行翡同樣有許多疑惑無人解答。
    “那天，天氣很好。”
    “是一個能看到藍天白雲的大晴天，你和他…在露台，你在笑。”
    僅僅是因為這個？孫謹開始回想，那天到底還做過什麽？怎麽回憶，實在想不起來。
    不久前，平平無奇的生活現在卻遠得好像上輩子。
    “失去了工作和前途，可以說一無所有，你們為什麽還能那樣笑。”虞行翡本以為他們會痛苦，會崩潰，卻不想，那離去的背影像魚群中逆流離去的一尾遊魚，沒有被周遭的同類染上灰暗的顏色，反而像重獲了自由，變得越來越亮眼。
    孫謹好像抓住了一點虞行翡思想的尾巴，原來隻是因為那麽一點好奇，因為他們都沒有付出耐心真誠回答解開迷惑，這才讓一切脫離了軌道。
    原來，虞行翡隻是想知道那麽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並且早就詢問過他們。
    孫謹無語凝噎，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可能對你來說我們是窮光蛋，對我來說，還不算一無所有。”
    “我有間小房子，房子裏有家人，有愛人，我已經很滿足了。”
    “哪怕一場疾病就能讓你的生活分崩離析？假裝滿足不過是自欺欺人。”狹小破舊如同老鼠窩的房子，窩裏有兩隻互相取暖的老鼠，在虞行翡看來，孫謹的所有，都經曆不了風吹雨打，這樣的生活，是懦弱無能的代表。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人，拒絕了眼前的一切誘惑。
    這話說的可真犀利，孫謹還真無法反駁，可也難以認同，“這世道如此艱難，我已經比很多人過得自在，過於強求反而可能失去安穩的生活。佛說，心無所求便不受萬物牽絆，不是所有人都向往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我這輩子沒做過壞事，沒有孩子，沒有親人，也很幸運的沒有難以根治的疾病。如果有那個萬一，那也是命運的安排，我會坦然去接受。”
    這一番言論並不能讓虞行翡刮目相看，卻還是耐心等孫謹說完了才開口，“無欲無求的清高之下，不過是隨波逐流的無可奈何。”
    孫謹笑著點頭也不反駁，“我不是不懂反抗，可反抗的對象也要分人。人活著，有時候要學著原諒，也要學會放過自己。我有幾斤幾兩我清楚得很，這座城市還有虞氏本就不適合我，我又何必非要強行去融入，您過於強大，我又何必不自量力去反抗。”
    “說真的，您把我們辭退這件事其實正合我心意，我找到了想要的活法，所以才一而再的拒絕您的邀請。”
    虞行翡很少有和人正常交流的經驗，也很少有人能受得了他撕破表象的殘忍，孫謹現在的態度也很不符合尋常人該有的情緒，不免心生更多好奇，“我關著你，還趕走了王海洋，你不想殺了我嗎？”
    搖了搖頭，虞行翡這種無視一切的坦誠讓孫謹不禁有些恍惚，“你放了他，還會讓他衣食無憂，所以我不會做這種事。”
    “就算是拚盡全力，我連您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會讓我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甚至拖累親人朋友。”
    孫謹並不想孤零零的死在這裏，也不想拖累王海洋，更不想把局麵變得更糟糕，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等待，求得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不該讓海洋等他？
    放棄更好的未來，等一個不知道何時能回的人，一個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的人。
    孫謹現在才意識到他剛剛有多自私，可是真的不想放棄，也做不到那麽大度。
    “有自知之明才是聰明人。”虞行翡想問的孫謹都給了最真實的回複，可是還是無法解釋，他為什麽就挑中了孫謹。
    目光落在他的側臉，指腹還殘留著那裏的觸感。
    並不算細膩，是略有著粗糙的膚感，觸感真實，這種感覺，很奇特。
    容忍一個人靠近他的領域，主動發生肢體觸碰，甚至想試探更多。
    這個人，果然很特別。
    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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