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7章 偷鹿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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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不必多說,陳森已經解讀了剩下的結局,他看著那張衰老的麵容,突然臉上露出了幾分悲哀。
柳如煙卻有些不敢看他,就像是在為以前的經曆所羞恥。
“那照如今看來,糜芬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那……那位大真人又是怎麽回事?”少年微微把頭偏開,此刻的他心裏麵已經有些糊塗了。
如果按照柳倩雯的說法,內容邏輯雖然可以自洽,但卻缺少關鍵的證據。
要是按照柳如煙的說法,這是淩駕於情感之上的主觀判斷。
可無論哪一種,都掩蓋不了事情的發生。
柳如煙眉頭皺得更深了,如果是以前的她,一身修為俱在,倒也不必怕什麽陰謀詭計,一路橫掃過去就是了,可現在,卻叫她有些不確定了,沉吟了半刻,這才抬頭:“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極樂,那事情可能出了不可預測的變故,在神劍山沒有落敗的時候,玉林宗不應該如此被動才對,即便落敗了,百花穀,也不應該是第一個遭災的……”
說著她就用各個宗門的實力強弱對比,以作分析,然後給陳森講述了玉林宗如今所在的位置,在六大宗門中扮演的角色。
但很快,少年一句話就讓她回到了現實。“除非,你和他有舊仇……”
“……”
說舊仇,說舊怨,哪一個地方沒有呢?
事情一旦摻和上了利益,那就必定會有仇怨,六大宗門在正道聯盟裏麵鬥爭多年,鬥而不破,積累了多少的舊怨?
如今大打出手,到底是為了利益還是為了仇怨……誰能說得清?
“你之前說,神清閣和玉林宗的開戰就是一個局,那個公孫堯之死,會不會也跟此事有關?”陳森沉默了片刻,便開始回憶起了整個事件的始末。
戰爭的開始,戰爭的過程,戰爭的結束……以及到如今出現的不可預知的變故。
絲絲縷縷的線條,似乎都指向了一件事情……
柳如煙心頭大驚,隨後猛然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陳森暗道一聲,果然心裏有鬼,隨後問道:“什麽不可能?”
此刻的柳如煙,身形越發佝僂了,臉上徘徊著猜忌和遲疑,到處都滲透著一種不信任的氣息。
“公孫堯……身份有問題是吧?”
“……”柳如煙突然抬頭,看了一眼陳森,問道:“你的聯軍名號是什麽?你是誰派來的?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的眼中透露出幾分癲狂,似乎陷入了瘋魔的狀態。
陳森心頭一驚,伸出左手撫上了她額頭,嘴唇開合間,柔順的經文脫口而出……逐漸把暴躁壓了下去。
由此,陳森很快也讀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這一切,都要歸置在五色靈鹿失竊的那一年……
年初,遠空山。
“諸位真人,諸位金丹,萬象更始,讓我等滿飲此杯,祝,諸君,增年益壽,福壽安康……”
盛滿著鹿血的金璃杯,在太陽的照射下,襯著血色,映出一片紫色的光芒。
萬壽宴上,陶昆山,舉著杯子,看著席間的各個老牌真人,並六大宗門的掌門,恭賀出聲。
現場的老牌真人,一個個身上都身懷暗疾,暮氣盡顯,但即便如此,身上的氣息也足夠強悍,威迫淩人——這是正道聯軍最早的班底,跟隨著蘊雷宗東征西討,把妖族趕回天江以北的汗馬功臣,也是伐妖大戰裏麵的遺老。
隻是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驅除妖族,他們身上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作為一個個禁地,一個個大宗的天才,他們這些人的年紀跨度,是以時代為計量的,為了複興人族,甘願封印自身,等待人族反攻妖族的時代。
也就是這些人,在前十年,跟隨著蘊雷宗,拉開了波瀾壯闊的伐妖時代。
那是一個天才輩出的時代,那是一個窮人族之力伐妖的時代。
天下爭雄,蘊雷宗一馬當先,但即便如此,也無法將他們的光芒掩蓋過去。
雖然曆史上的記載,隻是蘊雷四子蕩妖,祛除妖魔,逐妖北上,不敢過天江以南……
但這些人的功勞,卻又是三言兩語的曆史,可以說得明白?
不知存活多少個世紀的他們,此刻就像是一隻隻夏蟬,完成了絕唱以後,準備舉身共赴黃泉。
隻是,上天終究是眷戀著人族。
這些老怪,因為一隻靈鹿的出現,得以把生命延續下來……
他們害怕自己死去之後,妖族會卷土重來,使得本應該成為絕唱的烈士,一個個心甘情願變成了苟延殘喘的走狗……這是一個很無奈的故事。
鹿壽宴。
用於束縛這些走狗的繩子,它的名字叫做鹿壽宴,也叫萬壽宴。
一年一次……
六大宗門的掌門,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再次為那蘊雷宗的底蘊而震驚。
但今年是不同的,潛雲宮憑借著這些年的功績,宮主在宴會上提出了副都統的歸屬問題,此舉引來了諸多老怪的嗬斥,連帶著對六大宗門也發出了批判,同時此舉,也引動了蘊雷宗對聯盟之內鬥爭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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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仇恨的種子,開始發芽……
神清閣,正元山,一處靜謐的古室內。
“太囂張了,太囂張了,這些家夥躺在功勞簿上這麽多年,吃著我們的供奉,還對我們指手畫腳,世界哪有這種的道理?”
廣陵子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地看著白慍先和柳如煙,似乎在等著兩人的表態。
一旁的幻樂宗掌門,一邊抿著茶,一邊淡淡的說道:“這些鬥爭,此前分明就是四子默認的,此刻在會上強烈譴責和反對,這是要搞一言堂!”他毫不猶豫的把這些年的狗咬狗擺在明麵上,風輕雲淡的模樣,就好像是理所當然。
極樂老祖也看了一眼白慍先:“我早就說了,他成立這個正道聯盟就是心懷鬼胎,就是想要統一江湖!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我絕不答應!”
方似玉輕輕敲了敲桌子:“可是人家有底牌在手,我們又怎麽以卵擊石呢?”
“與其慢慢等死,不如幹一票大的,我反正是不願意這麽窩囊下去了……柳宗主,你是什麽意思?”廣陵子眼看白慍先沒有表態,率先問向柳如煙。
柳如煙沒說話,把目光投向白慍先:“閣主是什麽意思?”
白慍先睜著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仿佛失去了任何生機和活力,聽到這句話後,先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後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清閣的劍尖,隻會對準妖族,不會指向同族!”
“可是那群遺老中……”廣陵子性子最為急躁,急忙搶說道。
“遺老是遺老,神清是神清,今天這個聚會,我隻是來喝茶的,但這個茶不好喝……”說著,白慍先起身離開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現在在這裏裝清高?”幻樂宗老祖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冷笑。
極樂老祖卻說:“看不透他的,我們還是繼續喝茶吧!”繼續喝茶——沒有把客人給趕走——這是默認!
茶不好喝是反對,沒把客人趕走是默認,一個明麵,一個暗麵,有私心。
柳如煙聽到這裏,自然的端起了一杯茶,放在嘴邊,卻沒有喝:“如花真人這次帶來的茶確實不錯,遠空山澗水一泡,我倒是覺得茶香四溢,可白閣主身處高山,喝慣了青雲高茶,想必是有些膩了這個口味……”
廣陵子看見白慍先走了,又把目光放到了柳如煙身上:“柳宗主,你的意思呢?”
“這茶有點老了。”柳如煙輕輕的放下茶杯,把其中的老茶給倒掉了,重新給自己斟了一杯。
如花真人看著倒掉的老茶,微微搖頭。
“苦是苦了點,但還能喝……”
“但還能喝多久?如花真人,現在不喝新茶,莫非要把新茶放成了陳茶,這才舍得拿出來?可就怕那一時,你都不喜歡喝茶了……”柳如煙輕輕的笑道。
“不用給我打啞謎,要幹就幹,何必多言?”
幻樂宗老祖又冷哼一聲,噸噸噸的喝起了幾口茶水,連裏麵的茶葉都一同喝掉了。
廣陵子點頭:“這話說的在理,那幾個老不死的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還真以為離了他們,咱們就玩不轉了?我可不信這個邪,這事,我是一定要幹的!”
看著這個粗人,極樂老祖突然補了一句:“你有這個實力嗎?還是喝茶吧,降下火……”說著把茶杯遞了過來。
“極樂你不要多說什麽,我就問你,你幹不幹?”廣陵子把茶當成酒一樣喝了下去,然後把眼睛一瞪,直視著極樂。
極樂打了個哈欠,起身離開了:“反正我覺得沒意思……”
如花真人,緊隨其後:“我也覺得沒意思……”
餘下的柳如煙,廣陵子,幻樂宗老祖,各自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同時離開。
……
下半年,偷鹿案爆發,方似雪拚死想要護住兄弟,可惜在諸多遺老的施壓下,新一代的正道聯軍,幾乎被屠戮一空。
又因為五色靈鹿的丟失,諸多遺老不再匯聚遠空山,而是開始滿大陸的尋找瑞獸。
從此,蘊雷宗一家獨大的時代,一去不返了。
……
百花穀,暗室,沉沉疊疊的帷幔之中,傳來一聲怒斥。
柳如煙壓低著聲音,可怒火依舊繚繞了出來:
“什麽?不見了?怎麽可能不見了?”
“不是說,用我們的封印術嗎?怎麽可能會不見呢?”
傳訊符中又亮起幾道光芒,最後把柳如煙變成了一個有氣無力的小姑娘,輕飄飄的倒在了榻上。
竊鹿,嫁禍,脫身……
一切都很順利,但結果卻有一些麻煩。
“廣陵子,劉伶俐,你們兩個……到底誰在說謊?”柳如煙嘴裏嘟囔著。
按照約定的計劃,應該是以靈鹿節製遺老,使得原本的一家獨大,攻守相異,可是如今,她似乎上了當。
年末,由於偷鹿的事情涉及太大,六大宗門都遭受到了不同層麵的打壓,柳如煙知道,這是遺老的報複。
一直持續到四年,柳如煙這才看出了端倪。
正道聯盟裏麵的內部鬥爭都整平了,蘊雷宗失去了遺老的支持,但由於六大宗門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壓和削弱,在正道聯盟裏麵,蘊雷宗依舊是榜首——不可動搖!
似乎,遺老的離開,並沒有影響蘊雷宗的地位……反倒是因為此事,蘊雷宗因禍得福,對於正道聯盟的掌控,更上了一層樓。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柳如煙這才知道,那天喝茶的,其實不止六個人……
又或者說,茶,是潛雲宮的,可水,是遠空山的!
但是,柳如煙想不明白的是,那隻靈鹿,沒有自己的封印術,到底會落在哪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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