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櫻子終於在公寓樓裏找到了方露楓。她跑到少女身邊，焦急地抓住方露楓的手，卻碰到了一個異樣的東西——正是那塊寶石。
    “……櫻子？”
    方露楓緩緩睜開雙眼，看了看落在自己身邊牆上的彈孔，歎了口氣，“那位凱文給了我向你解釋的機會，該說他殘忍，還是保留了僅剩的仁慈呢？”
    “方露楓，你堅持住，我這就送你去醫院！雖然我不高，也應該能背得動你……”
    “沒必要了，櫻子，我估計撐不到那個時候。”
    “別說傻話啊！你一定能做到的，即使你不相信自己，起碼要相信我吧……”
    “你不用善待我，我明明是偷走月之神的叛徒……對不起，我有必須見到月之神的理由。”
    “以後再跟我解釋吧！我現在就……”
    “其實我並不是方露楓。”
    “誒？”
    櫻子愣愣地盯著方露楓。
    “我終於想起來了……自己最初的名字，蘇瀠。”
    “蘇瀠？是你對我描述的那個朋友？我記得你說她是一個大家族的千金，卻選擇去當一個記者，發現了家族的實驗以及月之神的存在，因此被家族追殺？”
    “現在我必須將真相告知於你——擁有那一段人生的是方露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由於觸犯到了卡斯特尼亞家族，方露楓希望我能去幫助她。我毫不猶豫答應了，而她給我的會麵地點是位於克什的威汀鎮。”
    “威汀鎮？居然是那裏……原來我之前聽說凱文去那兒取走了某樣東西，就是月之神嗎！”
    “方露楓帶我去看了那塊寶石。就在她為發現‘世界的真相’表現得欣喜萬分的時候，月之神出現了。我們看不到祂，卻能感受到祂的存在，同時也在感受到……刻骨銘心的恐懼。”
    櫻子問“月之神對你們做了什麽？”
    “祂把方露楓給抹除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就在我麵前突然消失。我能理解月之神絕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但是祂采用了最殘忍的做法。”
    櫻子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模糊的畫麵。一個畫般美麗的少女，也有著類似的遭遇。
    “那你是怎麽變成方露楓的？”
    蘇瀠繼續說道“方露楓一旦被抹除存在，任何人都會丟失關於她的記憶。我不想忘記她，因為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在她消失的瞬間，我向月之神許了願望——我要和她互換名字，這樣，即便她本人已經消逝，我也會永遠將其銘記。”
    “所以你真的記住方露楓了嗎？”櫻子問。
    “是我太天真了。從那以後，我成為了方露楓，甚至被她的家族的人當成方露楓本人。即使這樣，最初的她依然被眾人遺忘。我隻記得蘇瀠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同時從未懷疑過‘方露楓’到底是不是我的真名，甚至後來連最初的自己是誰都忘記了。說來也很諷刺。到頭來，無論是方露楓還是我，總有一個人必須被遺忘，我所做的努力隻不過是讓月之神看了一場可笑的虛無主義故事。”
    “蘇瀠……”
    “不過，剛才月之神總算回應了我。我向祂許願，讓方露楓回來。”
    “你覺得你成功了嗎？”櫻子問。
    “不管有沒有成功，我肯定無法親眼見證結果了。櫻子，你是被神明選中之人，有資格在命運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所以，就當是我最後的請求，如果能在未來，見到方露楓……”
    蘇瀠像是想到了什麽，陷入沉默。
    “放心大膽地說出來吧，蘇瀠。”櫻子安慰道。
    “……恐怕到那時，那個人不再是方露楓，而是繼承了‘蘇瀠’這個名字。而且，即便她回來了，又會有什麽意義呢？倘若未來的某一天，你和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相遇，素不相識的你們，真的會有勇氣承認對方就是一直以來尋找著的那個人嗎？”
    “一定會有意義的，我保證。”
    櫻子蹲下身，緊緊抓住對方的手。
    “命運無法改變什麽的……我不相信。”
    蘇瀠釋然地微笑著，她抬起頭，望著窗外的夜空
    “真快啊，一瞬即滅的星星。恐怕就連光芒也無法將其攬入手中吧。”
    “誒？”
    “但是，即使這樣，它依然在尋求存在的意義……”
    “…………”
    櫻子拿著寶石，無言地離開了公寓樓。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個人究竟是方露楓，還是蘇瀠呢？她再也無法問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越發相信，這個世界即舞台。故事中的所有人，維多莉亞，方露楓，裏維，凱文，還有她自己，都是在朝著既定的結局前進，隻為了給月之神獻上一幕戲劇。
    如果能有一個將其改變的人，那隻能是——
    凱文回到鍾樓。秋凜懿趕忙上前問道“找回寶石了嗎？”
    前者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什麽？是沒抓到那個人嗎？”
    “沒必要把寶石奪回了，因為月之神已經降臨。”
    聽到這番話，秋凜懿的眼裏仿佛有光“那月之神現在在哪兒？”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寶石此刻就在那個名叫櫻子的女孩手裏。”
    “櫻子？她？”
    秋凜懿愣住了，但他隨即想到，自己得以與月之神對話也是用了櫻子的資料，想必這名少女有著非同尋常的故事，引起了月之神的注意。
    “就在十分鍾前，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如果我自己帶走寶石，那就無事發生。然而我的選擇是，將寶石留下來，托付給櫻子。”凱文說道，“讓最強大的力量落入一個飽受困難的可憐人手中，她會怎樣使用這份力量呢？也就是說，我可能創造出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可是，為什麽會是她？”秋凜懿不解。
    “我倒是了解過這個女孩的過去，她和家族的確有一段交集，而她本人也有過悲慘的往事——被命運裹挾著前行，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不過在此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秋凜懿。你覺得，我們在這個故事中扮演的，是十惡不赦的反派嗎？”
    “……你自己說過，我們都隻是棋子。”
    “哈哈，我是說過這種話。隻不過，現在我要改口了。”
    秋凜懿盯著他，顯然不懂其含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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