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明義心裏清楚，自己提出來的那個條件肯定是不夠的。
    首先第一點，塗奮是觸犯了國法，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其次，是自己爺倆得罪了王大山，人家還答應不讓兒子受罪，不阻止他減刑，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
    換句話說，如果人家真想搞塗奮，塗奮以後能不能從監獄裏出來還真不好說。
    最簡單一個道理，天天找一幫人在裏麵裏收拾他，他要是能受得了才怪了。
    要麽精神和身體都垮了，要麽在監獄裏犯了別的事兒延長刑期，這都說不準。
    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塗明義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買單。
    他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下定了決心為兒子報仇。早知道如此，還報什麽仇啊，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會這麽做。
    遇到了惹不起的人，踢到了鋼板上，那就隻能自己認栽。
    剛才他一上來就表示願意幫清風山莊解決任何問題，就是一個態度。如果真想要王大山原諒他，那就必須要替他辦幾件具體的事情才行。
    哪怕是犯法的事情，他也必須要去做，因為這就是投名狀。
    “王董，這裏就你我兩人，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要是我能辦到，絕對不打磕巴。”
    塗明義開始了開門見山。
    王大山從兜裏拿出了一個信封，推到了他的麵前。
    塗明義不明就裏，疑惑的望著他。
    王大山做了個請的手勢，他拿起信封取出裏麵的信紙。
    舉報信，還是王大山自己寫的，實名舉報龔順的舉報信。
    塗明義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大山開出的第一個條件，是讓龔順下崗。
    舉報信裏說得很清楚，龔順暴力執法，非法拘押。除此之外，信裏還交代，他就是大白山十八虎的保護傘。
    王大山這是要把龔順往死裏整，並且，還是讓自己去整。
    全大白山的幹部都知道，龔順是自己的心腹，現在讓他塗副市長去整自己的心腹，這讓其他人怎麽想？
    你塗明義連自己的心腹都要親手整死，誰還敢投靠你？能不讓人心寒嗎？
    看完舉報信，塗明義的心中翻騰不已。
    他實在不願意這麽幹，因為龔順是太好用了，隻要隨便一句話，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圖，並且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可也明白，如果不這麽辦，王大山定然不會相信自己。到時候隻要他在肖書記麵前動動嘴，就絕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常務副市長是省管幹部，省委有直接任免權。
    但要這麽幹了，他的官場信譽也就完了。
    隻是，即便自己不幹，龔順就能保得住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自己不辦，人家省廳還可以辦。沒見到祁廳長跟王大山好的都快穿一條褲子了嗎？
    一個省廳的廳長，想弄掉一個市局的副局長，那不是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可即便如此，塗明義還是想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龔順。
    沉默片刻之後，他開口了：
    “王董事長，龔順當初確實不該來山莊鬧事。我也不瞞你，龔順當初是聽了我的命令才來抓人的。
    我當時豬油蒙了心，被家裏的事氣昏了頭，才做的這樣一個愚蠢的決定。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他一馬？”
    王大山一邊笑眯眯的看著他，一邊給他重新換了一杯熱茶，不疾不徐的說道：
    “塗副市長，我說過要扒掉龔順身上的製服，那就一定要說話算話，不然有人會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我不管他龔順是你的人也好，聽你的命令也罷，他得罪了我，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塗副市長，你應該慶幸，要不是今天祁廳長碰巧來了，你可能比龔順好不到哪去。
    別忘了，塗奮能在大白山橫行霸道，除了因為有個溺愛他的娘，還因為你是他爹。
    就因為你是他爹，他犯了任何事情都有人給他擺平，龔順給他平了多少事兒，你這個當爹的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在你老婆沒有出事兒之前，這些年他們打著你的旗號幹了多少事兒，你難道一點不知道？
    龔順就是個定時炸彈，他幫你做的事情越多，你就會越危險，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現在，你兒子要被判了，你老婆也被抓了，你還不趁這個時候抓緊與他們切割，難道你也想跟他們一起進去？
    老塗，別以為我在嚇唬你。我還告訴你，盧光榮早就被我抓住了，之前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裏。
    省廳即將接手這個詐騙案，你老婆和魏強很快都會被送到省廳接受調查。
    在市局，她可以隻認詐騙罪，甚至還可以做無罪辯護。可到了省城，想要認什麽罪，就由不得她了。
    到時候，她為了脫罪，你說會不會把你給供出來？
    假如她一口咬定就是你讓她這麽幹的，請問閣下又該如何解釋？
    我相信李桂芬在找龔順辦事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他這是你的主意。
    到時候，他們兩個人一口咬定是得了你的吩咐，你有什麽證據能夠否定他們的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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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如趁著現在主動與他們切割。
    你拿著我的舉報信，主動讓紀委的同誌去調查，至少組織上是相信那些事情你是不知情的。要不然，你怎麽會大義滅親，要求組織調查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你說組織上是相信你還是相信龔順和李桂芬？
    塗副市長，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一點，你是想保住龔順，還是想獲得我的友誼？”
    話音剛落，塗明義身上如針紮一般冷汗連連。
    王大山的話確實是在為他考慮，但也是赤裸裸的威脅。
    你不聽我的話，我不但能把龔順弄進去，還能把你也弄進去。
    李桂芬和龔順打著你的旗號辦事，哪怕十件事裏你九件都不知道，可隻要你有一件事情知道並且默許，那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即便最後因為證據不足把你放了，或者事情不大從輕處理，可組織上還敢再用你嗎？
    想都別想了。
    除非有重要的領導替你說情，可是你有這樣的領導當靠山嗎？
    到時候隻要肖書記說一句：這個幹部不可靠，連家屬都管不好，能幹好什麽事？
    誰還敢替你說話？
    塗明義突然發現，他陷入了一個局裏。
    以前都是他設局來裝人，可誰想到這一次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裝進了局裏。
    而做這個局的人，竟然如此之年輕。
    一瞬間，汗水在他的腦門上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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