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聽見我突然說出的四個字，阿偉和李癩子皆是一臉疑惑的凝視著我。
    “苦哥，你，你沒事吧。”
    “沒事，好得很。”
    我興奮的看向遠處的光亮，詢問道：“也就是說，這裏的交織狀態，完全將陽宅和陰曹連接在了一起。”
    “對於陽宅的人而言，他們會在無意識，不知情，或者是渾渾噩噩的狀態下，今日到陰曹地府。”
    “而陰曹的鬼魂也是如此，同樣可以通過類似的方式，行走於陽間。”
    “沒猜錯的話，你們是通過兩者本無接觸的形式，來汲取所需的冥氣，對嗎？”
    葉久界如同看待傻子一樣看著我，隨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很聰明，這的確是我們孕育冥氣的辦法，所謂陰陽融合，必備的條件便是打開陽間與陰曹的通道，冥氣形成的過程，也是生機和死氣之間的交互。”
    “隻不過……”
    葉久界很是納悶的詢問道：“我為啥覺得你這麽激動呢？看你這副架勢，似乎比我們還要期待新秩序的落成呢！”
    “倒不是期待，完全是震驚罷了。”
    我打心底的稱讚道：“不得不說，塑造秩序這方麵，你們的確是天才中的天才。”
    “可惜的是，你們要淩駕於秩序之上，冥氣凝聚的過程，你們也從交互的方式中，偷取了不少提升自己實力的辦法吧。”
    “如果是單純的打造秩序，說不定我真的會支持你們，很可惜，你們的目的並不純粹，而是抹除了陰陽中最關鍵的一點，那便是人性。”
    聽到這話，葉久界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
    “何先生很聰明，短時間內就能察覺到最為關鍵的要素。”
    “你說的沒錯，新秩序的落成，的確可以保留人性，或是鬼性，以及各種各樣複雜的情感，如果我們那麽做了，陰陽交融，生死不分的同時，所有人也會擁有著非同行屍走肉那般的情感。”
    “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次次的災難，一次次的輪回往複，不正是因為這種無法駕馭的人性嗎？”
    “有道理。”
    我點了點頭，隨之反駁道：“回去告訴黃安，我願意和他一同變成行屍走肉，如果全世界都一視同仁的話，我便放棄最後的掙紮。”
    葉久界愣了一下，隨之臉色陰沉的問道：“何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
    我抻了個懶腰，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通過塑造秩序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才是你們真正的目的。”
    “將他人變成傀儡，自己汲取無盡力量，成為超凡脫俗的掌控者，就沒必要講出這種愚弄世人的蠢話。”
    “我從未反對過新秩序的落定，而是一直在戳穿人皮麵具下那張貪得無厭的嘴臉。”
    氣氛沉默片刻之後，葉久界暢快的大笑起來。
    “有趣，何先生真是有趣。”
    “也許，你說的沒錯，隻不過，你沒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這一刻的葉久界，也許是沒了和我拌嘴的心思，也許是認同了我的觀點。
    隻聽他笑著說道：“何先生真是厲害，總是能直擊人心的最深處。”
    “這樣看來，我們還真是一群又當又立的家夥。”
    “操控著無數的傀儡，自己卻不甘心變成傀儡，反倒是借助著秩序的規則，淩駕於秩序之上。”
    “你說得對，這的確是我們的目的，也正是因為這個目的，促使著我們不斷向前。”
    “何先生，相識一場，送你四字忠告吧。”
    “那便是，勝者為王！”
    說完，葉久界便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走去，而那裏，對我而言，更像是無盡的黑暗。
    “臭屁的家夥。”
    阿偉冷哼一聲，吐槽道：“裝神弄鬼的家夥，看你怎麽死！”
    隨著不斷的前行，天空也越發的明亮，當然，因為兩界交錯的氣息也越發的紊亂。
    走著走著，我突然間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便是，我所在的地方雖然還是陰曹，可這裏，和陽間，又有什麽區別呢？
    如此的話……
    想到這裏，我手掌顫抖的按住了腰間的挎包，而挎包中，裝著的，正是堂口仙家的牌位。
    “大壯姐，你們，還好嗎？”
    隨著黑山邪氣的流動，柳家大仙兒的氣息也出現在了我的魂魄上。
    這一刻，我屏氣凝神，期待又忐忑的等待著柳大壯的回應。
    等了幾分鍾，我沒有聽見柳大壯的聲音，看樣子，即便是陰陽交融，身處陰曹的我，也沒辦法溝通到陽間的大壯姐眾人。
    “哎……”
    我歎了口氣，有些失落的嘀咕道：“看樣子，這陰陽不分的計劃，並沒有看起來那麽完美。”
    就在這時，柳大壯的聲音出現在了我的腦海當中。
    “何傻子？真的是你？”
    “啊？”
    我愣了一下，暗中驚呼道：“大壯姐，你聽見我的呼喚了？可你為啥沒搭理我啊，害我等了這麽長時間。”
    “我以為是幻覺啊！”
    柳大壯欲哭無淚的解釋道：“我知道你身在陰曹，闊別許久也時常想你。”
    “剛才稀裏糊塗的聽見你的聲音，以為是錯覺呢，沒想到真的是你。”
    “小傻子，你什麽情況？為啥能突然間聯係到我們了，難道說，你已經離開陰曹了？”
    “還沒。”
    我飛速的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柳大壯，並且說明了黃家和底層鬼物的具體計劃，乃至秩序挑選的規則，也被我快速的傳遞了一遍。
    聽到這麽多的秘密，柳大壯那頭陷入了沉默，即便是沒辦法看見她，我也能猜到，此刻的大壯姐，一定驚訝的不得了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陽間的怪事越來越多，沒想到，如今活在陽世的人，也會不知不覺的進入到陰曹地府。”
    “老話說，鬼門關走上一遭，這一遭，即便不死，也會丟掉不少東西，而黃家和底層邪祟，正是通過這種交織，來製造他們所需的冥氣。”
    “你們的情況如何了？”
    我好奇的問道：“上次聽溝子說了一嘴，貌似還是比較順利的，是吧？”
    “嗯。”
    柳大壯回應道：“重塑陰宅的人手多了很多，黑山的複蘇，也加快了不少進度，明麵上，我們搶占陰宅的速度已經高過黃家不少。”
    “不得不說，你離開前製定的計劃的確完美，以假亂真的紙人，讓黃家完全摸不清頭腦，很多時候，我們的指東打西，都會給他們耍的團團轉。”
    “有一段時間，黃家都沒有高調的出現了，據溝子分析，他們一定將目標放在了你的身上，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放心了，至少你這傻小子還活著，這也就足夠了。”
    我嘿嘿一笑，然後正色的詢問道：“大壯姐，你說明麵上的優勢是什麽意思？”
    柳大壯歎了口氣，解釋道：“爭搶的陰宅很難找尋，黃家很清楚，陽宅對應的陰宅，他們已經沒辦法阻攔我們了。”
    “所以，有邪氣出沒的陽宅，都被他們隱藏了起來，我們需要很大的精力，才能找尋到一處。”
    “起初我還不明白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可剛剛聽見你的講述後，我便有了一些眉目。”
    “沒猜錯的話，正是你所經曆的陰陽交融，才會讓陽間的陰宅難以發現。”
    聽到這話，我一邊走，一邊陷入了沉思。
    很快，我便暗中吩咐道：“大壯姐，既然我能不遠萬裏聯係到你，那就意味著，通過陰陽共存的秩序，我們的堂口也已經穿透了陰陽的阻隔。”
    “這是不是表明著，你們也能從陽宅感受到我氣息的源頭！”
    柳大壯再度陷入了沉默，很明顯，她沒能理解我的用意。
    就在這時，灰溝子的聲音突然出現。
    而這家夥的突然插嘴，也好像給我吃了顆定心丸似的。
    “何苦，如今的你，身在陰曹，但已經踏入了黃家的地盤。”
    “通過陰陽共存的秩序，你能聯係到我們，而我們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在陽間找尋到你的氣息。”
    “如此的話，就證明著，你氣息出沒的地方，正是黃家和底層邪祟在陽宅的部署，或者地盤！”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打亂那裏的秩序，豈不是相當於亂了黃家的陣腳？”
    灰溝子激動不已的說道：“勝負未定，秩序還未完全落成，黃家和底層如今展現出的陰陽共存的確神奇，但並非是秩序在完美的運行。”
    “真正的戰場，就在這裏，從這一刻開始，到這條路的盡頭，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主導最後的結局。”
    “溝子……”
    我忍不住的笑出聲來，讚歎道：“不愧是你，知道要怎麽做了吧。”
    “裏應外合。”
    灰溝子給出了四字答案，這四個字聽起來微不足道，但以我對灰溝子的了解來看，想必這家夥，已經在短時間內製定出了詳細的計劃。
    “那就找到我吧。”
    我看向葉久界的背影，說道：“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抵達第一處落腳點，我不清楚那裏有什麽，但我知道，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放心。”
    灰溝子沉穩的說道：“和你一樣，很多人都無法接受，成為他人操控的傀儡。”
    “大兒子，你在這傻笑什麽呢？”
    李癩子見我憨憨傻傻的模樣，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畢竟對他而言，我傻裏傻氣的毛病，絕對是莫大的隱患。
    “沒什麽，想到開心的事情而已。”
    我並沒有告訴李癩子，我已經聯係到了大壯姐他們，畢竟，我身邊還有葉久界這個不安分的炸彈。
    可就在這時，我才發現，葉久界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腳步，並且用一種嘲弄的笑意，打量著我。
    還沒等我詢問，葉久界便戳破了我極力隱藏的秘密。
    “聯係到你堂口的大仙兒了？”
    聽到這話，我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極其陰冷的不安感，這家夥，是如何知道的？
    “很難猜嗎？”
    葉久界嗤之以鼻的冷笑一聲：“你何苦不是傻子，但也不能將我當做傻子。”
    “我們的地盤，最大的特點便是陰陽共存，你用黑山邪氣稍加試探，便會清楚，這裏和陽宅是互通的，如此一來，你又怎麽可能不嚐試一下，聯係陽間的仙家們呢？”
    “何先生，你是個棘手的對手，為了對付你，我們的確將大部分的精力和實力，都用在了從現在開始的這條路上。”
    “但除了你之外，有一個不得不解決的麻煩，同樣重要。”
    想都不用想，葉久界所說的同樣重要，指的必然是讓黃安多番挫敗的灰溝子。
    難不成，他們已經料到了我會這麽做，若是這樣的話，灰溝子那裏，豈不是會有危險？
    不對，灰溝子是安全的。
    他們躲藏在善鬼忘憂的陰宅之中，那處與世隔絕的陰宅，捆綁的是我的百家命格，隻要我沒有危險，那裏就絕對安全！
    “他會自己走出來的。”
    葉久界完全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裏應外合，的確是個好辦法，可別忘了，你們接下來所做的一切，都要依靠我們所打造出來的新秩序。”
    “說實話，黃安大人對那隻灰頭老鼠早已經恨之入骨了，相信我，他即便是出現一個冒頭的想法，我們都會不遺餘力的解決掉他。”
    看著葉久界自信的模樣，我冷聲質問道：“告訴我這麽重要的秘密，你就不怕我把灰溝子藏起來？”
    “不怕。”
    葉久界指著我說道：“你需要他們的幫助，即便是你咬著牙扛下一切，他們也不會對命懸一線的你不管不顧。”
    “這是一個陽謀，將你們連根拔起的計劃！”
    葉久界沒有說謊，我也知道柳大壯他們的秉性。
    我沒有危險，什麽都好說，一旦我受到威脅，又有幫助我的可能，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衝出來，哪怕，擺在他們麵前的是明晃晃的陷阱。
    如此一來，葉久界的這些話，我也就沒有了轉達給灰溝子的必要了。
    而如今，我能做的，僅剩下了兩個字，那便是，相信！
    “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我並沒有表現出葉久界期待中的倍感壓力，反而是輕鬆的回應起來。
    “你們的計劃，也很不錯。”
    “可你們的弱點，同樣明顯。”
    “哦？說來聽聽？”
    葉久界好奇的笑道：“我怎麽不知道，我們竟會存在如此致命的弱點呢？”
    “居高自傲的狂妄。”
    我大步向前，身形筆直的邁動著步伐，說道：“從一開始，黃安就從未正眼瞧過我們。”
    “我，李癩子，堂口的仙家們，在他看來，都是一隻手指可以碾死的螻蟻。”
    “對於黃安而言，他挖下的陷阱，我們隻有規規矩矩跳進去的可能，而從不會考慮，我們會戳破那張巨網。”
    “所以呢，黃安會失敗數次，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會考慮是螻蟻的強大，而是，僥幸的運氣幫了我們。”
    “這一次，同樣如此。”
    我看向湛藍的天空，打趣道：“打個賭吧，就賭你們設下的陷阱，根本抓不住灰溝子。”
    “如果我贏了，把你最大的秘密告訴我。”
    “有趣。”
    葉久界饒有興致的問道：“如果你輸了呢？”
    我側過臉頰，揚起嘴角反問道：“我還有輸掉的籌碼嗎？”
    這一刻，葉久界大笑不止。
    正如我所言那般，我已經輸不起了。
    如果灰溝子落入黃家之手，便意味著，我已經，倒在了這條絕路上，再也沒有了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