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永遠都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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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光下,穿著一身戎裝的顧侯爺,如同神祗,麵上的神情頗為愉悅。
    顧十八愣了愣,又道:“六夫人張羅著要請她的侄女兒來府裏住,她身邊的那個趙嬤嬤背地說是想和秦家聯姻,想近水樓台先得月,相看夫人的堂兄。”
    顧靖暉沒做聲。
    秦鳶的堂兄,他在回門宴上是見過的,有著秦家人的好相貌,個子高大,據說有進士之才,老丈人極是推崇。夫人也曾說過,是中了舉人才考入國子監的。
    這樣的人怎會瞧上六夫人那個破落戶的侄女兒。
    真是癡心妄想。
    老六那天晚上喝多了也提及這件事,還嘲笑說,六夫人恨不得將算盤珠子都蹦到臉上來,徐家難道還能養出來個奇葩能出淤泥不染,雖然還未曾見,但也聽林子奇說過,知道是個有才的,來年就要參加進士考呢。
    “六夫人還讓嫁妝鋪子的人把波斯商人手裏的胡椒都包圓了,之前夫人嫁妝鋪子的掌櫃也去問過價,那會子波斯商人還不肯賣。”
    顧靖暉的眉梢一跳,道:“由她去吧。”
    “還有嗎?”
    顧十八搜腸刮肚,再沒有什麽可說的了,就問顧靖暉,“侯爺什麽時候回去?”
    顧靖暉立即來了精神,問:“怎麽?夫人念叨我了?”
    顧十八想了想,點頭。
    顧靖暉的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收了收大張著的結實的長腿,掩住笑意道:“這又由不得我做主,七公主和九公主要在這裏祈福多久,我就得在這裏陪著。”
    顧十八好奇地問:“侯爺為何不跟著一起祈福?”
    顧靖暉放下拳,冷哼一聲道:“隻怕佛祖見了我也會怪我一身殺氣吧。祈福若真的那麽有用,為何我顧家老少死了那麽多人?”
    塞北關前,九死一生的經曆他永不能忘。
    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
    這輩子,他勢必不會放下手中的刀了。
    年幼時他就被丟入軍營跟著一起廝殺操練,看著他長大的叔伯袍澤們威勢如山,人人都說有定北候守關固如金湯,三公子來軍營操練是為了不忘顧家的根本,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頂替父兄守關。
    可陡然的變故,讓顧家的嫡係隻剩他這麽一支了。
    屍山血海積就的仇恨,在他這裏永遠過不去。
    永遠都過不去!
    顧靖暉狹長鋒利的眼眸裏滿是冷意。
    祈福,不過是京城裏那些錦繡堆裏享福的人搞出來的無聊把戲,他今兒冷眼瞧著,七公主和九公主都是各懷心事,在佛祖麵前也是毫無誠心。
    也不知道鬧這麽一出讓他陪著是為什麽。
    顧靖暉想不明白,就小心提防著絕不和這兩位公主走近,有什麽露臉的事都讓宮裏出來的內侍忙乎。
    他就負責每日查勤,四處轉悠,絕不閑著。
    香山的夜晚,雖然是夏日,也還是有些涼,顧十八奔波著過來,出了一聲的汗,這會子歇了下去,禁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行,你趕緊回去吧。處處留意著,別讓人生事,鬧的夫人不快。”
    踏月而回的路上,顧十八一直琢磨著“別讓人生事”五個字,著實想不明白怎麽還能有人不長眼,會鬧到夫人跟前來。
    秦鳶這幾日過的甚是逍遙,府裏沒什麽大事,管事媽媽們有了盧媽媽做例子,個個不敢造次。
    盧媽媽原先還有些難耐,後來被翠茗幾番安撫,就老實認了。
    李媽媽倒是銳意進取,想將這個位置坐牢,提出了不少新的法子,將新的賬目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節約了料,又多產出了不少繡活。
    其他幾個管事媽媽們都看在眼裏,哪裏還敢欺她年幼麵嫩,個個都不敢偷奸耍滑。
    翠茗有了信心,喜道:“以後若是還是有管事媽媽們鬧,就都這麽安排。”
    紅葉也記在了心中。
    秦鳶道:“使得。”
    兩個掌櫃又托沈長樂送了新賬本回來,這一次沒有再敢動手腳。
    秦鳶也看出了,這些陪嫁的嫁妝鋪子店麵小,位置偏,就算掌櫃的不動手腳,一年盈利也不是很多,隻是京城地貴,又在西市,商鋪折價算起來高罷了。
    那位錢掌櫃,秦鳶也沒有多說,隻讓沈長樂將人和賬本都送到了秦府崔氏的手上,讓崔氏去發落了。
    這人是崔氏的,之前的賬也是崔氏的。
    她接手以來,這鋪子就沒賣出幾樣東西,到也簡單。
    沈長樂見秦鳶真的沒有再用錢掌櫃的意思,做事更加勤勉,天天泡在西市,琢磨要如何接手做沈掌櫃。
    翠茗將針線房料理的風生水起,紅葉身邊也圍攏了不少人,她四處打探消息,有不少人想著夫人手段高超,入府沒多久就得了老夫人和侯爺的寵愛,便主動遞話賣好。
    被六夫人罰到二門上的幾個婆子,本就對六夫人怨聲載道,紅葉一問,沒有不說的。
    徐珍還沒入府,六夫人打秦思遠主意的消息,秦鳶就知道了。
    紅葉搖頭晃腦地道:“六夫人還真是會籌謀。”
    翠茗點頭。
    堂少爺容貌好,學識好,中了進士身價就高了,也就是自家人知道他是穩穩要中進士的,六夫人這個時候籌謀,的確是個好時機。
    秦鳶沒做聲。
    過了兩日,秦鳶去上房請安,就看見六夫人身邊坐著一個瓜子臉,身形纖長,穿著身鵝黃色留仙裙的女孩兒。
    秦鳶明白,這就是六夫人的侄女兒徐珍了。
    看起來比顧寶珠要穩重不少,一雙水靈靈的杏眼,未語含笑。
    “快喊人,這是侯夫人。”
    六夫人催促,徐珍趕忙起身,行了個晚輩禮,道:“侯夫人安。”
    聲音清脆如黃鸝。
    這個模樣兒也還不錯。
    秦鳶笑著從翠茗懷中拿了個荷包遞了上去,道:“早知道你要來,見麵禮都準備好了,今日才送出去,你是六弟妹的娘家侄女兒,也就是我的侄女兒,沒事的時候常來梧桐苑坐坐說話。”
    顧老夫人出來時,她們已經行完了禮,說了些閑話了。
    顧老夫人就問徐珍:“這麽些日子沒見,伱在家可學了些什麽?寶珠被我關在家裏學刺繡,你幫著你姑看著她些,你們同齡人好說話,到比我們看著她強些。”
    徐珍笑著道:“不過是打理中饋之類的事情,倒是想像侯夫人一般多讀點書的。”
    “多讀書好,”顧老夫人感慨。
    當天下午,秦鳶歇完了覺,就聽說徐小姐就登門拜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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