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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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鳶方才睡醒,還有些迷瞪,聞言道:“哪個徐小姐?”
    紅葉悄聲道:“人就在外麵坐著呢,就是六夫人的娘家侄女,叫徐珍的。”
    “哦。”
    秦鳶這才醒過神來。
    來的這樣快。
    “為何不請到廳堂坐著?”
    紅葉小聲道:“她說都是家裏的女眷,就在外麵的起居室等著就是。”
    秦鳶就不說話了,臉上的神色不怎麽好看。
    紅葉趕忙道:“奴婢暗示了她好幾次,她就跟聽不懂似的,直直的就往這邊走。現在還好,侯爺不在家,要是侯爺在家,撞見了像什麽樣子。奴婢也沒想到,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麽就這麽自來熟。”
    若不是主人邀約,實在是不該闖進來的。
    徐珍還要在這裏小住,破了一次例,就會成習慣。
    秦鳶自忖還沒有和她熟到這個份上。
    就是相熟,也不該如此。
    秦鳶輕哼了一聲,道:“隻這一次,下次來你想法子請她去外間坐。”
    紅葉苦著臉答應了。
    翠茗不在,紅葉不太會梳頭發,秦鳶也就沒梳什麽複雜的發式,隻隨手綰了個發髻,插了根鎏金雙股金絲釵,釵柄上嵌了些各色碎寶石,閃閃發光。
    秦鳶斟酌了片刻,還是穿了件見客的衫子,衣襟和袖口的繡飾繁複,壓得一身煙紫色的紗裙多了幾分端莊之氣。
    大約花了一刻多鍾才打扮好。
    秦鳶扶著紅葉的手,走了出去。
    徐珍還穿著早上的那套裙子,見了她來,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起身笑道:“侯夫人,我來的不是時候了,是不是打攪你歇息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秦鳶道:“無妨,我也不是貪睡的人,隻是躺躺罷了,這個點兒也該起來了。”
    兩人分賓主坐下,徐珍笑道:“常聽姑姑說夫人飽讀詩書,氣韻雅致,如今有緣得見,果然如此,就連夫人屋子裏的布置都與眾不同。”
    “哦?”秦鳶做出感興趣的樣子,問:“怎麽個不同法?”
    徐珍羞赧地道:“我也沒讀多少書,說不太出來,就是覺著夫人屋裏擺放的東西沒有旁人屋內俗氣,香味也很好聞,夏天這麽熱,坐著也能靜心。”
    秦鳶笑著道:“不過是屋子裏擺了冰,你剛從外麵走進來,就覺得涼快了。”
    徐珍陪笑,道:“姑姑說夫人很有學問,讓珍兒經常過來和姑姑說話,長點見識,果然如此。”
    紅葉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這要是整天閑著沒事做,黏住小姐不成?
    秦鳶便問:“伱平日裏喜歡作畫還是吟詩?”
    徐珍搖頭。
    秦鳶又問:“那你喜歡讀什麽書?”
    徐珍慚笑道:“不怎麽讀書,家裏人說姑姑讀書少也嫁了好夫婿,我隻是讀了《女四書》而已。”
    秦鳶道:“既然如此,家裏願讓你讀書,也是對你寄予厚望了。”
    徐珍歎氣,道:“我家右鄰是個自梳不嫁的老嫗,在自家裏開了個散館,以教女學生讀書為生,見我經常站在門口聽她們背書,就給我家裏人說,女兒家若是多認得些字,嫁到大戶人家管理中饋也能認得賬本子,不被下人忽悠,家裏人就願意了。”
    秦鳶問:“你平日裏是不是做女紅針黹多些?你姑姑說要讓你陪著寶珠繡花,我沒見過寶珠繡的什麽樣子,但聽她們說來,應當比寶珠好些。”
    徐珍忍不住笑道:“不瞞夫人,我會的不過是平常花色,寶珠長這麽大隻怕連針都沒拈過幾次。”
    秦鳶也忍不住笑了,道:“娘疼愛寶珠,給她請的繡娘可是上好的蘇繡師傅,聽聞京城裏好的蘇繡帕子都幾十兩銀子一方,還搶不上。她連針都不怎麽拈的話,那可真是浪費了,若你能跟著學上一二,也受益匪淺了,聽說不少人家都拿蘇繡傳家的。”
    既然都能拿來傳家,自然在嫁娶上能增添份量。
    徐珍若有所思。
    看她的樣子,秦鳶將自個手中的團扇遞了過去,道:“你瞧瞧,這團扇上的花色,配上扇骨就近百兩銀子,還要等內府采購完了,才輪到我們這樣的人家采買,你說厲害不?”
    徐珍繃不住看了又看,驚歎不已。
    兩人幹幹地說了會子話,徐珍不好久坐,就告辭離開了。
    紅葉道:“要是天天這麽來,算什麽回事啊。”
    真是發愁。
    秦鳶道:“想謀門好婚事,也屬人之常情,隻是她沒怎麽讀過書,家世品格也沒出彩之處,二堂伯母不會同意。”
    前世,堂兄雖勉強掛在了二甲的末尾,但也是賜進士出身。
    年輕有為的進士,實屬難得。
    也難怪二堂伯母的眼光高,挑了又挑。
    這世道,絕大部分的女子以嫁人為出路,徐珍這樣再尋常不過。
    她不也是曾借著家世,想法設法在嫡母眼皮子底下謀劃個進士夫人麽?
    當然,這輩子,因著秦婉,她嫁的更好了,成了侯夫人。
    秦鳶忍不住翹起唇角,輕輕搖了搖手中的團扇。
    紅葉道:“既然有了這個念頭,隻怕是存了要和堂少爺有些瓜葛的心,還是要防一防的好。”
    秦鳶想了想,道:“嗯,她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之前,就當是個親戚家的小姑娘走動吧,堂兄還沒有見過老夫人,六爺日後隻怕也要和堂兄常來往,我會提一提。”
    言下之意,他們碰麵總是少不了的。
    隻能讓秦思遠自己注意著了。
    沒可能就不要讓人起了心思。
    免得以後難堪。
    從此之後,徐珍就來的勤了,有事沒事都要賴在梧桐苑裏坐一坐,秦鳶得空就多說幾句,沒空就不怎麽理她。
    紅葉隻好叮囑那些小丫鬟們眼睛都放亮點,徐珍一來,就擁到廳堂去坐,正房再不讓她進去。
    幾次三番,徐珍也自覺去廳堂裏等,偶爾還帶自個的繡品給秦鳶看。
    顧六夫人則每次在上房都要問問秦鳶覺得自家侄女如何,總說些徐珍的好處,弄的顧老夫人都瞧出有些不對,就避開秦鳶問她:“你這是要做什麽?”
    顧六夫人十分坦然,道:“聽說三嫂的堂兄是人中龍鳳,還未娶妻,我這不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