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喜聞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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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侯爺再一次呆住了。
    顧寶珠那張嘴最會鬼扯,但他娘、他夫人都該是和他一條心,處處維護他的呀。
    “這……這又是為何……”
    鬆山先生道:“侯爺之疾有不少人關心,有了機會自然想方設法套話。這也是恰好了,七小姐年幼毫無心機,老夫人隻要人問起七小姐的婚事就說要多留幾年,日後或許還會坐地招夫……夫人倒沒什麽……隻是並不辯解……”
    顧侯爺苦著臉一巴掌拍在腦門上。
    怪不得眾人在朝堂上掃過來的眼神隱晦又複雜。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這等事,隻能是清者自清了,眼下也沒辦法給人解釋去。
    唯一慶幸的是,這不是真的。
    他真的行。
    鬆山先生還道:“老夫覺得如此甚好,想必不會再有人打侯爺的主意了。”
    顧十八道:“侯爺不納妾,他們打什麽主意也沒用。”
    鬆山先生搖頭晃腦:“非也,非也,沒人敢謀算七小姐,侯爺就成了塊大肥肉了。別的不說,若是皇上賜婚,侯爺是從還是不從,不從夫人就危險了,從了夫人又該如何自處?奪嫡之爭向來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誰會以理服人?以禮服人?”
    顧侯爺背上冷汗涔涔,點頭道:“這麽說來,的確也算是好事了。”
    鬆山先生捋了把胡子,虛眯雙目,更顯莫測高深:“上次說的司馬懿故事侯爺想必還記得,司馬懿裝病蟄伏多年,等皇上離開都城祭祀,便發動了高平陵之變,翻了天覆了地。示弱乃是司馬懿獲勝的手段。
    如今侯爺戰功卓絕,皇子們想要拉攏,皇上卻十分忌憚,侯爺最該做的便是示弱,消除皇上的戒心。”
    “示弱,”顧侯爺喃喃地念。
    ……
    皇上背著手站在禦花園的亭中賞菊,老王抱著拂塵站在斜後一步之距,衣擺與拂塵不時被瑟瑟秋風掀動,添了幾分飄逸。
    此時菊花正盛。
    秋日的天高且藍,便是無雲也涼爽怡人。
    秋風吹拂著肥厚細軟綿長的花瓣,純白、金黃、橙紅、紫紅、粉紅、深紫的花毯簌簌作響,綻出芳香。
    濃烈又爽利的菊香,霸道地撲鼻而來。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皇上輕吟:“衝天香陣透長安。果然很香。”
    話音一轉:“晚間可讓人采些菊瓣煮鍋子吃。”
    老王漫不經心地想,不吉啊,這是黃巢的造反詩,皇上怎麽今兒念起這個,後一句便是滿城盡帶黃金甲了。
    誰會喜歡滿城黃金甲逼宮呢。
    嘴上卻道:“是,老奴這就讓人安排,陶美人的菊花餅也很味美。”
    皇上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長的縫,唇角微翹,點頭:“菊花酒也擺起來。”
    老王拍了一下腦殼:“哎呦,怎麽忘了,邢昭儀去年采了花瓣泡酒,這都有一年了,可以挖出來喝了。”
    “對,燙一燙,配上螃蟹,說的朕都饞了。”
    “那不如弄個菊花宴好了,都是禦花園內產的,便是皇後娘娘也說不上浪費。今年的菊花格外的好,這麽肥大的花瓣燙鍋子,吃起來還不得口齒留香,就是沾上蟹腥也不俗氣。”
    聽老王提起皇後,皇上的眉心抽動,轉過臉:“一年也吃不了幾次,奢靡浪費什麽的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說呢?”
    這口氣已然不好了。
    老王堆著笑道:“老奴這就讓人去摘,專撿那大的肥的開的好看的摘。”
    皇上笑道:“怎麽讓你這老貨一說便沒了意境。聽聞流螢集賣的不錯,日後不如拿這菊花為題來擺擂,賺了錢咱們吃鍋子。”
    老王一麵吩咐人去摘菊,一麵又提點著那些宮女太監們小心:“千萬不要摘了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中秋宮宴要擺出來的花,到時候挨板子可別說咱家沒告訴你們。”
    皇上皺眉。
    恰巧此時齊王尋到這裏來,先行了大禮,道:“父皇這是要弄菊花鍋子?”
    皇上笑了笑:“都是老王這個饞貨勾起來的。”
    齊王道:“父皇今日氣色極好,是定下了太子妃而高興嗎?”
    皇上收了笑意。
    說到這個就不那麽高興了。
    “算是吧。你還有什麽事?”
    齊王輕聲道:“九妹將福芸的臉弄了又深又長的一條口子,孩兒擔心留下疤痕,求父皇賜下玉容膏。”
    皇上淡淡道:“這東西以前不算什麽,可現在卻很難尋,成了稀罕貨。朕這裏也沒有,若是你母後那裏有想必也早就給了。院正醫術超群,興許不會留疤。”
    齊王垂頭喪氣:“福芸躲起來哭,孩兒想讓她高興點。”
    皇上不悅:“張翰林還敢嫌棄朕的女兒不成,朕這就下旨廢了這樁婚事,讓你母後為福芸選個好的。”
    齊王忙道:“張翰林怎會嫌棄福芸,是福芸自個擔心留疤,想必父皇也明白小女兒家的心思,女為悅己者容。”
    皇上擺擺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福芸是朕最愛的公主,誰敢嫌棄?看看定北侯府的顧寶珠,連嫡女都不是,還是個不詳的遺腹子,活的多自在。”
    齊王在心中翻了個白眼。
    最愛的受了傷就草草掩過不提。
    害人的卻毫發未傷。
    齊王歎了口氣:“外麵都在說定北侯不舉,顧寶珠又粗魯彪悍,定北侯府後繼無人,隻怕以後要改走文途了。”
    皇上嫌他大驚小怪:“好在塞北已定,定北侯府又是世襲罔替的爵位,朕又不小氣,繼續往下傳便是。”
    齊王最終也沒被留下來陪皇上用菊花鍋子。
    長史在宮門外接著齊王殿下,見他臉色不好,想著是不是恰巧碰見皇上餘怒未消吃了掛落,悄聲問:“皇上還在生氣?”
    齊王上了馬車,拉下車簾,走遠了方冷笑數聲:“他生什麽氣,倒黴的是福芸、晉王和鎮國公府,他最疼愛的太子又無大礙。眾人都說定北侯府後繼無人,他喜聞樂見,這會子高興的要擺菊花宴。”
    “為何?”長史不解。
    齊王道:“這有何不解,定北侯無後,手中握著的顧家軍沒法往下傳,心愛的太子殿下得不到定北侯的支持,其他人也一樣得不到。皇上可以毫無忌憚地任用定北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