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金來深深看了賀遠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將名片揣進懷裏，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等到吳金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一直跪坐在一旁，安靜收拾著碗碟的牧野，才終於怯生生的抬起頭。
    “力元桑……”
    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裏，閃爍著探尋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剛才那位賀先生，是什麽人呀？您對他……好像很客氣呢。”
    “哦，他啊……”
    賀遠神秘的笑了笑，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外套隨手披在肩上。
    “是個背景很複雜的人，就算是我，也不得不客氣啊。”
    說著話，他俯下身，輕輕拍了拍牧野那柔嫩的臉頰。
    “這些事你不用管。我還有要事去辦，先走一步了。今天晚上不用等我。”
    言盡於此，賀遠轉身徑直離去。
    包廂之內，隻剩下牧野一人怔怔的跪坐在原地，望著賀遠消失的背影，又回想起剛才飯桌上那番詭異的對話。
    她內心的糾結與恐懼，再次翻滾了起來。
    許久，她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站起身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間，一把抓起了那冰冷的電話聽筒。
    ……
    與此同時，北平城南，收獲書店。
    賀遠一見到在後麵等著的張清，便開門見山，將野狼穀的戰果和盤托出。
    “石頭同誌，穀內的作戰行動已經全部成功，九縱的主力部隊都已按照預定計劃安全撤離。”
    說到這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而且，托田中久一的福，他送的那份‘大禮’，也已經讓數千名日軍士兵好好‘享用’了。”
    “現在整個第二十一師團，都成了炭疽杆菌的培養皿！”
    “什麽？！”
    張清聞言，雙眼瞬間瞪得溜圓，臉上先是狂喜，隨即又轉為難以置信的震驚。
    “太好了！簡直太好了！”
    “我這邊剛接到九縱確認安全撤退的消息，但沒想到……沒想到鬼子竟還中了如此大招！”
    他激動地一把抓住賀遠的胳膊，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深紅同誌，你簡直是神了！”
    “延安發來的嘉獎電文，我看是給早了！就憑這一仗，絕對要給你再加碼！”
    “哦？”賀遠挑了挑眉，臉上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
    “石頭同誌，別光說啊，先把那嘉獎電文拿來給我看看。”
    張清哈哈一笑，從內兜裏珍重的取出一張折疊好的電文紙遞了過去。
    而賀遠展開一看，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上麵的內容非常簡單，隻有寥寥幾個字。
    但是加上最後那伍豪同誌幾個字，這意義可就不一般了。
    片刻之後，賀遠才將電文小心收好，神色一正道“嘉獎的事先放一邊。這次來，我還帶回了一個重要情況。”
    “日本人想通過我那個新民會長力元的身份，從我們手裏弄一批青黴素，用來救他們那些感染了炭疽的士兵。”
    張清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那雙精明的眼睛裏便閃過一絲笑意，挑了挑眉梢。
    “哦？沒想到這幫小鬼子的消息還挺靈通啊。”
    “這青黴素，咱們組織這邊，還是靠著深紅同誌你先前的英國關係，才剛剛在新四軍的兵工廠裏試製成功。”
    “這才多長時間，他們這就聞到味兒了？”
    “日本人自己也有專家在研究。”賀遠淡然一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隻不過，他們進度最快的那位惇也秀專家，現在已經歸我們了。所以放眼整個亞洲，目前能實現量產的，也隻有我們。”
    “雖說提煉的純度還有些不足，但拿來救命，是綽綽有餘了。”
    放下茶杯，賀遠的眼中閃爍著商人才有的精光。
    “更何況，這次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讓我們狠狠地敲他們一筆竹杠了！”
    張清也露出了深以為然的笑容，點了點頭道“那你打算如何跟鬼子交易？”
    “很簡單。”賀遠伸出一根手指。
    “十片一瓶，先給他們一千瓶。至於價格嘛……”
    他頓了頓，嘴角的弧度愈發玩味。
    “就按等重量黃金的兩倍來算好了。”
    “什麽？！”張清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滿是震驚。
    “兩倍黃金的價格？深紅同誌，這是不是太高了？”
    “我怕會給你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和懷疑啊！”
    張清的神情是非常嚴肅的，他急切勸說道“現在黑市上，效果最好的免疫球蛋白，最高價也不過就是等重黃金。”
    “咱們的青黴素效力還比不上，就賣如此天價，日本人恐怕不會答應，反而會覺得你在消遣他們！”
    “嗬嗬，放心，他們會答應的。”
    賀遠卻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臉上滿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安藤義和這次逼著田中來求我，可並非隻為了救人。他更多的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徹底把田中久一和第二十一師團拿捏在手裏，甚至把手伸進滿洲那邊去！”
    “所以，價錢開得越高，就越能顯出他安藤的誠意和手段。”
    “這筆錢，不用我們開口逼迫，他都會逼著田中出的。”
    聽完這番分析，張清那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後，臉上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原來如此……那咱們可就真不能客氣了！”
    “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戲謔道“咱們根據地條件有限，做出來的瓶子都比較小，我看……一瓶裝個七片也就滿了。”
    ……
    片刻之後，賀遠返回便宜坊。
    樓上的雅間內，本鄉奏三郎早已等候多時。
    “本鄉課長，司令部那邊情況如何？”賀遠開門見山的問道。
    本鄉為他倒上一杯茶，沉聲回答道“安藤將軍還沒有回來。”
    “不過，他剛才從武功縣發來一封急電，命令我立刻帶人，將北平城內所有軍用倉庫裏的藥品，全部秘密轉移。”
    話到此處，本鄉抬起頭看著賀遠，眼神裏帶著幾分探究。
    “看來，安藤他是鐵了心，不想給田中留任何一條後路了。”
    “賀先生，藥物籌備得如何了？我們……當真要給田中師團弄那種青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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