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緊急事態權限，動用一次，就要消耗掉該成員畢生積攢的所有功勳，甚至還要背負上沉重的代價。
    如果情報為假，其後果，絕不是一個小小的執事能夠承擔的。
    他要麽是瘋了。
    要麽……他說的是真的。
    玄老枯坐了太久，久到快要忘記了“意外”是什麽感覺。
    他的指尖輕輕敲擊著虛空，每一次敲擊，都有一顆遙遠的星辰隨之明滅。
    “有點意思。”
    他沒有驚動其他長老。
    這種事，在沒有確認之前，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變數。
    他的身形未動，但一縷幾不可查的神念，已經穿透了層層空間壁壘，跨越了無盡的距離，悄無聲息地降臨到了第九星港。
    ……
    試煉中心，獨立休息室。
    楚然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手中把玩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茶水是普通的營養液合成品，口感粗劣。
    但他喝得很平靜。
    從他走出模擬艙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結束。
    那個名叫陸北川的執事，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精彩了。
    從一開始的輕蔑、不屑，到後來的震驚、呆滯，再到最後的恐懼、狂熱……活脫脫一出變臉大戲。
    楚然當然知道對方在恐懼什麽，又在狂熱什麽。
    “時間權柄？”
    他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他在模擬艙裏做的，可比操控時間要……根本得多。
    他所掌握的力量，源自混沌。
    那是萬物之始，是法則誕生之前的“無”。
    模擬艙內的所有攻擊，本質上都是由神域的法則所構築。
    而楚然所做的，僅僅是動用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混沌本源，將那些法則構築的攻擊，還原成了最原始的“無”。
    從結果來看，一切都被定格，然後湮滅。
    這在無法理解混沌本源的生命看來，的確與傳說中那至高無上的“時間靜止”，別無二致。
    他很清楚，自己暴露了。
    雖然暴露的，隻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但這也足夠引起神域高層的注意了。
    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來到神域，不是為了按部就班地當一個所謂的天才，苦熬資曆，一步步往上爬。
    他需要資源，需要情報，需要接觸到這個神域最核心的秘密。
    而這一切，都需要一個足夠高的起點。
    一個能讓神域高層，不得不正視他、拉攏他，甚至……忌憚他的起點。
    現在，這個起點來了。
    他安靜地等待著。
    就像一個布下了陷阱的獵人，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來。
    忽然。
    楚然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房間裏的空氣，似乎凝固了。
    不，不是凝固。
    是變得……粘稠。
    仿佛整個空間，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浸泡、填充，每一寸空氣都重若山嶽。
    燈光變得昏暗，聲音徹底消失。
    一種源自生命層次的絕對壓製，如潮水般湧來，要將他從靈魂到肉體，徹底碾碎、解析。
    來了。
    楚然心中平靜如水。
    他知道，這不是第九星港那個執事能擁有的力量。
    這是真正的大人物，降臨了。
    “嗡——”
    一道模糊、蒼老，仿佛跨越了萬古時空而來的身影，在楚然麵前的空氣中緩緩浮現。
    他看不清對方的容貌，隻能看到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裏，沒有好奇，沒有審視，隻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仿佛在看一塊石頭，一粒塵埃。
    玄老的神念化身，靜靜地懸浮著。
    他沒有說話。
    言語，是最無力的試探。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由純粹神念和法則凝聚而成的手指，朝著楚然的眉心，緩緩點來。
    這一指，看似緩慢，卻封鎖了楚然周圍的所有空間，斷絕了所有閃避的可能。
    這一指，沒有殺意，卻比任何殺招都更加霸道。
    它要做的，不是殺死楚然，而是要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剝開他的偽裝，洞悉他所有的秘密，探查他力量的本源。
    這是來自神域最高掌權者的……“體檢”。
    不容拒絕。
    也無人能夠拒絕。
    玄老漠然地注視著。
    他要看看，這個被陸北川吹得神乎其神的小家夥，究竟有什麽資格，讓他動用一絲本源神念。
    他期待著看到對方的驚恐、掙紮，以及在絕對力量麵前的……絕望。
    然而。
    他失望了。
    楚然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
    他甚至沒有抬頭。
    他隻是依舊保持著端茶杯的姿勢，仿佛眼前這毀天滅地的一指，不過是拂麵的清風。
    直到那根手指，即將觸碰到他眉心的前一刹那。
    楚然才終於有了一點動作。
    他抬起了眼皮。
    然後，同樣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
    輕輕地，迎著玄老那根凝聚了無盡法則的神念之指，點了上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碰撞。
    沒有法則崩壞的絢爛光影。
    就在楚然指尖，一縷灰蒙蒙、毫不起眼的氣流，悄然溢出。
    那氣流，混沌不清，既不鋒利，也不厚重，沒有任何法則波動，仿佛隻是……一縷煙塵。
    但就是這縷煙塵，在接觸到玄老神念之指的瞬間。
    “嗤。”
    一聲輕響。
    玄老那根足以碾碎星辰、洞穿維度的神念之指，就像是被烙鐵燙穿的白雪。
    無聲無息地，從指尖開始，寸寸消融，潰散。
    不是被擊潰，不是被磨滅。
    是……被抹除！
    仿佛它從來沒有存在過！
    那縷灰色的氣流，在抹除了玄老的試探之後，並未消散。
    它化作一道細若遊絲的劍氣，沒有絲毫停頓，以一種超越了因果、無視了距離的方式，徑直射向玄老那模糊的身影！
    這一刻，混沌深處。
    玄老那萬古不變的石質麵容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這是什麽？！”
    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對！
    完全不對！
    他降臨此地，是為了探查“時間”的權柄。
    可他在這小家夥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與時間相關的法則波動！
    一絲一毫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他無法理解，甚至不敢相信的力量！
    那縷灰色的氣流……
    那不是法則！
    不是大道！
    甚至不是任何一種已知或未知的能量形態！
    它給玄老的感覺，隻有一個詞——
    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