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打著哈欠，從裏麵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脆響。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麵如死灰的陸北川，隨口問道：
    “完事了？可以領證了嗎？”
    陸北川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語言功能都已經下線。
    楚然沒等到回答，也不在意，他轉向一旁同樣處於呆滯狀態的方溪禾。
    “走吧，下一個流程是什麽？”
    方溪禾猛地一個激靈，如夢初醒。
    她看著楚然，眼神裏充滿了敬畏、崇拜，還有一絲絲的……同情。
    為陸北川，也為整個神域。
    她顫抖著聲音，回答道：“沒……沒有下一個流程了。通過試煉，您就是神域的正式成員了，之後會有人安排您的住所和初始資源……”
    “哦，那挺好。”楚然點了點頭。
    他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陸北川。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好心提醒了一句。
    “對了，你那個機器，最好檢修一下。”
    “裏麵的東西，好像都卡住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卡住了？
    陸北川渾身一震，猛地抬頭。
    他發瘋似的衝到主控台上，雙手顫抖著輸入了一道最高權限的指令。
    “強製清除測試空間內所有法則殘留！”
    嗡！！！
    整個測試區，都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悲鳴！
    光幕上，代表著“虛無法境”核心處理器的數值，瞬間飆升到了一個紅色的、代表著“即將崩潰”的峰值！
    但，什麽都沒有發生。
    測試間內，那些被“永恒停滯”定格的、成百上千道法則攻擊，依舊懸停在那裏，紋絲不動！
    係統的強製清除指令，對它們……無效！
    因為它們並非“殘留”，它們的時間，是靜止的。
    除非有更高層次的時間權柄介入，否則，它們將永遠地被困在那裏，成為一幕永恒的奇景。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陸北川終於崩潰了。
    他癱倒在椅子上，雙目失神，口中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他不是傻子。
    到了這一步，他如果還意識不到自己遇見了什麽，那他也不配成為神域的執事了。
    那不是機器故障。
    那也不是什麽未知的底牌。
    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力量。
    一種，淩駕於神域所有已知法則之上的，絕對的、不講道理的……權柄！
    時間！
    隻有傳說中，那虛無縹緲的時間權柄，才能做到這一切！
    一個……掌握了時間權柄的怪物！
    他剛才，竟然想讓這樣一個怪物，在自己的試煉裏“身死道消”？
    一想到這裏，陸北川就感到一陣手腳冰涼，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他毫不懷疑，如果對方剛才願意，隻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他瞬間老死，化作一捧塵埃，就像那台機器裏，那些被定格的法則攻擊一樣。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
    他活下來了。
    不是因為他有多強，也不是因為神域的規則保護了他。
    純粹是……對方懶得理他。
    就像一頭巨龍，懶得去計較一隻在它麵前耀武揚威的螞蟻。
    死裏逃生的巨大恐懼過後，是更加巨大的狂喜和激動！
    一個活著的，掌握了時間權柄的妖孽！
    這是何等驚天的發現！
    這已經不是什麽天才了，這是足以改變整個神域格局的戰略級“神物”！
    不行！
    這件事，絕不能按照普通流程上報！
    外閣那幫蠢貨，根本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他們隻會把這個怪物當成一個普通的S級天才來處理，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陸北川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通紅著雙眼，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向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他反鎖上門，激活了最高級別的保密協議，然後打開了一個他任職以來，從未有過權限使用的加密通訊頻道。
    頻道的另一頭，隻有一個名字。
    “神域內閣”。
    那是神域真正的核心，是決定著這片亞空間未來的最高權力機構。
    通訊接通了。
    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起。
    “陸北川？你動用‘最高緊急事態’權限，所為何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陸北川握著通訊器的手，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他用嘶啞的、變了調的聲音，以最簡潔的語言，匯報了他此生最重要的情報。
    “稟……稟告內閣！”
    “第九星港，入門試煉……”
    “發現……異常生命體。”
    “疑似……掌控‘時間’！”
    神域核心，內閣。
    這裏沒有富麗堂皇的宮殿，沒有雕梁畫棟的樓宇。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無垠的混沌。
    星雲在腳下緩緩流淌，古老的星辰在遠處寂滅又重生，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法則之鏈，如同貫穿天地的巨蟒，在虛空中交織、碰撞，發出無聲的轟鳴。
    這裏是神域的起點，亦是終點。
    是法則的源頭，也是力量的核心。
    一座古樸的石台懸浮於混沌中央，石台之上，幾道模糊的人影靜靜盤坐，仿佛亙古以來便存在於此。
    他們就是神域內閣。
    是這片亞空間真正的掌控者。
    就在陸北川的通訊接入的瞬間，其中一道最為高大、氣息最為淵深的人影，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仿佛蘊含著星辰生滅、紀元更迭的無盡滄桑。
    僅僅是睜眼的動作，就讓周圍數條狂暴的法則之鏈瞬間溫順下來，如遊魚般環繞其身。
    他便是內閣三長老之一，玄老。
    “時間？”
    玄老的聲音在混沌中回響，不帶絲毫情緒，卻讓整片空間都為之震蕩。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萬年，沒有聽到這個詞了。
    自從上一個紀元的“時之災”後，時間權柄便已成為禁忌中的禁忌，是所有至高存在都諱莫如深的話題。
    如今，一個外閣的小小執事，竟通過最高緊急渠道，上報了這麽一個荒謬絕倫的消息。
    “第九星港，陸北川……”
    玄老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知道這個小家夥，有點小聰明，做事也算勤勉。但，這還不足以讓他為一個捕風捉影的消息，就大動幹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