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9章 第一次殺戮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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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繼承王位之後,”楚然的目光穿透了夜燼,仿佛看到了遙遠的未來,“你必須以魔皇的名義,與鄰近的‘晨曦森林’,也就是光明精靈一族,簽訂一份為期一百年的和平契約。”
“什麽?!”夜燼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大笑起來,“和那些孱弱、虛偽的尖耳朵簽訂和平契約?他們隻配做我們魔族的奴隸!百年來,我們與他們的戰爭從未停歇,你讓我去跟他們和平相處?”
這簡直比讓他放棄王位還要荒謬!
“你也可以選擇拒絕。”楚然淡淡說道,作勢要將書收回,“然後,你可以繼續用你的方式,去和你那八位兄長血戰。你的勝算,根據我的計算,不足半成。最大的可能,是在耗盡所有力量後,被你的三哥和七哥聯手絞殺,你的靈魂會被他們囚禁在魂器裏,永世折磨。”
楚然的話語,像是一盆冰水,澆滅了夜燼所有的怒火和嘲諷。
他精準地指出了夜燼最恐懼的結局。
夜燼沉默了。他看著那本黑皮書,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孩子。
與永世的折磨相比,與一群看不順眼的精靈和平一百年,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而且,隻是百年而已,對於他們這種長壽的種族來說,不過是打個盹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如果這本書真的像那個孩子說的那麽神奇,那麽他將獲得的是整個魔界!區區一個口頭承諾,又算得了什麽?等他真正掌握了至高無上的權力,撕毀一份契約,還不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裏,他內心的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了。
“好。”他沉聲說道,“我答應你。這本書,歸我了。至於代價……”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燃起一縷黑色的火焰。他將手指點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悶哼。一縷更加純粹、更加黑暗的光芒從他的指尖被抽離出來,那光芒中,仿佛能看到一個年幼的魔族孩童,第一次用匕首刺穿另一顆心髒時的場景——那份原始的、血腥的記憶。
“這是我……第一次殺戮的記憶。它是我所有殘暴與力量的起點。”夜燼的臉色有些蒼白,“現在,它是你們的了。”
那縷黑光脫離他的手指,飛向了書架。
在它觸碰到書架的瞬間,一本嶄新的書冊出現了。書名是《深淵的第一次心跳》。
與此同時,楚然手中的《王權黑皮書》也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了夜燼的手中。
夜燼握住書,那粗糙的質感和沉重的分量,讓他有一種握住了整個世界命運的錯覺。
“協議……達成。”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然,又瞥了一眼旁邊始終保持警惕的楚天逸,然後轉身,身體重新化作一團翻滾的黑煙,迅速從門縫中退去。
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消失了,風鈴恢複了正常。空氣中的硫磺味漸漸散去,溫度也回升了。
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楚天逸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走到新增了藏品的書架前,看著那本《深淵的第一次心跳》,隻覺得頭皮發麻。
“楚然,”他轉過身,聲音有些幹澀,“你……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麽?”
他走過去,蹲下來,與楚然平視。
“你給了一個惡魔王子一本《君王論》!還是加強版!你這是想培養出一個馬基雅維利式的魔界暴君嗎?萬一他統一魔界後,反手就撕毀協議,帶著惡魔大軍把精靈族給滅了怎麽辦?到時候,你就是幫凶!”
楚天逸是真的有些急了。這和之前幫助金屬人回家完全是兩個性質。這可是實打實的在幹涉一個世界的權力鬥爭,而且對象還是個一看就不是善類的魔族。
楚然拉了拉他的衣角,臉上沒有絲毫的慌張。
“爸爸,你覺得,對於一個習慣了用錘子的人來說,你給他一把手術刀,他會先用來做什麽?”
楚天逸一愣:“什麽意思?”
“夜燼,還有他的兄長們,他們習慣的鬥爭方式就是‘錘子’,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楚然解釋道,“我給了他一把‘手術刀’。當他第一次用這把刀,輕鬆地、不流一滴血地解決了本以為需要用錘子砸爛的問題後,他就會愛上這種感覺。”
“權謀的樂趣,會上癮的。一旦他習慣了用腦子,用規則,用人心去達到目的,他就很難再退回到那個隻懂得用蠻力的階段了。”
楚然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虛無的宇宙。
“至於精靈族的契約……他一開始肯定會想著撕毀。但是,《王權黑皮書》裏,我加了一點‘私貨’。”
“私貨?”楚天逸跟了過去。
“嗯。”楚然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狡黠,“我在書的最後一章,詳細分析了與精靈族保持和平,進行貿易的好處。比如,可以利用精靈族的生命魔法來淨化魔界被汙染的土地,可以引進他們的藝術和作物來豐富魔界的貧瘠文化,從而提高民眾的擁護度,鞏固他的王權。”
“我還用大量的數據和模型,推演了與精靈族開戰的弊端。戰爭會消耗巨大的財力物力,會引起貴族和將軍的不滿,會給他那些尚未死心的政敵提供卷土重來的機會……最重要的是,一個穩定的、繁榮的、有外部盟友的魔界,才能讓他坐穩‘萬古一帝’的位置。”
楚天逸聽得目瞪口呆。
他看著自己這個身高還不到他腰部的“兒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已經不是什麽簡單的《君王論》了,這他媽簡直是一整套從內政到外交,從經濟到文化的“國家發展五年計劃”啊!而且還是專門為魔界王子量身定製的!
“當他看完這本書,他會發現,履行契約,比撕毀契約,對他更有利。一個精明的君主,會選擇利益最大化的那條路。”楚然最後總結道,“我沒有強迫他成為一個好人,我隻是讓他發現,當一個‘聰明’的壞人,比當一個‘愚蠢’的壞人,得到的好處要多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