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十五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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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山轉身出門,把客廳裏的閘給拉了,然後問承澤:“還有電嗎?”
    李承澤拿電筆一試保險箱後麵的插電孔,還真沒電了。
    “最簡單的操作,不過是插上電而已,幹吧。”宋青山於是又說。
    穀東目瞪口呆。
    確實,科技的進步總是在緩慢嚐試的,給保險箱通電,也經曆了最簡單元始的插叉鞘,裝電池,裝小電機等過程,而現在,還在通電的原始階段,破解它的方法當然也很簡單,把電線扯掉就完了。
    不是李承澤和東海倆不懂,而是他們學了太理論太多,再簡單的事情也要往複雜方麵去想,相比來說,實戰經驗更豐富的青山會看的更明白。
    正好四個人,一人一根鐵絲,撬開四個鎖眼是很容易的事情,就一點難,得同時用力。
    穀東的鐵絲終於派上了用場,但是現場高手如林,就連平常溫溫不火的東海操作起來都特別順溜,更何況作賊的慣手李承澤。
    幾番沒捅進去,青山接過穀東那截小鐵絲兒,閉著眼睛幫他捅了進去,才交給穀東,幾個人合起夥來,聽宋青山三二一報著數,一起擰,啪噠一聲保險箱開了。
    穀東趕忙湊頭看呢,宋青山一把就把他的頭給撥開了:“小心有危險。”
    承澤手已經伸進去了,裏麵啥都沒有,就一張紙,上麵畫了兩把槍,下麵還有一行字,寫的龍飛鳳舞的:槍呢,槍哪去了!
    這是陳光榮的字體,這個年代的高中生就是高材生了,他用中文寫了一行,又用英文寫了一行,明擺著的,挑釁啊。
    穀東一把抓過來說:“爸,擺明了就是他偷的,抓他丫的。”
    “哪那麽容易,人家是烤肉店的老板,你抓了他審啥,審槍?一審整個秦州人都得嚇個半死,找槍比抓他重要。”宋青山說。
    正好這時候,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宋青山:“行了,趕緊走吧,槍確定在陳光榮手裏就好辦了。”
    說著,人家幾個往窗口一溜,直接就跳下去了。
    穀東愣了一會兒,到底他更謹慎,小心的把挪開的東西都歸於原位,這才跟著宋青山他們溜出去了。
    人家幾個還有別的事情,已經不見人影了。
    自忖天下第一聰明的穀東,一副憨悶悶的傻態就上了蘇向晚的車了。
    “媽,我弟臉上起的這是啥,怎麽跟螞蟻似的。”上車先抱北崗,看他滿下巴掛著一些小螞蟻的東西,趕忙往下撲著。
    “小麻子,喝啤酒,我跟你一樣牛。”北崗說著,手伸過來了:“哥哥,你找來的槍呢?”
    穀東手裏隻有一張紙,紙上畫著兩把槍,畫的特別精致。
    車往前開著,蘇向晚好歹不問,任他得瑟。
    北崗捧著張紙正在驚歎:“哇,好威風的槍啊。”
    要弟弟不這樣穀東還好受點,弟弟天真成這樣,□□裸的諷刺啊,讓穀東怎麽能受得了?
    扯窗簾,買床單被罩,蘇向晚帶著倆孩子逛了一圈,給東海和阿克烈烈扯的當然是最豔的紅色。現在的市場,相較於七十年代,那叫翻天覆地的變化,商品一多,人們就愛逛逛,逛一逛就手癢,不小心就得多買點。
    “媽媽,我想跟穀東哥哥分床睡啦。”北崗突然說。
    蘇向晚說:“你倆睡不是挺好的,馬上冬天了,他那麽熱乎,你抱著他能暖暖的過個冬呢,明年再分吧。”
    “那也行,但要新床單,新枕頭。”北崗說著,突然扯住一家子攤位上的床單就不走了。
    蘇向晚一看,質量挺好的床單,上麵印著小貓釣魚,還配著個枕頭,上麵是小貓提著魚籃,筐裏滿滿的魚,這個年代還有這麽可愛的東西,真是少見。
    “買吧,你和穀東一人一個枕頭,床單扯兩米。”蘇向晚說。
    穀東其實一眼看到那個小貓提魚的枕頭就喜歡上了,為了問蘇向晚討要,連躺地上打滾,拽著衣服哭的法子都想過了,主要是他個頭太高,怕耍起來別人要笑話。
    正愁自己買不到枕頭呢,沒想到北崗一句分床睡,就能弄到倆枕頭。
    再看小北崗,抱著床單就在給他擠眼睛,笑的賊溜溜的。
    穀東又一次開始懷疑自己了:難道說,連小北崗都比我聰明?
    回家還是得繼續布置新房,蘇向晚別出心裁,拉著穀東和北崗吹了好多氣球,又把南溪從小到大疊的糖紙花兒什麽的全拿出來,把個新房裝扮的熱熱鬧鬧的。
    晚上,宋青山邀請了些人,得到阿母的飯館裏去吃頓飯,這樣的好處是可以節省蘇向晚的時間,她就不必做菜了。
    陳愛黨做為宋青山的老戰友,當然也在被邀請之列。
    而且宋青山親自上門,就把他家光榮很可能偷了公安的槍,必須得還回去的事情給陳愛黨講了一下。
    “你要能勸他把槍還回來,那就是自首,判也判不了幾年,出來還是好孩子。要是槍給我找到,愛黨,光榮這回要把牢底坐穿。”宋青山不無惋惜的說。
    就連陳光耀和陳光彩都在學著做個正常人,工作,上班,唯獨陳光榮不學好,同一個大院裏的孩子,誰都不想他這樣。
    但陳光榮並非一般人,他當時是到海西州服的刑,當時常利軍和李大光給判的是死刑,緩期二年執行,但是他去了之後,網結了這倆家夥,在獄中因為搶救著火的倉庫,以及幫忙舉報試圖越獄的獄友,連連減刑,居然就把那倆亡命徒從監獄裏一起給帶出來了。
    高智商的人犯罪,跟一般人可不一樣。
    陳光榮現在就是秦州智商最高的不安定分子。
    陳愛黨都已經一頭白發了,能不在乎這事兒嗎,問題是,那個兒子他也管不了。這不,好容易等到陳光榮願意回家來一趟,陳愛黨就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光榮,走正路吧,你看看東海兄弟,每個假期回來,都是這院裏所有人眼紅的對象,我現在在後勤處,讓蘇向晚給你找個工作很容易,你何必這樣?”
    陳光榮不能理解父母這種永遠趕著孩子要出息,要跟別人攀比的心理,從兜裏掏了三遝子大團結出來,啪一聲拍在桌子上:“不就是錢嗎,我的烤肉店一天能賺你兩月的工資,你想勸我,就拿出三百塊錢來給我。”
    陳愛黨一月工資現在才一百八,物價時時在漲,一碗麵都從五分漲到了三毛,他還得攢錢買套房,哪能一下子拿出三百塊錢來?
    “這不是錢的事兒光榮,你走的那不叫正道。”陳愛黨拍著桌子說。
    郭梅比陳愛黨更狠:“這孩子早完蛋了,有案底就進不了組織,沒有黨籍,沒有公職,他現在就是一氓流。咱們還是專心培養光耀吧,讓他當兵,讓他提幹,我的希望全在光耀身上。”
    要不是母親這樣無情的奚落和打擊,陳光榮都走不到今天的地步,一腳踹翻椅子,他轉身走了。
    大院的籃球場直通歌舞團,宋南溪要是去跳舞舞,就會從這兒經過。
    陳光榮永遠都記得自己三年前的半夜,一步步走向宋南溪時的情景。
    半夜濕潞潞的花香,剛睡起來的姑娘身上的體香,以及她手裏那杆來福槍裏的□□味兒。
    跟現在他吊的那倆妹子,和他現在的生活比起來,他生活在爛泥坑臭水溝,宋南溪就像湛藍的天上飄著的那朵白雲一樣,他每次想起,都覺得自己是費力的爬到了雲端,又重重的跌了下來。
    晚上七點,該是宋南溪去練舞的時間了,她每天都會提著包從這兒走過。
    很小的時候,陳光榮就在籃球場上打籃球,然後等著宋南溪經過,就隻看一眼,他能一天都有好心情。
    就跟走順了的狗似的,他隻要回光榮大院,就一定要在傍晚走到籃球場上。
    籃球場上有倆小屁孩兒,一個是公安局長劉在野家的閨女,坐在籃板下就著一保溫杯的水啃幹麵包呢,看起來氣啾啾的。
    還有個大小夥,他的死敵胖咕咚正在拽這小姑娘:“我家吃飯去啊,今天我哥結婚,家裏菜多得是。”
    劉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吃不飽,為什麽跑別人家蹭飯去。”
    正好包老師來了,劉靈一溜煙兒的追上去,順順溜溜的就去背包老師的背包了。
    這個包老師瘦的就跟副骨架似的,據說還有潔癖,又挑易又刻薄,全院最看不上的就是穀東,低頭對劉靈說:“以後甭理那個熊穀東,我就會把你教的比宋南溪還好。”
    劉靈背著包,啃著麵包,頭點的跟波浪鼓似的。
    其實吧,她對於舞跳的又多好無所謂,主要是別的興趣班一下課老師就走了,隻有這個包老師因為沒孩子,夜裏失眠多,要是爸爸媽媽沒時間接她,會把她帶回家去跟自己睡。
    所以,小劉靈很討厭穀東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他就不知道世事維艱的道理。
    不一會兒,宋南溪提著包過來了,穿著件鬆鬆的,天藍色的運動服,圍著一條白紗巾,風吹在運動服上,果然就跟天上那朵雲似的。
    陳光榮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從一個老氓流就變成曾經那個青澀少年了。
    穀東兩隻眼睛恨恨的盯著他呢,那眼睛仿佛在說,敢動我姐你就死定了。
    不過宋南溪倒是很淡定,就好像她的眼裏從來沒有出現過他這個人似的。
    “宋南溪。”陳光榮突然就叫了一句。
    “啊?”宋南溪應了一聲。
    穀東立馬就把棍子豎起來了:“陳光榮,甭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壞事,早晚有一天我還會把你送進監獄去。不要以為我姐跟你找的那些女流氓一樣,你這種人沒資格跟她說話。”
    陳光榮指著天上的晚霞,油膩膩的頭發裏兩隻很利落的眼睛在笑,他說:“你就跟天上那朵雲一樣。”
    穀東甩開了膀子準備大戰一場,結果人家話一說完,頭都不回的就走啦?
    穀東當然認為陳光榮對南溪賊心不死,肯定想騙她去耍他的五羊大摩托,沒想到這人居然拿白雲比姐姐?
    自忖天下第一聰明的穀東連個氓浪的心思都琢磨不出來,又是說不出來的打擊。
    晚上,鋼廠外麵的酒樓,要多熱鬧有多熱鬧,幾個小服務員見一挺帥的,穿著西裝的男人上了樓,因為他說話很親切,長的也很帥氣,還在猜這是鋼廠那個車間的主任呢。
    結果等人家一進包廂,郭梅一口一個書記,蘇向晚也跑到樓下,喊阿母上去跟書記握個手,一幫小姑娘們才知道,來的原來是書記,省上的一把手,害的小姑娘們又多往包廂門上看了幾眼。
    既然來了領導,當然要上好菜。
    阿媽媽的灌血腸做的最拿手,再有就是烤羊腿,一大根羊腿端上桌子,還有這邊人愛吃的羊肉墊卷子,一會兒一張桌子就給塞的滿滿的了。
    不過東海並不在,阿克烈烈和蘇向晚倆招呼客人呢。
    金石也在,坐在宋青山和韓明中間,幾個人正在聊著什麽。
    蘇向晚側耳聽了一下,金石似乎是在說組織有意要裁兵的事情。
    裁兵,對於宋青山這家子人來說,就跟普通職工家聽到下崗這種事情一樣,當然得討論上幾句。
    至於金石這個人,這一年多來他好的有點過分,從不卡鋼廠的原材料不說,這家夥一直在四處出差,畢竟邊疆發現那麽大的礦產儲備量,現在全國的鋼廠幾乎都要跟他合作。
    僅僅是阿克烈烈家的山頭,那些稀有金屬就夠他一年給國家交好多錢的。
    這家夥原來就富有,現在明顯的更加富有了,一塊勞力士的腕表,現在市麵上得□□百上千塊,他別出心裁,把上麵的王冠磨掉,戴著呢。
    當然,他現在的坐駕也是一輛豐田皇冠,八十年代,豐田皇冠是國內唯一的豪車,但這家夥也是別出心裁,不但把上麵的標誌給掰了,不過輪胎上還是豐田標,所以蘇向晚認得。
    總之,金石極為有錢,但也有錢的低調,見北崗一直在埋頭悶悶的吃飯,以為蘇向晚沒瞧見,就往孩子手腕上放了塊表。
    “高檔防水塑料表?”北崗一看,眼睛都亮了:“伯伯你這表是送我了嗎?”
    “送你,但你媽看見的時候可不能戴,你也知道,她很不喜歡我的。”金石說。
    北崗可不知道在他很小的時候,這個伯伯差點掐死他,還經常到金石家門上去玩,也知道他和宋青山關係好,接過表說:“以後有誰敢欺負你,告訴我就行,我罩你。”
    所以,他把表當成保護費,自發的,就認為以後金石就是自己的小弟,歸自己罩著了。
    蘇向晚把這一切看在眼裏,愈發覺得穀東不教育是不行了。
    北崗好好一孩子,就因為跟著穀東,這才幾歲就是一副大哥派頭,長大了還了得。
    不過席到中間都等不到宋東海回來,蘇向晚就有點著急了。
    酒店裏裝著台電話機,今天晚上結婚,還要給大家敬酒呢,東海就算趕不回來,肯定也得打個電話回來吧。
    她上了個洗手間,轉到吧台的時候,宋青山正好在接電話呢。
    聽口氣,這電話應該就是宋東海打來的。
    宋青山邊接電話,邊從吧台裏頭取了瓶果啤出來,放在吧台沿子上磕開,先給遞給蘇向晚灌了一氣,然後自己喝了起來。
    掛了電話,見蘇向晚看著自己,他說:“槍確定在陳光榮手裏,兩孩子得盯著。”
    “能拿回來嗎?”蘇向晚說。
    宋青山說:”能確定在誰手裏就很不容易了,從今天開始,承澤和東海會一直跟著他的,辦法總會有的。“
    “今天東海新婚,你總得讓他們夫妻睡一塊兒吧?”蘇向晚說。
    宋青山對此可不以為意:“又不像我,一扯證就得走,他們倆口子一起呆在安徽,什麽時間不能睡一塊兒,非得挑今天。”
    總之,東海的洞房夜,注定要在那個臭烘烘烤肉店裏,跟一群牛鬼蛇神度過了。
    吃完飯就該回家了,阿克烈烈因為宋東海沒來,隻能繼續住在娘家。
    晚上回家,宋青山開著車,就隻帶著蘇向晚和小北崗。
    城市裏多了路燈之後,月光都沒有原來那麽亮了。
    宋青山開著車,不往家走,卻一路往鋼廠開。
    北崗已經睡著了,蘇向晚還以為宋青山是忘了什麽東西,或者是要回去加班,讓她陪著自己呢。等他停了車,就在辦公樓前的大廣場上等著。
    在車上等了大概有三五分鍾,突然,憑空響起一陣音樂聲來,叮叮咚咚的響著。而且,大樓前的燈突然啪啪啪的就全亮了。
    北崗懷裏抱著他的塑料小手表,正在呼呼大睡。
    喇叭聲音有點大,蘇向晚還擔心要把兒子吵醒呢,突然就見宋青山換了84式的新軍裝,戴著大簷帽,抱著一束花在外麵站著呢。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
    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你守在嬰兒的搖籃邊,我守在祖國的邊防線。
    你在家鄉耕耘著農田,我在邊疆站崗值班。
    啊豐收果裏有我的甘甜,也有你的甘甜……
    “這不《十五的月亮》嗎,宋青山,我不相信你要帶我跳個慢四步?”蘇向晚說。她還真有點怕,關鍵是宋青山會跳舞嗎?而且,這兒會有人看到嗎,看到多怪異啊。
    “你怎麽知道這歌的名字,咱文工團剛錄出來的帶子呢。”宋青山說。
    “這歌早就聽的我耳朵起繭子了你信嗎?”蘇向晚說。
    宋青山就一句:“不準笑,再笑我就親你一口。”說著,把花捧給她了。
    非常漂亮的鮮花,菊花、桂花,一串紅,仙客來,宋青山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的,一大束花懟在蘇向晚懷裏,她差點沒能抱得動。
    把花放在車頂上,宋青山煞有介事的摟著蘇向晚就跳起了舞來。
    新版的軍裝是那麽的筆挺,摘了大簷帽,還是那頭板寸,宋團的身材還是那麽的挺撥,一步又一步,他把舞跳的像耍武術一樣。
    但是跟肢體柔軟,舞姿優美的蘇向晚相襯托,居然是那麽的和諧。
    你孝敬父母任勞任怨,我獻身祖國不惜流血汗
    你肩負著全家的重任,我在保衛國家安全
    啊,祖國長盛有你的貢獻,也有我的貢獻。
    蘇向晚忍不住笑,宋青山又跳的別扭,嫌她笑起來要叫自己破功,突然掰上她的臉,就親一塊兒了去。
    歌依舊唱著。
    今天是馬木提嫁閨女的日子,不過他還在服刑期內,十年的刑期,到現在阿克烈烈還不知道爸爸在這兒上班呢。
    放開音樂,想象著女兒能跟女婿也跳上這樣一曲舞,遠遠看著妻子開的酒樓蒸蒸日上,馬木提給自己也開了瓶果啤,遙遙對著月亮說:“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