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這是汜水那裏的駐軍發回來的電報。”薑林蹲在小河邊，望著對岸的難民營，正在想事情的時候，首領衛隊通訊排劉排長從身後遞給薑林一份電報。
    “汜水……汜水駐軍的通信終於打通了。”薑林嘟囔著，左手繞到右耳處，從肩膀頭上接過了劉排長遞上來的電報。
    “你去給汜水駐軍回電，讓所部派出偵察兵，查看自汜水往下遊去的大河泛濫的情況。另外再催一催楊總長他們幾人……”薑林將電報遞還給劉排長去存檔，又下達了新的命令。
    “是！”劉排長接過薑林遞還回來的文件，朝薑林行了一個軍禮，轉身離去。
    “首領，洪部長來了！”薑林身側的包爽目送劉排長離開，見遠處洪魁率著一眾人朝著薑林蹲著的地方走了過來，忙朝薑林說道。
    “唔……我能起來了麽？”薑林抬頭朝著包爽望了一眼，一副幽怨的語氣朝包爽問道。
    “可以！但首領千萬不能嚐試著再渡過這條小河，若是那樣，屬下即便是冒著死罪，也要阻攔首領。”包爽朝薑林另一側的孫虎使了個眼色，這才拿開一直撫在薑林肩膀上的那隻手。
    “首領……”遠遠地，洪魁朝著薑林蹲著的地方行了一禮。隨著洪魁一起來的申公豹、姬旦、姬奭幾人亦是朝著薑林行著禮。
    “我……”薑林努力了半天，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首領，你這是怎麽了？”洪魁和申公豹一個箭步衝上，朝薑林關切地問道。
    “敢叫申台長和洪部長做個明證，這條河流對麵是從朝歌城湧來的難民。那些難民剛剛經曆了戰亂，不知身上有沒有攜帶武器。首領剛才發……非要去對岸的難民區查看，可是若是那些難民裏有攜帶武器的、或者是東伯侯組織起來的叛軍假扮的，趁人不備傷了首領，那我們衛隊便是全部自戕也不能贖罪，所以我和孫副隊長對首領動了粗……首領被按著蹲著的時間有些長了，腿可能有些麻……”包爽見到申公豹和洪魁，這兩人都是比薑林年長的人。尤其是申公豹，與薑林往日以兄弟相稱，關係很是親密，自是可以幫著自己勸薑林一番，便將實情道了出來。
    “包隊長說的有道理！”申公豹聽罷包爽的一番話，道出了自己的意見來。
    “首領，包隊長和孫副隊長也是一片苦心！”洪魁也開始勸解起薑林來。
    “我知道他倆是一番苦心，可是他倆就這麽將我按在這河邊蹲的腿都麻了，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薑林在孫虎的攙扶下，終於直起了身子。
    “那也是怕對岸有遠程武器，以防萬一之舉！”包爽不假思索地說道。
    “有道理！”薑林瞅了一眼包爽，翻了一個白眼，甩開孫虎攙扶著自己的胳膊，朝著不遠處的姬旦、姬奭二人走去。
    “兩位公子這些時日可還順心？”薑林走到姬旦、姬奭二人身前，跺著自己還微微有些發麻的腳，朝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幽幽地問道。
    “勞煩薑首領掛念，我倆這些時日……挺好。”姬旦和姬奭對望了一眼，朝著薑林幽幽地答道。
    “洪部長，二位公子沒說現在打算去哪裏？是帶著姬誦去扶桑？還是去島夷？聽說大河自下遊已經泛濫，你們現在要是走的話，可能有點麻煩，但是現在不走……賴在我大唐國，時間長了也不太好……”薑林扭頭看了看身側的洪魁，絲毫不給對麵的姬旦和姬奭留情麵。
    “首領，二位公子已經決定……就此留下……”洪魁聽了薑林的話，瞬間黑了臉。但洪魁也知道，薑林自一開始對於姬旦、姬奭二人就是求賢若渴的態度。能允許自己帶著二人從風陵渡口、郇陽城、安邑城、涑陽城、平陽城一路向北，走到現在大唐國所控的最北端的平城到處考察，期間還參觀過大唐國位於各城的學校、醫院，試乘過行駛在平安鐵路線上的火車，甚至還參觀過大唐國立大學……為的就是用大唐國的各種新鮮事物來打動二人留下。
    但洪魁也知道，自己的首領是那種又當又立的德行。心中即便很想要，但也不會開口對姬旦、姬奭二人言明。那麽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一路上，不斷地試探二人的口氣，不斷地對二人宣講大唐國的種種規章製度，不斷地勸慰二人……昨日過了安邑城，再有一日便要抵達孟津渡駐軍營地的時候，洪魁和姬旦、姬奭二人做了最後一次的促膝長談。二人的態度還是很積極的，同意了洪魁所說的留下來，看一看，若是不爽隨時可以離開的提議。但今日一見薑林，其便道出了這麽一句讓姬旦、姬奭二人難堪的話來，洪魁亦是覺得薑林有些過分。
    “真的麽？”薑林聽罷洪魁的話，強壓著心頭的興奮之情，平靜地朝姬旦、姬奭二人望了過去，開口問道。
    “洪部長所言自是當真。不過我和奭弟會一直看著……若是薑首領和大唐國所做之事，有違了國立大學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校訓……我聽說那校訓是薑首領親自寫就的，是大唐國全體軍、政官員和國立大學的學子們追求的終極目標。我和奭弟正是被那校訓打動，才決定留下來了。但若是薑首領日後所行之事違背了這校訓，請恕我不能再與你同流合汙……”姬旦拱著雙手，很是認真地朝薑林說道。說到一半的時候，身後的姬奭亦是拱著雙手，死死地盯著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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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旦公子的一番肺腑之言，我薑林記下了。他日若是我薑林違背了我寫就的那校訓，不消兩位公子言語，我薑林便會自戕以向天下人謝罪的。”薑林聽罷了姬旦的話，沉思了片刻。接著向後退了三步，朝著姬旦、姬奭二人鄭重地行了一禮。
    “當不起薑首領如此大禮！”姬旦、姬奭二人趕忙朝薑林還了一禮。
    “二位公子還不肯改口？”邊上的洪魁適時地上前朝姬旦和姬奭二人說道。
    “唔……”姬旦、姬奭二人麵麵相覷。
    “無妨、無妨。慢慢來，慢慢來！”薑林知道像姬旦、姬奭這樣身份的人，定是有著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今天能當著眾人的麵做到了這一步，已經是很大的讓步。現在若是奢求其再進一步……能再進一步自然是好的，但自己要懂得適可而止，這樣的事情是急不得的。
    “首領，王副總長來了！”薑林正要再發表一番長篇大論之時，包爽朝著遠處看了看，王郊帶著自己的兩名參謀朝著薑林等人站立著的地方走了過來。
    “首領……”王郊走到薑林身前，朝著薑林鄭重地行了一禮。
    “來，我給你鄭重地介紹一下兩位同僚。”薑林喜笑顏開地拉著王郊，朝姬旦、姬奭二人走了兩步。
    “這位是故周國宗室、先侯姬發之弟，公子旦。自即日起，任我大唐國政務院副第一副院長，與黑院長一起協助我處理大唐國所有政務。這位麽，是故周國宗室，先侯姬發之弟，公子奭。我聽說公子奭此前在周國軍中頗有威望，自即日起，公子奭任大唐國武裝力量副總參謀長，與你同級，一起協助楊總長負責大唐國的軍事工作。”
    “兩位公子，這位是我大唐國武裝力量副總參謀長，王郊。隻聽其名，你二人可能不知是誰。其父，乃是我嶽丈商王受，其人乃是我嶽母薑氏所出……”薑林將王郊和姬旦、姬奭互相進行了一番介紹。
    “原來是王子……”姬旦、姬奭兩位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自是有著這個時代的人的思想。那是已經禁錮了許久的思想，雖然周、商兩國敵對多年，但並不影響兩人見到“王子”身份的人之後的反應。
    “兩位公子的事……回來的途中我也聽說了，兩位公子辛苦了。以後大家成了同僚，還望互相提攜、互相幫助，共同完成首領交代的任務。”王郊趕忙朝著姬旦和姬奭二人還了一禮。
    “首領，剛才聽包隊長說，小河對麵是朝歌城逃來的難民？卻是什麽樣的難民？”申公豹年歲最長，與薑林又很熟悉。在姬旦、姬奭和王郊幾人互相見禮的時候，走上前來朝薑林問道。
    “豹哥，是這樣的。月前，東伯侯薑文煥集結了一批東夷、淮夷、萊夷的諸侯國和方國，大肆進攻商王王畿之地，聽說兵力達到了十萬餘。現在聯軍已經擊潰了商王大軍，且攻破了朝歌城，這些難民便是從朝歌城逃出來的。”
    “非但如此，聯軍攻破朝歌城之際，商王王宮發生大火，商王庚……就是你三弟和其王後，命喪王宮大火。太後蘇妲己攜帶王子克……也就是你的侄兒，從朝歌城北門逃出，因緣際會下，被敗退的、負責抵禦叛軍的商王大軍統帥李靖一行人帶到了大唐國來……”薑林望著小河以東，瞅了一眼王郊，語重心長地說道。
    “什麽？”申公豹和王郊齊齊地驚呼了一聲。
    “你倆別急，蘇妲己現在已經瘋了，鎖在一團駐地後麵的倉房裏，而王子克就在營中我暫居的那間辦公室裏。”薑林望向小河以東，幽幽地說道。
    “首領，是真瘋了還是假瘋了？”王郊恨恨地朝薑林問道。
    “這……重要麽？隻要我們大家都相信她瘋了，她瘋沒瘋的，重要麽？”薑林輕飄飄地道了句。
    “唔……”王郊一時沒反應過來。
    “另外，現在還有個更麻煩的事情……”薑林說著，朝申公豹望了過來。
    “什麽事情？”王郊和申公豹齊齊問道。
    “因著咱們這裏和故周國之地連日來的大雨，還有大河下遊、朝歌城附近連日的暴雨，現在大河下遊自牧野那裏已經泛濫，具體泛濫到了什麽程度，不得而知。但這件事，早在三個月前，豹哥就靠著星象和占卜之術算了出來，可見這事非同小可。現在從朝歌城逃來的這些難民，暫時無法返回故地，即便能返回故地……所謂大災之後定有大疫，命喪洪水的牲畜、人口的屍體不能盡快收斂的話，災區便會爆發大規模的瘟疫，到時候……”薑林望著東方，眉頭緊蹙。
    “原來這段時間東邊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姬旦聽著薑林的描述，幽幽地說道。
    “是。這幾日我在此處駐足，就是在琢磨咱們該做些什麽？”薑林望向東方，負手而立。
    “可是……首領，即便我們想做些什麽，用什麽名頭合適呢？你這人做事最講究名正言順……幾個月前的故周國……咳咳咳……”王郊想著幾個月前大唐國拿下周國之地的過程，正要繼續說下去。但突然想起姬旦、姬奭二人此刻就在現場，趕忙止住了嘴。
    “是這樣的。商國太後蘇妲己攜王子克逃出朝歌城的時候，將王璽一起帶了出來。那日蘇妲己瘋症初顯之時，她的隨行女官怕蘇妲己發病後行為不受控製，將王璽毀壞。所以趁機將王璽奪下，獻給看守之人。負責看守的徐大慶連長又將王璽交給了我。”
    “我怕太後瘋症犯了傷及內侄王子克，特將其接出與我一起生活。那日與其聊天之時，其與我說……商王王畿之地的民眾，其現在已經無力照拂，所以希望我這個當姑父的能代其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王璽可以隨便用……”
    “你們都來了，現在該何去何從，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我大唐國到底該不該趟這趟渾水，到底該不該……哎，我有心拯救這些商國的民眾，但是又怕別人說我趁人之危……我……”薑林頓了頓，故作為難狀。
    “為生民立命……既然首領有心拯救商國的民眾，又何必在乎他人的言語？王子克在首領身側，王璽在首領之手，水到渠成矣……”姬旦上前兩步，亦是望著東方，堅定地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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