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瞞著媽媽吃人。
    其實吃過幾次之後，人肉就不能讓我“長大”了。
    也許之前的“成長”，是因為我打破了自己內心的迷惘和恐懼，並不是因為吃了人。
    但人肉的確和那些無靈智的生命完全不同，讓虎欲罷不能。
    人類的皮肉比野豬更嫩，外麵那層不能吃的“衣服”就像包裝袋一樣有趣，既保護著肉質的鮮嫩潔淨，又一撕就破。
    “包裝袋”這個形容，也是我從人類那裏學來的。
    人類自己也喜歡把食物用包裝袋裝好，所以他們給自己套上名叫“衣服”的包裝，其實就是在告訴我——他們也是一種食物。
    我也遇見過可以直接用眼神交流的人類，但我沒有像放過小狐狸一樣放過她。
    因為她沒有胡家的叔叔阿姨保護，而我會不斷向西向南、不會留在這片山林，所以吃了她也不會有誰找我麻煩。
    我開始明白媽媽為什麽說我會比她更強大了。
    因為媽媽雖然有著強悍的力量，卻總是拈輕怕重、畏畏縮縮，連吃人都不敢。
    精神——人類給這種東西取名叫精神，我的精神要比媽媽更強大。
    要成為真正的山君，成為食物鏈頂端的百獸之王，就一定要認清自己的地位。
    我不會去冒險捕獵強大的獵物，卻也不會因為人類整體的強大放棄捕食落單的人類。
    我覺得媽媽是知道我偷吃的，隻不過她在明白了我的選擇之後，便不再阻礙我。
    也可能是她暗中觀察過我捕獵人類的過程，認可了我的技巧，也就不再覺得吃人對我來說是一個不能染指的危險行為。
    媽媽告訴我，人類有一種奇妙的智慧，可以從同類的殘骸中讀取到殺死它的原因，所以不管是誰都不會去主動殺死人類。
    我想她這是在教我如何安全地吃人。
    媽媽的力量之強超越了我見過的全部精靈，包括胡家的那些叔叔阿姨。
    我不信她沒吃過人類。
    力量孱弱，無法上樹逃竄，隻適應平地行動，甚至跑步速度也很慢……
    人類其實比猴子更容易捕獵。
    而且我發現，人類會在私下裏發生內鬥。
    他們一般不會吃同類的屍體，或許他們並不缺乏食物，也不能通過吃掉其他有靈智的生物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
    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仇恨”、“嫉恨”等從未見過的負麵情緒，也漸漸開始明白人類和我們這些“動物”確乎是不同的。
    我很快便不再主動捕獵，而是去吃那些被同類殺死的人類。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我似乎可以靠“想象”讓人類身上攜帶的“武器”移動。
    這似乎就是我的“法術”，我開始變得和那些年長的精靈一樣，擁有“神通”了。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利用人類身上攜帶的器具把人類殺死，讓他們的同類以為死者是互鬥身亡。
    畢竟隻有人類會使用“工具”。
    我跟著媽媽一路向南，盡管還處在媽媽的保護之下，但我內心獨立為王的想法已經開始燃燒起來了。
    我的身體發育雖然遲滯，但我獸王的本能卻在蘇醒。
    我和之前一樣，跟著媽媽一起幫助其他精靈解決困難，收獲了很多精靈的愛戴。
    媽媽似乎是一位“仁君”，她用自己強大的力量在保護著能對話的動物朋友們。
    大概這也是年齡成長帶來的心性變化吧，反正我現在隻想迫切地樹立威嚴，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才是萬獸之王。
    那些小動物的感激之情讓我很受用，可我更希望所有生靈都敬畏我，讓我的存在如同日月當空般耀眼。
    這樣的想法在那一天破碎了。
    在平靜的生活慢慢向西南推移的時候，那個魔神般的人類的出現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人類也可以有“神通”，並且還可以擁有比任何精靈都更強大的“神通”。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媽媽用出屬於她的“神通”——在此之前，媽媽僅憑自己神獸的身體力量就能碾壓一切不用雷火的敵人。
    媽媽的神通是“為虎作倀”，可以把她殺死的生物重現出來為她而戰，也能用爪下亡魂的生命能量加諸己身，讓自己的體型更加威猛、攻擊更加暴烈。
    然而那個人類的神通要比媽媽的力量還恐怖。
    他舉手投足間便能讓山石崩裂、江河斷流，一切靠近他的攻擊也都會偏轉、消弭。
    其背後金袍玉帶的法相虛影更是力大無窮，隨手一拍就能把媽媽擊飛。
    於是我明白，隻有這樣的存在才配得上“萬獸之王”的地位，隻有這樣的存在才有資本向世間一切生靈宣告自己大日當空般的耀眼。
    那天的恐怖遭遇直接扼殺了我本能中稱王稱霸的欲求，甚至讓我不想吃人。
    人類當中的強者，和那些肉豬一樣的廢物全然不同。
    明明隻有不到兩米的體型，那個人類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卻比媽媽要強無數倍。
    我在那個瞬間便明白，隻有在擁有了那般強大的力量之後，才有資格問鼎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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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的力量隻是強大而已，並不具備全知全能的本事。
    媽媽將我們變化成落葉隨風而去，那個人無法知曉我們的變化，讓我們得以逃出生天。
    我這才知道，就像我會獵食被稱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一樣，那個人就是人類當中專門獵獲各種珍禽異獸的恐怖魔王。
    也正是在這次遭遇中，我知道了人類將精靈的神通稱之為“替身能力”，因為這種能力很多時候都是可以像那個人一樣顯化成隨身虛影的。
    那個虛影叫“替身”，借由“替身”施展出的“神通”就叫“替身能力”，而能夠召喚出替身、運用替身能力的生物，就叫做“替身使者”。
    “替身”是“精神”的一種外化形式，所以我之前認為的“會說話”、“能用眼神交流”，實際上是替身使者之間通過替身直接進行的精神交流。
    既然如此，我操控人類“工具”的能力，能不能顯化出凝實的虛影呢？
    在跟隨媽媽逃竄的路上，我一直在嚐試著開發自己的能力，致力於讓自己的“替身”像那個人一樣顯露出能夠觀測到的精神實體。
    無數次嚐試過後，我才明白自己的神通，或者說“替身能力”，根本不是操控人類的“工具”。
    我的替身能力，是控製金屬。
    那些人類隨身攜帶的小刀等殺傷性較強的工具大多是由金屬構成，所以我才會誤以為自己的能力是操控人類工具。
    而我的“替身”也就順理成章地成型了。
    我的替身形象，便是一身“鐵甲”。
    金屬堅固又沉重結實，既能保護自己，又能化作利刃。
    有了這個能力，無論是自保還是戰鬥，我都更加遊刃有餘了。
    可我還是很害怕那個人，他的力量輕易便能開山裂地，我的鐵甲在他麵前恐怕和人類身上的“衣服”一樣，都隻是一層“食品包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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