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香隻是一介凡人，雖然懂一點修靈之法，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並不入流，眼界也僅限於太泖城這個小範圍。

    在太泖城，所有人見到她，都是畢恭畢敬的。

    幾年的尊貴生活，讓她下意識的認為，弟弟是無所不能的。

    他恨透了夜蒼，同時也恨透了弟弟帶來的那幾個人，那個老頭婆婆媽媽，隻顧著耍嘴皮子，那個女人更是阻止弟弟救她。

    一時間，恐懼與憤怒充斥了整個胸腔，聽到夜蒼如此說，她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個狗雜種，我弟弟來了你還敢囂張，我要將你扒皮抽筋，將你全家的女人賣進青樓，受萬人踐踏。”

    說著，她嚎啕大哭起來。

    “肖肖，姐姐好疼，快來救姐姐。你忘了姐姐以前是怎麽對你的嗎？”

    “住嘴！”說話的不是夜蒼，而是何睨。

    田香香的話，讓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同時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別說這樣一位深不可測的前輩，就是一個普通修士，被人這般侮辱，也會一巴掌拍死這個無知的女人。

    田肖肖也知道情況不對，趕緊勸解道：“姐姐，你先等等，我……”

    “還等什麽啊，姐姐被人欺負成這樣，你都不管，難不成你忘了姐姐以前對你的好。”

    田香香哪裏聽得進去，越說越生氣，越說越委屈，“你是翅膀硬了，不想要姐姐了？既然這樣，你走吧，讓姐姐被折磨死算了。”

    田肖肖麵容一陣扭曲，他霍然轉頭，看向夜蒼。

    “前輩，還請放過家姐，家姐之罪，晚輩願一力承擔。”

    姐姐傻，他可不傻，能讓長老吃虧的人，絕對不是簡單之輩。

    夜蒼冷笑一聲，“這次又是讓我看誰的麵子？如果我非要殺她，又會得罪誰？”

    “我……”田肖肖頓時啞口無言。

    “好了，”夜蒼忽然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青樓裏有兩具屍體，如果你能救活她們，我可以考慮放過她。”

    “屍體？”田肖肖神識一掃，果然在青樓裏發現了兩具屍體。

    “前輩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救活屍體？他又不是六竅，如何能做到？

    “做不到嗎？”夜蒼淡然道：“那就殺了我。殺了我，你同樣可以救她。”

    田肖肖一怔，雙拳緊緊握在一起，眼神閃爍不定。

    何睨見狀，立刻提醒道：“肖肖，這位前輩至少是六竅修為，你不是他的對手。”

    田肖肖身體一顫，不過拳頭握得更緊了。

    何睨苦笑一聲，接著道：“你姐姐百孽纏魂，因果加身，可見死在她手上的人已經過百。這種人即便是雪府，也不會放任不理。你又是何必呢？”

    田肖肖默然，隨即目光變得堅定。

    “無論如何，她都是我姐姐。”

    說完，他飛身落在地上。

    何睨等人見狀，也跟著落了下去。

    田肖肖朝顏如夢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弟子不孝，愧對師尊栽培。”

    顏如夢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忽然，她怒視著夜蒼，恨聲道：“前輩修為不凡，為何如此咄咄逼人？”

    夜蒼覺得有些好笑，他不是什麽大度之人，但就此事而言，他已經算是包容了，沒想到，還是被人說成了咄咄逼人。

    田香香想要抓他當麵首，而且口出狂言，如果換成其他修士，早就將其化為飛灰了。

    夜蒼不但留她性命，還給了她兩種活命的機會，反倒成了咄咄逼人。

    不可否認，這兩個機會對他們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女人當初可曾給過別人機會？

    退一步講，如果他隻是一介普通人。這姐弟二人，會給他機會嗎？

    以這女人的心性，以田肖肖對這女人的縱容，估計他早就成為一具屍體了，和青樓裏的那兩個女人一樣。

    甚至於他的家族，都有可能因此覆滅。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

    壓下心頭怒火，夜蒼冷冷問道：“那好，我問你，如何才不算是咄咄逼人？”

    顏如夢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饒他姐姐一命。”

    夜蒼笑了，仰天長笑。

    忽然，他笑聲一斂，陰陰問道：“也就是說，我若弱小，必須引頸就戮；我若強大，必須忍辱吞聲，是這個意思嗎？”

    顏如夢聞言一滯，她想說不是這個意思，但仔細一想，好像就是這個意思。

    想了想，她隻能說道：“我們可以道歉！”

    “道歉？”夜蒼嗤笑，“那我是不是必須得接受你們的道歉？”

    一個“是”字堵在口中，顏如夢想說，但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就在這時，田肖肖走到她的身前，臉色冷漠地看著夜蒼。

    “前輩，晚輩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夜蒼沒有搭理他。

    田肖肖仿若未覺，繼續道：“以前輩的實力，想要殺死家姐，不過彈指之間，為何要等到現在？”

    夜蒼深深看著他。不得不說，田肖肖的心性倒是十分不錯，麵對他，竟然可以麵不改色。他伸出兩根手指，解釋道：“第一，我真的很好奇，她如何讓我全家陪葬？第二，我想找月華殿的一個人；你應該感謝那人，如果沒有那人，即便我再如何好奇，也不會留她到現在。”

    田肖肖手腕一翻，一柄長劍出現在他手中。

    他擦拭著長劍，緩緩說道：

    “我的命，是姐姐給的，你要殺我姐姐，那就先殺了我！”

    說罷，他執劍向夜蒼刺去。

    這一劍，包含了他的全部。

    所有的元靈，所有的執念，所有的肉身精華，乃至神魂生命都融入到了這一劍當中。

    可以說，這一劍就是他的全力一擊。

    一劍刺出，哪怕夜蒼沒有出手，他也活不了了。

    何睨駭然變色，這一劍足以威脅到他了！

    一劍出，天地暗，劍光如煙花般璀璨，照亮了昏暗的世界。隻是瞬間便泯滅消散，仿佛從未出現一般。

    “姐姐，你對我的好……我從未忘記……”

    田肖肖放下長劍，身體化成一片飛灰，徐徐飄落。

    一位天才修士，未來的天驕，就此隕落。

    夜蒼在喉嚨上輕輕一抹，指尖多了一抹嫣紅。

    看著這點嫣紅，他的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雖然沒有動用護身法力，但隻憑肉身強度，也斷然不是一個三竅修士能傷到的。

    田肖肖沒有法力，他能施展的，隻有自身的力量。然而就是這股力量，居然傷到了他。這不得不令夜蒼感慨。

    這一劍，沒有天地法則，卻包含著另外一種東西，那便是田肖肖的道。

    天法道，道法自然，這赫然是道法神通的雛形！

    夜蒼看了看天空，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天地真的變暗了。這不是錯覺，而是天劫出現前的征兆。

    “可惜了……”

    夜蒼喃喃自語。不知是可惜一代天才隕落，還是可惜沒有見到神通出世。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聲尖叫。

    “肖肖，肖肖！你去哪了？別走啊，快救姐姐啊！”

    夜蒼目光一沉。

    冰錐消融，聲音也戛然而止。

    四周安靜的可怕，雪府三人看著地上的長劍，默然不語。

    那些圍觀的修士，此時還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

    片刻後，顏如夢撿起長劍，恨恨地說道：“我們走！”

    說罷，便要飛身離去。

    可還沒等她離開，耳邊突然響起夜蒼的聲音。

    “站住！”

    顏如夢霍然轉頭，死死盯著夜蒼，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問道：

    “前輩，還有何吩咐？”

    夜蒼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我說過，我要找一個人……”

    “與我何幹？”

    顏如夢臉色陰沉，不等夜蒼說完，冷冷地打斷。

    夜蒼毫不介意，仍舊自顧自地說道：“我要找的人，名為遲瑤，不知閣下是否認識此人？”

    遲瑤的名字，是當初無憂散人告訴他的。

    顏如夢聞言，下意識的看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女子。

    那女子身體一僵，不過，還未開口，就聽到顏如夢冰冷的聲音。

    “不認識！”

    夜蒼不置可否，“是嗎？看來我有必要去一趟月華殿了。”

    顏如夢剛要開口，那女子突然向前一步：“我就是遲瑤，不知前輩找我，所為何事？”

    ‘原來是她……’

    夜蒼恍然。這個女人就是當初他在牛家村，遇到的那位自稱來自雪府的神秘女人。

    “你可是黃……戚煌的師姐？”

    一聽“戚煌”這個名字，顏如夢與遲瑤同時一愣。

    顏如夢隻是單純的驚訝，而遲瑤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夜蒼的目光，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

    夜蒼深深看了她們一眼，雖然她們沒說什麽，但兩人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認識戚煌？”顏如夢率先問道。

    夜蒼如實說道：“他是我爺爺。”

    “他來魔界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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