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驚天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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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凝固了。夜屹川就那麽僵立著,墨色的大氅從他僵直的手指間滑落,無聲地掉在潮濕的地麵上。
冰冷潮濕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刻變得粘稠而沉重,沉沉地壓在他的肺葉上。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轟鳴。那瞬間的視覺衝擊帶來的並非眩暈,而是一種極致的、凍結思維的冰冷,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從軀殼裏拽出,拋進了萬載玄冰的深淵!
不可能!
這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意識深處。他夜屹川,執掌暗衛,縱橫沙場,見過無數詭譎離奇之事,甚至親手處理過所謂“妖邪作祟”的案子。他從不信鬼神,隻信手中的刀劍與冰冷的邏輯。然而此刻,眼前這活生生、毫無征兆的“消失”,徹底顛覆了他所認知的常理!
那不是輕功!不是障眼法!沒有任何煙霧、聲響、光影的掩護!就在他眼皮底下,那個揉著眼睛、嘟囔著“櫻桃”的小丫頭,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的石子打散,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從這方天地中硬生生抹去!
他猛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那片空地依舊空蕩,隻有堆放的雜物在昏暗燈籠下投下扭曲的陰影。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雲容邁出的小腳丫即將觸碰到麻袋邊緣的瞬間——然後,就是一片虛無!
不是幻覺!絕非幻覺!
一股寒意,比這冬夜的濕冷更刺骨百倍,順著脊椎一路竄上頭頂,讓他頭皮陣陣發麻。鷹隼般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再次掃過那片空地,掃過周圍的每一寸地麵、每一件雜物、甚至空氣流動的細微痕跡。他在尋找任何可能的機關、密道、或是……殘留的異樣氣息。
然而,什麽都沒有。隻有泥濘的地麵,潮濕的麻袋,沉睡難民的鼾聲,以及遠處護衛規律卻在此刻顯得異常遙遠的腳步聲。一切都正常得令人心悸,也恐怖得令人窒息。雲容的消失,像是一個完美融入現實的、卻唯獨將他排除在外的噩夢。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彎下腰,拾起掉落在地的墨色大氅。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浸染了濕氣的毛料,這真實的觸感才讓他劇烈翻騰的血液稍稍平複了一絲。他緊緊攥住大氅,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蘇語茉!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般在他混亂的思緒中炸響。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透混亂的院落,精準地鎖定在私塾廊下那個纖細卻挺直的身影上——她正裹著衣知許的外袍,微微發顫地望著鎮外洶湧的人潮,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和疲憊。
衣知許在她身旁低聲說著什麽,周總督她的二舅舅)麵色凝重地站在不遠處。他們的神情,隻有麵對災民和物資匱乏的沉重憂慮,沒有任何一絲一毫對身邊至親“失蹤”的驚惶!
夜屹川的心髒再次狠狠一沉。
容容不見了……就在她母親身後不遠處……蘇語茉……竟然毫無察覺?!
這隻有一個解釋:蘇語茉根本不知道雲容剛才就在那裏!更不知道她消失了!
這個認知帶來的衝擊,甚至比親眼目睹雲容消失本身更讓夜屹川感到一種毛骨悚然的荒誕。雲容的消失,並非蘇語茉主導?還是……連蘇語茉也無法掌控這詭異的空間之力?亦或是……這力量本身,就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可怕的反噬或規則?
無數的疑問和冰冷的猜測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心髒。先前對蘇語茉空間能力的探究欲望,此刻被一種更深的、混雜著驚駭、警惕與強烈不安的情緒所取代。這力量,比他想象的更加神秘,也更加……危險!它不僅關乎糧食,更關乎人命!關乎他親眼所見、卻無法解釋的“消失”!
他死死盯著蘇語茉的背影,那單薄的肩膀仿佛承擔著無形的萬鈞重壓。夜屹川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要破體而出的驚濤駭浪,將所有的情緒死死鎖回那副冷硬如鐵的麵具之下。墨色的大氅被他緊緊攥在手中,濕冷的布料汲取著他掌心的溫度。
他必須冷靜。必須觀察。必須……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容容……現在究竟在何處?是生……是死?
夜屹川沒有再上前。他就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銳利的目光穿透雨幕和混亂,緊緊鎖定了廊下那個對此一無所知、正為萬千災民憂心如焚的蘇語茉。空氣中彌漫的金粥餘香,此刻聞起來,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血腥氣。
寒意刺骨,濕透的衣袍緊貼肌膚,蘇語茉裹著衣知許那件猶帶體溫的幹燥外袍,身體卻仍不受控製地微微發顫。她站在私塾臨時醫棚的廊下,目光穿透漸漸稀疏的雨幕,望向鎮外。那裏,人潮洶湧的絕望並未因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死而複生”而消退分毫,反而在雨水的浸泡下發酵出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灰敗氣息。無數雙空洞的眼睛如同深淵,凝視著這座尚存一絲生機的孤島。
“母親,”衣知許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座沉默的山,擋去了部分寒風,“粥棚……徹底亂了。流民太多,饑火焚心,秩序……已近崩壞。統領雖以‘辣椒水’暫時逼退最凶悍者,但恐非長久之計。後續流民……隻怕越來越多。”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醫棚內依舊哀鴻遍野的景象,“藥材、人手,皆已見底。”
他的話像冰冷的鐵錘,敲碎了蘇語茉心頭因救活一命而短暫升騰起的微光。是啊,救一人易,救萬人難!這無邊的饑饉,才是懸在所有人頭頂、隨時會傾覆一切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股強烈的衝動在她胸腔裏衝撞,幾乎要破喉而出——空間!那一片沉甸甸的、一夜催生的金色稻浪!
她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和草藥味的冰冷空氣,強行壓下立刻衝進空間的渴望,現在還不是時候。目光轉向那個剛剛從鬼門關被拉回、正被母親緊緊摟在懷裏、由洛白小心翼翼喂著參附湯的幼童。孩子的呼吸微弱卻平穩,小臉上那駭人的青紫褪去,隻餘下病態的蒼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