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繼母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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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嫣!”柳氏趕忙嗬住她的話,頻頻使眼色。
    秦采嫣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咬唇不語,隻惱得攪弄手中絲帕。
    得了,不打自招。
    秦不晚心中冷笑,思緒活絡一番已是猜著了大半,怕是這秦采嫣偷用了柳氏準備的生辰禮,又不舍得罰自己的女兒,便拿原主來開涮,反正不是自己親生的,打罵起來順手得很。
    “原來是二妹用了你娘送給丞相夫人的禮物,說清楚就好了嘛,你看還惹出了誤會。”秦不晚揉了揉膝蓋站起來,將押著懷琇的婆子推開扶她起身,道,“行,那沒事我就先走了,你們慢聊慢聊。”
    “站住。”柳氏瞪眼,右手拍在案幾上震得茶杯一響,“分明是你偷了東西,還冤枉到采嫣身上,侯爺不常在府你便是這般放肆,今日便由我代侯爺管教一二,讓你這丫頭好生記一記規矩。”
    說罷,柳氏便招呼袁姑讓人把秦不晚押到了庭院裏。
    現下是冬夜,外頭堆著皚皚白雪,連蟲鳥都冷得不曾出聲,秦不晚卻被按在冰涼的長凳上。丫鬟婆子圍了一圈,柳氏又叫人把南院的姨娘庶小姐們都喊了來,非是要在眾人麵前“管教”她。
    “大小姐犯偷竊之罪,承二十杖刑。我是這侯府的夫人,你們身為侯府女眷,但凡出了什麽岔子都是我管教無力之過,今日且好生看著,也長長記性,免得日後做出不光彩的事情丟了侯府顏麵。”
    柳氏一字一句地宣告,就這樣為秦不晚定了罪。
    二十杖責,並不是小數目,打完下來必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懷琇看著兩個婆子把秦不晚死死壓在長凳上,心急如焚,當下便撲通一聲在柳氏麵前跪倒,哀告道:“夫人,求求您饒了大小姐吧,她身子弱怎麽經得起二十板子,東西是奴婢偷的,您要罰就罰奴婢吧!”
    “動手。”柳氏輕輕撫弄腕上的萃藍金鐲,頭也沒抬。
    袁姑得了令,親自上前,啐口唾沫在手,使了大勁揚杖往秦不晚的屁股上招呼。
    “wo……cao……”秦不晚悶哼一聲,不由自主按下了髒話開關。
    她總算是明白為什麽從前看劇幾十板子就能把人打死,就這力道,別說二十板子,十板子下去她就該屎尿**。
    後麵的板子接疊而來,秦不晚疼得隻有慘叫的份,懷琇不住地對柳氏磕頭求饒,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她一咬牙便朝著秦不晚奔去,用自己的身軀把主子牢牢護在下方。
    板子落到了懷琇的身上,她悶哼一聲,巨大的疼痛從股背蔓延開來。
    “懷琇,你做什麽,快下去!”秦不晚耳聽木板抽打的悶聲,驚呼嗬斥。
    懷琇搖搖頭,疼痛令她緊咬下唇,艱難地發聲:“小姐……奴婢一條賤命不值錢,您千萬不能有事……”
    “傻子。”秦不晚對懷琇這般舍身相護動容不已,她掙紮著將懷琇從自己身上推開,不願讓她代自己受罪。
    “真是主仆情深呢。”秦采嫣拈著帕子在唇邊一掩,“袁姑,既然她們要患難與共,你們便好生‘伺候’著。”
    袁姑手握厚寬質重的木板朝秦不晚股背招呼,另幾個婆子也趁機上前把懷琇按倒,後排有婢女捧著四四方方的木托上來,托麵上鋪著一層棉布,密密麻麻的細針豎直插在布上,泛著寒光。
    婆子們不斷用細針戳刺懷琇身上嬌嫩的肌膚,南院的墨姨娘拉著女兒秦弱芸低頭不敢吭聲,萱姨娘抱著稚子捂住孩子眼睛,黎姨娘和宋姨娘雙手相握,怕得親如姐妹。
    “都瞧仔細了,引以為戒。”柳氏幽幽地說道,銳利的眼神在人群中掃過。
    懷琇的痛呼讓秦不晚心疼憤怒卻又無能為力,她是這個陌生世界裏唯一一個對自己好的人,決不能任由柳氏這樣虐待她。
    秦不晚艱難地抬起頭,在人群裏搜索一線生機,隻是看這些人懼怕的樣子,恐怕沒有一個會為了救自己得罪柳氏。
    正當此時,人群外圍一聲渾厚低沉的聲音傳進來,若鐵槍傳壁般有力。
    “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聽見這聲音,袁姑的動作頃刻停住,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朝柳氏身邊退去。
    而其餘丫鬟婆子與妾室們紛紛低首退到兩側。
    秦不晚循聲望去,見一人拔然而立,著一身暗色長袍,裘襖披身不怒自威。
    “侯爺……”柳氏神色不亂,軟聲上前一福身子,眼簾低垂,“方才,是在按家法責罰不晚。您總不再府上,妾身身為主母,自當為侯爺把管門戶。”
    柳氏抬眼將秦不晚一瞥:“不晚成日窩在東院,也不知被哪個刁奴教壞了,竟是學得偷東西,妾身怎麽說也是做母親的,雖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卻也不得不按規矩罰她,好讓她記著教訓切莫再做錯事。”
    她軟聲軟語一陣,便將強橫私刑變成了慈母心腸,秦不晚譏諷地冷笑。
    整個侯府幾乎被柳氏一手遮天,自己若想要保下懷琇和自己,隻有靠眼前這個便宜爹了。
    秦不晚咬緊牙關,伸手在血肉模糊的屁股上悄悄摸了一把,使出渾身力氣從長凳上翻下來。
    啪地一聲,她重重趴落在地,隨後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手腳並用往秦宣侯麵前爬。
    她邊爬邊把手上的血蹭在地上,伸出顫巍巍的手抱向他的小腿肚,淒淒啼哭:“父親……”
    秦宣侯看著秦不晚衣衫單薄又傷痕觸目,不免心軟,他眸中晦澀不明,聲音低沉:“不晚,你母親罰你是為肅家風,你可知錯了?”
    “女兒知錯了,求父親母親饒恕……”秦不晚心裏千百個不服,但好漢不吃眼前虧,她麻溜地簌簌點頭認錯,並緊咬下唇發動淚腺,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秦康佑低歎一聲,深深地望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擺手道:“知錯便好,既然罰也罰了,此事便到這吧,派幾個人把她抬回東院去。”
    說罷,秦康佑步伐一轉欲去。
    柳氏冷眼掃過秦不晚,也未反駁,隻是連忙上前挽住秦康佑臂膀,嬌扶依偎。
    “侯爺今日回來得這樣晚,想必乏極了,妾身待會兒給您揉一揉……”
    落雪將他們遠去的步伐聲掩去,袁姑遣散了圍觀人,隨意點了兩個粗使丫頭給秦不晚抬用,也隨柳氏而去。
    秦不晚股背劇痛,加上凍了太長時間,隻覺一副身子像被搓來碾去一般散了架似的。
    “小姐……她們好狠毒的心,您忍著疼,回去奴婢給您上藥。”懷琇泣淚漣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自己身上也是傷痕累累。
    可懷琇瞧著主子的傷,隻恨自己地位低微,辜負了夫人臨終所托,根本無法護主子周全。
    秦不晚伸手去擦懷琇的淚水,擠出一個笑容,在這深宅裏,即便她想了卻殘生,柳氏也不會放過自己身邊的人,今日的事便是例子。
    如若自己再繼續沒有求生欲,下一次還能不能運氣好逃過一劫?
    她心中燃起活下去的信念,就算是為了懷琇,她也絕不要任由柳氏拿捏戕害。
    秦不晚虛弱地握住懷琇的手,此時卻覺得渾身疼痛襲來,兩眼一翻,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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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醒一醒啊……”懷琇伏在床前啜泣,抓著一方帕子都被眼淚浸濕了。
    秦不晚是被懷琇的哭喊聲吵醒的,也不知道這丫頭平時看起來老成穩重,怎麽這麽能哭。
    她覺得屁股好疼,頭也疼,眼睛都不想睜開。
    “小姐,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奴婢怎麽和死去的夫人交代啊……”
    我還沒死呢,秦不晚默默歎息。
    “夫人就不該嫁到侯府來,不嫁到侯府就不會愛上侯爺,不愛上侯爺就不會被那些姨娘慪得病倒,不病倒就不會年紀輕輕就去了留下可憐的小姐啊……”
    懷琇哭個沒完,像是念經一樣哀悼,秦不晚很想問她是不是有個姐妹叫佟湘玉,閉眼躺了一陣子實在受不了,隻好裝作緩緩轉醒的樣子,把手一伸,有氣無力地**道:“水,給我水……”
    “小姐您終於醒了!”懷琇止住哭聲連忙起身,兩隻眼紅得兔兒一般,“奴婢這就拿水來!”
    秦不晚僵硬地躺著,望著頭頂微微晃動的窗幔,與暗光曳曳的屋子,真是悔不該一時衝動自殺落到這麽個破地方來。
    懷琇眼眶紅紅,端來茶水在床前侍奉。
    秦不晚撐起上半身,看著這個忠心護主的丫鬟,歎了口氣。她用指腹把懷琇臉頰上的淚擦幹,握住懷琇的手問道:“你也受了傷,有沒有好好上藥?”
    “奴婢沒事。”懷琇點點頭,破涕為笑,“奴婢皮糙肉厚,小姐身子弱又傷了筋骨,可得好好養的。”
    她小心將秦不晚扶起來,股背有傷隻能讓秦不晚側臥著。
    “小姐,您快喝水潤一潤嗓子,昏了一天一夜了,可把奴婢嚇壞了。”
    一天一夜?她睡了這麽久嗎,難怪這丫頭哭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