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隻鳥。
    一雙有點像油畫裏的天使的白色翅膀，身軀卻像老虎，準確的描述是……
    一隻長著天使翅膀的白色老虎。
    “非非，古埃及神話裏有這號神嗎？”
    【沒有，古埃及神話中的鳥大多是鷹，其他的就是蛇、獅子、羊、大象、牛、鱷魚什麽的，沒有找到長翅膀的白虎。】
    非非好像也有點懵，如果史料記載裏都找不到，那這隻飛虎很有可能是天行者，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多半不會是衛道士那個級別，也有可能是像玄鷹一樣會飛的神佚物。
    飛虎似乎也發現後麵有隻比他大的鳥追了上來，慌忙一收翅膀往下俯衝，衝向綠色裙邊上那個黑點。
    正中下懷，在天上還不知道能不能打得過你呢，落地就不怕你了，我這兒可是有一個半神兒子。張哲翰也不著急，就隔著200米不遠不近跟著往下衝，衝著衝著，在離地大約400米的時候，飛虎突然消失了，玄鷹收不住勁兒，隻好翅膀一緊降落了地麵上。
    這是個小漁村，和赫爾格達村差不多大，也都種滿了棕櫚樹，但房子都是白色的，形狀也不太一樣。降落的地方好像是個曬場，三角木頭支架上晾著漁網，地上一片片草編晾曬著魚蝦，幾名村民一看一隻那麽大的鳥從天而降，全都瞎跑了。張哲翰收起玄鷹，放出“兒子”。
    烏爾曼腳沒落地便掠了出去，他又覺察到了威脅，菜鳥老爹呆了一下，忙運起瞬移跟了過去。
    一裏地外的樹林，烏爾曼已發動攻擊，目標是個四十多歲的矮個子男人，穿著深棕色長袍，頭上裹著四方頭巾，頭巾上套著頭箍，像是阿拉伯人。
    烏爾曼拳已攻到，勢大力沉，阿拉伯人來不及閃避，左手格擋，右拳直擊，赫然是空手道的“橫受+前突”組合技，至少八段。
    烏爾曼的直拳竟然被“橫受”改變了方向，寸拳自然無法擊出。能格開天尉的拳頭，此人至少也應該是天卒。麵對阿拉伯人的“前突”直拳攻擊，烏爾曼根本就不閃避，搶前一步，迎著拳頭橫肩直撞，迎門靠！
    阿拉伯人顯然沒想到烏爾曼會采用這種莽撞的攻擊方式，砰的一聲，“前突”打在肌肉凝結的肩膀上，迅速被頂回，哢嚓，嘭！
    諸天境的迎門靠是1級菜鳥無法想象的，即便是沒降級的張哲翰也從未見過威力如此強大的靠擊，阿拉伯人被直接撞飛，撞斷了兩棵樹，撞在第三棵樹上緩緩滑落。
    烏爾曼正要前撲，隻聽見一聲虎嘯，正在滑落的阿拉伯人身上幻化出無數白虎幻影，急速向四周擴散蔓延，烏爾曼刹住腳，雙手捂著耳朵，發出一個黑色的不知道什麽罩把自己罩住。他顯然害怕聲波，也沒見過虎影，不知道攻擊力如何，先求自保。
    張哲翰隻看見虎影，對虎嘯無感，他估計那些虎影隻是個障眼法，果不其然，虎嘯還在擴散，虎影就消失了，阿拉伯人早已逃之夭夭。能在副本裏逃走肯定會陰遁或逐日功，不知道是誰的衛道士。
    烏爾曼撤去黑罩，愣愣地站著發呆，張哲翰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他虛張聲勢呢，早逃跑了。”
    還是實戰經驗不足，菜鳥老爹指點道：“剛才這種情況，他一拳打來的時候，最佳的應對是大擒拿手，這樣，明白嗎？”
    “哦。”烏爾曼照著比劃，若有所悟。
    張哲翰繼續示範：“這樣一抓一捋，他如果掙脫不了，胳膊就會斷，如果掙脫了，你再順勢一個寸拳，……”
    烏爾曼跟著做完，像個孩子似的喜出望外：“爸爸，我懂了！黏住他打！”
    “聰明！哈哈！”張哲翰讚道，舉目四望，陷入沉思。
    剛才那一波虎嘯，整個村莊已蕩然無存，如果不是裝備了擬櫛龍冠，1級菜鳥早已非死即傷。可話說回來，如果烏爾曼真按照正確的打法，虎嘯虎影是沒有機會發出的。張哲翰徹底糊塗了，那阿拉伯人明顯境界不如烏爾曼，發出的虎嘯虎影卻能讓天尉望而卻步，雖然是為了逃命，但技能本身卻像無無境。
    呼的一下，正在比劃無極九式的烏爾曼又掠了出去，很快回來，手裏拎著個人，嘭的一聲扔在地上。
    還是個阿拉伯人，穿著黑色長袍，戴著四方頭巾，看威壓也就是個中天境，能在虎嘯聲波中活下來，要麽不怕聲波，要麽剛好躲在合適的地方。
    “饒命啊！”那人抱著頭大叫，說的是帶口音的英語，“我就是個普通老百姓，苟在這裏等著出副本！”
    這口音……
    張哲翰在印象中搜索，“你是巴比倫人？”
    那人一滯，抬頭道：“您是……”
    “你認識範偉嗎？”
    那人似乎想起什麽，麵露驚喜，仿佛看見了親人：“您是張翰！我是教主衛隊隊長拉希勒·阿卜杜勒啊！”
    “嗬嗬嗬，起來起來！”張哲翰笑著，俯身去扶。
    阿卜杜勒怯生生看了一眼烏爾曼，剛才抓他就像抓小雞，絕對半神級別，張哲翰安慰道：“別怕，自己人，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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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卜杜勒哭喪著臉道：“我剛到中天境就被匹配進了這麽高級的副本，逛了一圈，差點就死了，隻好在這裏苟著，唉！”
    陽奈教教主護法平日裏何等風光，如今想當老鼠都當不成，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張哲翰取出一塊烤肉遞給他：“你都去過哪裏？”
    阿卜杜勒兩眼放光，一把搶過烤肉，迫不及待啃了一口：“這個村子叫杜巴，是我的出生地，我最初跟著漁民出海，去了那座紮巴爾加德島，上麵有半神，沒敢上去，後來去了赫爾格達村，還是有半神，趕緊又回來了。這個海岸草原的狹長的，往東是高原和沙漠，隻能南北走，北麵去了耶路撒冷，南麵有一個比較大的城市叫麥加。”
    耶路撒冷和麥加，這兩個名字現在還有，耶路撒冷是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聖地，麥加在沙特，是伊斯蘭聖地，“你去這兩個地方有什麽發現？”
    阿卜杜勒大口咀嚼著烤肉，口齒不清道：“我發現這個副本是個大雜燴，以紅海為界，那邊是古埃及神話，這邊是阿拉伯神話。”
    “哦？”張哲翰很意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副本，古埃及文明號稱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文明，而阿拉伯和伊斯蘭文明要晚得多，把兩個差了幾千年的東西揉在一起搞成一鍋亂燉，簡直聞所未聞。
    阿卜杜勒呲牙又撕咬下一口烤肉：“匹配也很有意思，埃及那邊匹配的主要是人界以外的天行者，海這邊匹配的主要是人界的天行者。”
    張哲翰驚道：“你是說，這邊也有半神？”
    阿卜杜勒點頭道：“當然有啊，還不止一個，麥加是共祭會的地盤，蒙哥馬利和藤原滿仲都在，耶路撒冷則是葉卡捷琳娜的天下，共祭會之外的天行者都聚集在那裏。”
    本來想過了海就是世外桃源，沒想到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如何是好。好在身邊有個半神“兒子”，還是這邊要安全一些。
    阿卜杜勒可就不一樣了，赤級副本天極境墊底，他也就比一般龍套強那麽點，處境比級菜鳥好不到哪兒去，“那你怎麽不去耶路撒冷苟著？”
    “去過了，不安全，又回來了。”阿卜杜勒一副卑微的表情。
    張哲翰問道：“怎麽呢？葉卡捷琳娜也不待見你們陽奈教？”
    阿卜杜勒緩緩搖頭：“那倒也不是，葉卡捷琳娜對我們很好，耶路撒冷現在是戰場，共祭會和非共祭會的人打成了一鍋粥。”
    也就是說，蒙哥馬利和葉卡捷琳娜公然對抗，“為什麽打？”
    “葉卡捷琳娜護著我們陽奈教的護法朱奈德·侯賽因，他是從共祭會的監獄裏被匹配進來的，共祭會要葉卡捷琳娜交人，老太太自然不答應。”
    朱奈德·侯賽因？張哲翰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沒想起來，阿卜杜勒繼續說道，“據說啊，朱奈德·侯賽因進副本的時候還戴著腳鐐，葉卡捷琳娜給解的，共祭會之所以著急，是因為他揣著什麽天梯組件。”
    張哲翰終於終於想起，正是寧用潛說的那個懷揣佐勒菲卡爾劍的護法，本以為是廚師為了誘捕瞎編的，沒想到還真有這麽回事。這哥們被共祭會關進監獄，一定經曆過嚴刑拷打和九鼎祭煉，而共祭會還在找這個人，說明東西還沒到手。要麽這位護法壓根就不知道佐勒菲卡爾劍在哪裏，要麽東西不在身上，又或者他也有另外一個儲物艙。
    張哲翰問道：“你和侯賽因以前是同事吧？”
    阿卜杜勒不知道他為什麽問：“是的，前教主遇害的當晚，他就失蹤了。”
    張哲翰又問：“副本裏都是各自的角色，你們之間怎麽聯係和識別？”
    “哦，這個啊，教主衛隊有暗號。”阿卜杜勒在地上畫了一彎月亮銜著一顆小五角星，“這個記號是聯絡暗號，”說著舉起左手，拇指和食指呈環狀比劃出一個“c”，“這代表新月，是教主護衛之間的識別手勢。”
    阿卜杜勒是範偉的人，不能不管，張哲翰給了他一枚印子金，讓他去紮巴爾加德島找瓊斯夫婦，有荊荊這個半神罩著相對安全一些。再怎麽說弗拉基米爾也是哥們，葉卡捷琳娜在和蒙哥馬利對抗，這事同樣不能不管。
    從杜巴村到耶路撒冷的直線距離是491公裏，不到一小時就到了。從天上往下看，耶路撒冷被三條河環繞，四周有六座山丘，城市並不大，是個不規則的四邊形，邊長大約1公裏，一圈十幾米高的城牆圍著，有4個城門，兩條大街十字交叉，把城市分割成4塊，一座二十多米高的圓頂建築一看就是清真寺，另一座差不多高的尖頂建築可能是基督教的教堂，剩下都是高高矮矮的石頭房子。
    張翰有鳥這件事早已被網紅大咖們傳得神乎其神，在人界無人不知，如果玄鷹在城市上空出現就等於昭告天下“張翰來了”，所以張哲翰選擇在西南方向的一座山降落，非非的地圖上標的名字是橄欖山，離城十公裏左右。
    橄欖山之所以叫橄欖山，是因為漫山遍野都是粗大的橄欖樹，二三十米高，遮天蔽日，鬱鬱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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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玄鷹，放出“兒子”，烏爾曼一落地就皺起眉頭：“爸爸，前麵有人說話。”
    順著他指的方向，茂密的叢林間隱約有房舍，好像是個村子，被森林和夜色所掩蓋，別說從天上看不見，就算在地上也不容易發現。
    【對照古今地圖，這裏叫瓦拉賈????），幾千年後的公元633年5月在這裏爆發了著名的瓦拉賈戰役，侵入美索不達米亞的阿拉伯軍隊人與波斯大軍在這裏遭遇，波斯人戰敗。】
    天已破曉，張哲翰讓烏爾曼變成阿卜杜勒角色的模樣，自己變成被烏爾曼打跑的那個阿拉伯人的臉，“父子”倆一前一後向村子走去。烏爾曼極聰明地收斂了威壓，兩人都變成了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可一進村，張哲翰就發現自己不普通了。
    他看見了“自己”，被烏爾曼打跑的那個阿拉伯人居然這麽冤家路窄地又遇上了，烏爾曼又要衝上去，張哲翰按住他：“莫急，看看再說。”
    這人身上疑點太多，明明是諸天境卻能打出無無境技能，明明是阿拉伯人卻會空手道，還有詭異的飛虎、虎嘯和虎影，會空手道並不奇怪，張哲翰自己也會，但諸天境苟在犄角旮旯裏就不尋常了。
    “ 阿克巴爾，不進城趕早市嗎？”一個村民打著招呼。
    那人答道：“去，吃完早飯就去。”說完隱沒在一間石屋後。
    張哲翰悄悄喚出狐狸：“去，追蹤那個人。”
    角色再怎麽變，氣味不會變，隻要狐狸嗅到他的氣味，就算出了副本也能識別出來，這是張哲翰實踐總結出來的狐狸最大的妙用。
    狐狸一分鍾就回來了，“主人，屋裏沒人。”
    張哲翰跟著狐狸進了屋，這是一間極普通的民房，裏外兩間，東邊是一堵厚牆，牆上有個不大的窗子，透過樹葉的陽光投進屋裏，照射在木桌上，兩個吃光了菜的陶盤，一壇打開的酒，一個陶質酒杯，一雙用木頭削成的筷子。用筷子不一定就是中國人，但一定是東亞人，張哲翰拿起陶盤聞了聞，一股混合著芥末的魚腥味，小狐狸說道：“鮭魚生魚片。”
    僅僅是生魚片或空手道無法下結論，但兩個加在一起就簡單了，十有八九是鬼子。平安橘氏沒有半神，難道他是藤原仲滿？
    不太可能，阿卜杜勒說藤原仲滿在麥加，以他的家宗身份，不可能也沒必要苟在小村莊裏，也許是日籍衛道士，或者像李維斯那樣新晉的在野半神。
    “狐狐，你現在就出發，去耶路撒冷找這個人。”
    “是，主人。”
    狐狸答應一聲消失了，張哲翰領著烏爾曼剛出門，又一個村民打著招呼：“ 阿克巴爾，你這是要進城嗎？”。
    張哲翰嗯了一聲，領著“兒子”出了村，沿著灌木叢中的山路下山，出了橄欖樹林，上了一條大路。
    山下一片坦途，左右都是麥田和草地，十公裏的路，如果“兒子”拎著“爸爸”估計要不了半分鍾就能到，但張哲翰沒讓他這麽做，兩人混雜在進城的村民裏慢慢走，為的就是不引起懷疑，情況不明，小心謹慎是生存的第一要義。
    走到一半，遠遠看見城牆，突然前麵不到一公裏的地方什麽東西閃了一下，緊接著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轟！”
    似乎有人交戰，半神級別的，閃光處騰起一團黑白相間的蘑菇雲，路上的行人紛紛倒下，沒倒下的尖叫著四散奔逃。
    烏爾曼眼疾手快，打出黑罩把“爹”罩住，腿一蹬躥了出去。
    又傳來一聲悶響，黑罩撤去，烏爾曼回來了，右臂發黑，一股淤青從手向肩膀蔓延，嘴唇哆嗦著說：“爸爸，我好像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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