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的表情淡然而隨意，不像在裝，張哲翰冷靜下來。
    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凶手，不知道親哥哥已經死了。
    要麽不是他殺的而是他老婆，要麽他是在迷失或癲狂狀態下殺的。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指向一種結論：真正的凶手是奈芙蒂斯。
    所以，副本提示和“母親”的話其實是迷魂湯，把所有人的思路全帶偏了。
    那麽副本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似乎應該重新評估我“父親”、賽特和奈芙蒂斯的關係。
    賽特會不會因妻子被侵犯而“為紅顏一怒”殺了自己的親哥哥，試一試就知道了。
    如果告訴他，他所鍾愛的妻子其實是個淫婦，會怎麽樣？
    張哲翰從腰間摘下那個繳獲的銀星黑布口袋，“您認得這個嗎？”
    “奈芙蒂斯的首飾袋，怎麽會在你這裏？”
    “我殺了一名侍衛，在他身上找到的。”
    “你是說，那名侍衛是小偷？”
    我靠，這腦回路，難怪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張哲翰把黑布口袋往桌上一倒，裏麵的首飾嘩嘩倒在桌上，
    “不，不是侍衛偷的，是王後賞賜的。”
    “她怎麽會把自己的首飾賞賜給侍衛……，啊？？！”
    張哲翰怕他腦子又拐彎，趁熱打鐵道：“沒錯，那名侍衛是王後的……”想了想古埃及可能沒有“麵首”這個詞，琢磨該怎麽說。
    “情人！侍衛是奈芙蒂斯的情人！”賽特情緒激動叫道，手在發抖。
    “對，是情人！”張哲翰誇張地叫道，趁勢擴大戰果，“而且不止一個，所有衛士都和她上過床！”
    “啊——”
    賽特發出悲戚的嘶吼，臉扭曲成一團痛苦的表情，手指顫抖著捂住眼睛，指縫間滲出冰涼的淚水。
    誒，這反應不太對啊，堂堂太初境賽特王，被戴了那麽多綠帽子，不是應該暴起去打老婆嗎？不是應該去屠殺那些麵首嗎？怎麽反倒窩窩囊囊悲悲切切？
    看來我“父親”真不是他殺的，不過這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
    張哲翰突然看見，伏桌而泣的亂糟糟的花白頭發上，那根正在顫動的不起眼的羽毛。
    七八寸長，一寸寬，黑色中透著些藍，說不清是什麽鳥的羽毛。
    張哲翰慢慢伸出手，捏住羽毛尾部，輕輕一拔。
    腦海裏轟然作響，裝備欄、屬性欄、儲物艙同時出現。
    【怎麽又斷線啦……】
    非非柔膩的聲音響起。
    光幕一閃，信息提示出現：
    ■ __
    【名稱：瑪特女神的羽毛】
    【類別：規則類】
    【屬性：無】
    【境界：太初境】
    【功能：公平，昏聵】
    【技能：萬靈同】
    【消耗體力：30】
    【狀態：可裝備】
    【融合度：100】
        ■ __
    沒有人知道，天行者殫精竭慮費盡心機爭奪的東西，竟然是賽特頭上一根不起眼的羽毛。
    也許曆史上賽特作為boss曾經被無數次被擊殺，但從來沒有人把羽毛拔走。
    如果不是用綠帽子這事讓他悲痛欲絕伏桌而泣，張哲翰也發現不了。
    頭上沒了羽毛的賽特猛地抬起頭，臉上不再痛苦，表情不再懦弱，渾濁的眼睛變得清澈，怒吼聲透出陽剛之氣：“我要殺了那個蕩婦！”
    張哲翰心中一緊，太初境憤怒出手絕對毀天滅地，本能運起陰遁。
    咦，怎麽副本還沒結束？
    張哲翰正奇怪，光幕上的信息提示換了。
    ■ __
    【 副本名稱：《荷魯斯的複仇》，編號：a233。】
    【難度等級：赤】
    【主線任務失敗，副本將刷新，您將滯留副本，直至完成任務或副本終結。】
    【 獎勵結算中……請稍候……】
    【獲得裝備：荷魯斯之眼暫存），瑪特女神的羽毛暫存），奧西裏斯的雙麵王冠暫存），奧西裏斯權杖暫存）。】
    【獲得物品：奈芙蒂斯的耳環暫存）。】
    【所有副本物品、錢幣及道具丟失。】
    【10秒後再次進入副本……】
    ■ __
    ……
    終於結束了，張哲翰心裏一陣輕鬆。
    可看見最後一行字的時候卻懵逼了，不對啊。
    副本並沒有結束，而是重啟。
    副本之外的坐標亮起，現在就可以出副本。
    但好像還沒有結束，還是別急著走，反正隨時可以溜，不急在這一會兒。
    ……
    “張先生，您沒事吧？”
    鉑金斯的聲音，恭敬而關切。
    張哲翰睜開眼睛，鉑金斯正站在床前，看著他手中的羽毛。
    “沒事，沒事。”張哲翰連忙把羽毛收進裝備欄，“艾曼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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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鉑金斯站直身體道：“主上已經派吉格斯把她送出副本了，您放心吧。”
    剛才還在想是不是帶艾曼去找賽特解除封禁，隻好作罷。
    架不住好奇，張哲翰試運行羽毛的“萬靈同”。
    耳鳴，暈眩，神誌不清。
    鉑金斯的身影變得模糊，聲音慌張：“張先生，您，您做了什麽……”
    張哲翰發現自己也變成了素人，腦海裏什麽都沒了，隻有那根羽毛若隱若現。
    砰的一聲，好像門開了，桃桃的聲音：“阿翰，快走！蒙哥馬利來了！”
    緊接著聲音變得驚奇：“誒？我怎麽被封禁了？難道是……”
    院子裏響起蒙哥馬利的怒吼：“小混蛋，給我滾出來！”
    桃桃焦急地叫道：“快走啊，阿翰！”
    鉑金斯沮喪道：“走不了啊，什麽都沒了！”
    桃桃的聲音又變得驚奇：“誒，蒙哥馬利……他怎麽跑了？”
    張哲翰晃晃悠悠站起身，天旋地轉，身體像灌鉛一般，意識正在一點一點消失，似乎就要昏厥。
    拚著最後一絲意念，“咬”住那根飄忽的羽毛一拽。
    世界頓時清明，張哲翰使勁晃了晃腦袋，看清了美麗的桃桃和驚恐的鉑金斯。
    【怎麽又斷線啦……】
    非非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切恢複正常，裝備欄裏的羽毛掉在儲物艙裏。
    “好了好了！”桃桃歡快地叫道。
    鉑金斯心有餘悸：“難道這是……亡靈書？”
    隻有張哲翰知道，這就是羽毛的“昏聵”功能，“公平”能將環境變成人人平等，而代價就是自己昏聵。
    賽特可能就是在這種狀態之下殺死了我“父親”，“昏聵”的反噬對太初境也許是間歇性的，但對1級菜鳥可能會要了小命。
    並不是因為奈芙蒂斯給了賽特羽毛他才變成太初境，他本來就是太初境，是因為這根羽毛讓他進入“昏聵”狀態才殺了人。
    功能確實逆天，但代價也實在太大，這麽霸道的東西還是不用為好。
    就在張哲翰準備將羽毛移到儲物艙的物品隔間時，腦海裏蹦出個提示框：
    【奧西裏斯的雙麵王冠+奧西裏斯權杖+瑪特女神的羽毛=奧西裏斯的亡靈書，可清除“昏聵”功能，成功率97，是否開始煉製？是否。】
    看到“亡靈書”三字，張哲翰終於明白傳說是真的，這才是真正的終極獎品。
    和大夏龍雀一樣，真正的幻界法官的武器並不能直接在副本中獲得，而是需要集齊要件進行祭煉。
    本以為雙麵王冠和權杖是用來消滅賽特的，沒想到卻是亡靈書的組成部分，在整個副本過程中，聖甲蟲、塔羅牌、連枷、安卡、權標，缺一不可，少一個都無法通關。嚴重懷疑那位死去的幻界法官是不是像我“父親”奧西裏斯一樣被人大卸八塊。
    副本之所以還沒結束，或許是因為缺少這最後一步，隻有亡靈書出現才算真正攻略。
    桃桃滿臉焦慮，“阿翰，你還是快出副本吧，太危險了！”
    張哲翰取出那對耳環給她戴上，吻了她一下，柔聲道：“你們先走吧，副本差一步就拿下了，我得去完成最後一步。”
    鉑金斯很沒義氣地說了聲“張先生保重”，嗖的一聲就不見了。
    桃桃扭著小蠻腰：“不嘛，我要保護你。”
    張哲翰使勁抱了抱她，哄道：“乖，聽話，我不會有事的，出副本之後我去找你。”
    他不是不想帶著桃桃，但她是朱雀，天蠍一定能對她定位，帶著她無疑就像裝上追蹤器。
    桃桃撅著嘴走了，張哲翰獨自一人盤腿坐在床上，思考去哪兒祭煉比較安全。
    副本最後一步是最危險的，太初境規則類神佚物，即便是清潔工也會動心，更何況還有管家這樣不希望副本被攻略的主。
    包括身下這張床在內的所有去過的地方都不安全，一想到這一點，張哲翰不自覺運起陰遁。
    院子外麵隱約傳來威壓，倒計時剩下1秒時，氣浪洶湧而來，歸零的一瞬間，卡納克再次被夷為平地。
    尼羅河畔的天空澄澈如打磨過的青金石，沒有一絲雲彩。
    熾熱的太陽將最濃烈的光輝傾灑人間，在河麵、沙地與棕櫚林間，烘烤出陣陣裹挾著塵土氣息的熱浪。
    王宮如同盤踞的巨獸，黑曜石宮牆在烈日下泛著冷冽的幽光，塔樓頂端寶石眼睛中折射出的紅光穿透熱浪，像惡魔在窺視著河畔的一切。
    尼羅河泛著粼粼金光，護城河則在陽光的映照下呈現出赭紅色，青銅宮門前出現一位路人甲，相貌平平，腰裏圍著亞麻短裙，肩上扛著一把鶴嘴鋤。
    他似乎有些畏首畏尾，看看前麵懸起的吊橋，又扭頭看看宮門頂上的箭垛。
    當他確定沒再被封禁時，箭垛已向他傾泄漫天箭雨，慌亂之中，打出一口巨大的半透明洪鍾把自己罩在其中。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尼羅河岸邊出現一大片青黑色的鱗甲，潮水般向護城河湧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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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哼，咕嚕咕嚕，嘶嘶嘶嘶嘶嘶……
    護城河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平靜的水麵劇烈翻湧，數百頭河馬如黑色的潮水般破水而出，踏著如雷的步伐，一步步向洪鍾迫近。
    路人甲端坐在洪鍾之內，雙臂下按蓄力，靜等鱷魚和河馬聚集，準備發大招刷一波大的。
    就在這時，護城河岸邊，吊橋對麵，鱷魚群和河馬群將要融合的分界線中央，出現一把暗銀色的傘。
    鱷魚群和河馬群馬上對半透明的鍾失去了興趣，轉而向銀傘合攏凝聚，迅速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仿佛要將銀傘吞沒。
    一陣金霧在銀傘騰起，旋轉，形成一股金色的龍卷。
    以銀傘為圓心，金色龍卷猶如宇宙中的黑洞，將旋渦吸入，無聲吞噬，很快吸盡最後一縷黑色。
    當箭雨轉向龍卷時，數以百計體型龐大的鱷魚和河馬全都被雲化，陽光下彌漫著紅色血霧，隨風飄散。
    路人甲定睛看去，龍卷消失，銀傘不見了蹤影，河灘上幹幹淨淨，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到嘴的肉就這樣被活生生搶走，他懊悔不已。
    更讓他絕望的是，小菜鳥臨走的時候，對著洪鍾甩出了一顆手雷。
    十幾顆小球天女散花般將王宮門前覆蓋，“轟轟轟……”
    連珠炮般的巨響，濃煙滾滾，石屑亂飛，石塊、淤泥連同炸碎的吊橋一起被氣浪拋向空中。
    爆炸雖然對洪鍾沒什麽作用，但成功把箭雨吸引了回來。
    他知道箭雨的背後除了和他一樣的無無境，還有兩尊他惹不起的邪神，隻好運起陰遁撤離戰場。
    張哲翰並沒有走遠，隻回到了數百米外的王宮廣場，絕大多數天行者都不知道，失去了規則籠罩的王宮，陰遁天梭可以隨便進出。
    就算知道恐怕也沒幾個人敢來，太初境大boss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哲翰原本是想直接進密室的，殺完鱷魚河馬才發現密室的坐標不存在，隻能先到廣場再進去。
    思來想去隻有這個地方最安全，隻有他來過，不可能有其他天行者知道。
    “荷魯斯，你還敢回來！”
    一聲苦大仇深的女人清叱，張哲翰嚇了一跳，我都已經變身了，怎麽還能被認出來。
    扭頭看見一具誘人的胴體，凹凸有致，纖毫畢現，讓人怦然心動。
    王後的侍女梅裏特塞格，柳眉倒豎，滿臉怒容。
    完球了，這是報金匠鋪被算計猥褻的仇來了，她可是無無境，就算陸壓出手估計也就打個平手。
    不是害怕打不過，是不想鬧出動靜，把狼招來。
    “小姐姐，你真漂亮！”不知怎的，渣男慌亂之中竟然冒出泡妞的話。
    “什麽！”侍女一愣，俏臉緋紅，“你還敢輕薄！”
    渣男繼續輸出：“你不知道嗎，你生氣時的眼神很迷人。”
    “胡說八道。”侍女的口氣明顯軟化。
    渣男眼睛盯著她：“你和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侍女被盯得害羞地低下頭：“怎麽不一樣了……”
    沒聽見下文，抬頭一看，渣男已沒了影子。
    張哲翰一直在等她低頭，隻要侍女一害羞，就有機會掠入廣場右下角密室入口。
    蜘蛛網滲入的陽光照著木桌上殘留的食物，窩囊的老頭已不知去向，張哲翰在桌旁坐下，揚了揚手。
    半透明黝黑的古鍾形狀熔爐出現在屋裏，頂天立地占了半間房，側麵圓孔閃著紅光，羽毛、雙麵王冠和權杖被吸入圓孔，熔爐通體泛出藍色的幽光，圓孔裏的紅光變成紅黃相間的火光，忽明忽暗一呼一吸，祭煉開始。
    花崗岩鑿成的石門嘎吱嘎吱開了，張哲翰一驚，按住扳指。
    出人意外的是，進來的竟然是金匠托特。
    沉默已久的非非突然冒出來說道：    張哲翰道：“所以，真正的複仇者不是我，而是你。”
    金匠說了句富含隱喻的話：“隻有賽特死了，瑪特才能複活。”
    尼羅河對岸神廟一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對麵王宮吸引。
    一陣爆炸過後，陽光下的巨獸爆發出一圈圈炫目的波狀漣漪，巨大的轟鳴聲將河水激起壯闊的波瀾，隔著幾公裏都能感受到衝擊波的窒息。
    天行者們第一次目睹太初境之間的戰鬥，誰也不明白副本裏最強大的兩個boss為什麽會自己打起來。
    就在衝擊波將神廟摧毀時，每個人腦海裏都出現了信息提示。
    張哲翰沒想到亡靈書並不是一本書，隻不過是一卷破破爛爛的莎草紙。
    他長舒一口氣，疲憊地閉上眼睛，心裏牽掛著艾曼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 __
    【 副本名稱：《荷魯斯的複仇》，編號：a233。】
    【難度等級：赤】
    【主線任務已全部完成。】
    【正在為您結算獎勵，請稍候……】
    【獲得裝備：荷魯斯之眼，奧西裏斯的亡靈書。】
    【獲得物品：生命之鑰。】
    【獲得任務基因值：300】
    【獲得其他基因值：擊殺）】
    【獲得銥幣：】
    【 結算完畢。10秒後退出神殿……】
    ■ _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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