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超眉頭一皺，狐疑地用餘光盯著秦尚遠。
    “你知道我要帶你去哪？”
    秦尚遠往窗邊一靠，冷風鼓了進來。
    “灌縣。”
    “你知道？”夏超再一次難以置信。
    “你在日記裏寫的，說是查到了跟我祖上有關係的東西。”秦尚遠慢悠悠地說，“回都容之後我猜了猜，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你知道你家祖祠的事啦？”
    秦尚遠一愣。
    “祖祠？”
    “對啊，”夏超眯起眼，“看來你不知道啊，你猜到了啥？”
    “你先說什麽祖祠。”秦尚遠問。
    夏超舔了舔嘴唇：“調查我爸的時候，我把都容周邊都搜了一遍……到了灌縣，意外發現了秦氏被廢棄的祖祠。”
    “秦氏的祖祠在灌縣……雖然我沒印象，但我家在都容市，這很奇怪麽？”秦尚遠愣住。
    “你出生前秦氏就開始沒落了，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夏超說，“秦氏祖上是在長安一帶定居的，按理說祖祠應該在長安。”
    “那塟魔之井又為什麽會在都容市？”
    “這裏隻是摩洛克的封印地。”夏超說。
    “古時候蜀地難行百姓也少，經濟相對獨立。比起繁華的長安城，這裏是絕佳的封印地。”
    夏超繼續說：“不過那座祖祠也不是完全廢棄了，我在外圍發現了一道很奇怪的結界。”
    “奇怪的結界？”
    “炁靈構築的結界。”夏超解釋，“不管是你們煉金術師，還是一些附著固有結界的封印物，一般的結界都是以魔靈為基底。而那種炁靈的，就很奇怪、很少見。”
    “所以我猜想，這應該跟你祖上發生過的一些事情有關，結界之內，說不定有你想要的答案。但你是怎麽猜到的？”
    秦尚遠沉思片刻。
    “灌縣……有個地方，曾經被叫作灌江口。”
    “嗯哼？灌江口，怎麽了？”
    “夏超，你有沒有聽說過……那裏曾經，”秦尚遠緩緩說，“是二郎神的道場。”
    “二郎神？”
    作為根正苗紅的學術派，對於夏超來說將華夏神話中的神明當真，無異於在曆史學裏把野史放進正史記載裏。
    但格陵蘭所經曆的一切，又讓他慢慢開始動搖，相信那些古代雜戲當中的存在。
    “哪吒既然存在，那和灌江口有關的二郎神，沒理由是假的。”秦尚遠低聲說。
    “但二郎神也有許多名字，李二郎、趙二郎，還有流傳最廣的楊二郎。”夏超提出自己的疑問，“灌縣那個，是李二郎吧？”
    “既然火焰惡魔都可以有摩洛克、洛基、赫淮斯托斯、迦具土這一眾的化身和神名，”秦尚遠反問，“為什麽那位二郎神，不可以有幾個名字？”
    他頓了頓，目光低沉：“人類的信仰和文字是有力量的……有沒有可能，是那些口口相傳的傳說，給了他不同的身份？”
    麵對這樣的疑問，夏超也隻能長吸一口氣：“隻有到了那裏才能知道了。”
    夏超說著，伸手打開了衛星導航。
    沉沒時代之後，所有的軌道衛星都失效了，這顆衛星是約束局一周前臨時發射的。
    夏超看了一眼標紅的高速路，倒吸冷氣“嘶”了一聲。
    娑婆世界發動的時候是大年初七。
    這個時間點剛好趕上公假結束，容灌高速上正堵滿著車。
    所有人無差別地進入了那輪琉璃新月，這些車子也就永遠留在高速路上了。
    要想走高速去灌縣是不可能了。
    “隻能繞遠路了，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到灌縣。”夏超打著方向盤，歎了口氣，“你先休息會兒吧。”
    秦尚遠也徹底放鬆下來。
    吹著窗外的風，緩緩閉上了眼睛。
    近十天的時間他幾乎一口氣都沒放鬆過。
    要麽是開各種會議討論恢複期的人員調動、風險管控，要麽是給格陵蘭的事情收尾，同時還要接受各個相關機構的調查。
    也算不上那種一板一眼的調查，畢竟現在他已經是校董了，就算是總局那幫不對付的審判院來，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但這些調查會給出許多冗長的文書，還有一個小秘無時無刻跟在他身後進行各種問詢。
    除此之外，像他這樣的主要議員，還有更多龐雜的事情需要處理。
    夏守生前一天24小時中，有幾乎14個小時的時間都在處理各個分局的各種瑣事，這是一個90歲老人的工作強度。
    雖然夏守死後，他曾經一手掌握的權力被分了下去，但秦尚遠要麵對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不過嘛，他都扔給了同為議員和校董的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當然是毫無怨言，這個法國女人在這方麵是個熟手，也是個好手。
    梅倫混蛋歸混蛋，但看人的眼光是絕對沒問題的。
    蘭斯洛特有著一種天然的領袖氣質，無論是外表還是內涵都相當服眾，一手接管之後將整個約束局打理得井井有條。
    秦尚遠不擔心有風險。
    因為他和蘭斯洛特的關係雖然有著勢力利益的糾葛，但根本上並不是基於利益考量搭建起來的。
    將自己的事情全權交給她，也算是偷了個小懶。
    畢竟即便是逆位騎士，經曆一場大戰後連軸轉個十天不休息，也會感到困倦。
    等到前排傳來一陣勻淨沉穩的呼吸聲，聖女才從包裏拿出一張毛茸茸的毯子小心翼翼地抖開，仔細搭在了秦尚遠的胸口。
    夏超瞥了一眼，有些奇怪地看了看那張毯子：“蒜頭王八？什麽玩意兒？這你的毛毯？”
    暖和的毛毯上印著一隻寶可夢裏的妙蛙種子，看著像小孩蓋的。
    “不是，我從他隨身的包裏拿的。”
    聖女淡淡地搖頭。
    “還有一張是皮卡丘，他好像一直帶著。”
    過了會兒，夏超還想說什麽。
    但聖女嫌他聲音太大，會吵到秦尚遠。
    於是隻豎起一隻食指放在嘴邊，作了個“噓”的手勢。
    夏超愣了下，表情忽然變得很沮喪，像是一條淋了雨的老狗。
    “行行行……你們都護著他。”
    夏超憤憤地嘟囔。
    “這小子現在是人生贏家了，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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