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艾薩克·牛頓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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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爺,這船上下來的除了印度人,就是清人和日本人了……”
    助手神色焦急地站在牛頓身邊,又不得不捏著鼻子。
    豔陽高照,工人和水手們正在大汗淋漓地卸貨。
    整片港口上除了香料和燒煤的氣味,同樣還彌漫著男人們的汗臭味。
    倫敦城裏的上流人士們的馬車一般不會路過工人、窮人聚集的港口區和東區,如果非走不可,那他們也會捏著鼻子催促車夫多給馬匹幾鞭子加快速度。
    這艘船上除了水手和去遠東貿易的商人,就隻剩一些遠東國家的人,也多數是來這裏做生意的。
    遠東地區的科學發展落後,那裏的國家舉國上下缺乏好奇心,也沒有探索自然的精神,當然不可能有人能設計出這樣的蒸汽機。
    而牛頓一開始興致勃勃,到現在也有些失望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舷梯盡頭的那個年輕的遠東男人。
    想著就問這最後一次,要是這裏找不到,那就直接問這艘船的船長。
    以他艾薩克·牛頓在整個倫敦乃至歐洲的聲望和地位,找到設計這台蒸汽機的人,不過是時間問題。
    男人背後跟著一位和他麵容酷似的女孩,以及一眾仆從,緩緩步下舷梯。
    “看著和普通的清國人沒什麽區別。”助手為牛頓爵士的執著感到頭疼。
    “……不。”牛頓眼睛忽然好奇地一亮,“不一樣,他沒有留辮子。”
    “辮子?”助手愣了下,看向那位穿深色長袍的旅客。
    旅客隻留著一頭短發,身姿英挺,麵容清秀非常,和印度人、日本人都不同,一看就是華夏人的樣貌。
    在華夏的男人們都會剃光前額的頭發,在腦後蓄起辮子,那是順從清王朝皇帝的儀式和標誌。
    “可是爵爺……”
    牛頓忽然厭煩地看了助手一眼:“格裏爾,你很吵,可以去車裏等我麽?”
    助手格裏爾識趣地閉上了嘴,灰溜溜轉身朝馬車走去。
    艾薩克·牛頓爵士是位天才,對於科學研究嚴謹專注,但為人也因此相當偏執。
    一旦是他認定的事,十匹馬的車也拉不回來。
    唉,看來威廉·布萊克威爾議員那邊又得自己來應付了。
    格裏爾囑咐了他們的私人馬車夫幾句,又走到路邊招了輛馬車,徑直朝造幣廠趕去。
    “你好,請問……”牛頓迎著那個樣貌清秀的華夏人,低咳了幾聲。
    “艾薩克·牛頓先生。”華夏人伸出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掌。
    嗯……這雙手肯定不是工人,但看來也不是商人,更像是學者、官員或者醫生這類既不需要體力,也不需要常年外出的職業。
    官員一定不可能不留辮子,可華夏人之中也有學者麽?
    牛頓的目光掃過華夏人的手時,腦子裏條件反射般想。
    但他隨即才意識到:
    他知道我的名字!
    牛頓眼中露出一絲好奇而又疑惑的神色,一手拄著手杖,一手握住了華夏人的手。
    “您是……”
    “我是來自華夏的醫生,秦翟。”華夏人笑笑。
    “哥,他就是牛頓本人?”聖女在背後用中文低聲問。
    第二次“穿越”,聖女顯然比第一次熟悉多了,她明白這其實是一種記憶回收的過程,並不意味著他們真的回到了過去。
    她和哥哥的身體,現在應該在收容所中處於昏迷的狀態。
    “嗯,怎麽樣?是不是和畫上很像?”秦尚遠一麵應付著牛頓,一麵低聲說。
    聖女看了一眼麵前衣著考究的老紳士,和腦海中那幅著名的牛頓肖像重疊在一起,隻是看起來蒼老許多。
    “秦醫生。”
    牛頓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帆船的蒸汽機上。
    “您知道這艘船上的蒸汽機,是誰設計的麽?如果能告訴我信息,我會提供給您豐厚的報酬。”
    剛才船上下來的乘客麵對這個問題都說不知道,看來是製造者刻意隱瞞了自己。
    如果這位秦醫生也不知道,他就隻好去問船長了。
    但不管怎麽樣,自己必須要見這位機械天才一麵。
    牛頓知道這一定是經過某種改良的機械,否則以現有蒸汽機低到離譜的效率,根本不可能支撐遠洋航行。
    而能夠設計出高效利用熱能的機械,那位機械師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報酬……”秦翟微微皺眉,回頭看向那根直直指向天際的煙囪,“這台蒸汽機,是我設計的。”
    牛頓表情愣了愣,臉上的皺紋緩緩舒展開來。
    “你設計的?”牛頓問,“清國有悠久的曆史和傳統,但我卻沒聽說你們也研究自然哲學。”
    “物理學的定義在18世紀末才確定,在那之前,對力與運動等自然現象的研究一直被稱作‘自然哲學’。”
    秦尚遠眼中,秦翟站在卸貨的工人們中間,低頭看著他們忙碌。
    身為18世紀初的人,卻知道未來的事。
    秦翟和秦厭一樣,是秦氏的“窺天者”,也同樣是秦尚遠的“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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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柏的媽媽夏寒星也是窺天者。
    而“窺天者”,似乎是秦夏兩家之中都會出現的某種……職位?
    不過秦尚遠還不清楚窺天者到底是怎樣預知未來的。
    “墮神軀遁入華夏秦氏之後一共陷入了三次沉睡。
    “第一次沉睡醒來,成為了秦厭。
    “第二次沉睡醒來,成為了秦翟。
    “第三次沉睡醒來,成為了秦尚遠。”
    秦翟似乎能夠和他共享思維,看穿了他的疑惑。
    “窺天者,和族錨一樣,是被束縛在血脈中的靈魂……好了,快應付這位爵士吧,他看起來對你充滿了好奇。”
    秦翟溫潤儒雅地說。
    對比起秦厭,他少了些小滿公子的放浪形骸。
    秦尚遠迅速從和秦翟的對話中抽離出來,對著麵前的老紳士笑笑:“隻是我個人對機械結構有一些研究而已。”
    “很了不起。”牛頓目不轉睛地讚歎道,“能夠推動遠洋航行的蒸汽機,我想不僅是研究的學者,歐洲投資人們也會很感興趣的。”
    牛頓說著,從衣服的內襯裏拿出紙筆,嘩嘩嘩寫下了一串文字,交到秦尚遠手裏。
    “如果您有興趣,秦先生,請隨時聯係我,我也想知道您對力學的見解。”
    牛頓對自己的身份十分自信,整個歐洲不會有人能夠拒絕艾薩克·牛頓爵士的邀請。
    秦尚遠低頭看了一眼字條上漂亮的花體。
    上麵寫著皇家造幣廠,以及牛頓的私人宅邸地址。
    牛頓有些期待地盯著秦尚遠。
    可秦尚遠卻皺了皺眉。
    秦翟這次來到倫敦是有別的要事處理,恐怕沒時間應付這位大名鼎鼎的牛頓爵士。
    況且隻有他清楚,這艘帆船上的蒸汽機並不是改良之後的蒸汽機。
    現在是公元1719年,離真正有效率的瓦特蒸汽機問世還有六十多年。
    這艘在風暴中拯救了整艘船的蒸汽機械其實是煉金造物。
    秦翟使用煉金術構造了效率極高的動能輸出機械,這種器械運轉遵循的是煉金規則,而非物理規律。
    之所以能夠橫渡大洋,也是靠秦翟一路維持,他自從造出這台煉金機械後就一直待在房間裏休息,全神貫注維持煉金機械的運轉。
    現在他離開了這艘船,這台機械也已經達到了極限,很快就會解構、腐爛。
    而且以他的身份和牛頓接觸,或許還會給牛頓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人類的歸人類,惡魔的歸惡魔。
    秦尚遠知道牛頓在期待著自己的回答,但還是原封不動地將字條遞回了牛頓蒼老的手中。
    “不好意思,爵士,我來倫敦還有別的事。”
    說完,秦尚遠跟妹妹使了個眼色,繞過呆愣在原地的牛頓,匯入了不遠處街口的人群中。
    “……”
    牛頓有些淩亂地站在港口的喧鬧裏,一手拄著手杖,另一隻手裏攥緊了字條。
    “他竟然拒絕了艾薩克·牛頓的邀請……”
    牛頓失神般喃喃。
    有那麽一瞬間,牛頓覺得自己一定是產生幻覺了!
    怎麽會有人如此果斷拒絕自己的邀請?還是一位對自然哲學頗有研究的年輕人!
    他難道沒讀過自己的《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麽?!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過遠處教堂的鍾聲很快將牛頓從震驚和失落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牛頓歎息著搖頭,手中提著手杖,健步如飛地踏上馬車。
    他並不想去造幣廠糊弄威廉·布萊克威爾,那種事交給助理做就行了。
    而除了造幣廠的工作,他還有更重要的私人事務需要處理——
    今天晚上,是“玫瑰十字會”來信的時間。
    這個神秘學社團以研究煉金術聞名,而牛頓近年來也一直保持著和這群人的書信聯係。
    煉金術對他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即便他能夠通過自己的公式算出彗星的周期和軌跡,卻怎麽也想不通要如何才能將低賤的銅鐵金屬轉化為性質穩定的黃金。
    玫瑰十字會每次的來信都包含著大量的,關於煉金術的新信息。
    雖然文字多為隱喻而且十分晦澀,但對牛頓來說,這當然比應付威廉·布萊克威爾這樣的商人政客有意思多了。
    港口邊的巨響忽然驚動了馬匹,拉車的馬嘶鳴了一聲,牛頓扭頭看向窗外。
    工人和旅客們也紛紛朝著巨響傳來的方向望去。
    桅杆林立的熙攘河港上,那艘由蒸汽機械推動的“幸運號”像是行將就木的巨獸,發出了最後一聲拉長的悲鳴。
    鋼鐵腐朽的巨響回蕩在河港上空,由深色變得灰白的煙囪緩緩傾倒,又緩緩栽沒進泰晤士河中。
    幸運號的甲板上,船長欲哭無淚,努力回想著這艘船到底買沒買保險。
    豪華的私人馬車駕離港口,牛頓在噠噠噠的顛簸中,望向河中央那節灰白色如同死去的煙囪。
    腦海中回想起了玫瑰十字會來信的內容碎片。
    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金屬之中的精神耗盡……回到了最原始的灰白狀態……”
    “這艘船上的蒸汽機也許並沒有做結構上的改良,而是某種煉金術的造物……”
    牛頓渾濁的眼中,好奇的火焰似乎更旺盛了。
    “那位來自清國的秦醫生,是煉金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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